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施主,你这是做什么?”小沙弥早就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可没想到他会“不善”到如此地步,眼看他冲进大殿没找到想找的人又要往后院冲去,他一慌,想起之前了缘师父的嘱咐,连忙上前将人拦了个结实:“这位施主,您若是想上香,那直接去大殿便可,您若不介意的话,小僧可带您一道过去。只不过这后院……乃是小僧们的卧房,腌臜之地,还是不污了施主的眼了,请!”小沙弥说着就想将洛意沉往大殿里带,洛意沉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没有半点温度的道:“了缘大师呢?”“了、了缘师父……”小沙弥心里一顿,这人果然是来找了缘师父的?可是……“施主,了缘师父不在,您若是找他,可改日再来!”“不在?”洛意沉瞧着小沙弥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轻笑了一声道:“怎么入了佛门之后,你们的了缘师父没有告诉你们,出家人不打诳语吗?”说完他手腕轻施巧力微微一转,那本来还拦着他的小沙弥便被他轻轻松松地送进了三丈以外的大殿之内,挂在佛像上摇摇晃晃,想挣扎却又怕掉下来,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在那呆着,等待别人将他救下来。“阿弥陀佛!施主,佛家重地,施主如此作为是否有欠妥当?”洛意沉解决掉那不撑劲的“拦路虎”刚要转身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高高唱喏,他转头望去,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他要找的了缘大师,也就是那个出家多年的二皇叔,洛清鸿!“二皇叔,您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洛意沉黑霭的双眸不着痕迹地扫过洛清鸿肩上的袈裟,那里正有一点黑灰停滞,他眼神深了深,道:“原来二皇叔久久不出来见人,是在房间里烧纸诵佛吗?皇侄倒不知道,现如今出家之人都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烧纸,而不是来大殿里了么?还是说二皇叔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来大殿如此光明正大的地方,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掩掩藏藏?”“沉……”洛清鸿在初时时眼底确实闪过那么一丝愠怒,仿佛是被洛意沉说中了心事,可下一刻他就恢复了神色,清瘦苍白的脸颊风云不动地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也说了老衲是出家人,既是出家人那就早于红尘无缘,所以施主这声‘二皇叔’,老衲着实担当不起!施主若是诚心来上香的,那就唤老衲一声‘了缘’;若不是,普陀寺的大门永远在那里,施主请出!”这就是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了?洛意沉轻声一嗤,不退反进了一步道:“二皇叔不喜欢皇侄唤您二皇叔,是因为您只愿让大哥唤您一声‘父亲’么?”“你?!”此言一出,洛清图的脸色再也淡定不下去,他惊愕地抬眼望向洛意沉,长长地凝视之后,才慢慢恢复了神色轻声叹道:“实儿初初对我说你不简单的时候我还说不可能,原来真是如此?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与实儿所做的一切了?”那语气里竟有真正的看破红尘不再争取之意,洛意沉微微一怔,不再多言,只问道:“二皇叔,皇侄过来也没有别的事,只是为找人而来!”“找人?”洛清鸿见他不愿多说心下便彻底明白,看来自己终究躲不过那一劫,哪怕刚才他在房间里将他与洛秋实的来往书信全都烧了一个一干二净,也终究是躲不过了!“你若真是来找人的,那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不管你找谁,今日这普陀寺都没有你要找的人,你是真的找错地方了!你若是来将我绳之以法的,那待我脱了这身袈裟,再与你同去!”“没有?”洛意沉的眉宇因为洛清鸿的话而微皱了皱,对方不像是在说谎,可是苏秦若没有来这里,她会去哪儿?心里想着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洛意沉的眉头越来越深。天色就在此时突然暗了下来,浓密的乌云像是巨石一般压下,好像一抬手便能碰见那黑沉沉的乌团,拽下一捧倾盆大雨来。有拿着扫帚的几个小沙弥从两人身旁经过,向洛清鸿行了礼之后便匆匆而过,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看这天色是要下雨了啊,再不下雨,这天可就要闷热死了!”“是啊,这天一早起来就是阴的,最适合皇帝陛下去天坛祈雨了!”另一个小沙弥应声说道。天坛,祈雨……那熟悉的两个字眼滚落进耳蜗时,洛意沉低垂的眸光猛然一厉,转身就飞跃到了门口,跨上马疾驰而去。该死!他因为刚从南方回来所以有两日的假期可以不用参与朝事,可他怎么忘了,这种天气,父皇最有可能去天坛祈雨!所以说,苏秦一定是趁此机会去了天坛,去见父皇了是吗?她到底都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连他都要隐瞒半点信息不露?到底……她打算做什么?洛意沉越想心下越慌,上好的汗血宝马都被他扯的快要直起身子来。可他还嫌不够快,他恨不得自己背上再生出一双翅膀来,可以让他立时飞到那遥远的皇城内,找到他的苏儿!苏儿,你是不是……打算离开我?!我,不允许!******苏秦跪下来时,正好将那纸状纸压在了膝下,带着墨香的蝇头小楷一字字入了眼窝,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望过去,知道自己既然已经踏进了御书房,就再也没了回头路。她没得选择,因为洛意沉曾说过,要告二皇叔,就要将状纸递给比二皇叔地位还高的人,由那地位高的人接了这状纸,案子才能交给大理寺立案,而告状之人,则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若是状告成功,那便可安然无虞;但若是诬告,则要午门斩首示众——毕竟告的是皇家的人,那法就是皇家之人定的,他们总要保护自己的权益!所以这事不能洛意沉来,无论他是秘密安排其他大臣上折子还是通过其他方式揭发此事,皇上都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隐藏在最背后的他,到时他数年的部署,也会被皇上一点一点揭露出来,如此深沉的心机,怕是不会再讨皇上的喜了。那样,他可就真的要去南疆收疆,一辈子都回不来帝京城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