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至云南府大道中,雷家堡少堡主四海狂生雷江,正安坐在白驹上徐徐西行而去。他在曲靖逗留多日,想打听有关司马英的消息。这条官道是横贯云南的唯一道路,任何人走在这条路上,绝难逃出他的眼下。可是等了很久,音讯全无,他等不及了,便慢慢向西行,在路上等候消息。在他前面十余里,有一群不大引人注目的行商,九个人九匹马,也不徐不疾的缓缓向西行。最先一骑马儿特别雄壮,马上的人穿着打扮不同,像是这群行商的主人。头戴蓝色平顶巾,圆圆的脸十分富态,全身上下清一色的蓝,连马儿身上装饰也是蓝。九人九骑缓缓西行,并不急于赶路。这条官道晚间禁人夜行,但这些天来,晚间有不少鬼影飞掠,不知是人是鬼,来去如神出鬼没。距杨林县还有十余里,后面狂风似的奔来两个劲装中年人,脚程甚快,比缓行的骏马快得多了。当两人超越两匹骏马时,走在后面的中年人不经意地扭头向后瞧,突然刹往脚步,大叫道:“大哥,停!”前面大汉应声止住,扭头一看,赶忙转身让至路旁,两人躬身抱拳向蓝衣人行礼,同声道:“在下兄弟不知是堡主在赶路,得罪得罪!”九匹马停住了。蓝衣堡主在马上回了礼,道:“哦!是大别双雄两位仁兄,久违了。在下并不急于赶路,两位请便!”大别双雄同声道:“我兄弟不敢,堡主请!”“呵呵!在下岂能因此而耽误两位的行程?请便!请便!再客气未免瞧不起兄弟了。”堡主在马上笑答。大别双雄再次行礼道:“堡主言重了。那么,有僭了,堡主恕罪。”两人转身疾走,老二走了十来步,突又扭头说:“堡主可知令郎亦在后面向西赶么?”堡主点点头道:“犬子在等人,年轻人自有他的玩伴,他可不愿在本堡主身畔受拘束哩!呵呵!”大别双雄这才放开脚程,如飞而去。蓝大堡主正是天下第一堡雷家堡堡主雷鹏,难怪大别双雄不敢悄然越过。大别双雄乃是江湖悍寇,也不敢得罪这位守内闻名的雷堡主。自从亡魂谷血战之后,雷堡主的武林名望更为升高,不论黑白道水陆英雄,无不推崇备至。雷家堡中慕名往拜的人,络绎于途,雷堡主三个字,宇内闻名,甚至比嵩山少林寺还响亮。江湖中人尊称他堡主而不名,连雷字也去掉,只消提堡主二个字,便知指的是天下第一堡的雷堡主。等大别双雄去远,雷堡主扭头向身后一人问道:“天雄,今天过去了多少人?”身后那人正是风云八豪的老大,天罡手赵天雄,他淡淡一笑道:“共有二十三名高手,其中以怀玉山氤氲道长最了得。这杂毛向来是独来独往,不与人合群,功力与独脚狂乞相伯仲,如果与咱们冲突,有点讨厌。”“哈哈!氤氲道长不会与咱们冲突,他将是咱们的好臂膀,放心啦!”雷堡主大笑着说,意气飞扬。“昨天过去的落魄穷儒,堡主为何不全力除掉他?”“年来派出的人,有去无回,其中有古怪。哼!咱们堡中有人卧底,吃里扒外,以致让徐老贼一再逃脱。哼!这人我会查出来的,他将逃不出本堡主的手掌心。目前先查出徐老贼前来云南的图谋,本堡主自有打算。”说完,加了一鞭,马儿向前一冲,显然他心中怒极。绕过了一座山嘴,右侧密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呼哨的尖鸣。风云八豪一听哨声传到,两匹马向前奔出,另两匹兜转马头向后飞驰。雷堡主策马屹立,直待前后四匹马驰出视线外,方发出一声低啸。密林中黑影疾闪,掠出两个黑衣蒙面人,一高一矮,轻功身法已臻化境,流星似的掠近马前,站住行礼。“怎么了?”雷堡主问。矮个儿的恭声禀道:“属下奉程总管之命,禀告云南府的消息。”“说!”“从落魄穷儒身上,果然找到司马文琛昔年好友西川一指追魂梁浩的隐居所在。”“一指追魂仍在世间?你们没弄错?”“属下并未弄错,虽则他隐姓埋名披蓑衣务农隐居,但他左眉的伤疤一看便知,加以落魄穷儒午夜往访,已由程总管亲自踩探予以证实,专等主人示下。”“今晚在城东金马山下小荒寺前等我。”雷堡主微笑着发话,眼中的寒芒令人心寒,又道:“将四周先行包围,二更末三更初,许入不许出,出的人一律格杀,但须注意不可惊动梁老狗。”“是,属下即回禀程总管。”“哦,移民群的那个小丫头呢?”