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契机

青州州城，扶风。悬挂“青州监守”牌匾的天机楼。楼中，青州监守的道场，三位神色庄严的修士立于堂下。“云监守。”三位修士对主座之上的道人尊敬喊道。道人身材高瘦，留有一头长到披肩的白发，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身份却是整个青州地位最为崇高的修士之一，一州之监守，云琅真尊。“三位楼主，先就座。”青州监守请三位楼主坐下，沉声问道：“今日三位同时躬临老道的道场，是有何要紧之事？”。“云监守，不知这些时日，可有勘察到地府虚空魔子的消息？”发问之人，赫然是知守楼青州主楼的副楼主，北冥真尊。“虚空魔子虽接连出手两次，留下不少首尾，但毕竟是手段通天之辈，我正在尽力推演测算，也只是略有眉目，谈不上是何大收获。”青州监守面色庄严。他虽掌有天机镜分镜，但以虚空魔子之实力以及手段之深，若是动用天机镜观天之能勘察其踪迹，所损耗的寿元绝非他所能承受。所以他也只能是使用自身修习的推演卜卦之法，以虚空魔子所留的踪迹作为契机进行卜算推演。只是这过程耗时耗力不说，也是难以获取真正的核心信息。只能说是找出个线头，最后怎么由着这条线头，摸清整条脉络，就得看知守楼的能力了。这也是卜卦之术最为常见的用法。想通过卜卦之术，摸清一切天机，是绝无可能且不现实之事。卜卦之术最大的作用，就是在毫无线索的时候，无中生有，寻到那个一。至于怎么将这个一线天机延伸出更多的东西，那就得看做事的人了。庞阳楼主点了点头，对于云监守的进度也不意外，“若是说，我们知守楼能提供一个与虚空魔子联系极为紧密的法物，或者说是由虚空魔子亲手打造法物，可否对云监守卜算有所帮助？”云监守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之意，“庞楼主的意思是？”“北冥！”庞阳楼主吩咐道。北冥真尊伸出手掌，在他的掌心，出现了一颗滴溜溜转着的紫色灵珠，一股令人心寒震慑的气息缭绕其上。一颗由虚空魔子亲手炼制，并附持空间真意的灵珠法物。是妖灵坟冢一行之中，澹台清润在击杀黎尊之后，从其的储物戒中缴获的战利品。北冥真尊轻轻一挥，紫灵珠便缓缓飘到了云监守身前。云监守激动地接过这颗灵珠，放出神识在其上微微感受了一番，脸上满是喜意，“的确是出自虚空魔子之手的法物。”“三位楼主好手段，如此重要之物都可获得！”云监守惊叹道。庞阳楼主颔首道：“都是手下办事得力，能有此意外收获，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有此法物，一月之内，必给三位楼主一个准确的消息。”云监守抚须笑道：“若是这一次顺利，想来必能借此铲除虚空魔子，重创青州地府！”“但愿如此！”庞阳楼主拱了拱手道，“那就不打扰云监守了，我们就先告辞了。”“好。”云监守也不留三人。……三位楼主并肩从天机楼走出。“北冥，你说的那两位立下大功的小修士具体是何情况，跟我与楼主详细说道说道？”副楼主吕渊饶有兴致地问道。“是的，说说详细情况吧。”庞阳楼主赞同道。“一个叫澹台清润，出自澹台家族，资质出众，如今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你们应该也有些许印象，正是镇江之乱中，立下大功的那位镇江副楼主。”北冥真尊脸上带着极浅的笑意，心情十分不错，介绍道：“我看她能力出众，一时起意，便把她调到了积弊已久的灵墟楼。却没想这一调，给我调出了个大收获出来。”澹台清润毕竟是他看重之人，有如此值得称道的表现，北冥真尊也觉得脸上有光。“澹台清润，”庞阳楼主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开口道：“她接连在镇江、灵墟立下大功，能力出众，资质也是不凡，北冥，你准备如何论功行赏？”“灵墟楼楼主沙书言，办事不力，庸才一个，也没资格再当这个楼主了，”北冥真尊试探道：“我的想法是让澹台清润接手这灵墟楼。”“金丹修士担任一府楼主之位。”