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放肆地倒入他怀中,媚笑着说:“你不希望我受到老凶枭的污辱,请教,老凶枭连糟塌女人时也将剑放在身侧,除了肉身布施乘机取剑之外,哪有偷剑的妙法?”“琳姐,肉身布施行不通的,即使你能偷到剑,也逃不过他的手下,你的艺业相去太远。”“你说怎办?”“入云龙的朋友应该快到齐了,他们准备何时发动袭击?”秋华转过话锋问。“预定在端阳节的子夜。”小琳毫无机心地答。“那该是后天晚上了。”“正是。”“他们有把握吗?”“很难说,但势在必行,怕老贼悄然逃掉了。”“为何不在路上截击?”“谁知道他走哪一条路?”“敖忠不是走栈道入川么?”“你又上当了,老贼奸猾机警,加上毒爪搜魂助纣为虐,行事变化莫测。敖忠走栈道,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吸引外人的注意,他自己带着亲信,一时心血**说走便走。也许走西安,从三陕入川,也许走栈道,也可能翻越斜谷故道,走汉中越大巴山入川,谁料得到呢?分开守候,却又怕备多力分,拦不住枉送性命岂不上当?”“有道理,老贼奸猾过人,心意难测,确是事不宜迟,必须及早下手。这样吧,子夜下手未免太晚了些。”“依你之见……”“夜间搏斗,很难发挥真才实学,一个三流人物,也许能在无意中击毙一个一流高手。混战中,也许你也可以击毙入云龙呢。再说,黑夜中脱身亦易,万一老贼感到风头不对,乘乱一走,天下茫茫,日后到何处去找他?所以我认为,端午午正发动袭击,最为妥当。”“但四枭和四大天王……”“四枭如无凝霜剑,不足为害。四大天王有勇无谋,可以智取。”“但虎枭的凝霜剑……”“只要你能在午牌初正之间,将老凶枭诱至碾房左侧的麦秆堆旁,我就有办法将剑弄到手。”“你?”“我,万无一失。”小琳突然亲吻他的脸颊,笑道:“有一天半的时光,我答应替你办到。小心你自己,当然也请你照顾我。”“放心啦!我再窝囊,也不至于眼看你受辱,是么?呵呵!你该走了,快回去安慰尊夫,千万不可对他透露口风,免得他吃醋坏了大事。”秋华笑着说,将她高高举起向床口一丢。小琳发出一阵轻笑,快乐地出房而去。次日一早,仆人奉命前来召请秋华至秘室一行。在仆人的引领下,他到了池旁的小阁。铁笔银钩三兄弟早已先到相候,另有八名相貌凶猛的大汉。智多星也在旁,神情与平时并无不同。“这人深藏不露,能屈能伸,毅力超人,委实令人肃然起敬。以孤臣孽子之心行事,事无不成,天将佑之,我得好好助他一臂之力。”他心中向智多星暗暗地说,有意无意地瞥了智多星一眼,智多星毫无表情。行礼毕,铁笔银钩请他就坐,说:“秋华,你坐下,今天请你来,有件事和你商量商量。”“前辈有事尽管吩咐,晚辈恭候差遣。”他恭敬地说。“你还记得终南木客和天残丐一群人么?”“晚辈岂敢或忘?”“那些狗东西已查出你留在我这儿避风头,正在打混蛋主意,要乘老夫对付入云龙的机会浑水摸鱼,委实令老夫忍无可忍,因此……”“前辈明鉴,晚辈也不愿久庇贵寨,被人看扁了。请前辈将他们的藏身处见示,晚辈前往找他们解决。”“你敢去?”铁笔银钩轻蔑地问。“晚辈虽不才,但相信仍可和他们周旋一二。”“好,我派人陪你前往一走。”“晚辈个人的事,最好自己个人解决,不敢劳驾前辈了。好汉做事好汉当,为了晚辈的事,而影响前辈和他们的交情,晚辈深感不安,还是让晚辈自己处理的好。”“你不必为此而不安,这件事老夫不能不管。既然你准备和他们面对面解决,我立即派人备马,由丁惊闺陪你到城中一走,然后驰至老槐冈大树将军庙等候,自然有人接应。”“他们在老槐冈?”秋华讶然问。