第四百九十章全身而退即使己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那件事情被当众拿出来讨论,甚至是从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人极难接受。秦陌又是用力的咳了几声,努力站直身子,正正的望向铃舞,郑重说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只解释一次,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铃舞嘴唇紧抿,只是看着秦陌,却始终不发一言,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相信,还是不信。场面一时陷入僵持的境地,此时尚保持着完全体力的人只有铃舞和宣可卿,如果铃舞不信秦陌的话而执意要杀他,在场的三个人,谁也跑不了。然而就在此时,山的那一面忽然高高的升起一朵巨大的烟火,那光彩之亮,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楚煜看到那烟火的一瞬,面色猛的大变,对着铃舞沉声叫道:“火神宫有变,快解决他们!”铃舞原本还在犹豫,可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却立刻做出了决定,袍袖一舞,飞身向着三人扑去。她不攻冥烈,也不攻君落羽,而是直接杀向秦陌。一来秦陌身受重伤,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攻击他只会让冥烈与君落羽露出更多破绽,束手束脚,二来,也实在是爱之深,责之切。冥烈看到铃舞攻向秦陌,面上立起怒色,抱着秦陌飞身后退,破口骂道:“你好歹也是一代武学宗师,这么攻击一个病人,还要不要脸?”铃舞根本丝毫不理会冥烈的挤兑,只是一掌紧似一掌,招招攻向秦陌致命的地方。冥烈抱着秦陌不断闪躲,又有君落羽不时在旁边扰乱,才能堪堪避过。然而即使是如此,二三十招过后,也己经是左支右绌破绽百出。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冥烈心头火起,大声喝道:“你个疯婆子,你没听到我爷爷当年那什么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吗?你究竟想干什么?”此时几人且打且退,离楚言站立的地方己经很有一点距离,听到冥烈的话,铃舞唇边忽的露出一抹绝望的笑容,又是一招死手直逼秦陌要害,声音极低却极阴狠的问道:“秦陌,你是不是以为不是你做的就和你没关系?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那件事情?!”秦陌原本一直坦然明澈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跳了一下,然后猛的黯淡下来,看到冥烈再次拖着他狼狈逃开,忽的微微使了力想要挣开他,同时嘶哑着嗓子对冥烈说道:“贼小子,你们年轻人快走吧,我这条命反正己经不久了,她想要,就给她!”“不行!”冥烈面现激狂,方才宣可卿暗算秦陌的行为己是让他的情绪极为激愤,秦陌养了他这么多年,二人的感情向来深厚,如今却因为他的私心而身受重伤,他怎么可能扔下秦陌自己逃走?“最好!”铃舞声音越发阴狠:“那就一起死在这里!”与当年那件事情有关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所有人,都要为自己遭受的罪孽,为自己流逝的青春与爱情陪葬!秦陌初始时尚面前提着一口气,配合着冥烈的行动,可是听到铃舞那句质问时,他却突然消沉下来。你是不是以为不是你做的就和你没关系?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那件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别人不出手,他也要出手教训胆敢伤害慕容的人。醉望亭七日七夜,把酒夜谈,话题天空海阔,无边无际,彼时谈及爱情忠诚,有人笑着询问,若是两人相亲相爱,偏有第三人不知好歹硬要插入,那该怎么办?那时秦陌还是风光无限的苍梧二皇子,少年得意,风华正茂。蜷膝而坐,一手举觞,一手撩起鬓边发丝,醉眼惺松,口吐狂言:“善妒着,便要让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一语成真,他当时不过说说而已,可谁知道,居然有人会真的照做,而且,是用那么惨烈的方式。当时他洞悉楚言的意图,甚至洞悉楚言对慕容垂隐隐的情愫,可是为了一己之私,他选择了隐瞒,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慕容接受他,他不想让慕容知道,在他之外,还有人为他花尽心思。