“禀主人,移民群安顿在驿站中,入暮时分便可以下手了,请主人示知人到手之后送往何处?”雷堡主扭头问天罡手:“天雄,今晚在何处落脚?”天罡手向西一指道:“属下认为,杨林县太过偏僻,不易引人注意,必须找一处名胜之区,找当地有声望的武林名宿借住,方可令人相信主人今晚落脚处,与府城梁家所发生的变故无关,所以不如赶往嵩盟州为宜。”“嵩盟州?晚间不是远了数十里?”‘数十里耽搁不了多少时刻。嵩盟州城中,有一座黄龙山,原称蛇山;山巅有一座宗镜寺。这寺中的主持是十年前从湖广岳麓古刹聘来的幻空大师,幻空是建派不足二十年的衡山派的元老之一,功力平平,但在湖广却甚有名望。咱们寄居宗镜寺,便可证明事发时不在现场。”雷堡主略一沉吟,摇头道:“不行。咱们如果到嵩盟州,明日又得折返杨林启程……”“明日可走兔儿关,道路平坦好走。或者出北径走邵甸县,藉日游山玩水,皆不须走杨林,走兔儿关更可近二十余里。”天罡手抢着答。雷堡主不以为然道:“这反而弄巧成拙,不行。”又对矮个儿蒙面人道:“今晚在杨林县北海子之旁,咱们扎营。晚间请天南叟做替身。”“属下即禀知程总管,人将尽速送到。”矮个儿答。“好,人到时交与郑老七。”雷堡主说。郑老七,是指黄河神姣郑章,风云八豪的老七。两个蒙面人行礼告退,掠人密林中不见。杨林县,原是一处场子,属嵩盟州。北面,与嵩盟州夹着一座大湖,叫嘉利泽,俗呼海子,将州西南一片广大的原野变成良田,是云南东境最富裕之区。杨林县没有城墙,百分之八十住的是汉人。但后来蛮人逐渐同化,移居平地的人愈来愈多,少不了经常发生纠纷,便在前年建立了守卫千户所。有了千户所,少不了要实施军政统治。后来,干脆废了县,成了一座大镇,那是成化十七年的事;次年,并且将嵩盟州改为嵩明州。那时,海子占地甚广,北距杨林不足五里。果马巨龙江及白马庙溪从西北流入,从东北出海口流向北盘江,东南一面形成了辽阔的沼泽地带,逐渐淤塞成良田。官道通过杨林,北面有不少小径进入沼泽,是猎凫的最佳猎场,游手好闲之徒经常往这儿跑。雷堡主一行九人,大摇大摆通过杨林闹区。这天恰好是赶场日,午间散场,街道十分凌乱,远道商贩大多在这儿留宿一宵,所以并不因散了场而冷落。九人九骑,气宇不凡,吸引了无数目光。首先,他们走遍了各处大客店,不是说没有上房,便是说太过嘈杂,嫌东挑西的,找不到理想的住处。最后出北街走向海子,在距海子南岸里余一座土岗之下,绕着一座土地庙架了四座牛皮帐安顿。不一会,先前在镇中吩咐店内伙计送酒菜的人到了。两家老店的接货伙计,对这几位怪客曾一再相劝,说是泽中不时有打野食的蛮人出没,叫他们搬回镇中住比较安全。但怎么劝也劝不动,只好作罢,回去替他们大肆宣扬,全县的人,皆知道县中来了这么一群怪客人。夜来了,新月落下了西山。月初的上弦月,出现得极为短暂。不久,另一批人悄悄地到了,其中有天南叟在内。夜漏起后不久,五个黑影开始首途,以奇快的身法向西飞掠,奔向将近百里外的云南府城。二更正,云南府有三个夜行人,用大包裹盛了一个少女赶到,交给黄河神蛟郑章。三更正,杨林南街一座客店中,一个幽灵似的白影,以奇快的身法掠向北街,飞越瓦面如履平地。当白影掠过北街的刹那间,十字路口刚好有八名赶夜路的人,看到了白影,不约而同地上屋狂追。八名赶夜路的人上了屋,后面十余丈外,也有一高一矮两条黑影疾走,突见前面八条人影上了瓦面,也毫不迟疑地紧跟在后。三批人都莫名其妙,向北没入夜暗之中。云南府,是云南省的首都,府的首县是昆明,是云南的军政中心,有王、有候、有将,端的是藏龙卧虎之地,甲士如云。二更末,从杨林来的五名黑影,在三名接应高手的带领下,绕城东驰向西度大桥,越东端桥即沿大溪左岸向北急走,朝五龙山方向飞掠而去,速度奇快,乍然看去,不知是人还是鬼。不久,前面河弯内侧,出现了一座三家村,灯光隐隐,三五只野狗吠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三家村背河而建,村前是一片广阔的稻田,南首是一座竹林,北面是一座果园。距竹林还有三两里,八条黑影向河湾掠去,避开了小径。疾趋村后。