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坐看云起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陆青山于藏剑鞘中闭关两月有余，最终是水到渠成般地领悟第三式秘剑。而在外界，有关他的消息早已是发酵。虽然这段时间大消息太多，但依然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陆青山成为剑宗少宗！这消息就仿佛是一声平地惊雷，令无数人震惊。消息是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迅速传播开，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在人族七域处处可闻了。人族许多强者都知道了此消息，都在议论着。特别是那些道宗的高层修士们，相比其它人，更加看重这个消息，在评估着此事。“青云剑仙竟然这么快就定下了少宗？”“堂堂剑宗，竟然将一个化神修士定为少宗，青云剑仙怎会如此儿戏？这消息是真是假啊？”别说是道宗少宗，即使只是一个顶级宗门的少宗，都未有是让化神修士担任的啊。“消息绝对属实，千真万确，不容置疑。”“可这也太疯狂了吧。”“青云剑仙应当是认定这个陆青山有剑仙之资，所以才如此做的吧？”有人尝试性做出推测。“剑仙之资？剑宗这一代又不是只有那陆青山有剑仙之姿，怎么偏偏轮到了修为最低的他？”“先不说别的，单单说他的师尊洛神仙子夏道韫，这不也是公认的剑仙胚子，还是八境大修，怎么不选夏道韫为少宗？”一些不明白其中情况的人，心中疑问更甚。但是不论怎样，茫茫人域，无数宗门，至少在最近的两月时间，都得知了这个讯息，对陆青山有了不一样的认知。青云剑仙的眼光肯定是要强过他们的。既然青云剑仙最后是选定陆青山为剑宗少宗，那就表明，在陆青山身上，还有许多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在其中。“我突然想到，这个陆青山修为进境快的不像话，难道就是因为剑宗内部早已钦定他为未来少宗，所以才给他各种资源，不计损耗的培养，并为他造势，给他倒腾出最强四境与最强五境的名声？”“可笑，可笑，最强四境和最强五境的名声，是造势造的出来的吗？”“至于不计损耗的培养，陆青山如此战力，你真以为是靠资源能堆出来的？井底之蛙，愚昧至极！”“毫无疑问，陆青山就是位超级天才。”“有多天才？”“是人族千年都不一定出的绝世天才，说不定即使是放眼整个天元年，都是后无来者的最逆天可怕的天才。”“那可不好说，天元年才刚刚开始呢……”也有人不服，反驳道，但的确也没有太大的底气。二十三岁的化神圆满，二十三岁的道宗少宗，反正是寻遍长安两万年，都是头一遭。……某处隐秘区域。黑影缭绕。这是诸域地府的集中议事之地。“三次，足足三次截杀，损失惨重不说，还全部都功亏一篑。一路看着他从当年的七域论道魁首成长为如今的剑宗少宗，你们还真当是废物，废物至极！”北域的张衡府主，相貌朦胧不真切，声音极大。而被他贬低嘲讽的西域郁垒府主、东域的王真人、文和府主以及南域的子仁府主都是面色难堪。北域的另一位地府府主杨云察觉到气氛不对，对张衡府主使了一个眼色。若是只有一个人，你开喷就算了，毕竟占理。可现在是足足是有三域地府都曾出手截杀过陆青山，还都失败了，你这时候开口嘲讽，攻击范围可就太广了。张衡府主哼了一声，这才安静下来。“就先别讨论这个陆青山了，我们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心思管他呢。”中武域的稽康府主出声打了个哈哈。自水月观主接任知守楼楼主之位以来，在两个月的时间里，那团火已经是烧遍了人族七域。庆王一脉修士与魔族、与地府的勾结一暴露，罗河楼主再被擒拿而下，关押起来审问消息，一切也都是变得无所遁形起来。近万年的合作，即使他们再小心，也依然是有太多的消息暴露于庆王一脉修士以及罗河楼主的眼皮子底下。而由于中天域的地府口子开得太大了，近乎全军覆没，再以点破面，知守楼以中天域地府为突破口，将自己的剑尖直指其它六域。一时间，地府陷入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之中，人人自危。自保都难了，哪还有心思去筹谋将陆青山扼杀于萌芽之中。再说，现在谁还敢说陆青山是在萌芽之中啊？最强五境直登化神圆满，再加上剑宗少宗的身份加持，现在的陆青山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深不可测，枝繁叶茂。