“不,在城中,只要他们看到你,便必然会跟踪找你的,你可以引他们到老槐冈解决。”“好,晚辈这就走。”“放心前往,老朽保证你吃不了亏。”秋华心中已有计较,他不愿将天残丐和阴手黄梁引到老槐冈,避免天残丐说出西海怪客的事,决定在路上找机会解决天残丐。论真才实学,他对天残丐不无顾忌,但并不害怕。在走江湖期间,他还没真正伯过任何人。上次在宜禄镇,他只不过是怕旱天雷打岔坏了他的事而已,天残丐还不足以令他闻名胆怯。丁惊闺的骑术相当高明,两人两骑飞奔县城,半个时辰便进了西门,绕城中大街小驰两趟,经过北街的悦来客栈,方转身驰向南门。他必须扔脱丁惊闺,将近十字街口便留了神,他必须藉故生事,造成扔脱丁惊闺的机会。丁惊闺是敖老贼的得力眼线,以卖货郎的身份活动在附近百里内,可说是对风土人情最为熟悉的人,而且艺业也相当了得,机警过人,要扔脱这种人谈何容易?事先他在掌心挟了一颗豆大的砂石,故意落在后面,直等到进入十字街口,方脱手将小石弹出,不偏不倚正中马儿右后蹄的蹄心后方。相距在丈外,他竟然能不差分毫地击中所望处,可知他的手劲和发射暗器的手法是如何高明,已到了神意合一的境地了。丁惊闺的马突然后腿失蹄,向前一蹦,发出一声急啸,猛地打旋下挫。街心行人众多,马儿失惊,立即引起混乱,呐喊声乍起。马上的丁惊闺吃了一惊,火速勒缰。街旁抢出两个大汉,上前帮忙抓住辔头,一个抓络口,另一个叫:“老兄,你怎么啦?还不下来稳一稳?”丁惊闺溜下鞍桥,马儿仍在乱蹦乱挣,第一眼他便看出右后蹄有异,这条腿向上收,抽筋似的**。好不容易控制住马儿,秋华已牵着坐骑走近,伸手扳起马蹄,乘细察的刹那间,拇指一滑,蹄甲便压得掩住了豆大的创口。蹄甲厚有寸半左右,本地人的马一向不装铁蹄,但孔公寨的马有时须走长途,必须装上。蹄甲近后方与蹄掌交界处有一丛蹄鬃毛,小石从那儿深入皮骨,鲜血尚未沁出,便被他以神力捺破蹄甲掩住了创口。“不打紧,被小石顶伤了。”他沉静地说。丁惊闺接过蹄,却找不出毛病,这只蹄看不出伤痕,但从马儿的神情看来,这条蹄显然已不可能再奔驰了,不由双眉深锁,低声道:“糟,这一耽误不打紧,老狗们便可从容赶到城外等候咱们,假使不能将他们引到老槐冈,咱们危矣!”秋华剑眉一轩,说:“不怕,咱们慢慢走,万一他们抢了先,咱们暂且在城中隐身,谅他们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内行凶。机会有的是,这次不成下次再来。”他的欲擒故纵妙计用得正是时候,丁惊闺果然不疑有他,急道:“那怎么行,四大天王中的老三天李王,正与二当家六月飞霜在那儿等候,三当家也在庙中埋伏,专等他们前往送死,岂可耽误?你先走一步,他们志在于你,我却不妨。快上马,必须尽快出城,走。”“那……好,我先走一步,引他们来追。”“认识路么?”“认识。”秋华信口答,牵了坐骑慢慢挤出人丛。街上的人愈来愈多,必须牵马挤出。他离开人丛上马,丢下丁惊闺径自走了。马儿从容地小驰,他安坐雕鞍顾盼自如,从容沿街亮相,出了南门,以便让追的人有充分的时间赶上。离开城门十来丈,路旁的古树下站着一名老太婆,和一个村夫打扮的小姑娘。小姑娘花帕包头,提着一个柳条篮,有一双钻石般明亮的大眼睛和美好的弓形小嘴,只是肌色褐中泛黄,鼻左拉下一块紫红斑花的胎记,直达左颊下方。大眼睛瞥了缓缓策马而来的秋华,向老太婆说:“如果我是你,便会乖乖地转回城里藏身。敌众我寡,前面有人等候,那些人刚走没好久,逞匹夫之勇对你没好处。”秋华心中一动,忖道:“她的话显然是冲着我说的,恐怕是黑凤盟的人。这位老太婆面熟得紧,唔!似乎在西安府我曾经见过她。”