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化险为夷

“你……”林千木迟疑不决地看着她。“给我。”苏末离执拗地伸着手。林千木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将匕首递给她。她接过，手指轻轻地拂过那雪亮的刀身，淡淡地说：“果然是好刀！一刀下去，一定立马能毙命，不会有多痛苦吧？”林千木不吭声，只是紧张地注视着她，因为紧张，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指关节全都泛了白。苏末离叹了口气，突然扬手，举着匕首就朝自己的胸口用力扎去。“嗯！”一声沉重而充满痛楚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天地之间的寂静。一声闷哼过后，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好一会，苏末离才惊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方才她那狠命地一扎没有扎到自己的胸口上，而是扎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林千木硬生生地伸出手臂受了她那一刀，阻止了她的自戕！血淅淅沥沥地顺着匕首，顺着他捂住伤口的手臂流了一地，血红的一片，当真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我……不想你死！”林千木痛得连嘴唇都在颤抖，可是声音却仍然像平时一样四平八稳，云淡风轻。“你疯了！真疯了！”苏末离颓然地摇头，愣了一会，突然起身站起，就去旅行背包里翻纱布。“忍着点！我来帮你拔刀！”她拿着纱布走到他面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想去握匕首。林千木却隔开了她的手，淡定地说：“我自己来！”话音刚落，匕首已经拔了出来。可能太痛楚，他不停地倒吸着气，脸色苍白得就如一张白纸。苏末离急忙动手帮他处理伤口，看着那深深的伤口，只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很伤心，很悲痛，也很无奈。怎么就到了这种境地了呢？早就受够了人情冷暖的她，自认为已经炼就了金刚之身，可以刀枪不入，可是此时此刻，却真的不想面对，无法接受。苏末离哆哆嗦嗦地为他包扎好了伤口后，半天无语。他也默默地坐着，一声不吭。良久，苏末离才轻轻地问：“你打算怎么办？”“不知道。”苏末离淡淡地说，眉眼都不曾动一下。她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双腿之间，闷闷地说：“其实我也不想死。真的。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觉得我的人生还没有好好开心地活过，我与许诺有太多太多对未来的奢望与憧憬，还未实现，就这样死去，我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再怎么都好，我都不想伤害他人，保全自己。今天如果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的不是许诺，而是你，许诺若是为了活下去，要伤害你的话，我也会不顾一切地阻止的！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杀戮，真的不喜欢。我喜欢你们可以一辈子是朋友，不因任何人，任何事情有所改变。如果一定要，我情愿舍了我自己！”林千木听了，心里大大地震撼了，缓缓地抬起头来，定定地凝视着她，疑惑地问：“为了我，你也愿意如今天维护他一般维护我吗？”“是。因为你也是我的朋友。一个我也想好好重视的朋友。”苏末离抬起头来，用力地对他点头。林千木半晌无语，低了头闷坐了一会，才站了起来说：“我出去外面转转。不可以就这样放弃，我一定要找出一个能够让我们所有人都活下去的法子！”“你还受着伤，就别出去了吧！”她急忙站了起来，想拦着他。他却摇摇头说：“没有时间再慢慢地坐着等。再说，我这么大的一个男人，素来身体强壮，受了这么点伤算得了什么？不会有事的！”“那你小心点！不要走太远！”苏末离无奈，只好不放心地叮嘱着。“嗯。”林千木冲她温柔一笑，这几天一直布满阴霾的脸上，突然变得如从前般阳刚帅气。看他走后，苏末离在许诺身边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轻轻地说：“许诺，幸亏你是昏迷的，幸亏你没看到那可怕的一幕。也幸亏千木迷途知返。许诺，你知道吗，方才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因为我，而让你们都毁了！如果是那样，我这一辈子即便活着也了无生趣！”方才的一幕，她仍然心有余悸。地上那腥红的一滩血已经凝固，却让人更加害怕。起身拿了毛巾沾了水将那滩血清洗干净了，然后将那满盆的血水端了走了老远才倒掉了。不能倒得太近，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这可怕的红色，闻到那让人胆战心惊的血腥味了。