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星火足以燎原

秦城这潭逐渐失去生机与活力的泉水，仿佛是被陆青山投入了数块巨石，骤起大波澜。或许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青山剑法二》是怎样的一部剑谱，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改变与机遇。但是陆青山所承诺的“最快练会此套的前一百位百姓都会获得十两金子”的赏赐，含金量却是十足。十两金子是什么概念？那是足以改变任何一个平民百姓家庭的惊人财富。至于承诺的有效性，经过立木建信之后，无人会在这点上怀疑他们的新晋护国将军。所以，这半月以来，秦城内四处都可见习练《青山剑法二》的百姓。用潮流一点的话说，就是此刻人人都是“陆青山男孩”。……秦国，王宫，御书房。“将军，这半月来，习剑热潮已经席卷整个秦城。”秦倚天声音轻盈，面露笑容。这才半个月，若是这种盛况能持续个十年二十年，秦国又会变成什么样？想想都让人憧憬。“人人有功练……”她喃喃道：“也就将军敢如此大胆了。”“人人有功练还不够，还得人人有学上。”陆青山并不在意秦倚天的惊讶，而是斩钉截铁地补充道。“人人有学上？”秦倚天眉头微蹙。“人人有功练，是增强民众的战斗力，但是你要明白，练武是需要吃饱喝足的，当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又哪有心思练功呢？如今他们之所以这么热情高涨，更多是因为我的悬赏，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陆青山解释道：“我们必须走可持续发展路线，必须得提高生产力。”“而提高生产力的第一步，就是提高民众的文化水平。”陆青山认真道：“所以，秦国境内，要开设公学，所有适龄儿童都必须上公学，认字，学习文化知识。”“我们要秦国境内大肆建立学校，请老师。”“那需要很多钱，”秦倚天欲言又止，“将军，北境联盟成立三十年，铁城也守了三十年。即使我们秦国是九大上国之一，国力强盛，但经过三十年的穷兵黩武，国库如今也是呈入不敷出之势了……”“国库没钱，百姓没钱，但不代表秦国没钱。”陆青山哈哈大笑道。“将军的意思是……？！”秦倚天眉头一挑，冰雪聪明的她一下子读懂了陆青山的想法。“那些老顽固……嗯，秦国诸大世家传承数十年，甚至百年，家大业大，积蓄的家资多不胜数。若是能获得这笔资产，就足以支撑我的改革开放大计了。”陆青山大大咧咧道，明明话语中的内容大胆到石破天惊，他却好像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们可不会那么好心……想要硬夺也不现实，我们现在的兵力都要用在对抗外敌上……不能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内耗。”“不，”陆青山打断秦倚天道：“不需要靠军队，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只要依靠人民，团结人民，我们便能取得胜利。”即使秦倚天治国有方，但一时也无法理解陆青山如此先进的理念。“将军准备如何做？”不懂就问，秦倚天并不注重所谓的面子。陆青山回答道：“等。”“嗯？”“师出有名，我要等着这些世家给我一个名，”陆青山拍了拍秦倚天的肩膀，神秘道：“他们现在应该很着急，很快就要行动了。”……一辆马车在夜色中从皇宫里驶出。淅淅沥沥的雨正从天空落下。神骏的马儿被雨水淋的有些不耐。马车内坐的正是当前秦城最为风云的人物——护国将军，陆青山。时值夜晚，街道很是安静。轻微的风声在街道上轻绕，淅淅沥沥的雨声与马车车轮驶过地面的声音交缠。雨一直在下，顺着周边建筑屋顶的瓦片屋檐流淌而下，变成水帘。马车内的陆青山轻轻挽起窗帘，看了眼雨夜中的景致，轻声自语道：“冷雨夜，最适合杀人放火啊。”话音刚落。雨夜里骤然响起一道凄厉的鸣啸。一束寒光自一旁的楼阁中闪电般破空而至，径直刺向车厢。寒光穿透雨幕，最终落在车厢上，发出一声令人耳膜欲裂的脆响。轰！车厢立即四分五裂。嘶！马儿发出激烈的嘶鸣。寒光停下。那是一柄短短的匕首。如今正被陆青山用两根手指夹在手中。“诸位想要做什么？”陆青山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眼神锐利，穿透雨幕，凝视着周围。不知何时，马车四周已经围上了数十名的黑衣刺客。他们脸部也被黑色面巾罩住，仅仅露出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正在步步接近。每个人都是龙行虎步，显然有高深武功在身。“我们要为秦国除一大害，避免秦国陷入动乱，维护秦国稳定。”刺客首领正气凛然道。“哦？你们是说我是秦国一大害？”陆青山神情悠哉。“自然是你，陆青山！”“怎么说？”陆青山摊手道：“我传武学于秦国百姓，让所有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成就一番事业，给秦国百姓一个成为绝世高手的机会，这不是强大秦国吗？”“那我们呢？”刺客首领咬牙切齿，“我们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如今的身份地位，你此举无疑是在抹杀我们先辈的所作所为。”“变法有人受益，自然就有人受损，”陆青山理所当然道：“你们这些人倚仗先辈余荫，过了这好些年的日子，还不满足吗？”刺客首领终于没了耐心，“杀了他！”嗖嗖嗖！数十道人影跃然而上，于雨幕中直取陆青山。雨滴落在石板上，滴答一声，碎成两半。画面好似定格。“要想解放，就得先斗地主，这是历史规律。”陆青山自言自语着，锵的一声，龙雀出鞘，炽红剑光划破夜幕。同时，陆青山目光横扫四周，剑势从他眼中如潮水般蔓延出去。一马当先的刺客首领顿时浑身僵住，眼前一黑，刚跌落在地，就被陆青山的龙雀削成两半。“这……这是什么道法？”