他仍然若无其事地信马前行,呵呵一笑吟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没有人知道在下的行踪,何惧有人等候?”双方接近了,小姑娘又自言自语地说:“别骄傲,小伙子。人家不是笨虫,一眼便看出你在引诱他们入伏,所以早有准备。你从西门入城,绕街两周,不会从原路走,只有城南利于埋伏。南面三里地是老槐冈,那可是埋伏凶杀的好地方,人家不会让你到达,半路上便会要你的命。”“我命只有一条,只要有本事,谁要便拿去。”他也自言自语地答,马儿缓缓驰过。“终南木客不是善男信女,天残丐也不是脓包,翻天鹞子不是好相与?你受得了?”小姑娘向他的背影说。“他们像是冤魂不散,死缠不休,早晚得拼个彼死我活,我不想像兔子般被人追逐。好心的姑娘,谢谢你的关心。”说完,他一抖缰,马儿脚下加快。“谁关心你啦?见你的鬼!”小姑娘跳脚骂。他哈哈一笑,加上一鞭,绝尘而去。向南的小径可进入山区,是山区附近村落的进城小道,将近农忙时节,道上行人稀疏。前面是一座小丘,树林密布,丘下是三岔道,右走山区,左是岔入至太白山大道的小径。岔道在林中深处,不入林便看不到岔路口。前面走着一名村夫,肩上扛着一把草耙,脚步蹒跚向南行,将进入林子了。从背影看,该是一个住在附近的老村夫,皓首芒鞋,背腰微驼,青布直裰破旧不堪,腰带也因使用过久而泛灰色。“大概他们在林中埋伏,我得小心些。”他心中暗叫。他不是逞匹夫之勇的人,但心中已有打算,这些人中,有人要财,有人要宝,有人要命,彼此利害冲突,不可能同心协力对付他。同时,他必须及早和天残丐另行解决,问清老贼丐所指的宝物是啥玩意。他只怕老贼丐所指的宝物是大成练气心诀,这东西决不可令江湖人知道,所以他不敢将天残丐引到老槐冈。马儿驰近老村夫身后三四丈,老村夫扭头瞥了一眼,赶忙向道左让,自顾自走路。秋华的注意力放在前面的树林,留心细察林内外的动静,忽略了马前的老村夫,徐徐放松缰绳,越过了老村夫,驰入林中。蓦地,眼角的余光发现老村夫取下了肩上草耙。江湖人在身临险地时,警觉心特高,对动的事物最为**。眼角有物移动,他本能地扭头察看。这瞬间,不仅看到草耙正向马后扫击,更看到三颗银星向他的腰胁飞来。驱马前冲已没有机会,太慢了。当机立断,丢缰向右伏鞍下滚,在着地的刹那间,已拔出一把飞刀。三枚透风镖,间不容发地掠背飞过,危极险极。“叭!”马儿挨了一草耙,突向前一蹦。“下马!”老村夫大叫,与草耙击马的声响同时发出。马儿前蹦,尾部刚越过秋华,秋华的飞刀先一刹那发出,几乎贴马尾而过,蹄声如雷中,飞刀一闪即没。老村夫的草耙还未收势,秋华的喝声已到:“接飞刀!”老村夫急以草耙反拍护身,人向侧一闪,做梦也未料到飞刀会从马尾后突然飞出,所闪的方向恰好迎住飞刀,“唰”一声飞刀贯入右臂,如中雷殛,连退三步,突然脚下失闪,砰然坐倒,草耙扔出丈外。快!但见人影一闪,秋华已经闪电似的扑到,挫腰伸手从旁掠过,拔回了飞刀,远出八尺外转身反扑说:“这叫做以牙还牙,三镖换一刀。阁下,你是推?”老村夫摔倒在地,以手掩住创口,奋身一滚,然后一跃而起,一枚透风镖已先一刹那发出,射向抢近相阻的秋华。相距不足一丈,秋华向前扑,来势甚快,按理断无不中之理。秋华也没料到老村夫受了重伤,居然还能倒地发射暗器,等到发觉银星,已经来不及躲避,他的右手正在将飞刀向刀插放,透风镖已经近身。他不假思索地扭身,硬将前冲的身躯扭转,右手的飞刀提上贴举在胸前。他不用飞刀打击透风镖,不但不易击中,而且也来不及,所以贴在胸前挡镖。这是久经搏斗得来的宝贵应变经验,只有这样方能在千钧一发中获取生机。“嗤”一声轻响,镖擦飞刀而过,贴胸衣掠至身后去了,生死分野仅一毫之差。