庞阳楼主眯着眼睛，“似乎这在我知守楼是前未有过之事啊。”“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最后该当如何，还由楼主决议。”北冥真尊道。庞阳楼主想了一会，说道：“楼主之位，事关甚大，若非元婴修士，实在难以慑服一府之地，此事不大合适，至于赏赐……”停顿了一会，庞阳楼主定声道：“知守楼青州这边的序列名额不是还没定下来，正好澹台清润金丹后期的修为也符合条件，不如就定给她吧，以她的能力，若是修为大成之后，必是我知守楼的中流砥柱。”北冥真尊一愣，随即连忙是赞同道：“楼主英明！”真论价值，知守楼序列名额，那可是要远胜一个楼主之位，若不是澹台清润的确是资质不凡，庞阳楼主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序列名额作为赏赐赠予她的。“那另一位修士呢？”将澹台清润的赏赐定好之后，庞阳楼主又开口问道。“另一位修士，叫做陆青山，修为虽然不高，只是一个筑基圆满的小修，但是论修行资质，甚至是更甚澹台清润，”北冥真尊一五一实介绍道：“据我了解，这个陆青山出自镇江陆家，背景不算显赫，但不过束发之龄，便依靠自身修行到此等境界。”“而且，此子的战力，远超同阶修士，”北冥真尊想了想，将陆青山在妖灵坟冢中的表现简略的介绍了一番，给出这样的评价道：“筑基修为，以一己之力力斩同阶妖兽数十，三品妖兽近十，此等战力，即使拿本宗的筑基修士相比，他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如此吗？”吕渊闻言心里一震。三人之中，论出身，其实是以北冥真尊最为显赫，他的本宗，乃是整个南域最为强大的宗门，而且是没有之一的那种。所以，北冥真尊所给出的这个评价，真的是相当之高了。一个依靠自己修行至此的修士，竟然能与拥有顶尖传承的大宗培养出的弟子相比，这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他是何流派修士？”庞阳楼主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与澹台清润一般，是个剑修。”北冥真尊略有些无奈，“若是法修，我定然一力保举其进入本宗，可惜是个剑修啊。”“剑修吗？”庞阳楼主喃喃道，思索了片刻，沉声道：“将楼中的那门秘剑术作为赏赐，赠予他吧。”“楼主是说，那门李剑仙早年所修的秘剑术？”吕渊一惊，“那般玄奥的秘剑之术，楼中如此多高阶剑修，都未有能成功学习掌握者。给一个筑基修士，怕也是鸡肋吧，看得见吃不着，根本是不可能掌握的。”庞阳楼主颔首道：“功法招式留着的用处就是供人修行的，这门秘剑术放在楼中百年既然也是束之高阁，便给小修试试看又有何碍？”庞阳楼主如此坚持，吕渊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多有异意。“再给他追加一些资源上的赏赐，以免秘剑术对他真的无用，埋怨我们三位楼主无心嘉奖于他。”庞阳楼主笑呵呵地交待道。“明白，楼主放心。”北冥真尊拱手应道。……灵墟城。陆青山将视线从数据面板上移开。这一次凝结九纹金丹，虽然进阶任务的难度颇高，但收获也绝对是物有所值。到了金丹期，阶位提升所带来的加成就不再是一成不变，而是根据金丹品质来决定。自然，九纹金丹作为最高品质的金丹，带来的阶位加成也是寻常金丹难以相比拟的。在九天中，玩家破境到金丹期，所提升神识一般是50点，随后金丹期每个小阶位提升的神识在30点上下。也就是说，若不修行淬炼神识的法诀，寻常修士到了金丹圆满的修为，元神境界才会达到凝形中期的境界。而陆青山九纹金丹带来的提升值却差不离是寻常金丹的二倍。所以，在刚结金丹的情况下，陆青山元神境界就已是达到了凝形中期（255／600），甚至是胜过了大多数金丹圆满修为的修士。差距就是这样慢慢积累堆叠而成的。而且，最值得称道的还不是元神境界，而是陆青山所掌握的剑意。微弱层次的杀戮剑意。意境之力作为高阶修士最为倚仗的手段，共分为三个境界，微弱，合一以及圆满。