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沙匪与东雀城

“公子初入元婴就已经是这般强了吗？”秦倚天呢喃道，仍沉浸在陆青山刚刚的断潮之中，犹自惊疑。要知道千流可不是什么弱婴凡婴，而是出身顶级宗门，拥有顶级传承，上了黄榜的元婴巅峰修士。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算是弱，可偏偏就连自家公子的三剑都挡不住……“我与他的差距倒也没有你想的那般大，我只是取了几分巧罢了。在那种骑虎难下的形式下，为了洗剑池的声名，他只能是不闪不避，选择与我正面交锋。”陆青山并不自傲，轻声解释道。“若非如此，而是生死搏杀的话，我就算能胜他，也定然不会这么轻松。”镇天秘剑，是他的最强爆发之剑。而千流则是水之剑意大成，成名剑式也是以后劲绵长而闻名。碧浪剑擅长的是长时间的缠斗。战斗时间拉得越长，他的胜率也就越高。陆青山却是直接将胜负之分，拉短到了三剑之内。这相当于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碧浪剑一击即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更何况，即使到了元婴期，他已经是能够承担施展镇天所要承受的巨大负荷，但这三剑损耗的灵力还是极大的。所以，他也并没有实际上那般写意轻松。不过，修士斗法，本来不就都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吗？他能利用情势，使用最合适的作战方式，最快解决对手，其实也是他的能力啊。……“陆青山，我们是要去哪里？”古乙乙闷闷的声音传来。因为她突然发现，陆青山自离开风陵江之后，所沿经的周围风景，逐渐是变得越来越荒凉。到了现在，放眼望去，已然是茫茫黄沙，弥漫到视线的尽头都同样如是。黄沙堆叠出一个又一个褐色的层层叠叠的土丘，有高有低，错落不一。这是一望无垠的沙漠，但也有着它独特的魅力。可惜古乙乙欣赏不来这种魅力。与忘川大江为伴的她，最喜欢的就是浩瀚汪洋，对于这种满目黄土的景象，本能地有些排斥。“躲一躲风声，以及来找机缘，”陆青山回答道：“提升本源真意的机缘。”修真界可不是什么和平的地方。争斗，永远是修士的主旋律。在这种大环境下，洗剑池作为天下剑修宗门次席，与剑宗之间的摩擦、间隙是必然存在的。在明面上，他们不会对陆青山如何，就像陆青山在明面上，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千流下杀手一般。但是他刚刚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那般折了洗剑池之面子，现在又正处在人家的地盘上，难保洗剑池在暗地里不会对他下什么绊子。所以暂且隐匿声息一段时间，避避风头还是要的。至于提升本源真意……因为只有自身领悟的意境之力都达到圆满境，修士才能凝结道种，从而进阶炼虚。所以自入元婴起，但凡是有志炼虚之士，就要开始用尽各种方法去提升自己的意境了。道理也很简单，就像是高考，你总不能到了高考来临之前的最后一个月才开始复习吧？而陆青山，因为身具本源真意“不朽”，这个提升的需求则变得更加迫切且必要起来了。本源真意的强度毋庸置疑，对于修士的战力加成已然是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境界。但天道素来是公平的。如此逆天的本源真意，想要领悟以及提升，其难度同样是无法想象的。他先是借由长生鲸赠予那团不朽真意，在青丘山主的点化之下，才得以领悟雏形。然后在黄泉狱主赠予的那点开道灵光印记之中，有所感悟，才最终入门不朽。这是领悟之难。惊才艳艳的纪川，都是因为本源真意轮回无法修习到圆满之境，迟迟无法晋升炼虚。这是提升之难。未雨绸缪，对陆青山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而意境的提升，与功法修习截然不同。它靠的不是苦修，而是行万里路而得来的恰逢其会的感悟，或者天地奇物的点化，以及一些诸如开道灵光，源界参悟这种珍贵的机缘。这也是陆青山来到了西域之后，不急着回东域的原因。在他的记忆中，西域白州附近的莫高沙漠，此时正好是有一桩大机缘，还在萌芽之中，无人发觉。而这桩机缘，则是有助于他提升自身的本源真意。