近了,带路的三个黑影在距离竹林百十步外止步,吹了一声口哨,最先的黑影低声说:“禀堡主,到了!”八个人全是黑袍,黑巾蒙面黑布包头,只看到一双光熠熠的怪眼,分不清他们的身份。雷家堡堡主黑袍飘飘,略一打量,低声说:“记住,不可再叫我雷堡主,叫主人。叫程总管来见我。”不久,屋后十余丈河湾水际,掠来三个同样装扮的黑影,在雷堡主前躬身行礼,中间黑影说:“禀主人恕属下未能亲迎之罪。”雷堡主哼了一声说:“怎么?那几条狗为何不事先解决?”“梁老匹夫极为机灵,已经发觉有人在左近伺伏。主人未到之前,属下不愿打草惊蛇。”“有人入村吗?”“只有一个,村中老小约有三十余名,目下可能已有所备。”“咱们来了多少人?”“三十二名,其他的人已由钱老前辈带往鸡足山埋伏。”雷堡主将剑改系背上,举步说:“入村。天雄,你带着弟兄跟我走。程总管,听招呼杀入,不可妄动,小心老匹夫的天玄指。”在跟随雷堡主的八个人中,只有天罡手和黄河神蛟两人,其他六人假冒八豪的身份,另六豪已分派到各地办事而不在身旁。雷堡主带了天罡手等四个人,掠出小径直向村口走去。说是三家村,半点不假,只有三栋正屋,都是三进院瓦房,互不相连,低矮而幽暗。村外,用竹篱植起外墙。距竹材门还有十来丈,狗吠声益厉,灯光一闪,有人打开竹门举着一个白色灯笼走到门外,蹿出了三头黑犬,张牙狂吠作势扑出。掌灯笼的是个年约半百老村夫,看清了五个黑袍怪客,大吃一惊,尖叫一声便抢入门中。“且慢惊慌,来了什么人?”竹门内有人问。雷堡主已到了竹门旁,伸手一拂,大袖徐扬,扑上的三头黑犬厉吠两声,飞撞三丈外躺倒。“哈哈哈!不速之客来得鲁莽,尚请海涵。”雷堡主大笑着发话,踏入竹门。他的口音变了,是中州口音。在云南,中州人不多。竹门后,两个村夫怔在那儿,眼中现出恐怖的神色,向两侧退。中间瓦房灯光大明,厅门大开,出现了一个白髯拂胸,精神矍铄的老村夫,一身灰布大褂,雄伟结实,左眉中断,有一道疤痕斜在中间。狮鼻海口,两太阳稍突,白发如银,右手上抓着一个三尺长布囊。老人左右,是两个中年壮汉,古铜色的脸庞,身材魁伟,各提了一柄铁钉耙,左右相护。老人看清了五个不速之客,心中暗惊,步下石阶迎上,困惑地不住打量来人。雷堡主泰然举步,沿走道走向屋前。天罡手在右首,扭头用目光搜视,看到五丈外右侧两株梅树下,站着一个修长的灰袍人影,静静地站在暗影中,像个无主孤魂。雷堡主也看见了,用传音入密之术吩咐道:“小心那灰影,可能是重要的主儿,千万不可让他溜了,最好活擒。”“包在属下身上。”天罡手也用传音入密之术答。将近台阶,老人拱手为礼,惑然问:“诸位大驾夤夜光临,不知有何见教?老朽姓……”雷堡主用一声哈哈打断老人的话,笑完说:“先别通名,在下对隐姓埋名的武林名宿,从不想听,也不忍听。”老人寿眉一轩,反而定了神,再问:“尊驾掩去本来面目,请问来意如何?”“既然来了,就用不着多问啦!在下是嵩山达摩庵首座的俗家门人,来意不言可知。”老人脸色一变,哼了一声说:“少林门下,没有藏头露尾之人,尊驾的话无人敢予置信。”“正如尊驾一般,如果在下说尊驾姓梁,尊驾难道也不敢置信?一指追魂梁兄,何不替在下为尊友引见引见?”一指追魂弹开布囊套口,冷笑道:“看来,尊驾定然冲着老朽而来的了。”雷堡主一声狂笑,接口道:“也可以说是冲游龙剑客而来。”一指追魂大吃一惊,拨出剑丢了布囊,变色道:“你果然是少林门人?”“信不信由你。梁老儿,在下有一不情之请,用不着急急拔剑。”“如果是冲司马老弟而来,用不着饶舌了。”“在下是一番好意,梁老儿,且听在下说完。目下贵庄已陷入包围,三家老小人数众多,他们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间,千万不可妄动。”一指追魂心中狂跳,但仍沉着脸说:“老朽等着,你说吧!”“在下请尊驾示知司马文琛夫妇俩的隐居处所。说了之后,在下转身就走,一句话,换三家老小数十条生命,不说……哦!尊驾乃是一代名宿,为了三家老小,定然不会令在下失望的,是么?”一指追魂狂笑道:“哈哈哈哈!你这家伙竟要梁某出卖朋友,岂不可笑?”“这事绝不可笑。