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决绝

大厅之中。靳一川一脸严肃地看着手中的玉简，其它人同样神色肃穆。“我们南域知守楼如此多年的努力，对地府都只能是造成一些小打小闹式的损失。一个绣春修士与一个剑宗弟子，仅仅两人，便做到了我们如此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靳一川语气平淡，但话语中的意味却十分深沉。“是该说他们本领通天，还是我们过于无能呢？”其它诸位知守楼高层修士面面相觑，沉默了几秒，才有人试探性开口道：“这会不会是假情报？”“绣春修士不可能背叛知守楼的。”卢星剑第一个表示反对。“镇抚使你误会了，”刚刚开口的修士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会不会是这位绣春修士被地府给出的幌子蒙骗了。地府口风之严，大家都是知道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将如此机密的情报透露出来？”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众人一下子也陷入了思索之中。即使是绣春修士给出的情报，大家都无法一下子相信。可想而知陆青山若是独自找上门来，想要给出情报联合知守楼剿灭地府，又会出现多少麻烦。情报，也不是那么好给的。特别是越森严越庞大的组织，对于别人凭白给的好处往往都是保持怀疑态度。还好，陆青山有澹台清润这个在知守楼拥有一定地位与话语权的幌子在，能给他增加许多筹码。许久之后，靳一川神色威严，若有所思道：“如果说这情报是真的呢？”他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的职责便是剿灭地府，即使这可能只是个虚假的情报，我们都要当做真实情报来对待。不然到时因为我们的不上心，错失了此次给予地府重创的机会，我们渎职那是小事，可这错失的机会，还会有第二次吗？”一锤定音。既然靳一川都如此说，众人也就不再提出反对意见，开始认真商讨起行动计划。这也是陆青山每次向知守楼透露情报，都显得有些过于“莽”，过于粗糙的原因。知守楼，就像前世的警察局，即使是对待看似“报假警”的报警消息，也得是当做警情来处理。他们身上的职责，使得他们要如此去做，也必须如此去做。宁可白忙碌一场，也绝不能疏忽！陆青山所做的前戏，从不是为了给自己的情报来源做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更多的只是一个表面功夫。因为只要知守楼还是那个知守楼，即使这情报来得有些突兀，他们也会认真以待。可若是知守楼初心已改，即使他的情报来得完美无瑕，也依然会被知守楼疏忽。就这么简单。……时间静静的过去，到了第七日，正好是到了天元七年的元日之时，有知守楼修士传信，告之陆青山与澹台清润前往玄辉广场等待。这代表知守楼这边已经制定好所有行动计划，准备动手了。七日的时间，组织好所有人手，并制定好对应行动计划，知守楼修士的效率还是值得称赞的。当陆青山与澹台清润来到玄辉广场时，这里已经有数百位修士在列，至少都是元婴修士级别的存在。两人找了个位置，站定。不多时，南域知守楼总楼主，靳一川出现。他的目光扫过场下所有修士，缓缓开口道：“此次行动，意义极其重大，若是成，将是从未有过之显赫战绩，会给地府的嚣张气焰造成重大打击。同时也会展示一番我知守楼的手段，让人族修士以后面对地府的利诱，斟酌再三。”地府之所以能一直收拢人族修士，除了所能给出的巨大利益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知守楼给的威慑力不够。这让许多人族修士觉得，好像即使是加入地府，也没有太大危险？要想阻止人族修士卖族求利，绝不能靠他们心中的道德准则和良心，那太虚，真正的做法应该是要让他们怕，让他们不敢。靳一川接着道：“目标也相对明确，分别是北州环海区域，戈州清明山……共计十四处目标。具体分配如下，镇抚使卢星剑率丁和小队、丙仁小队……前往戈州……丁修率……前往宁州……”具体的位置，知守楼这边也做好了勘测，并且绘制出了一幅对应的地图，在其上标明了详细地点。“尔等即时出发，如今是元日，三日之后，也就是一月初之前，你们需要到达指定的位置。并在午时，同时出手，不得提前，更不得耽搁。”