听陆青山如此说，古乙乙瘪了瘪嘴，无话可说，闷哼了一声，转头就没了声息。她决定沉眠一段时间。醒来之后，陆青山应该就离开这里了吧？睡觉，我可在行了。古乙乙在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逃避可耻，但有用呀！……东土水乡，风景如画，故养育了最为风流之剑宗。北域高原极寒，雪原上狂啸不止的溯风，培养出了其上人族最为坚韧的意志，所以，出了以一心钻研修真百艺闻名的道宗甲楼。南域富裕强盛，资源充裕，人数最多且最为自傲的法修，便是在其上生根发芽，太清宫应运而生。西域最大的特点则是荒芜，它有很大一部分区域都是沙漠。因为贫瘠，因为资源的稀少，因环境的残酷与天地的恶劣，在西漠之地，最能适应恶劣环境，甚至是主动去寻找恶劣环境修行的体修，得以强盛。龙象寺，体修之圣地，便是起于这西漠之中。但是龙象寺有个与一般宗门不同的地方。它的宗门地址，并不是局限于一地。它在西域各处，都有着分院的存在。四院三十六寺七十二庙。合起来，才称之为龙象寺，才是那无敌道宗。……陆青山御剑在天际上飞行。莫高沙漠之中很安静，除了风声，没有其他。但这并不代表着荒漠之中没有生物的存在。就他所知，在那黄沙之下，就栖息潜藏着不知何许的沙妖。陆青山环顾四周，一片茫茫，他最后只能是抬头望了眼星空，寻了颗指路星，接着前行，往沙漠之中深入。在除了黄沙就是黄沙，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沙漠之中，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天上那亘古不变的星辰。莫高沙漠之大具体多少，陆青山也不得而知。只是以他的御剑之速飞行了整整一天，周围景色仍是没有半点变化。又是一天之后，满是黄沙的荒漠之中，才终于是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一抹淡淡的绿意印入眼中，干燥的空气之中，也是多了一些湿润之意。沙漠中有水的地方即为绿洲，绿洲所在，必有人群聚集。陆青山心中微微一动，御剑顺着水意起源的方向而去。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一座黄色的城池，在陆青山的目光尽头出现。这座黄土城池，并不是四四方方，而是呈叶状，落在这荒漠之中。而在那黄色的城墙之上，则有着一副巨大的凶兽图案，烙印其上。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凶禽，浑身缭绕着火焰，奇异之处在于这只凶禽的羽毛竟然是兼具白蓝红黄绿五色，端的是神异无比。陆青山心中微微一动，已然认出此凶禽。五色雀，一种上古异禽。之所以会被烙印刻画在城墙之上，是因为此五色雀乃是这座城池人族的图腾。这也是西域体修的一个特色流派。修图腾之力，借助凶兽与猛禽的精血，利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在自身体内铭刻凶兽符文，借此拥有一部分凶兽之力。而这些凶兽，则被这些体修称之为图腾。陆青山身形从空中降落，缓缓走向那座名为“东雀城”的黄土古城。莫高沙漠之中，有两大势力，其一为九族联盟，其二为沙匪。九族联盟，即是由莫高沙漠最大的九大图腾部落组成的联盟，每个图腾部落都建立掌握一座古城市，东雀城便是九城之一。沙匪则比较特殊，这是一个邪修组织。领头的修士，是一个绰号‘秃鹫老人’的邪修。早年因为修炼邪功，手段残忍，杀生无数，从而是遭到了大夏通缉。在侥幸逃生，走投无路之下，他索性是一头钻入大夏势力未涉及到的莫高沙漠之中。莫高沙漠地域极大，又荒凉无比，人迹罕至，一个修士钻入其中，大夏又如何能找得出此人？秃鹫老人因此天高任鸟飞，得以逍遥法外。但这还不算，秃鹫老人是个心思活络之辈，隐居莫高沙漠之后，竟然是招来几个同道邪修，扯了面大旗，做起了“沙匪”。专门截杀莫高沙漠之中的落单修士，以及勒索恐吓那些小图腾部落，收取所谓的保护费，为非作歹，油水竟然也算充足，而且因为大夏手伸不到这边，修炼邪功更是肆无忌惮。渐渐地闯出名声之后，逐渐是有着越来越多走投无路的邪修，或者渴望更强力量的散修，纷纷选择入伙。如此之下，莫高沙漠的第二大势力，“沙匪”也就是这般平地而起。沙匪中皆是亡命之修士，且没有固定根脚。