司马文琛不是什么好东西,犯不着用数十条无辜性命替他消灾,阁下明人,当知权衡利害。”“哈哈!即使老夫知道司马老弟的消息,也绝不能告诉你。梁某有的是一腔热血,你上吧,等什么?”说完,一步步迫近,左手剑决徐举。两壮汉也两面一分,九齿耙作势进扑。灯火大明,十余名壮汉挺刀提剑在墙角中出现,十余支火把插在台阶石缝中。雷堡主呵呵笑,摇头道:“在下不信尊驾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尚请三思。”“闭口!”一指追魂怒叫。雷堡主仍不住摇头,往下说:“在玉石俱焚之后,尊驾不可能全身溜走,在九阴搜脉分筋错骨等非人所能忍受的酷刑下,任何人难以隐藏心中的秘密,尊驾可曾想到了。”一指追魂大吼一声,长剑前指,身剑合一飞射而至,左手的天玄指也候机点出。他的天玄指绝学乃是武林一绝,与佛门的天心指有异曲同工之妙,潜劲可及丈外,指风可遥击丈外刀剑,一点即折,可穿三寸石板。雷堡主举手一挥,五人乍分,闪电似的撤下一把乌光闪闪的长剑,向左疾闪。剑是黑色,委实令人心寒,如果不是淬毒之物,绝不会变成黑色。剑一出鞘,令人头脑昏眩的腥风先至。在火光中,如果有超人的目力,便可隐约看到锋口不是黑色的,有一条虽白昼亦难以看出的金色光线,十分怪异。在他让招的刹那间,一缕指风已射向他的腹下。他剑向下沉,撇剑、扭身。他的怪眼紧吸住一指追魂的眼神,余光留意一指追魂的左肩,不消看着对方的指头,便知对方要用天玄指攻向何处部位。“铮”一声龙吟,指风击中黑剑,剑发龙吟,不仅未断,反而将天玄指力震得无影无形。同一瞬间,天罡手拔剑飞扑梅树阴影下的灰衣人,剑气厉啸,如同风雷隐响,好深厚的内力修为!灰衣人一声怪啸,赤手空拳迎上。一出阴影,便被天罡手看清了,喜极大叫道:“鬼手天魔,正主儿,妙极!”灰衣人果是鬼手天魔庞天德,竟然在这儿出现了,凶猛狞恶的面容依旧,令人见了毛骨悚然。他迎上厉叫:“见不得人的狗东西!我天魔没死,鬼叫什么?活剥了你们这些王八蛋。”他的一双苍白干枯鹰爪般的手,变成了紫色,十个特长的指头不住伸缩,像有一阵紫色薄雾袅袅升腾,身形如无形质的幽灵,在剑影中飘忽如烟,指尖抓扫间,距天罡手的肩背肋腿皆十分接近。但他不敢从正面扣抓天罡手的长剑,因为剑气啸声有异,说明天罡手的内力十分惊人,在未摸清底细之前,他不能大意冒险。他的鬼手功不畏刀剑,但假使对方的内力修为已臻化境,一柄平凡的长剑,同样可以击伤他的鬼手功。天罡手心中有数,知道鬼手天魔要找机会近身抓人,不会冒险先尝试夺剑,暗中功行左臂,准备用天罡掌力行雷霆一击。两人在走道附近展开激斗,舍死忘生周旋,双方都发觉对方了得,都不敢冒险硬拼。表面上看来,两人半斤八两棋逢敌手,每一照面都是险象环生,每一击都凶猛绝伦步步惊心。雷堡主这一面,也是惊险万状,两支剑风雷大作,飞旋冲错进退如电,地下的泥沙向八方激射飞散。一指追魂的天玄指,两次擦过雷堡主的左胁,黑袍出现了血迹,但如想击中要害却不可能。雷堡主的黑剑护住身前要害,剑到指劲便散,难以攻入。两人都展开狂攻,剑势如狂风暴雨。雷堡主的眼中,在攻出十三招之后,泛起了奇异的凶光,脚下似乎渐来渐慢,但剑势封得更密,他要不杀手了。府城东门,一个白影飞越城墙,像一只白鹤,飘下了城根,掠过西度大桥,如同流光乍闪,奔向三家村。屋前四对高手相搏,另一名黑袍蒙面人向屋内闯,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啸,拔剑闯入屋中。竹篱外,飞入十余条黑影,领先的是程总管。十余名凶神恶煞分闯三栋瓦屋,屋中便传出凄厉的惨号声,老小妇孺的号哭声,惊心动魄。一指追魂心如火烙,紧攻三剑厉叫道:“你既然自称少林门下,为何效无耻小人的行径,向梁某的家小下手?”叫完,晃身急撤。雷堡主怎肯让他撤身入屋抢救家小?他狂笑着急攻两剑,迫对方接招自救,一面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老匹夫,你认命吧。”第二剑余势未收,一指追魂已从左侧抢近,错开剑左指连点五指,五道罡风连续飞出。