“周乞府主在一个月前已经被水月那娘皮抓到了，谁知道他的嘴严不严实，我们现在情况十分不妙。”王真人低沉着声音道。“上面怎么说？”文和府主突然将目光投向坐在正中心的那位不慌不忙的黑影。那是中灵域的酆都府主。中灵域地府，是他们地府总府，是他们的领头羊。如今情况如此危急，中天域地府近乎全军覆没，其它六域地府也都是岌岌可危。毕竟论实力，在知守楼面前，他们可没有太多反抗余地，之前也就占着潜伏于暗中做乱罢了。如今情势逐渐清明，他们可就没有太多反抗余地了。也只能是指望总府这边有什么良谋。“弃车保帅。”酆都府主老神在在道。“立刻将所有地府修士派出去至各地，作乱人域，吸引人族注意，你们无声无息地断开所有联系，抹除痕迹，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行了。”他道。郁垒府主不敢置信地轻呼出声，“花费万年时间与精力组建起来的地府，就这么不要了？”酆都府主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对，不要了。”“发挥出它最后的价值就可以了。”他阴笑一声，意味深长。他们之所以组建地府，就是为了在人域内部兴风作浪，吸引人族修士的注意力，制造内乱，同时消耗人族力量。但是如今，“夺灵”即将发动，若是成，要地府也无用，若是不成，地府则更是无用了。所以在这关头，地府出事，他们可一点都不心疼。既然人族如今积极针对地府，那就随他们意吧，正好还能废物利用，让地府再帮他们吸引一番人族修士的注意力。酆都府主胸有成竹，抬头又看了眼天。云卷云舒，诡谲多变。就犹如这人族局势。……剑宗，藏剑鞘外。三十七剑形成剑群从天而落，肆虐天穹。这一刻，八方云雾滚滚而去，在藏剑鞘的上空，形成风卷残云之景。片刻之后，当中有三十六剑如秋霜溶解，消散于无形。天地这才肃之一清。嗖！就在陆青山收剑之时，一道剑光从远处飞来。他转头看去，剑光散去，一个老剑修从中现出身形。正是主内的华缨峰峰主希象。“师叔。”陆青山微笑道。希象看着陆青山与自己打招呼，看着陆青山这张罕见俊美的清逸相貌，心中不由唏嘘感慨。谁敢想几年前还是自己颇为看重的小辈，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就。陆青山如今成为了名传七域的剑宗少宗，在身份上已经是要高出他许多了。“陆少宗，这是？”希象指了指周围，他便是被此处的动静给吸引到了注意力，这才赶过来的。陆青山轻笑一声，解释道：“我刚刚在藏剑鞘中有所悟，一时兴起，便没注意地点，演练了一番剑技。”“有所悟？”希象略微疑惑，又看了看四周的残留气象，随即道：“是修习了什么高等剑法入门了吗？这是《大剑星斗》？”“也不像，《大剑星斗》会有星辰残留，那是《剑气芽》？不对，似乎也没有剑气残留啊？”他皱起眉头，竟然一时分辨不出陆青山施展的是何等剑技。这残留气象十分壮观，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大剑星斗》与《剑气芽》。这两门剑技都以气象庞大闻名。只是再细看一看，又会发现一些特征对不上。他忍不住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陆青山，“这是什么剑招？”“秋霜凝。”陆青山回答道。“秋霜凝？”希象闻言，不禁蹙起了眉头，冥思苦想，都未有什么印象，“这是何时代的外剑术，我怎么从未听过？”陆青山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是我自己所创的秘剑之术。”希象先是一怔。随即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泛起层层波澜。“你是说……”希象环视四周七零八碎的云卷，难以相信，“你自创了一道……秘剑？！”陆青山点了点头，“偶有所悟罢了。”随即他对希象抱拳行了一礼，“那师叔，我就先走了。”“嗯……”希象木讷地点了点头。陆青山当即便是身化流光离去。片刻之后，呆立在原地的希象看着陆青山远去的背影，这才喃喃道：“有意思了啊，我们这个新少宗可不简单啊。”陆青山成为剑宗少宗的消息传遍人族七域，自然也被剑宗修士尽数得知。剑宗的剑修与其它宗门的修士相比，会显得更为洒脱些。剑修唯剑，对于权力地位这些总归会少许多执念。但要说对于由陆青山担任少宗这件事，在私下里完全没有其它意见与声音，那也是没可能的。只不过若是换在其它宗门，大多是因为不服以及不满而产生不同的声音。