他怕对方的连珠镖,假使再飞来一镖,必死无疑,岂敢大意?顺势躺倒奋身一滚,飞刀在滚转的前一刹那出手,滚到一丛小树后,仍不敢站起,只伸头细瞧结果。“啊!”老村夫狂叫,半站起的身躯重新踣倒。飞刀射入他的左胸下,距心室只差一寸。秋华像一头大豹,贴地扑出,一脚踏住老村夫的小腹,伸手一抄,拉掉了老村夫的白胡子,原来是假的,脸上的风霜之色,是经过易容名手动过手术的杰作。“阁下是谁,为何向在下偷袭?”秋华厉声问。老村夫痛得冷汗直流,躺在地下像垂死的老狗,浑身不住的抽搐颤抖,咬牙切齿忍痛。“你不说也罢,在下拔刀了。”秋华声色俱厉地说,俯身伸手用两指拈住了飞刀。老村夫已经脱力,已无自行裹伤的力道,假使找出飞刀,血将流入胸腔,没有药止血,那就死定了。“我……我是花……花二当家的……手下……弟兄……”“花二当家是谁?”“翻天鹞子花……花大当家的弟弟。”“贵当家的在何处?”树林中人影乍现,奔出四个狞恶凶猛的好汉,前两人就是翻天鹞子花明和展翅大鹏花芳。“花某在这儿,阁下。”翻天鹞子大叫,奋身飞扑而至。秋华向老村夫冷笑一声,说:“老兄,你的主人来了,我必须拔刀,他们会救你的。”声落,拔回飞刀奔向小径的左面,向林中飞掠。“小辈,站住!你走不了的。”秋华在林外转身,飞刀藏在左掌心,叉腰而立,严阵以待,一面冷笑道:“走不走得了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何况在下并不想走。”一名大汉去照顾老村夫,翻天鹞子兄弟和另一名大汉迫近至秋华身前八尺,三面堵住。“阁下,咱们谈谈。”翻天鹞子冷笑着说。“谈什么?”“谈一笔交易。”“你想黑吃黑,不顾江湖道义?”“真正说来,你并非咱们的同道,算不得黑吃黑。”“你是说,吴某没加盟黑道么?”“黑道朋友无盟可加,凡是官府有案的人,方算是黑道的朋友。你,比咱们聪明,做案时先抓住对方的把柄,使对方不敢告发,官府中始终没有你的黑名,因此你不是我道中人,打你的主意不算黑吃黑。在下也讲道义,那就是要钱不要命,而且得你的钱财,与你消灾。把你的五百两黄金给我,再把天残丐所要的宝物交出,在下保证不为己甚,怎样?”秋华冷冷一笑,退后一步。展翅大鹏逼上一步,冷笑道:“阁下,不要打算入林逃走,林内有人要你的命,进去就死定了。破财消灾,你认命吧,咱们不为难你。”秋华突然哈哈大笑,笑完说:“五百两金子放在孔公寨,想要尽管请便。在下根本没有什么宝物,你们枉费心机。告辞!”“哪儿走?”翻天鹞子大喝。“你管不着,少陪。”秋华从容答,转身就走。“留下!”展翅大鹏沉叱,涌身冲进。秋华射入林中,捷逾电闪。右侧林影中射出三个人影,终南木客和南五台双豪到了,终南木客寿星杖一顿,大喝道:“翻天鹞子,你的话老夫听到了。好哇!你竟敢抢先下手破坏协议,透露口风阻止他入林,想独自揽下买卖,未免欺人太甚,你眼中还有老夫在么?等会儿咱们再算。”秋华站在一旁冷笑,等老怪物说完,接口道:“你和南五台双豪走在一路,相貌奇丑,必然是终南木客了。哼!不要脸的老狗杀才。”声落,他突然侧掠八尺,冲向双豪的老大赤练蛇展亮。赤练蛇已拔剑在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喝一声,“飞星逐月”走中宫迎上抢攻。秋华向侧一闪,左手一扬,大喝道:“再给你一刀。”飞刀银芒一闪,看到光芒已经近身。相距八尺出剑,双方的手伸出,飞刀飞行的距离不足四尺,怎能躲开?刀芒一闪,便射入展亮的右大腿根。“哎……”展亮惊叫,人仍挺剑前冲,止不住势,踉跄前奔。终南木客狂怒地飞纵而来,宛若饥鹰搏兔。