其它刺客都呆住了。明明没有看到任何攻击手段，他们中武艺最高的首领就惨死当场。“这个世界能与我斗的，只有天。”陆青山迈步向前，浑身散发着酷烈的威严。他的声音从平静变为冷酷，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你们今日都得死。”冷雨夜，血雨夜。……御书房今夜灯火通明。被雨淋得浑身湿漉漉的陆青山走了进来，端起桌上备好的姜茶，喝了一口又吐掉。“真难喝。”“将军不要中了风寒才是。”秦倚天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有龙雀呢。”陆青山摆摆手，随意道。龙雀剑身上一直传来温热的热流，温暖着他的身体。“如今名已经有了，现在可以开始动手了。”陆青山坐下。“不需要先查一查是哪几家出的手吗？”“白费力气，”陆青山道：“反正这些世家肯定都想杀我，我也只需要一个由头就够了。”“那行，”秦倚天取出一张地图，在桌上铺开，说道：“如将军所见，秦国最强大的世家共有三个，扶家、胡家、汤家。”“其中胡家最强大，掌握着秦国五成的矿山，传承已有百余年，势力遍布秦国境内，封地极大……”秦倚天话还未说完，陆青山便是眼前一亮，“枪打出头鸟，那就先打这个胡家吧。”闻言，秦倚天眉头皱起又舒展开，“将军需要我帮什么忙吗？”“给我一队龙凤卫就行了，不用太多人，二十个足矣。”陆青山自信满满道。“二十个……”秦倚天问道：“我愈发期待将军的计划了。”……大庆矿山。这是胡家封地内，胡家所属的一座矿山。四面环山，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矿坑。矿坑里面建筑密密麻麻，俨然是一座小城。无数矿工像蚂蚁一样在矿洞中忙碌，凭着各种简陋的器械挖矿，几乎没有安全措施，伙食待遇更是差到惨不忍睹。但从没有人为他们出过头，说过话。因为在矿山里劳作的矿工都是奴隶，就与农奴一般，是没有人权可讲的。他们属于矿主的私人财产，唯独不属于人。陆青山望着矿山中不断进出的矿工。这些人在他眼里就是星火。星火足以燎原。陆青山的身后是二十人的龙凤卫小队。为了成事顺利，秦倚天还特地将龙凤卫统领顾天雁也派给了他，来辅佐他。“将这座矿山拿下来吧。”陆青山偏首示意顾天雁。拿下这样的一座矿山，对于龙凤卫这种精锐士兵而言，实在没有太多的难度。所以并没有太多意外发生，大庆矿山半个时辰之内就是换了个主人。矿工们还未从矿山的剧变中回过神来，铛铛铛地钟声就已经响起了。钟楼发出急促的钟鸣声，召集他们。早已麻木的矿工们，几乎是本能的就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矿山中心的广场聚集而去。广场上有一个高台，平日里胡家之人就是站在上面对他们训话的。但是今日矿工们在这里却是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场面。那些昔日里趾高气扬的胡家之人，如今正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台上，周遭是一群默然不语的人，透露着一股威严之气。“你们是谁的人，怎敢袭击我胡家？就不怕我胡家的报复吗？”一名衣着华贵，满身油水的男人跪倒在台上，艰难抬起头，惊骇欲绝地问道。他是此处矿山的主管。“是我的人。”一个声音传出，胡家主管骇然昂首，看见一个长相无比俊美的男子跃然登上高台。“你……你是谁？”“你们肯定也不知道我是谁吧？”陆青山没有理会胡家主管，而是看向台下的矿工们。矿工们不敢应话。他们是奴隶，无比低贱，纵然是一个监工都可以肆意鞭打他们，就算把他们打死了都没多大事情。如今，高高在上的胡总管都跪在那个男人面前，他们哪里敢应那个男人的话？“我是陆青山……或许你们没听过我的名字，但并不要紧，你们只用知道，我是来解放你们的……”陆青山的声音并没有十分高亢或者激动，但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语，场中的呼吸声却是逐渐重了起来。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仿佛他身上有着神奇的魔力，指出了一条他们未曾敢想过的光明道路。这些人，远比秦国的百姓更喜欢陆青山的理念。因为他们是被压迫阶级，底层中的底层。所以他们最向往改变，是最好发动的群众。他们常年挖矿，吃苦耐劳，矿工是高危行业，每天都在死亡边缘徘徊，也让他们在机会来临的时候，相比其他人更有勇气去拼一把。用通俗的话说，这些矿工都是大大的好同志。陆青山话说到后面，场中逐渐沸腾，矿工们一声一声应和着陆青山。所有人，包括跪着的胡家人以及站着的龙凤卫，都变了脸色，感觉仿佛要变天。“现在，我把他们交给你们来处置。”陆青山侧身让开，露出那一排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台上的胡家人。矿工们第一时间没有动作。这是胡家人多年来建立的威严。胡总管见此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他们怕死！他们哪里敢？你打错主意了！”砰！一块石头砸了上来，砸在了胡总管的额头上，顿时将他砸的头破血流。“我才不怕死！”下一刻，一个瘦弱的男孩爬上台来，怒吼道：“就是你，打死了哥哥！”他冲向了胡总管，一脚踹了上去。仿佛是连锁反应，原本骤然安静下来的矿工们又沸腾了起来，群情激愤。“与其在这里挖矿，死在这些狗娘养的鞭子下，或者死在矿洞坍塌中，还不如和他们拼了！”“我不要我的儿子也只能是在这里当矿工，受人欺压！”“一条烂命而已！”“……”人群如潮般爬上了台，很快就将这些胡家人淹没，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又戛然而止。这种场景，即使是龙凤卫们也毛骨悚然。他们感觉，陆青山好像释放了什么猛水野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