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典当日。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蛟龙城的百姓们便已经是在街道上泼水打扫,使之焕然一新。在海神宗统治下的蛟龙城,祭祀大典便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百姓们即使心中愤慨,但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地配合修士上宗的要求。肃穆壮观的中和韶乐正从蛟龙像所在的广场传来,那是由编磬、编钟、鎛钟等数十种乐器组成的钟声。在祭祀大典开始前一个时辰,陆青山与藏小剑就已经是来到了提前预定好位置的酒楼之中。点了几道酒楼出名的菜式,两人慢慢品味,小声交谈,看上去倒的确是与普通的食客无异。从当前所在的位置往广场看去,可见在巨大的蛟龙像之前,早已经设立了一个圜丘坛用于祭祀,在坛的西南处悬挂有天灯,烧有祭香,云雾缥缈。而在圜丘坛的中心,摆放的却不是神位神牌,而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巨大深坑,坑内摆放着诸多燃烧会散发出异香的青檀木,在青檀木之上则是积放着琳琅满目的珍珠玉石、丝帛等昂贵之物。祭坛下两侧,蛟龙城的城卫兵静立两旁,维持秩序。在祭坛的东南角则是摆放着诸多仪式乐器,有精通乐器的乐人正在奏乐,连绵不断的钟声便是由此起。广场上的观礼之位中,此时也已经是挤满了观礼的百姓,人数足有数千,他们脸上都涂画有一个神秘的符号,在他们的左臂处,更是绑有一条白蓝交加的丝带,如此多的百姓聚集,却是没有丝毫喧哗声,十分肃穆。这些都是海神宗强制要求前来观礼祭祀大典的百姓,凡人又哪里敢反抗上宗的命令,而慑于修士的权威,自然也是不敢吵闹的。……陆青山轻抿一口清茶,视线在各桌之间游**起来。靠窗位置上,在陆青山来之前,便已经是坐着一个精神烁烁的老者,老者的腰间悬挂着诸多灵兽袋,看样子是个修为不低的兽修。老者在一人独酌,视线飘忽,注意力明显是在广场的祭祀典礼之上,可在陆青山与藏小剑到来之后,却又时不时地将视线看向陆青山这一桌。东南角落里,则有两位身材魁梧的壮汉,点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下酒菜,拿着大碗海饮,看起来爽快无比。而在陆青山与藏小剑的旁边,则是坐着一家三口,丈夫与妻子都算是十分年轻,三四岁的小男孩坐在娘亲旁边,也甚乖巧。妻子用调羹舀着热气腾腾的肉粥,正在喂孩子吃饭,目光之中满是慈爱。……许久之后。“来了。”藏小剑轻声道。不远的天际之上,闪过三道蓝光。蓝光逐渐接近祭坛,最后在祭坛前降落,显出其中的身形。三个身穿青色道袍的海神宗上修。一位金丹修士以及两位筑基修士,他们就是负责主持此次祭祀大典之人。嘁——砰!随着三位修士降临,钟声突兀一停,鼓乐声转而大起,祭祀大典正式开始。海神宗的金丹真人一到场,左手就是扬起一道火苗,将其一甩,疾射向坛中心坑内的积薪之中,随后轻叱一声,“迎神!”窜!祭坛正中心的深坑内的薪木立刻是高高升起烟火。一旁早已候着的祭祀,双手捧着篇祭文,三步两步地走了上来,在金丹真人面前,恭敬地伏下身子。金丹真人接过祭文,灵力蕴藏声中,大声朗诵祭文,声音响彻四方。在朗诵完祭文之后,海神宗的两位筑基修士,也已经是从祭坛两边,各领着九十九个童男与童女走了上来。这些童男童女受术法所限,皆是一动不动,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控制,但在他们的眼神之中,却满是恐惧与惊惶。金丹真人面色平静,口中轻吐三字,“祭童子!”两位海神宗的筑基修士得令,双手掐诀,这些童男童女便是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有序走上祭坛。在冒着烟火的祭坛之上,童子们没有丝毫停顿与迟疑,直接纵身一跃,前仆后继跳入火坑之中。柴火烧得烈焰熊熊,童男童女们一进入其中,瞬间就是被烈焰包围,表情抽搐而痛苦,只不过被修士用法术封禁行动的童男童女们,却是连哀嚎都无法发出。他们稚嫩的脸庞在烈焰之中若隐若现,逐渐烧成焦炭,消失。台下观礼的百姓,有人脸上愤慨、有人心中悲哀、有人眼眶通红,但更多的人则是显得麻木。祭祀大典还在进行之中。……酒楼之上。陆青山轻拍了一下西鼠大王的脑袋,看着结完账正要出门的一家三口轻声道:“跟上去,看看他们落脚点,别被发现了。”西鼠大王吮吸了一下自己爪子上沾上的肥油,有些意犹未尽,一副不大想动身的样子。“做得好的话,给你两颗血灵珠。”陆青山轻描淡写道。西鼠大王闻言当即是精神一震,拍拍胸膛保证道:“不就跟个人吗?老虎吃豆芽,小菜一碟,交给鼠爷我了!”西鼠大王纵身一跃,迅速就消失在了酒楼之中。西鼠大王并没有自大,它虽没有攻击手段,但隐匿气息的能力却的确是相当出众,跟踪他人对它来说还真算是拿手之事。“为什么是他们?”藏小剑不解道,“明明那个注意力一直在我们和祭祀大典之上的修士更为可疑吧?”陆青山摇了摇头,解释道:“蛟龙岛由于地域关系,岛上之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口音,说话十分裂,像是撇着嘴说话一般,可那个老者刚刚跟小二说话的时候,口音却是偏重,明显不是岛上的人,而是和你我一样,来自外地。这个想要掀翻海神宗的组织显然是本土势力,有外地修士的可能性并不高。而且你看那个老者腰间挂着整整四个灵兽袋,说明他是个兽修,且修为不低,那看破西鼠大王用来隐藏自己的蹩脚幻术也就不奇怪了。外地之人还是兽修,对于祭祀大典以及西鼠大王有些许好奇,多有关注也算情理之中。”“至于这一家三口,”陆青山轻笑一声,“你有见过哪个母亲会将滚烫无比的肉粥喂给孩子?而又有哪个孩子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刚出炉的热粥呢?另外,你可能没注意到,从开始到结束,那个丈夫竟然只有一次主动将视线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更是几乎没有真正的目光接触,如此貌合神离,这像是一家三口吗?”“夫妻是假夫妻,孩子也是假孩子,那就只有鬼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