秋华让过展亮,伸手一抄,便将展亮的剑夺过,另一手也扣住了展亮的后脖子,五指如钩,猛地向后带,一声沉叱,脱手将夺来的剑向扑来的终南木客飞掷,发出一声长笑,向林木深处急奔。终南木客双脚悬空,尚未落地,一声厉叱,举杖向来剑拍去,身形仍向前纵落。“铮!”剑被击飞,断成二截。“哎唷……”赤练蛇展亮倒地狂叫,声如中箭哀猿。原来他被秋华带得向后反撞,身不由己,正好迎着纵落的终南木客,被终南木客踢倒在地。翻天鹞子不和终南木客计较,追人要紧,奋起狂追,一面怒吼道:“小辈,在翻天鹞子和展翅大鹏面前逃走,你算是班门弄斧,哪里走?”他的轻功傲视江湖,但在秋华面前,却逊色多了,秋华已远出四五丈外,无法拉近。秋华向右折,跃出小径,他的坐骑正在路旁啃草。嚼环未卸,马儿吃草困难,一面啃草一面向前移动。他抓住缰飞身上马,扭头大笑道:“来吧!老狗们,可惜你们少生了两条腿,不然倒可以和畜生比比脚力。哈哈哈哈……”狂笑声中,马儿发蹄狂奔。前面路侧突然钻出两个破烂老花子,拦在路中,举起手中的打狗棍,拦住去路。天残丐的左手短了八九寸,但仍可派用场,按住剑把,伸出打狗棍,老远便叫:“小辈,来得好,别笑别笑,下来吧!花子爷已久候多时,你才来呀?”秋华将心一横,决定弃掉坐骑,俯下身躯策马前冲。两丐左右一分,天残丐在右,双棍急扫马头,左右齐下,风雷俱发。秋华全力勒缰,并向右猛带。马儿突然人立而起,双棍落空。铁蹄如泰山压顶,踹向天残丐。天残丐吃了一惊,本能地收棍向左一闪,左手立即拔剑,想对付马上的秋华。秋华突然在同一瞬间滚落鞍桥,恰好落在天残丐的脚下,大喝一声,双手上崩,格开天残丐的双手,再顺势下劈,全力打击。天残丐杖刚收回,剑未出鞘,便被秋华格开双手,猝不及防,毫无还手余地。阴手黄梁在马的另一面,想帮忙也帮不上。“噗噗!”两劈掌劈中他的颈根,劈得他眼冒金星,锁骨几乎折断,浑身发软。一不做二不休,秋华掌下立即变劈为抓,抓住老贼丐的双肩向前拉,膝盖上顶,攻向老贼丐的下阴,下毒手了。天残丐总算了得,论真才实学,他比秋华高明,阴沟里翻船,被秋华用马儿开道,打他个措手不及,被秋华抓住向前带,便知大事不妙,本能地吸腹收脚挫腰,运功相抗,下体迅速后移。“噗”一声如中败革,下阴幸免一膝之厄,膝盖向上撞,撞中他的小腹。“嗯……”他闷声叫,浑身更软。秋华收右手一拳疾飞,“砰”一声正中老贼丐的左颊,撒腿便跑。“哎……”天残丐叫,重重地向后摔倒。阴手黄梁跃过马背,飞扑而下。但秋华早已窜出丈外,去势急似流星,向林木深处飞奔。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为期甚暂。天残丐倒下,马儿刚好四蹄着地,其快可知。秋华不走老槐冈,转向东南角飞掠,进入至太白山的小径。后面,花家兄弟领先,终南木客紧跟在后。南五台双豪已不见追来,赤练蛇受伤需人照顾。再后面,是阴手黄梁,挟扶着脸色死灰的天残丐,急急跟上。天残丐仍能举步,一千按住腹部,咬牙切齿忍痛追赶。秋华占尽上风,大获全胜。这些人中,任何一人的艺业皆比他高明,假使和他们面对面动手相搏,他必定有死无生,必需运用他比他们高明的轻功以及灵活超人的身法,和对方斗智,大敌当前,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他在林中奔窜,一面扭头叫:“老狗们,咱们好好玩玩,吴某在这座林子里埋葬了你们,拿你们这群贪鄙的老狗尸体喂野兽。”所有的人,皆被激怒得几乎发疯,怎肯干休?咬牙切齿地狂追不舍。渐渐地,天残丐和阴手黄梁不见了,被抛得远远地。保持在身后五丈内的人,只有以轻功傲视江湖的飞贼花家兄弟,和以修为精纯名震武林的终南木客三个人。