“哎呀!”雷堡主发出了惊叫,他避开了三指,第四道罡风穿过他的右胯骨外侧,如被火烙,鲜血激射。也在这刹那间,他一扭身躯,剑突然幻化一道黑网罩出,中间三道奇快的淡淡黑芒,在扭身的瞬间刺出。他拼受一指之伤,用上了神奇的剑法,凶猛地进击。同一瞬间,身畔协助天罡手合攻鬼手天魔的一名黑抱人,狂叫一声仆倒在地,被一指追魂第五次点出的天玄指暗劲击中,做了雷堡主的替死鬼。也似乎在同一瞬间,“叭”一声暴响,天罡手的左掌与鬼手天魔的左手接上了,两人都是在同向右闪时出掌,在错肩时行雷霆一击。鬼手无魔太过自信,却不知对方是宇内闻名以天罡掌力称雄天下的高手,只发现对方剑术了得,却小看了对方的掌力。假使让他知道对手是天罡手,他才不敢用掌自找麻烦哩!天罡掌乃是正宗玄门绝学,练至化境时,可击石如树,且可破内家气功,八成火候以下的金钟罩铁布衫,同样挨不起一击。鬼手天魔不知对方的身份,也被屋内的惨叫声所激怒,要一掌抓碎天罡手的左肩。可惜!天罡手早已存心计算他,故意露出左侧空门,掌到,他扭肩抬手,闪电似的硬接一掌。算得极准,高手相搏,招出捷如电闪,变招不易,双方只好全力以赴。“哎……”鬼手天魔惊叫一声,身躯不但无法向右冲,却向左后方退,奇凶奇猛的天罡掌力,已毁了他的左掌,掌骨寸裂,但皮肉并未损毁多少,原是紫色的手掌变成青黑,强大的震力,将他震退了五六步。天罡手也站立不牢,马步虚浮退了两步,未能乘机出剑追取鬼手天魔的命。雷堡主拼受一指之伤,抓住机会用上了神奇的剑法,左跨被天玄指力划了一条三分深血槽,他的剑也在同一瞬间攻出。一指追魂身陷危境,但临危不乱,百忙中收左肩吸腹扭腰,并挫身沉剑错招。火光明亮,当他突然看到雷堡主攻出的怪招时,只感到浑身一震,如被雷击,才叫道:“你是无……哎……”就在他要叫出对方名号时,“铮”一声清鸣,他的剑与黑剑接触,断了尺余剑身,剑身落地声和他的惨叫声同响,黑剑已刺入他的右半身,共中两剑之多,一剑在右肋,一剑在右胸。雷堡主剑再向上挑,挑飞了一指追魂的残剑,左手疾伸,连制一指追魂腰脊三处重穴,一手挟在肋下,向台阶上纵去,进入厅中。鬼手天魔左掌被毁,身形还未站稳,一名蒙面人恰在身后,看出了便宜,双手箕张扑上,伸手便抓。鬼手天魔已发觉身后有警,猛地挫腰后退,不偏不倚扣住了抓向肩井的手,将人凌空扔出,抓住不放。“砰”一声摔倒在身前,左脚突然踹出,将那家伙的脑袋踹破了,也将重新扑来的天罡手挡了一挡。暗影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叫:“庞老爷子,留命报仇。哎……”鬼手天魔心中一动,顿萌退意。他并非贪生怕死的人,但眼看全村遭劫,对方既然掩去本来面目,岂会留下活口?定然赶尽杀绝。今晚夜袭的人,功力之高骇人听闻,他必须留得命在,以便日后报仇,三家村梁家的人,在九泉也可安心。他动了退意,但江湖道义却又令他脚下迟疑,心中在天人交战,略一停顿,脱身的机会消失了。暗影中的厉叫,却惊醒了天罡手。刚才一掌重击,并未将鬼手天魔击倒,对方更在身形未定的刹那间,仍能击杀一名同伴,鬼手天魔的造诣,大出他的意料,如果让鬼手天魔走了,怎成?他知道鬼手天魔的轻功了得,真要走定可脱身,事急矣,犹豫不得,蓦地乘鬼手天魔还未站稳的瞬间,三颗铁莲子脱手飞射。相距太近,高手的暗器不发则已,发则必中,两颗铁莲子锲入鬼手天魔的小腹左侧,只有一颗落空。鬼手天魔“嗯”了一声,身形一震,钢牙紧咬,猛地一腿将脚下尸体踢飞,一声厉叫,强提真气冲出了村口,投入夜暗之中。天罡手被尸体一挡,慢了一步,发觉鬼手天魔逃了,怎能不急,怒啸如雷地狂追,也投入夜暗之中。鬼手天魔身受重伤,亡命飞退,幸而铁莲子仅伤了些少内脏,他还能强忍痛楚狂奔。外面的蒙面人已纷纷抢入村中,也来不及拦他。村口只有一名黑袍人,急忙截出。天罡手的功力比他高明,但轻功却差点儿,追了三二十丈,鬼手天魔已奔上了到府城的小径,仍未能追上,相距仍是四丈余,同时前掠,暗器也够不上。两人身形似电,向府城奔去。后跟的黑袍人,更落后五六丈。三家村中间瓦屋的大厅外,成了屠场。