听到这，陆青山顿时明白了此次知守楼的行动方针了。其实就是极其简单的一种作战策略，当然，也很实用。具体来说，就是为避免地府之间传递消息，不给他们任何多交流的机会，知守楼将根据自己提供的情报，直接对南域地府十四处州分殿同时发动突袭。仗着自己的势力强大，人多势众，知守楼准备分兵十四，争取将这十四处地府州分殿给一锅端了。而十四组修士，其中有四组是七境修士带队，其它十组也皆有三个以上的六境修士领头。这便是知守楼，实力相比许多大宗都未有逊色之意。短短七天，便勘察确定情报，制定计划，并且召集如此多的人手。最后，靳一川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澹台清润与陆青山，“两位若想要同往共灭地府，可在这十四组队伍中自选其一跟随。”澹台清润目光望向陆青山，似等待他的决议。这一幕被靳一川看在眼里。人老成精的他顿时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地位高低，是以谁为主导的，目光闪烁不禁闪烁了一下。“我们就与北州环海区域那一组同行吧。”陆青山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北州环海区域这一组修士，应当是此次行动中最晚到达目的地的一批修士。因为在十四组队伍中，他们的路程最遥远。北州北州，自然是位于南域最北方的一州。为保持整体行动的效率以及隐蔽性，知守楼修士行动不是各飞各的，而是先通过传送法阵到达北州，然后依靠一个制式的飞行法器，前往北州地府分殿所隐匿的环海区域。飞行法器是一艘自带隐形法阵的灵舟，别的不说，速度倒是蛮快的。虽然对于澹台清润与陆青山的加入有些许疑惑，但飞舟上众多知守楼修士却是一致保持沉默，无一人无端发问。这是知守楼修士的良好素养，也就是所谓的“纪律”之说。……环海区域正如其名，属于海岸线上的那一片地带。在那里，星罗棋布着诸多岛屿，各座岛屿上则是有着大大小小的修真家族或者小宗门驻扎。地府分殿便以这种形式，同样是占据了一座小岛，混杂在这数百家的修真家族与宗门之中，当真是难以看出太大的破绽。两日之后，飞舟临近北州海岸线。环海区域气温极低，天寒地冻，冰冷的空气环绕，众人深吸一口气，顿时感到心神都清明了不少。领头的六境修士，小心翼翼地驾驭飞舟临近地府分殿所处的小岛，然后便是全力激发飞舟的法阵。一层如水幕如薄纱的结界出现，将飞舟笼罩而住，彻底将飞舟的所有气息掩盖而住。接下来，他们便是要在这等待一天，直到明日的午时到来，再悍然动手。时间缓缓流逝。第二日的午时，悄然而至。“动手！”领头的化神修士确认无疑，低喝一声。一时间，数十修士从飞舟之中鱼贯而出，直冲身下的这座岛屿。与此同时，飞舟之上也是发出一道光柱，形状神似激光炮，射向眼前这个地府分殿所在的小岛。下一刻，灵光大盛，在光柱落下之后，一个庞大的结界顿时是笼罩住了整个小岛，形成一个封闭的结界。飞舟，不但是代步法器，还有着结界之能！他们这组出征北州的修士队伍之中，共有四个化神修士。结界一生成，其中一位化神修士居于飞舟之上，维持结界的运行，剩余的三位化神修士，已经是带着人手冲进结界之中。陆青山与澹台清润却是并未入界。一是外界也需要有人护持，以防有漏网之鱼。毕竟结界虽强，却不是无敌，绝不乏有人通过某些手段破界而逃。二是此刻入界的知守楼修士，就如陆青山当初所在的寅虎小队一般，都是以组入界的，配合无间。领头的化神修士，对于各小队的战力也都了如指掌，他们二人若是跟着贸然入界，极大可能不但不能给出太大帮助，还会对他们的行动造成困扰，反倒是添乱。结界并未隔绝视野，所以高高在上的陆青山与澹台清润，能将岛内的战况一览无余。可见，在知守楼修士这边暴起之时，不过数息的时间，岛中各个角落，已经是有着数百道身影冲出。是的，在第一时间，即使还未完全搞清当前状况，面对这明显的剿杀之局，此处的地府修士便是做出了当下最优的选择，全力暴起，以求突围。地府修士的反应果断，让先手发动攻击的知守楼修士都有些许猝不及防。但领头的三位化神修士，很快就是稳定下局面。灵修与法修控制场面，施展大领域控场法术，其它修士也各行其责，形成包围圈，正在缓缓收拢。知守楼修士，这点经验还是有的。地府修士这边人数虽多，但个体实力却是远逊于知守楼一方。知守楼此次总计出动了四位化神修士，此处的地府分殿中，却是只有两位化神修士存在，而且还都是通过魔族的某些特殊方式培养出的化神修士，相比一步步修行而上的真正化神大修，总是差了些东西。