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

一方世界之中，正是星辰漫天。天幕之下，山峦起伏如趴伏的巨兽，静静等待破晓。山川起伏，有大河在其中穿行，看上去似乎并无任何出奇之处，除了是与苍穹天相比，这方世界要“小”了许多。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却山川景色，它也有人间城郭。……富丽堂皇的宫阙之中，宫灯星星点点。一个气质严正的老人，负手穿过宫阙，步履匆匆。沿途的侍卫宫女皆是行礼，老者并不理会，匆匆到一座高楼前。观星台。台上，站着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子，身穿一袭华丽的宫装古裙，火红色裙裾炽热如烈火，无风自飘，漾出深深浅浅的涟漪。那一袭古裙之上，绣有华丽的龙凤图案，栩栩如生，好似随时会从裙面挣脱而出。她的长发从肩膀垂落披向至背心，用一根金色丝带轻轻挽住。老者快速登台，对着女子道：“公主，平南将军又来请剑了，正在殿外候着。”被称为公主的女子，头也不回，声音清冽冷凝，“不见。”老者对于女子的回答早有预料，毕竟同样的场景，他在这些年已经见过许多次了。只是这一次他迟疑了片刻，最后是吞吞吐吐道：“公主，平南将军已经是我们秦国最强的人了，假若他都不配执掌这柄剑，秦国还有谁配？”“就算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但是现在的情势如何公主也清楚，若是平南将军能够执剑，实力进一步提升不说，还能让秦国将士士气大增……毕竟那柄剑是我秦国的象征……大不了等那个合适的人出现了，再让平南将军把剑交还。”老者说道。女子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老者叹了口气，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心中终究有些埋怨。公主口口声声说会有合适的人出现执剑的，他一开始也是相信的。但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那个合适的人却是迟迟未出现，南边战场上的局势又越来越严峻，他心中渐渐也就生出了一些想法。便是这时，女子像是有所感，突然抬头向天边看去。老者下意识地将目光跟了过去。只见此时，有一道璀璨的星光划破天际，落向不可知的远处。老者的神色为之一变，然后猛地看向女子的背影。“将星临世，”女子如他所愿，轻声喃喃道，“他来了，终于来了。”“公主的意思是？”老者浑身一震。女子微点螓首。“我这就派人去找他！”老者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而开，兴奋道。“不用，他自己会来的。”女子转过身。她眉眼如凤，面若凝脂，光彩照人，只是肉眼可见的容颜有些憔悴。此刻陆青山要是在此，必然会震惊出声。因为眼前这个被称为公主的女子，竟然是和他的秦倚天一模一样。……不知过了多久，陆青山在一处山崖之间悠悠醒来。他平躺在地面上，一睁开眼便看见天上群星璀璨。第一时间，陆青山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幸运，并没有任何伤势，他微舒了口气。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也没有那么幸运。因为他虽然身上没有伤势，但是他的法力却是被封印了，其它手段就更不用说了。他无法放出元神，更无法感应到自己的本命剑——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而不是感应不到。陆青山神情凝重，想到在昏迷前所感受到的整个世界向他包夹过来的无形枷锁。“规则……”他轻声念道。他知晓自己并不是遭遇了什么诡异的术法，而是受到了整个世界的规则限制。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不允许使用法力。不止是他这个外来者，只要处于此方世界内的一切生灵，都无法使用法力。法力，是修士的根基，是修士强大的凭仗。任何一个修士突然发现自己修行一辈子得来的法力被封锁了，都会陷入本能的恐慌中。但是陆青山不。他站起身来，长发在夜风中飞扬如墨。他极目远望，漫天星空浩瀚，有着不输苍穹天的灿烂。“倚天，这就是你的家乡吗？”“很是璀璨呢……”“秦城？”陆青山顿了顿，笑道：“我会去的。”他的心中有昂扬斗志升起，掩盖了离别的愁绪。剑修从不是呻吟哀叹之人。……陆青山心念一动，扫过深蓝，进行最后的检查。不出所料，往日光华闪烁的面板，如今已是一片灰色。这代表着封禁，代表着不可使用。正当陆青山准备是收起深蓝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中却是有一道深邃的幽光扫过。他的心头一跳，连忙追寻幽光而去。然后，陆青山在一片灰色的深蓝面板中看见了唯一的例外：神通：山海之力。熠熠生辉。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被封禁，唯有山海之力依旧流转着光华。陆青山连忙是心神凝聚，微微感受了一番山海之力。虽然也受到这个世界法则的压制，只能是发挥出最基本的效力，也就是夺噬十里山海的力量，但也够用了。“只是为什么呢？山海之力为什么会是例外？”陆青山忍不住琢磨道。琢磨了一会依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他索性也就不再纠结了。“这方世界虽然禁锢了我的法力与元神，但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陆青山颔首，轻声自语道。他想起了在来到这方世界前所经历的事情。那奇妙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经历。“时间逆流成河……”“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应当不是天元十七年。”“离开此方世界后，我应当就会回到原有的时间点，那在这个世界里的时间，就等于是我白赚的。”陆青山的修行速度太快了。太快太快了。那些天才花费千年才做到的世界，他却只用了百分之一的时间。有天生剑种，有深蓝，他的境界提升速度虽快，但战力却没有丝毫落下，依然是冠绝同阶。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天赋无法弥补的，是无法速成的。因此，对于一个平庸之辈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一方绝地，因为无法修行。但是对陆青山来说，这里未尝不是一个最佳的修行之地。只是这一回他修的不是法力。而是……心。最重要的是，元神被世界规则所压制，削弱到了极致，也有利于陆青山提升元神与肉身天人合一的进程，从而更快地进阶八境。至于可能存在的危险？就算没有山海之力，陆青山也有一身精湛的剑技。在无法使用法力的世界里，陆青山自信有剑技在身，天下又有何处不可去？更别说现在还有山海之力作为底牌傍身。这般想着，他也就更加无所畏惧了。“既然来此世界一趟，那便好好走一番吧！”陆青山一声长啸，回**在山崖之中。虽然失去了剑修的力量，但那份剑修的气概却是丝毫不弱。他要找回龙雀被剥离的那一部分神力，以及搞清楚秦倚天的来历。陆青山深吸一口山崖间冰凉的空气，脑海瞬间清明。无法御剑，他便是双腿一蹬，如世俗中的武林高手，又如灵活的猿猴一样，在山崖间来回跳跃穿梭，向着远处有灯光之地而去。风声渐响，带着刺骨寒意。外来客的身影逐渐远去，仅留在风中飘**的长啸之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