厅不宽阔,神龛上供着天地君亲师,下供祖宗牌位,神案已被拖开,搁了一张大木凳,坐着只露一双眼的雷堡主,脚下躺着奄奄一息的一指追魂梁浩。厅门大张,门外台阶下跌坐着三十余名男妇老幼,痛苦的呻吟声和哭泣声闹成一片,四周是三十余名黑衣蒙面人,看守着这三十余名待宰的羔羊,刀剑作势欲出。大厅中没有其他的人,可清晰地听得到外面的呻吟哭泣声了。雷堡主一把抓起一指追魂,搁在身旁一张竹椅上,用传音入密之术说:“梁老哥,你确是了得,三绝神剑法一出,你便立即看出小弟的身份,毕竟咱们曾经是兄弟一场,难瞒你的法眼。小弟事非得已,老哥哥体怪。”一指追魂已经支撑不住,但仍用嘶哑的微弱声音说:“狗东西,你不……不是人,是……是猪……狗不……不如的两……两脚畜生。”“小弟也是不得已,已被六大门派所挟持,身不由己。目下小弟苦心孤诣,暗地练功,并联络昔年好友,准备报仇雪恨。门外全是六大门派的高手,老哥哥不可大声说话。这些年来,小弟忍辱偷生苟延残喘,可是无法与六大门派争短长,更找不到司马老弟的消息,苦无机会。梁老弟,你可知道司马老弟的消息?”“老夫一生中,在江湖闯……闯过无……无数风……风险,见过了无数千……千奇百……怪的事,人老成……精……精,你……你这无耻畜生,岂能瞒……唉……”一指追魂勉强说着,气息愈来愈弱。雷堡主大概也知道他支持不会太久,今晚的举动,瞒不了这位老江湖,立即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你真不说?”他已不用传音入密之术,声音奇冷。“你永不……不会从……从老夫口……中套出任何事的,不必枉……枉费心机。”雷堡主将一颗朱色丹丸放在他眼前晃动,说:“你会的,梁老哥。”“你这畜生!原来出卖天……天心小……小筑的人是……是你。”雷堡主不等他说完,手指按在他的筋缩穴上,冷笑道:“你如果想活命,易事。在下的剑淬有奇毒……”“你用的是紫龙金剑,只……怪老夫双……双目如盲。”“紫龙金剑已淬了百瘴奇毒掩去紫金色,只有我的解药方才有效。瞧,这颗丹丸是解毒丹。答应我的条件,你不但可以活命,更可免了三家村三十余口的大劫。你不后悔?听着,其一,你必须将司马文琛的下落说出。其二,天玄指的练法好好教我,以艺赎命。告诉我这两样事,这颗解毒丹是你的,我立即下令放人。”“司马老弟的下落,老夫毫……毫无音讯,无……无可奉告。”“胡说!你敢不说?”雷堡主现出了狰狞面目。“无可奉告,即使……知道,也……也不会告诉你……你人面兽心的畜……畜生。无玄指绝学,老夫要……要带至……九泉……”“你不为家人着想?”“自身难……难保,身外事……嗯……身……外……”语气未尽,但气息渐弱,一指追魂的脸上,现出一丝令人心寒的怪笑,喘过一口气,又道:“冥冥中有鬼……鬼神,老弟,报……报应不……不远……”说完,口角溢出血水,上身一挺。接着一阵抽搐,老眼睁得大大地,吁出一口长气,死了。雷堡主吃了一惊,怒叫道:“可恶!我不该忽略他的丹田穴,竟被他用先天真气逆冲毁了元精之窟。”人影一闪,进来了一个黑袍人,低声道:“主人,请下令灭门。”雷堡主缓缓站起,阴沉地注视着黑袍人。久久,阴森森地说:“他死得英雄,免了。”黑袍人一双鬼眼,阴沉地死盯住雷堡主,也许久未动,久久吐出了一个字,冷冰冰地不带人气:“不!”雷堡主怪眼怒睁,踏出一步,突又徐徐收回,再将目光从厅门瞥了外面一眼。外面,男妇老少的哀号声令人闻之恻然。他的目光再回至黑袍人脸上,低沉地说;“你比在下狠。”“无毒不丈夫。”黑袍人也低沉地答。雷堡主眼中出现了冷酷的厉光,深沉而厉恶,蒙面的黑巾下,传出一声冷厉的笑声,死死地瞪了黑袍人半晌,徐徐举起右手。黑袍人闪在一旁,以便让厅外的人看得到雷堡主。雷堡主右手突然向下一挥,大声叫:“动手!”说完,他似乎有点脱力,倏然转身从右侧门走了。门外,三十余名黑衣人同时动手,刀光剑影飞腾,惨叫之声令人闻之毛发直坚,不忍卒听。黑袍人待雷堡主消失在门外,将一指追魂的尸体拖倒,抓住尸体的右手指,在三合土的坚硬地面上,用力写上两个字:“雷家”。写完,闪出大厅,掩上了厅门。