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风起

位于中灵域的川上高原之上，有一条浩大的藏布江从高原的中心处流淌而过，将川上高原划分为了北岸与南岸。而在这条号称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河流两岸，坐落着一系列庞大的建筑群，其中人影绰绰。这里，是属于人族七大道宗之一，浣灵宗的地盘。作为长安年才新晋升的道宗，这两万年，浣灵宗的崛起之势却是势不可挡。时至今日已经隐隐有人族第一宗的声名传出，便知其实力之强。宗门特性的缘故，浣灵宗的整体气氛，与其它宗门也是截然不同。在浣灵宗之中，妖兽多不胜数，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有土里遁的，所以整个宗门都弥漫了一种蛮荒之感。旁人若是第一次来这浣灵宗，甚至会觉得是来到了一座妖国，而不是人族宗门。在浣灵宗的深处，有一座由石头所建的极为粗犷的石殿矗立。此殿名为鬼鸦。“太阴，大夏那边传来消息，夏曌准备以道场大比的形式，决定这螺蛳道场最终落于何域之中。”鬼鸦殿中，有阴沉的声音传出。“道场大比？”“让各域选出十个炼虚修为以下的修士，以守擂攻擂的形式进行斗法。留到最后的修士是出自哪域，这螺蛳道场便建于哪一域。”“倒是个好办法，这女人想法果然多。”太阴掌教轻笑道。“炼虚修为以下，也就是说只能元婴修士出战了……那黄榜就是个极其重要的参考因素。”“黄榜前三，东域便有两人，排第一位的剑宗纪川以及排名第三位的剑宗陆青山。按照这般看来，东域的胜算很大啊。”“你放心，这些东西大家都看得到，东域胜算极大众人也是都心知肚明。可这螺蛳道场，大家又势在必得。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北域、中天域以及中武域那边已经是传来消息，提议到了大比之时，先联手将东域的修士打退，之后我们再各论英雄，公平竞争。西域、南域这两家虽还没下定决心，但也已经是颇为意动了。”“哦？中天域竟然也在其内，这天机观不是素来中立，自诩高洁，怎么这回愿意做这个联手排挤东域之事了？这是‘神女下凡’了？”太阴掌教嗤笑道。“天机观的做派倒是没变，主要是因为这一次道场大比，是以域的名义为战。我们六域，自然是以道宗为首，可中天域除了天机观，还有大夏存在啊。这一次中天域那边，是以大夏为主导的，排挤东域之事，也是那几位大夏王侯牵起头的。”“呵呵……那几位王别的不行，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倒是在行，果然是拖后腿的。”“这不正合我们意，这种蠢人越多越好，既然他们主动牵头，那我们直接上船便是了。我们将联手排挤东域之事应下来，到时让他们东域头一个出局，必教这剑宗在东域诸多修士面前，丢一回大面子。”“好，那就这么定了。另外，这螺蛳道场意义不小，让弟子们尽全力将之留在我们中灵域。”……便在陆青山于因果楼中了悟因果之际，道场大比之事已经是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各方势力纷纷是摩拳擦掌。天机观，莲花峰。“陆青山那小子还没有从因果楼中出来？”盘腿而坐，凝结手印刚结束修行的林瑶，还没收印起身，耳边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睁开双眸一看，这才发现师尊就站在自己身前，似在等待自己修行结束。“没有，”林瑶连忙收印起身，摇了摇头，察觉到师尊神色不是很对劲，连忙关心道：“师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小子要是再不出来，师尊我这回就真的是要倒大霉了。”水月观主一脸晦气。“啊，这是怎么了？”林瑶惊诧道。“还不是因为螺蛳道场的事。”“螺蛳道场？”林瑶皱皱琼鼻，十分不解，“这是什么地方，和陆公子又有何关系？”水月观主叹了口气，与林瑶解释道：“螺蛳道场，是大夏那边为了迎对即将卷土重来的魔族，为了充分挖掘人族修士的潜力，提升人族底蕴，而决定兴建的一座道场。”“人族散修或者小家族修士之中，必然是有着许多天赋不凡之人，一遇风云变化龙。但是这个风云却不是每个金鳞都能遇得上的，要看个人气数。时值纷乱之际，我们需要把握每一份力量，所以准备为这些修士们提供一个化龙之地，也就是这螺蛳道场了。”林瑶似有所悟，“这与七域论道大比似乎是一个性质？”“的确如此，”水月观主点了点头，“于天元三年所举办的七域论道大比，其实就是一次尝试。目前看来，七域论道大比的举办是个极为正确的决定，卓有成效，人族散修之中天才修士的确是有许多的。”“说来，最能证明这点的，便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陆青山了。以散修之身通过七域论道扬名，不过两年的时间，就成了黄榜第三的‘剑绝’，成就堪称惊人。兴建这螺蛳道场对天下修士开放，不知要凭白消耗多少资源，以大夏那种各脉异心的情况，夏曌之所以能一力推动螺蛳道场落地，未尝没有几分陆青山的原因。毕竟提升人族底蕴是大夏最重要的事，而谁也不知道，人族之中还有几个‘剑绝’没被发现。”林瑶点了点头，赞同道：“陆青山他的确是十分了不起啊。”水月观主有些无奈。我的重点是这个吗？“可是，这和陆青山出不出因果楼又有什么关系呢？”林瑶眨了眨眼睛，反应了过来。“谁都知道螺蛳道场一旦落地，建起之后，必然会成为人族最高的修道圣地之一。无数修士将会慕名前往，很多大家族子弟，也会尝试进入其中修行，而围绕着此道场，也会出现无数的利益。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这螺蛳道场落于哪域，那一域的修士水平必然会受影响提高不少，也绝对有不少修士能因此发家。