而在剑宗，这些不同声音的出现，更多的是因为担忧。剑宗的剑修，对于剑宗都有一种极高的认同感与荣誉感。如今青云剑仙将如此重担托于一个化神修士之手，交于一个整个剑宗所有正式弟子中最为年轻的剑修之上，他们无法不担忧。陆青山是否真的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未来真的能掌好剑宗这艘巨舟的舵吗？陆青山是天才，这点谁也不会否认。但是，剑宗的少宗，可不是有潜力就够了，它看的是切切实实的能力啊。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去验证。虽然大家想法不同，但是对于宗主青云剑仙，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与认可。对于他的决定，自然也愿意去相信。所以剑宗的剑修，虽然心里想法各异，可在明面上对于陆青山的剑宗少宗身份，他们要么默不作声，要么就是表示支持，没有一个人是出言反对的。这就是剑宗，维护本宗荣耀，都是自发且自觉的。自家的事，绝不会给外人看笑话去了。剑宗的剑修们愿意给陆青山时间，让他去证明自己的能力，让他去证明自己的确有资格做这个剑宗少宗。……“陆青山，你成为剑宗少宗了？”回到青峰，陆青山先是检查了一番林初一与林十五这两个弟子，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剑术进境几何，便被一旁的西鼠大王问道。正在对剑，演练剑法给陆青山看的两个小徒弟，听到小鼠妖如此问，也是下意识地竖起了小耳朵。“嗯。”陆青山睨了两个小徒弟一眼，随即平淡至极地点了点头。被师父看了一眼，两个小徒弟都是惊了一下，连忙放下耳朵，重新投入到对剑之中。“这可是剑宗啊！”西鼠大王则是瞪大了一对鼠眼，无比兴奋，上蹿下跳。“哇靠，你是剑宗少宗，那我的地位岂不是也水涨船高了？”西鼠大王猛的反应过来。剑宗，那是人族七大道宗，宗内能人辈出。它一个小鼠妖，在剑宗之内毫无疑问是最底层的存在，处处做低做小，顶多是在陆青山的两个弟子面前装装比这样。现在……现在那可不一样了。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它虽然还是鼠，但它现在可是剑宗少宗的鼠了。这能一样吗？“昨天是历史，今天是开始，明天起谁都不好使。”西鼠大王不禁兴奋地哼起小曲，无比惬意。陆青山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西鼠大王，没有说什么。西鼠大王的心思他自然清楚。不过……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剑宗少宗的鼠”这个身份可不好使，反而是会起负面效果。所以，就先让西鼠大王得意着吧，毕竟好日子可没有太长。这边。两个弟子终于是分出了胜负。不出意外，又是姐姐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两人眨巴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陆青山。陆青山一眼望去，楼阁之外，有微不可闻的剑气横生。这些剑气不是由她们本身的灵力滋生，是剑式带动天地灵气所生。“是两个剑胚子。”陆青山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两个小女孩得到了自己心中奉为天人的师父的赞赏，都有些腼腆羞赧。“该走了。”陆青山自语道。“去哪？”耳尖的西鼠大王听到了陆青山的这声自语。“玉门关。”他道。剑宗弟子一旦修行有成之后，就要上域外战场，要凭真刀真枪磨练出战功与能力，这是剑宗弟子的责任，也是剑宗的惯例。剑宗少宗所要求的东西就更多了。因为对于剑宗这群骄傲的剑修而言，他们不会像其它宗门一样，对于年轻的少宗如何针对或者在口头上如何嘲讽。这不是剑修的性格。但是要想让他们心服，却也是极其困难的。“春风不度玉门关，”陆青山轻声道：“更别说魔族了，玉门关如此之所以牢不可破，剑宗剑修付出了许多。”剑宗守玉门关两万年，这些年来战死域外战场上的剑宗剑修难以计数，才打下了这片区域，建立了百来座的城关。他既然承接剑宗少宗之责，那有些事他就得去做。陆青山这趟出行，准备是走遍玉门关外，整个域外战场中人族所掌管的区域。包括每座城关每座关隘，每道山脉每条河流，甚至是每一寸土地。这是剑宗用剑与血打下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