侧门黑影又闪,是雷堡主,他用奇怪的身法掠过尸体,一脚将字迹擦掉,一闪而不见。所有的尸体,除了一指追魂之外,全被绑上石块,沉入后面河底。村中各处,血迹逐渐凝结。天罡手和另一名黑衣人穷追鬼手天魔,追了三里地,眼看追上,前面白影乍现。“什么人?”白影在十丈外便出声叱喝,飞掠而至。鬼手天魔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事实上他也没有朋友,百忙中向右急闪,窜出三丈外,脚向下落,被树根绊倒在地,再滚出八尺外。他伤势沉重,真力快竭,身躯重心不稳,怎能不倒。天罡手一听叱喝声,突然向后急掠。另一名黑衣人不知天罡手竟然脱身逸走,仍向前急冲,恰迎上白影。黑衣人一声虎吼,用奇快的手法拔剑。可惜,白影功力太强,出手捷逾电闪,剑拔出一半,白影的掌已临肩头,他只好用左手挥出接招。“噗”一声闷响,黑衣人的左手齐肘而断,掌力未尽,到了肩颈旁。但在及颈的刹那间掌却向外稍张,向下疾落,击中了肩骨。“哎……”黑衣人狂叫,肩骨碎裂,人向下挫,仰面倒了。白影一脚踏出,踩往黑衣人的右肩,向下逐渐加力。黑衣人怎吃得消,下身不住扭动,不住狂叫:“哎……哎……哎……”狂叫声惨厉刺耳,逐渐虚弱。白影似乎就要黑衣人叫,等气息微弱再向下用劲一震。鬼手天魔已踉跄爬起,一步步向白影走近,在丈外站住,喘息着说:“尊驾贵姓大名?因何助我?”白影淡淡一笑,放开脚说:“这家伙掩去本来面目,定然不是好人。在下姓徐,名白云。”鬼手天魔一惊,但又心中狂喜,强忍痛楚说:“原来是落魄穷儒,请教老弟有何责干?”落魄穷儒笑道:“阁下还未见示名号哩。由此往北二十里有座五龙山,在下有一好友在那儿隐居,连夜前往。免得惊动旁人。”鬼手天魔沉吟半晌,说:“在未通名之前,在下有一事相问,尚请坦城相告。”“呵呵!我穷儒走投无路,落魄得人穷志短,尊驾要问,怎能不答?说啦!”“上次在亡魂谷,尊驾是诚心相助司马英么?”落魄穷儒凝视鬼手天魔片刻,沉声道:“在下虽与司马文琛有过节,但也佩服他是个英雄。相助司马英,确是出于真心;埋葬江湖客,更是出于英雄惜英雄的举动。哼!你是六大门派的人?是天完煞神的党羽?好家伙,你该死。”落魄穷儒说完,开始迫进。鬼手天魔强提真气压住上冲的血液。吃力地站稳说:“老夫鬼手天魔庞天德。”落魄穷儒一怔,讶然叫:“哦!你是司马文琛的老哥哥庞天德,失敬了。咦!你怎么了?你……”“在下二更天刚到一指追魂梁兄隐居之处,一杯茶尚未沾唇,便来了一群蒙面人。唉!一言难尽,也许是我替梁老兄带来的灾祸。我好恨,我却临危偷生,天……天哪!我……哇!”他喷出一口鲜血,人向前一栽。落魄穷儒大惊,赶忙上前扶住。探囊取出一颗指大丹丸,硬塞入鬼手天魔口中,扶起往回走一面说:“庞兄,运功助药力行开。咱们先返府城,也许贼人快要追到了,走!司马文琛老弟的下落.宠兄可有消息?”“老朽确……确是不……不知……”鬼手天魔吃力地答。“庞兄竟然不知?怪事!”“文琛老弟十分机……机警,任何人也……也不会知……道他……他的下……下落,连他……他的孩子也……毫无……所知。”不久,身后衣袂飘风之声大起。落魄穷儒惊道:“糟!有大批高手赶到了。庞兄,请委屈点躲上一躲,在下引他们走。”说完,将鬼手天魔塞在草丛中,独自向前急射,并发出低啸吸引后面的人注意,如飞而去。鬼手天魔伏在草中,眼看三十余名黑衣人掠过,心想:我的伤势并不算沉重,落魄穷儒功臻化境,宇内闻名,带我走并非难事,为何不带?”他坐下调息,掏出金创药敷上伤处,碎了左掌他不怕,两颗铁莲子的伤势难缠,他必须找人取出暗器,找地方养伤。但落魄穷儒始终不见转回,他心中逐渐焦躁。三更末,他开始向府城挣扎而行。走了两里地,突感到创口一阵剧痛,头脑一阵昏眩,眼前金星飞舞,无情的疼痛凶猛地向他袭击.脚下一软,跌倒在路旁昏厥了。天罡手和雷堡主并肩急赶,一面说:“主人,追上那王八蛋,这次放手干。”“不可鲁莽。”雷堡主答,稍顿又道:“时机未到,等本堡主擒住堡中卧底之人,再下手诛他,不是他死便是我活,先擒住鬼手天魔再说。”