他知道楚言要教训铃舞,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令人不耻的手段。那夜在废屋门外,他心中思绪百转,却终究没有开口点破,反而拉着慕容远离。一来,不想让慕容看到那般肮脏的画面,纵然明知他早己征战沙场多年,手中的血腥只怕比他还要多,可是这些明刀明枪以外的污秽,他却下意识的不想让他卷入。他的慕容,应当永远都是战场上那个执枪立马,笑傲天下的铁甲男儿。而另一方面,却也着实是因为太过年轻,只觉得那女子几乎害他与慕容天人永隔,就算再受到什么惩罚,也是自找的,分毫不值得同情。一直到许多年之后,心性渐渐沉稳,偶尔夜深人静时思及此事,才知道当初做了一个多么残忍的决定。因此此时铃舞一言问出,他竟连最后一丝生意都断了,只觉得这也算得上是欠她的,就是她想用自己的这条命去偿还,也没什么大不了。铃舞本来还只是询问,心中甚至带了一丝隐隐的期待,她实在很希望,秦陌能够看着她的眼睛,大声的告诉她,他不知道那件事情,完全不知道!她向来了解秦陌,那是个骄傲的连撒谎都不屑于做的人。可是秦陌现在的表情,却彻底的让她绝望了。他知道,他竟然真的知道。他明明知道,却不仅不来救她,反而放任她遭遇那种事情!这就是她所钟情的男子吗?仅仅是因为不爱,所以就可以肆意伤害?心中悲愤一时聚积到极点,手中招式猛的加倍狠厉,竟是不杀了秦陌,誓不罢休!君落羽与铃舞硬对了两掌,早己是强自支撑,冥烈方才为了赶到秦陌身边,也生生受了铃舞一招。两个人完完好好的都未必打得过铃舞,如今强弩之末,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一脚踹在君落羽胫骨上,君落羽下意识的抽身卸力,却仍是身形一矮,只觉得小腿痛入心肺,连骨头都似乎断了。踉跄后退两步,勉强站住,可再想上前去阻挠铃舞对秦陌出手却几乎是痴人说梦!冥烈抱着秦陌本来就不灵活,铃舞解决了君落羽的干扰,变掌为爪,直直向着秦陌颈间掐去,五指因为保养得宜而显得白皙纤细,可在此时的冥烈看来,就是幽冥鬼爪也敌不过眼前这只手的可怕。冥烈向来不是个容易绝望的人,但这种时候却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几乎己经被注定的命运。那是一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悲哀,是面对强者时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的彻底放弃。然而片刻之后,预期中的疼痛不仅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用凄厉的语调喝着:“还不快走!”冥烈猛的睁开眼睛,只见宣可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冲到铃舞身前,用双手牢牢的抱着她的腰身,几乎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了铃舞的身上!“卿儿,你干什么!”铃舞身体被宣可卿八爪鱼一样缠了个结结实实,一只手掌高高仰起,可却迟迟没有拍下去。从心底来说,她对这个徒弟,还是有一些师徒之情的,这个徒弟最像年轻时候的她,每次看到宣可卿的时候,她都忍不住会想,如果她当年没有遭遇到那些事情,现在会不会也如宣可卿一般,虽然有着自己的不得己,可却仍然能够在这个世间按照自己的理解,自己的爱恨坦率的生活下去。“放手!”不忍下杀手,只能厉声怒喝。可是宣可卿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仰起头看着她,带着哭意哀求:“师尊,秦陌己经快死了,你的仇也报了,你放过他们吧,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一个不忍下手,一个死死缠磨,两个人纠缠在当地,君落羽却是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强忍着腿上迫骨的疼痛,一扯看着眼前一幕还有些发愣的冥烈,轻喝一声:“快走!”生死关头,人的潜力往往会无限制的发挥,绝然两人都早己是强弩之末,可是此时硬是提聚起一身功力,居然也是三五个起纵便不见了踪影。楚言方才与秦陌比拼内力,体力早己耗尽,站立行走勉强可以,可若要他去追人,那便是万万做不到了。此次前来截击冥烈,本就料到秦陌会出现,也猜到会说及当年的一些事情,因此虽然带了下属前来,却大多分布在较远的位置。不过君落羽和秦陌也都不是吃素的,想来外围多半也有准备,这次一走,再想要抓到他们,只怕是千难万难了。目光在宣可卿的身上略带阴沉的扫了一眼,一语不发,转身向着山的那一面火神殿的方向走去。眼睁睁的看着冥烈和君落羽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铃舞的目光有些无奈的转向宣可卿,冷着声音说道:“人都走了,还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