这是大机遇啊，所以各域之人，都希望这螺蛳道场能建于自己所在之域，以道宗为首的各域就开始争抢起来了。在争执不下的情况下，大夏那边就办了个道场大比……”“这道场大比将修为限定在元婴期，陆公子可是黄榜第三，不出意外的话，他绝对是东域那边的主力修士之一！”待水月观主解释完道场大比的具体情况，林瑶立刻反应过来。“道场大比的参赛修士虽然不以宗门为界限，而是以域为界限。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道宗作为各域的霸主宗门，实力强横，参加这道场大比的主力修士，肯定也是出自各域道宗，所以实际上这还是属于道宗之争。这螺蛳道场可是关乎一域修士的福祉，各域修士都眼巴巴地看着，希望本域道宗能赢下这道场大比，将螺蛳道场留在本域。这种众望所归之事，道宗们自然也是要全力以赴，不然免不得遭受本域修士诟病。”水月观主缓缓道。“剑宗元婴期弟子之中，除了纪川，便是陆青山了。所以剑宗必然是要派陆青山参加这次道场大比的，可他此时却被困在我们天机观的因果楼里……”林瑶喃喃道，逐渐明白了师尊为何说自己要倒霉了。这种情况下，天机观与剑宗属于竞争关系，然后剑宗这边的二号人物，却是因为这因果楼而无法出战。若是剑宗最后胜了，那就一切都好说，无事发生。可若是败了……“道场大比还有多久开始？”林瑶连忙追问道。“半年之后，于长安之中开始。”水月观主缓缓道。“陆公子已经入因果楼三月了，到时应该已经出楼了吧……”林瑶不确定道。“不好说，而且，”水月观主有些无奈，“他出来之后，极大概率是处于心魔攻神的状态，驱除心魔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啊。”“还有纪川呢，”林瑶安慰道：“‘浩然剑’可是在黄榜榜首屹立许多年的存在，有他在，东域应该也是能胜的吧。”水月观主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诸域现在却是已经达成合作，准备先联手排挤东域了啊。这种情况下，纪川再强，双拳也难敌四手，是需要陆青山在一旁助力的。不过，这种高层修士间的龌蹉之事，水月观主暂时还是不准备让林瑶知悉。虽然他们天机观在此事中参与不深——道场大比中，中天域这边，完全是以大夏的几位王侯为首。……剑宗。数位剑修齐聚一堂议事。“这次道场大比，东域十人，由星宿宗、丹霞宗、神霄道、苍天洞各出一个弟子，我们剑宗出六人。”为首的是一位七境剑修，名为希象，他曲指一弹，六道剑信飞出，“这便是由我选定的六人名单，将剑信传往各峰，通知各位峰主吧。”他虽然负责这外事，但剑宗之内，真正做主的还是七位峰主。事实上，以剑宗如此体量，本也不该让小小七境剑修主事。只是，宗内的大剑修们，都不愿意是管理这些繁多的事务。再加上剑修又少有拘泥于一宗之中，常年都是在外游历、修行，各种甩锅加这些外因，便是形成了如今的场面。由年老成精的剑修们负责这些事务，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再由宗内的大剑修们兜底。简单粗暴。“我明白了，师尊。”侍立在一旁的弟子连忙应道，拿着剑信退下。几位负责这些外务之事的老剑修，便是坐着闲谈，等待回信。“这道场大比出现的时机，恰逢黄榜前三我剑宗独占前二之际，本该是囊中之物，偏偏是其它诸域生事，联手排挤我等，真让人晦气。”说话的是另一位名为方圆的六境剑修。他年岁已高，没有太多上升空间了，索性就主动接了宗门剑修们最不喜的管理之活。“既然管不了他人，我们也只能做好自己了。还好，以纪川与陆青山的战绩，即使面对这种情况，应当胜率也不低。这些人要是联手，到最后却没能胜过我们，那可就丢大人了。”另一个老剑修鄙夷道。“但愿如此吧，”希象感慨道：“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二人足够出色了。”过了片刻。先前带着剑信离去的那个弟子，脚步匆匆地回来了，神色看上去就不大对劲。“师傅，浩然峰那边发来回信……”弟子吞吞吐吐。“怎么说的！”希象从弟子的脸色之中，已经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太白剑主说，纪川被他派去执行一个重要任务，百年内不会回宗了，这次道场大比，纪川无法参加。”各峰弟子都是由各位峰主负责调度，所以这事希象还真不知道。至于纪川许久没出现过了——修士闭关一两年本也是常有之事，所以他也没当回事。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让希象的老脸顿时黑了下来。情况本来就不妙了，结果还雪上加霜，真的是……希象无奈，只能叹了口气道：“那这次道场大比，我东域只能是由陆青山独扛大梁了……虽然这小子近来风头无二，可毕竟是围困之局，他还是后起之秀，底蕴不足，唉……”“师尊……”底下那个弟子见自家师尊还在这般挑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怎么了？”希象见自己弟子欲言又止，皱眉问道。“剑来峰主说，她的弟子陆青山，也被她派出去执行任务了。至今未归，她也暂时联系不上，所以不知陆青山何时才能回宗，更不知他能不能参加这道场大比。”没有定鼎之人，别说是多域围困的局面了，就算是正常的情况，也近乎没有胜算啊。晴天霹雳。希象这回不是脸黑了，直接是眼前一黑。……因果楼内。杀气并未消弭，剑气仍在回**，证明在此之前，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战斗。在陆青山的身前，以修罗为首的十数个地府元婴修士的恶象，刚刚散去。“越来越强了，”陆青山神情并不轻松，喃喃道：“这些人生前并没有这么强的。”他眼前景象正在飞快变化。下一个恶象很快显现出来。葬岭，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