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因此就连身为土著的九族联盟，都是对之尤为忌惮。也还好这沙匪虽然行事肆无忌惮，但还有点分寸，至少是不会在明面招惹九族联盟，所以九族联盟也只能是捏着鼻子，任由沙匪去了。……陆青山进东雀城的目的很是明了。他要寻找的机缘，名为生雷果。生雷果，是于天地雷霆之中诞生而出的奇物。雷霆，本是破坏与死亡的象征，其所降临之处，皆是毁灭，就连修士到了高境，天道都会是降下雷劫，以考验阻拦修士继续撷取天地灵力。但物极必反，就是如此恐怖的雷霆之下，却偏偏是能诞生出蕴含无穷生机的天地奇物。更何况，雷霆拥有如此强的破坏力，自然也是蕴含着无穷的能量。生雷果，就是属于雷霆的恩赐。于雷霆之中，会生出一株蕴含雷霆能量与生机的神药，并不断汲取雷霆之力，最终蕴生出生雷果。服下生雷果，炼化其中的力量之后，不但是能修为大进，而且其蕴含的无穷生机，可以延长修士的寿命，除此之外还有助于修士领悟提升不朽真意。前世的九天剧情之中，莫高沙漠之中出现过一个区域大任务，引动西域无数玩家蜂拥而至。声势之大，再加上玩家之间的消息流通本就迅速，所以即使当时不在西域的陆青山，同样是有所耳闻。在仙武二十年，莫高沙漠最深处，有瑞气澎湃，雷光冲霄，宛若是有混沌至宝出世。随后，整个莫高沙漠便是因此彻底沸腾，几尊恐怖的大妖为争夺那不知名的至宝展开了死战。那是一场惊世大战，大妖的可怕气息震动整片荒漠，余波都是慑人无比。那些潜藏在黄沙之下，沉眠的沙妖们，被这股气息震醒，吓得纷纷往外逃窜，形成了恐怖的妖潮，将屹立于莫高沙漠之中的九座图腾大城，数千人族小部落彻底淹没，吞噬。这是一场大浩劫，大惨剧，一个城市的人眨眼就被妖潮淹没，被夷为平地，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宛若末日。当时发布给玩家的任务，只是要玩家尽可能多拖延些时间，从而是多救下些人族。阻止妖潮？连官方都没这指望。这是大势，莫高沙漠万年以来，不知潜藏生存着多少沙妖，一朝爆发，非人力所能挡。后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玩家们才得知真相。一切的起源，便是因为这生雷果。在一场大雷之中，生雷果彻底成熟，从而是引动绽放无穷灵力与雷光，吸引到了莫高沙漠之中的大妖。那四尊大妖为争夺这枚生雷果，才产生了那一场血祸。陆青山自来到这白州之后，关于这个任务的记忆便是被勾动起来了。妖潮若起，他没有能力阻拦。但是在此时，他却是有能力将这场血祸扼杀于萌芽之中。因为，血祸的导火索是那枚生雷果。而现在，才不过天元四年，生雷果并未成熟，还在莫高沙漠之中的某处地方孕生着。他若是能提早寻到那枚生雷果，并将之采摘，那妖潮不就无从而起了？有机会挽天倾，避免生灵涂炭，以他之性格，又岂会视若无睹？更别说，这生雷果对他还有大用。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当前问题在于，他也只知道这生雷果是生在莫高沙漠深处之中，具体在何处却也不是太清楚。莫高沙漠如此之大，蒙头要想找到一枚生雷果，概率太低。所以，既然碰到了人族大城，他就想着入城，看看能不能从本地土生土长的修士口中，得到一些对应的情报。一入东雀城，陆青山的视线微微一亮。别具沙漠特色的特色黄土建筑群，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路上的行人，都是长袍裹身，头缠头巾。这是为了防沙与防晒而做出的打扮。“咦，倒是有趣。”陆青山突然轻咦道。因为在一群长袍裹身的行人中，陆青山看到了一个穿浅红色袈裟的小沙弥，格外显眼。有这样一句话，在玩家口中流传甚广：在西域，最不能招惹的一类人，就是光头的。一是因为体修之中，最为凶猛的一个流派，便为苦行僧。很可能你随便碰到的一个和尚，就是走苦行僧流派，肉身已然超凡的大能体修。二是因为道宗龙象寺。龙象寺中虽然不能说都是僧人，但至少是有七八成弟子是光头大佬。不过陆青山之所以觉得有趣，倒不是因为看到了个和尚，而是因为这个小沙弥看着年轻，不过十三十四，却是身着讲僧才能穿的袈裟。这般年纪，便能讲解经义了吗？更为有趣的是，在小沙弥的袖袍间，竟然还藏有一只小小的黄雀，看着就灵性无比，显然是已经通灵之妖。这是一个小沙弥与一只小雀妖的奇特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