在修士中较为普遍的情况是，到了元婴期，开始感悟天地之时，修士才会渐渐开始领悟各自的意境之力。即使是天才如澹台清润，金丹后期的修为依然是未能领悟一门剑意。而他，却是在筑基期便已经领悟了这门对剑修来说，堪称门面的顶尖意境。俗话说的好，一步先，步步先。有如此好的基础打底，到了元婴境，他的剑意又会到何种层次呢？要知道，他还有《道藏》打底。作为道阶功法，《道藏》并没有山海之力这般强大且诡异的能力，但它所提供的资质提升属性，却是无愧其的道阶之名。提升资质，是最恐怖的绝天地造化之力。……不再多想，陆青山起身，打开静室之门。身材高挑的澹台清润与秦倚天皆是在门外候着，西鼠大王乖巧至极地耷拉在两人的脚边。两人一见到开门而出的陆青山，都是眼前一亮。陆青山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于前日相比，已是判若两人。澹台清润眼睑微抬，轻声道：“恭喜。”陆青山笑道：“多谢。”秦倚天也是婉约地福了一礼，眉眼之中尽是笑意，“恭喜公子。”“不愧是鼠爷的好兄弟！”西鼠大王则是直接多了，兴奋地蹦到陆青山肩上，嚣张无比道：“陆青山你把我肩上扛，以后在爷面前谁敢猖狂！”瞥了眼得意洋洋的西鼠大王，陆青山也不打击它的嚣张气焰。自从接受完庚金虎王所留的妖灵传承之后，小鼠妖的气焰便是凭白嚣张了许多，显然是获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问它具体情况，小鼠妖却是神秘兮兮，不肯多言，说要到时给众人一个惊喜，陆青山也就随它去了。“在你准备破境之时，北冥真尊便告辞返回主楼。”三人并肩而行，澹台清润与陆青山介绍如今的情况。“沙书言与鲜怀壁失职之罪难逃其咎，此次妖灵坟冢之行，也不足以功罪相抵，大抵这个楼主之位是保不住了。北冥真尊似乎有几分意思，让我接手灵墟楼，但一府楼主之位一直都是非元婴修士不可担任，所以此事也并未确定下来。至于你，按照你的意思，我与北冥真尊说明了情况，你对掌握知守楼实权并无想法，给你的赏赐应该是会换作实物。”“妖灵坟冢那边情况如何？”陆青山问道。“当日动静颇大，不过多时，便是吸引了三府无数的宗门齐聚坟冢之外。”澹台清润冷声道：“不过坟冢之中，最大的宝物便是庚金虎王的肉身以及所留传承，皆被我们取走了。他们进入其中，顶多也就是拆解分离构建四灵养气阵的灵材，虽说是颇有价值，但还真不算什么。只是因为人多势力多的缘故，是发生了不少争端，据说在妖灵坟冢之中，已经是死了不少修士。”陆青山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与前世的发展大同小异。如此多的修士集聚一地，发生争执自然是难免之事。杀人放火金腰带，有所杀戮更是常理。只是陆青山又想起一事，眉头一皱。澹台清润发现陆青山陷入沉思之中，心领神会地询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我有一点一直没想通。”陆青山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澹台清润冷眉一挑，诧异道：“怎么说？”陆青山沉声解释道：“庚金虎王的肉身虽说是珍贵异常，但绝没有到能让黎尊倾尽灵墟地府之力谋划的地步。更别说，甚至是还能惊动虚空魔子赐下空间真意宝物。”“的确如此！”澹台清润被陆青山这么一提醒，心中也是一震。这个疑点，他们竟然是无一人注意到！思索了一会，澹台清润分析道：“这般说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庚金虎王的肉身只是表面，地府真正所求，其实另有他物。另一种可能，就是庚金虎王的肉身对地府而言，还有着其他我们所不知道的深远意义，绝不是最为表面的灵材之用。”陆青山颔首赞同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而且，我有种感觉，此间的干系，应该是比我们所想的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