倒完后，苏末离只觉得被那一片白色晃得头晕目眩。回去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几次三番地险些栽倒在地。她知道这是太饥饿的缘故。跌跌撞撞地喘着粗气回到帐篷里，苏末离坐在许诺的身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仍然有微弱的呼吸，便放了心。她用力地将手搓暖，然后才钻进了睡袋，与他一起躺下，抱着他，身子与他紧紧相贴，脸也紧紧地贴着，淡淡地想，不知道这样挨饿受冻的日子还可以挨上几天！想着想着，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苏末离再次醒来，竟然是被一阵肉香味给馋醒的。肉香？怎么会有肉香呢？林千木回来了？难道真的给他打到什么可以吃的动物了？苏末离又激动又开心，转头拍了拍许诺的脸蛋，笑着说：“我们有救了！”她急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穿上棉衣就踉跄地往外奔，果然看到林千木架着柴火在那里烧着什么东西。而肉香味正是从那火架上的锅子里散发出来的！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火堆前，大声地笑着问正坐在那里守着的林千木，“真的逮到动物了？是什么动物？蛇？兔子？”林千木转头看着她那因为有了生存的希望而显得格外容光焕发的笑靥半天不吭声。她也没介意，凑上前往锅里看，只见里面果然翻滚着一块块香气四溢的瘦肉。好香好香！香得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以前，她在平日的生活里不太爱吃肉，总是以蔬菜为主，一是怕肥胖，二是本就喜欢清淡的食物。可是今天，她觉得一闻到这肉香，就垂涎欲滴了，只觉得这便是人世间美味珍馐了！“香吗？”林千木淡淡地问。“香啊！当然香啊！而且千木，我们有救了啊！吃上这一碗，又能挨上好几天吧！”苏末离喜滋滋地搓着手，一片欢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仅仅只能喝一碗，一人可以喝好几碗，可以撑好些日子。”林千木的嘴角终于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脸色却苍白得让人侧目。苏末离终于注意到他精神有些不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并没有发烧之类的这才放了心。她想可能是这几天太过奔波劳累，再加上操心过度所引起的疲惫吧，当下叹着气说：“千木，辛苦你了。你受着伤，还跑着去四下寻找食物，真的很累吧！我无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对不起。”“你照顾好许诺就行了。再说了，狩猎那种事情，本就是男人该做的事情！”林千木淡淡地说。“呃。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捉到的是什么动物呢！怎么也没看见剥下来的皮之类的。”她迷惑不解地四下张望。“我捉到的是山鼠。个子很大，我处理干净便掩埋了，怕你看了觉得恶心不敢吃。”“山鼠吗？”苏末离一愣，随即苦笑道，“如今是什么时候，还有得挑吗？有肉吃能保命就不错了！”“…….”林千木不吭声，只是站了起来，用勺子搅了搅锅子，然后勺了口汤放在嘴里尝了尝，说道，“味道不错。我把上次吃方便面剩下的椒盐放进汤里了。幸亏当时没丢，不然味道再好，也会觉得缺了些什么。”“太好了！你做事果然仔细！”苏末离喜滋滋地搓了搓手。“先拿一碗汤给许诺喝吧！”林千木拿了原先装方便面的碗盛了递到她手上。“你也赶紧喝碗补充一下体力！我们现在都指着你，你一定不能有什么事！”苏末离接过了碗不放心地叮嘱。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她害怕他也会有支持不住倒下的一天。“嗯。我会喝的，你快去吧！”林千木点头，挥着手催促着她。苏末离笑着转身去了，脚步再不踉跄，变得虎虎生风，想来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所以浑身都是力气。看着苏末离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后，林千木才黯然神伤地低了头。想着她方才说的话，便盛了碗汤。汤很浓，虽然没什么油分，可是确实很香很香。只是……甩了甩头，林千木一咬牙，就将碗送到了嘴边，顾不得还滚烫如沸，就这样一大口一大口地喝了起来。只是喝完之后，觉得无比的恶心，当下就低头想要作呕，但为了不浪费，更为了补充体力，他用力地闭着嘴，闭上眼睛拼命地压抑着胸口那汹涌翻腾的感觉。可是那种感觉如火如荼，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怎么都无法压抑得住。实在无法，他跪立在地上，用手捧起地上的雪就那样一大口一大口地吃了下去。吃得嘴巴都几乎快冻麻了，才觉得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强行压抑了下去。