“有一天,这家伙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先下手为强,主人……”“我自有计较。”雷堡主暴躁地抢着叫,最后喃喃自语道:“是的,心腹大患,他将是雷家堡的死敌。”他们追到府城,一无所获。三更末,一行人扑奔杨林。在他们动身之前,演武场的右侧一座矮林内,两个模糊的人影,隐隐传出以下的对话:“阁下已知道梁老狗不知司马文琛的消息,为何要我下手?岂有此理?”“胡说!他怎能不知?只是他为人英雄,也是你无能。”“哼!”“不必哼,你连天玄指绝学也无法迫出,何况其他?”“告诉你,我不想要任何绝学了。”“呵呵!有了赤阳神掌绝学,你能不要?算了,你我不必再多费唇舌意闹气,你我利害相关,同骑虎背,上下俱难,各取所需,千万不可存有疑心,好自为之,再见。”声落,人影隐去。四更天,鬼手天魔悠然醒来,挣扎着向府城赶,心中不住嘀咕:“怪事!我庞天德除了被砍脑袋,任何痛楚皆要不了我的命,区区伤势,怎会痛得昏厥了?难道……难道……天!铁莲子也许有毒,有毒……”话未完,一阵头重脚轻,昏眩又来了,重新跌倒在地。五更初,他挣扎到了西度大桥东端。星斗满天,夜凉如水,昏眩之感又来了。一个幽灵似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整整一个更次,直等到他昏倒在桥头,方悄然的隐去。五更三点城门方行开启,这时没有行人,但东西官道中,却有五个劲装大汉在匆匆赶路。五大汉之后十余丈,也有一个身穿葛袍,腰挂大袋,肩荷药锄的灰发老人,亦步亦趋地赶路。这人年约花甲,鹰目勾鼻,但脸部轮廓匀称,三绺灰髯指胸,年轻时定然相当英俊。五大汉到了桥头,鬼手天魔也刚好苏醒,摇摇晃晃地站起,五大汉之中,有人叫:“咦!这人受伤甚重。”“别管我的事。”鬼手天魔吃力地叫。“为了江湖道义,咱们怎能不管?”大汉站住说。“你们是谁?”“天台五义孟家兄弟。”“哦!你……们是……是浙江五盗。”“不错,咱们三不偷五不抢,不以为盗而耻。”鬼子天魔咧嘴强笑,喘息着说:“老朽有事相托,因为你们都是热血男儿。”“请说。老丈过奖了。”“请传信江湖,说鬼手天魔被屠杀一指追魂的凶手所伤,也被落魄穷儒所救,但行将中毒而死。冲着江湖道义份上,诸位有劳了。”说完,踉跄举步。天台五义吃了一惊,先前答话的人说:“你是鬼手天魔?”“正是。快走!不然老朽要翻脸了。”五义大概知道老天魔的怪脾气,行礼告退道:“老前辈珍重。我兄弟追踪一批宝物过境,与任何武林恩怨无关,信息定可传出,告辞了。”五人匆匆奔上桥头,荷锄老人却不走。“你还不走?”鬼手天魔厉声叫,身子一阵乱晃。荷锄老人嘿嘿笑,笑完凶狠地问:“司马英是你的子弟?”“你想怎样?”“哼!想怎样?老夫不善治毒,却要全力一试替你医治。司马英失了踪,把老夫的女儿不知带到何处去了,由你的身上,定可找到那小畜生。”“你做梦,老夫也不知英贤侄目下何在?”“有你出面,他会出现的。哼!老夫找到他,他如果答应娶老夫的女儿,万事全休,老夫不怕与天下人为敌,任何人休想管老夫的家事。如果不,哼!老夫要剥他的皮,老夫办得到的。”“你是谁?谁又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没人要?貌丑么?”“老夫怪医鲁川。”老人一字一吐地答。荷药锄的怪老人道出了名号,奄奄一息的鬼手天魔吃了一惊,他不知司马英与怪医鲁川的纠纷,当然不知道司马英和凌云燕的事,却知道怪医鲁川是天下第一堡的贵宾,一个宇内闻名的怪癖老人。这几年,怪医常驻雷家堡,替雷家堡主配药治病,一分药散代价是一十两黄金,乃是尽人皆知的事。想不到在这万里外的云南古道中,竟然出现了这怪家伙的行踪。听口气,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谁惹火了他,定然要倒楣似的。当然啦!能被雷堡主敬为贵宾的人,岂是个平凡之客?——扫描,Roymond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