秋华志在天残丐和阴手黄粱,两人没追上,那怎成?他奔入一处矮林密布的丘陵地带,往草木中一钻,一面扬声大叫道:“来来来,试试吴某的飞刀。”声落,身影已消失在矮林乱草中。花家兄弟已有属下遭殃,心中不无顾忌。终南木客也心中雪亮,两个师侄已领教过利害吃过苦头,当然也不敢大意。江湖禁忌中,遇林莫入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项,因为林中易于隐藏凶险,易遭暗器袭击。在白天,所指的林便是这种矮林,枝桠高不及顶,野草和及地的树枝遮住视线,目力远不及丈,钻窜不易,在树顶纵跃不但吃力,而且易受暗器袭击。三人虽怒火攻心,激动得发疯,但遇上矮林同样深怀戒心,不敢贸然闯入,脚下迟疑。“咱们鱼贯而入,我领先。”翻天鹞子低喝,首先钻入。秋华已远出十丈外,贴地徐行,悄然向右折,抄出逃来的方向,一溜烟走了,藉树影掩身,逐段搜进,追寻天残丐和阴手黄梁的下落。林中草深及膝,树并不密,而且树高仅有两丈左右,横枝桠低垂,藏身甚易。折回半里地,仍不见有人,他不死心,遮遮掩掩地沿小径的左侧搜进,渐渐接近了三岔口。绕过一座小丘,前面视野仅可及三二十丈外,因为是小丘陵地带,地面起伏不定,洼地的景况看不到,更看不到小丘后方的景物。他用目光搜索,目力可及处没有人,便向前急掠十余丈,闪在一颗树后掩身,向下一蹲。刚向下蹲,身后方丈余的一株古树上,突余射出一根打狗棍,无声无息向下斜飞而降。“噗!”击中了,正中他的左腰背。“哎……”他惊叫一声,扭身擦树而倒。树上枝叶簌簌而动,阴手黄梁急飘而下。右侧方三丈左右,草丛中站起天残丐的身影,蹒跚地奔来。阴手黄梁一跃而至,先飞起一脚,“噗”一声踢中秋华的右胯骨,把半昏迷的秋华踢得翻了一匝。接着,他一把抓起秋华,左右开弓两耳光将秋华击倒,再扯起来在秋华的小腹连捣两拳,另加两劈掌劈在秋华的左右肩关节上。秋华浑身发软,昏头转向地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口中血出,身躯在**,咬着牙不出声,一双虎目睁得大大地,凶狠地瞪视着阴手黄梁。他在暗中运气,发觉背部只是受了伤,未伤穴道。只是,运气十分困难,小腹那两拳几乎把内腑打离原位,两肩也挨了沉重一击,手脚活动困难。他强聚真气,暗中准备反击。阴手黄梁摘掉他的剑丢出三丈外,冷笑道:“好小子,你也有今天。老夫知道你奸似鬼,必定会转回来找坐骑,果然凑巧被咱等着了,你认命吧!”天残丐到了,咬牙切齿地拔出佩剑,猛地一剑刺向秋华的小腹。阴手黄梁一掌急拍,“叭”一声拍中剑身,剑身一歪,“嗤”一声刺中秋华的右胯外侧,裤破皮肉伤,剑尖贯入地中八寸以上。“郝兄,你要不要宝物了?”阴手黄梁不悦地叫。“我非宰了他不可。”天残丐拔出剑,咬牙切齿凶狠地说。“追出宝物后再杀他不迟。”“刚才的仇恨难消。”“那不行,仇恨是你的事,宝物可是咱们两个人的,你杀了他我可不甘损失。”“先出口恶气再说。”天残丐火暴地叫,一脚向秋华的小腹猛踹。阴手黄梁左脚一挑,将天残丐撞歪两步,一脚踹空。“你怎么啦?”天残丐怒声问。“他的小腹已经挨了我两记重拳,你这一脚下去,他岂不完了?”阴手黄梁也大声说。“无论如何,你得让我先砍下他一条胳膊出口气。”“不行,他已气息奄奄,手臂一断必死无疑。无论如何,你得忍耐片刻。”阴手黄梁斩钉截铁地说。“你要阻止我?”天残丐沉下脸问。“你讲不讲理?”阴手黄梁也沉下脸反问。“你让开些。”“你要不要宝物?”“当然要。”“那就必须忍耐。”“先消口气再说。”阴手黄梁呼出一口长气,心平气和的说:“你如果出气,他岂肯乖乖吐宝?