只是还很难受，便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苏末离正喜笑颜开地端着碗跑出来，却见他低着头捂住胸口跪立在雪地上，不禁吓了一跳。她害怕地急忙奔上前，丢下碗就去扶他，“千木！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告诉我？哪里有不舒服？”林千木强打起精神，勉力站了起来，强笑着摆摆手，“没事。我很好。”“真的没事？我看你的精神很不好啊！脸色也很差！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吧！”她忐忑不安地说。“嗯。我知道。这锅汤节省点喝，一天喝一碗吃几块肉，应该可以维持必要的能量。等到救援是没有问题的！”林千木点点头，又拿起汤勺为她盛了一碗。“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苏末离点头，只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到底不放心，便问，“你喝了没有？”“喝过了。你看碗还在那呢！”林千木笑着一指地上方才盛汤的碗。她上前一看，见到碗底果然有淡淡的黄色，是剩下的一点点汤汁，已经凝结成冰。“喝了就好。”她放了心，这才端着碗慢慢喝了起来。他看着她喝得很香甜，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宽慰的笑容。等她全都喝完了，林千木这才问：“许诺也喝完了吗？他怎么样？精神要不要好点？”“他也馋着呢。方才闻到肉香，竟然睁开了一会子眼。将汤和肉都吃了，又睡过去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他喝完后，脸色立即好了不少！”苏末离笑着回答。“这就好。明天让他喝两碗吧！不管怎么样，得紧着他！”“好。”“眼看天气不早了。我们进去睡吧！你把这汤端进去，我来把火给灭了！”林千木起身把锅子递给她，而自己拿手捧起雪烧在了火堆之上。进去时，看到她正跟许诺擦着手脸，想起她方才说的话，便走上前一看，果然觉得他脸色是好了不少。心不禁大慰，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也马虎地洗了脸脚就钻进了被子。躺在被子里，他想，这样下去也终究不是办法，不管如何，他明天一定得爬上山去才行！想着想着，一阵疲惫袭来，头一歪，就这样睡了过去。苏末离听着他发出的鼾声，再看他一脸的疲惫之色，心里温暖一片。才几天而已，林千木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憔悴不少，实在是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吧！也真难为他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要靠他一个人保全这么多人的性命，得有多难啊！幸亏有他，不然后果真的不堪想像。第二天一早，苏末离刚睁开眼，就看到林千木已经起来了，正跪在地上收拾着行李包。“这么早？你收拾行李包做什么？”她揉了揉眼睛。“嗯。今天的风雪要比昨天小了很多。如果估计不错的话，明天或许就会放晴。所以，我今天想尽力上下山看看！如果走运的话，可能山上的旅馆里还有人都不一定。到时候，所有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你上得去吗？连日来下着这样的大雪，这样的冷，你体力又不够，万一……”说到这里她急忙举手打自己的嘴，一边打一边朝着地上吐着，还不停地碎碎念，“我打你这乌鸦嘴！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上帝保佑！佛祖保佑！不管是什么神，全都保佑吧！”林千木见她如此担忧自己的安危，心里不禁暖暖的，便笑着说：“看不出你还这么迷信！我这个从小就福大命大，不用他们保佑也能平平安安的，你就放心吧！”“不管怎么样，多求求总没错。说不定就全都来保你了！”苏末离牵强地一笑，到底还是不放心。“好！既然如此，那就承你吉言了！等着我吧！我会带着人来救你们的！”他用力地点头，又指了指那放着肉汤的锅子说，“这汤我方才刚热了，你洗漱过后，趁热赶紧和许诺都喝一碗吧！”“好。你呢？你喝过没有？”“喝过了！”他笑着用力将包摔到背上，戴好手套，墨镜，又拿上雪钎，对着她挥了挥手，“我走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地等着我！”说完不待她说话，就迈开大步往外就走。她急忙追了上去，冲着他背影叫道：“一定要小心！注意看着点！一有危险赶紧躲！”林千木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朝她挥了挥，大步地朝着山上艰难地爬去……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个如蚂蚁般的小黑点，苏末离这才慢慢地回到了帐篷。看着仍然昏睡的许诺，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转身简单洗漱了，又帮许诺洗了手脸，便盛了汤喂他喝了。喂了之后，自己也喝了小半碗。喝完之后，又去外面取了点干净的雪煮了做开水备用。