高端战力都差距如此之大，其它自然也不用多说。在这种情况下，地府修士与知守楼修士的每一次短暂交锋，都以地府的溃败收尾。不多时，地府数百修士竟然就已经折损两成。即使是有些许人趁着间隙，逃出包围圈，却依然是被结界困住，无法逃遁。知守楼行动，自然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看样子，又是一次瓮中捉鳖，十拿九稳的围剿行动。领头的化神修士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股强烈的元力波动，在小岛的西边角落里瞬间蔓延膨胀开来。“这是？！”在结界外观战的澹台清润脸色都不禁微微一变。此处的地府分殿，竟然是有三位化神修士的存在。而这一直藏匿身形不出的最后一位化神修士，不是畏战，而是在寻找结界的薄弱点所在，然后直接动用自爆的方式破界。也唯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他以最短的时间破开这道结界！几乎是在这地府的第三位化神修士启动自爆的同时，正面战场上，地府两位化神修士也是骤然爆发。其中一位化神修士，张嘴一啸，一股极其恐怖且尖厉的音波席卷向包围圈东边方向上的修士。在这股音波的冲击下，东边方向上的修士如鸟儿在飞行时睡着了一般，哗啦啦地往下坠落。当然，施展如此强大的术法，这位地府化神修士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此时的他已经是五窍流血。但不论如何，包围圈，短暂地出现了缺口！地府修士们连忙顺着这个缺口，飞遁而逃。知守楼的化神修士脸色一变，正欲填补上这个缺口。这时，另一位地府化神修士却是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堵在缺口之前，身上猛然是有一股剧烈的波动膨胀蔓延开来。与小岛西处角落里传出的那股元力波动如出一辙。这是元婴自爆！元婴自爆是修士的求死手段，杀伤力极大，但又极其鸡肋。因为这种自爆是有一个启动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那股强烈的波动却是无法掩盖的，也就是说，只要在修士自爆的那一刻起，其它人迅速选择遁逃，完全是能远离自爆的波动范围。元婴自爆也就成了一个哑炮。但现在的问题是，准备自爆的化神修士堵在了缺口之上，却是让忌惮于自爆威力的知守楼修士无法及时填补缺口。以这个自爆的化神修士为界，他的身后是遁逃的地府修士，身前是忌惮于自爆的杀伤力而不敢前进的知守楼修士。不得不说，这个时机抓得很妙。这个场景也显得十分壮烈。轰！在另一边，早一步动用元婴自爆手段的化神修士，已经在剧烈的灵光之中，化作了一团血雾炸开。随之而来的便是核弹洗地一般的，带着恐怖威能冲击波。在这股无比威猛的冲击波中，笼罩整座小岛的结界上泛起一阵阵涟漪，开始剧烈颤抖。维持结界的知守楼化神修士脸色顿时煞白，竭力维持结界的形态。可惜，在这股献祭生命，献祭灵魂的化神修士的自爆之下，他的努力只是让结界多存在了一息的时间。滋滋滋！下一刻，结界化为了漫天的碎片，崩裂开来。余波冲向四周的海面，激起一道又一道的水柱。一位化神修士自爆破开结界，一位化神修士自爆暂时打破知守楼修士的包围圈。地府修士的反击中带着无比的坚决。因为他们很清楚，面对精心策划和准备的知守楼修士，反败为胜那是天方夜谭，甚至就连想逃出升天，也是希望渺茫。除了牺牲某些人，绝无他法。很壮烈也很明智的选择。但令人想不明白的是，众所周知，地府的修士大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受利益所**，才加入的地府。可为何在这种时候，这些自私自利的地府修士会表现出如此舍生取义的高尚情操？有如此大义，好好当个人不好，非要当个人奸？这是知守楼修士与地府对峙多年的过程中，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在此之前，地府修士面对知守楼的围剿，表现出来的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是魔族即使有通天能力，也无法改变的情况。因为，这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