郝兄,冷静些,咱们必须从他的口中,逼出西海怪客所藏名单的下落,用名单向紫云三娘换取夜明辟毒二珠,以及黄金五千两。有了夜行人的至宝夜明珠,咱们可以出人头地。有了辟毒珠,便不怕天下的毒物。有了黄金五千两咱们下半生将享尽清福。忍耐片刻可换取这许多宝物,难道不值得么?兄弟为了你的好处才一再阻止你下手出气,你居然不明事理,不珍惜你我多年的友情,兄弟深感遗憾。”天残丐怒火渐消,点头道:“好吧,你逼他招供,然后把人交给我。”蓦地,左面不远处的小丘顶端,出现了花家兄弟和终南木客的身影。终南木客急步而下,大声说:“姓郝的,人交给你,你知道老夫肯是不肯?”天残丐冷哼一声,厉声道:“你凭什么要人?不要脸!”“凭咱们以前的协议,和老夫的家伙。”终南木客一面走近一面说。“大家平心静气谈谈,先别闹意气好不好?”翻天鹞子花明出面打圆场。“你们来了多久了?”阴手黄梁沉声问。“来了多久不关紧要,紧要的是两位的话咱们都听清了。两位所说的名单可换这许多宝物,可把咱们吓了一大跳,这名单岂不是价值连城么?问问看啦!黄兄。”阴手黄梁冷冷一笑,坚决地说:“对不起,依咱们协议,宝物与诸位无关,请勿自讨没趣。”“老兄,见者有份,你何必小气?”“不是小气,理该如此。”“五百两黄金也算在内,咱们四人均分……”“哼!你想得倒好,天下间全是傻瓜,只有你兄弟俩是聪明人。”“你的意思是要独吞罗?”翻天鹞子冷笑着问。“正是此意。”阴手黄梁一字一吐地说。翻天鹞子伸手拔剑,叫道:“那就剑下见真章,看谁有命留下,谁就是得主。”“我阴手黄梁同意。”阴手黄梁冷冷地说,扬棍迎上。终南木客突然抢出,寿星杖急抡,冲向地下的秋华。天残丐大喝一声,打狗棍当胸便点。展翅大鹏也扑向终南木客,大喝道:“司徒林,你想死不成?”喝声中,剑取终南木客的背胁。终南木客两面受敌,不敢大意,收杖侧跃。另一面翻天鹞子和阴手黄梁,已展开了快速的抢攻,剑幻百十道寒芒,棍化千百虚影,盘旋冲错一沾即走,不攻则已,攻则进退如风。翻天鹞子并不愿真的近身生死相搏,非必要不向打狗棍上格架砍削。因为阴手黄梁不但佩有剑,而且歹毒的双手十分可怕,假使毁了打狗棍,对方会拔剑或者以阴手贴身搏击,相当危险,因此他希望阴手黄梁舍长用短以打狗棍周旋,也许可以找到突下杀手的机会。终南木客不敢动手,怕受到天残丐和展翅大鹏的夹击。展翅大鹏当然不敢贸然抢入掳走秋华,那必定会受到天残丐和终南木客联手对付。天残丐也同样不敢将人带走,顾忌终南木客和展翅大鹏。三个人各占一方,以地下的秋华为中心,怒目相向,虎视眈眈,蓄劲以待,恶斗一触即发。这下可就便宜了秋华,他闭上双目,以一线目光留意四周的变化,暗中强运真气,全力疗伤。展翅大鹏和天残丐都心中焦急,对翻天鹞子和阴手黄梁的凶狠拼斗暗中提心吊胆,但又苦于无法相助。双方势均力敌,拖下去总有一个死伤,胜的一方便注定了是胜家,情势便是二比一了。唯一不在乎的人是终南木客,他希望对方拼个两败俱伤,方有坐收渔利的好机会,因此装腔作势要抢入动手杀秋华,以便牵制天残丐和展翅大鹏,不让他两人加入翻天鹞子和阴手黄梁的拼斗。展翅大鹏比天残丐更为焦急,他知道情势对自己有点不利。翻天鹞子以轻灵快速见长,阴手黄梁却以沉实硬朗见称,拖久了,翻天鹞子可能支持不住,他岂能不急?鬼眼一转计上心头,向天残丐说:“郝兄,俗语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也许两败俱伤,想想看,咱们双方火拼,你说便宜了谁?”“姓花的,天残丐曾被吴小狗打伤,便宜的当然是你,还用多说?”心浮气躁的终南木客急急接口。他不插嘴倒好,插嘴反而收到相反的效果。