做完这一切后，便变得无所是事，苏末离想着林千木只身一人冒着风雪前去寻求救援，心便忐忑不安得不行。就那样坐着等到天黑，又从天黑再等到第二天的天亮，林千木都没有再回来。苏末离心急如焚，冲出去四下张望，这才发现天竟然已经放晴，没有再下雪了！她有刹那的惊喜，但仍然担心着林千木的安危。一天一夜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意外？不不不！不会出意外的！她急忙甩了甩头，将这个不祥的念头扔掉。这个时候，她有些恨自己老是冒这些乱七八糟的坏念头了。很早以前，她就习惯了没有惊喜，只有一个个接踵而来的灾难，所以她早已习惯随时随地都作好了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可是，现在，她不想面对！她害怕！如果林千木真的有意外，她不会原谅自己！他是为了他们才冒雪去求救的！苏末离在外面站了很久，也没见个人影，不禁有些绝望，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帐篷，也是坐立不安。最后不得不跪在地上，双手合什闭着眼睛万分虔诚地祈祷起上天来。默默地为林千木着，祈求所有的神明都庇佑他能够安然无恙。正聚精会神地祷告着，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禁大喜过望，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冲了出去，竟然看到七八个男子滑雪而来！苏末离又激动又开心，想大声地冲他们呼叫，可又怕自己的大声高叫会引发雪崩，所以只能站在原地又蹦又跳，拼命地朝他们挥着手。他们很快滑到了她面前，其中一个小伙子欣慰地朝她伸出手说：“嗨！我是吉米。总算是找到了你们。我们分了好几拨人来找，就是怕找不到！”“我叫苏末离。是……是我朋友向你们求救的吧？他人呢？他有没有事？”苏末离热泪盈眶地问。“他还好。就是伤口破裂，以至流血过多昏迷了！不过你放心，山上有医生，已经在治疗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吉米笑着说。“他受伤了？怎么会受伤？”她担心地问。“我也不太清楚。医生说他左大腿有很大一个伤口，少了好大一块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吉米迷茫地摇了摇头。“是不是这山上有雪狼？他受到了袭击？”她疑惑地问。“这山上已经很多年没看到狼了，所以你说的那种可能几乎不会存在！”“啊？！是吗？”她嚅嚅地说。这时，有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你们不错啊！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吃上肉！”一听这话，吉米便疑惑地看向她。而她像被雷劈了一般，当即愣在了原地。但下一秒，立即捂着喉咙朝地上狂吐起来。只是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一阵狂呕之下，只不过是些带些绿色的苦胆汁。“呃。这是怎么了？”那男子看得莫名其妙。吉米却意会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了包纸巾来递给她，感慨万端地说道：“幸亏你们三个人都活着。也幸亏你们有他这个好朋友！万幸！”苏末离的泪水‘哗’地一声就流了下来。这时，许诺已经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吉米便说：“我们赶紧走吧！早一点让你朋友就医，早一点就能脱离危险。”她听了，默默地点头，接过他们递过来的雪钎紧随他们。上去的路仍然很艰险，但好在人多，所以困难便要小很多。在大家齐心协力下，终于爬到了山顶。苏末离筋疲力尽，但看到朝他们奔涌而来的人们，终于含着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许诺被立即抬进了医疗室，而她被安置在了一间房间，在简单的洗漱过后，她来不及吃人们送给她的东西，便急忙去探望了林千木。走到病房门口，刚推开门，就看到林千木在打电话，见到她，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走了进去，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等着。听他说话的内容，竟然是托朋友驾直升飞机来这里。想来是来接他们下山，好让许诺能够及时地得到最好的救助吧。果然不出所料，他放下电话后就对她说：“我已经联系好了！最多半小时后，就会有直升飞机过来接我们下山去医院。”“谢谢你。”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最终能说出来的却只有那三个字。“没能够亲自去接你们，我一直很内疚。现在你说谢谢，真的让我情何以堪。以我与许诺的交情难道还要用上那三个字？”林千木淡笑。“呃。以后再也不说了！”苏末离害怕自己的无意反而伤害了他，所以急忙点头，顿了顿，又问，“你没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