天残丐冷笑一声,狞笑道:“老丑怪,你心中明白,是么?”打铁趁热,展翅大鹏接口道:“咱们都惟财宝是图,只要姓吴的小辈活着,不怕没有机会。老丑怪被替师侄雪恨的念头迷失了心性,他只要亲手杀死吴小辈。咱们彼此利害相同,总有个商量余地,郝兄认为有道理么?”天残丐嘿嘿笑,说:“只要你不贪心,当然有商量。”“在下不想多贪,分给咱兄弟一千两黄金,如何?”“这个……倒是好主意……”终南木客不再顾忌,一声怒吼,急步抢入。展翅大鹏也一声大喝,火速截出。“毙了这老丑怪。”天残丐怒喝,打狗棍脱手向终南木客飞掷,配合展翅大鹏的侧攻。终南木客寿星杖一振,近身的打狗棍立被震飞。但展翅大鹏来得太快,剑气压体,白虹光临左胁。“呔!”终南木客怒吼,杖尾一带,急挑光临胁下的剑影,却慢了一刹那,“铮”一声挑开了长剑,剑锋却“嗤”一声划破了胁衣,皮破血流,胁后侧被划开一条三寸长三分深的血缝。他的护身气功精纯浑厚,不怕外力打击,但展翅大鹏也是内家练气高手,以内力发剑,双方都是内家练气高手,内力互相抵消,功深者胜,相差不太远时,护体气功对双方都并无多大用处,因此应剑受伤。终南木客怒火焚心,大吼一声,寿星杖风雷俱发,欺上来一记“铁牛耕地”,逼展翅大鹏后退闪避,如影附形跟进,再出“庄家劈柴”,沉重的四十斤风磨铜寿星杖山岳般下沉,恍若天雷下击。展翅大鹏一声长笑,飞退八尺。重兵刃极耗真力,他不愿用轻灵的剑硬接寿星杖,要先用游斗术耗光老丑怪的真力,再找机会行雷霆一击。两人动上手,天残丐心中狂喜,一面作势拔剑上前夹攻,一面却在打鬼主意,越过秋华的刹那间,他俯身用短了八寸的左手挟起秋华向后飞退,一面大叫道:“黄兄,我先走一步。”阴手黄梁被翻天鹞子缠住,一时无法脱身,答道:“好,你先走。”终南木客立即舍了展翅大鹏,回身飞扑。展翅大鹏更快,一纵三丈,抄近道截出叫:“臭花子,你该死!”天残丐自不量力,他受了伤,又挟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秋华,怎跑得了?跑不了只好回身拼命。展翅大鹏怕秋华被弄死希望成空,不敢逼得太紧,大喝道:“先别动手,听我一言。谁要抢先出手,花某发誓跟他没完。”三个人分三方站立,各怀戒心。“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终南木客怒叫。“咱们仍依前议好好商量,何必一意孤行呢?吴小狗的金子放在孔公寨,眼见在下的希望落空。因此,兄弟认为,由郝兄逼问出名单,得了赏金分给我兄弟一份。然后人交给司徒兄处死,三全其美,彼此利益均沾,不伤和气。如果你们仍要一意孤行,那就得三败俱伤,何苦来哉?”“只要人交给老夫处死,老夫毫无意见。”终南木客说。天残丐略一沉吟,说:“好,一言为定,就此三方面当面解决。”展翅大鹏收了剑,向不远处凶狠缠斗的两个人大叫道:“两位不必动手了,咱们已决定依前议解决。”翻天鹞子和阴手黄梁同时撤招跃退,向此地掠来。天残丐将三人的决定说出,两人也就不再反对。天残丐收了剑,将秋华丢下说:“咱们分三方坐下,为防意外,相距须在四丈外。先由在下逼问口供,诸位不许插口。”翻天鹞子兄弟在左前方四丈处席地坐下,终南木客则坐在右前方倚树盘坐,暗暗戒备。天残丐手起掌落,“劈劈啪啪”先给了秋华四耳光,厉声道:“小王八蛋,快醒醒。”他还以为秋华仍然昏迷不醒呢。先前在城门口秋华所遇见的小村姑,带着老太婆奔向东南角一座山丘,一面走一面说:“姥姥,无论如何,我们得替他尽一份力,快去禀报二姑娘。”——无涯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