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府南面偏东,九十里至蠡县。这儿是古博陵郡地,今已成为历史的陈迹。在蠡县,崔氏族人已不多见。在南乡,故郡城已成为废墟;距城十五里,荒野绵延,只可看到几处土坡而已,几处村落,良田千顷,这就是南乡。这一带的人,称一些稍大的沼泽大池为“淀”。废墟的东南两三里,有座三四里广阔的六沟淀,由六沟水汇合而成,东流入猪龙河,六沟淀与废墟之间,有一座博村,只有五六十户人家。村分东西,东村是崔姓族人所居,人丁式微,但却是书香世家,也是当年士族的残余,如今仍保持着傲岸的门风而自豪。西材,是高姓族人,自称是古高阳国的遗民王族后裔,以国为姓源远流长。崔姓是士族,高姓是王族,有麻烦了。想当年,有些王族出身草莽,虽然是统治者,但仍以能结交士族为荣。而士族却对门弟极为重视,盯不起王族,决不在暴力下低头,虽皇亲国戚也不假以词色,骨风嶙峋,但也又臭又硬。士族经五胡乱华之变,大量南迁,日趋式微。王族也由朝代易姓,成为过气的没落王孙。在博村,东西二村势同水火,也算得是没落王孙与凋零士族之争,紫云仙子林紫云姑娘,风尘仆仆到了蠡县,花了好几天工夫,四出打听崔姓族人的消息。她以为崔长青死了,抱着歉疚的心情,希望能找到崔长青的家屈,告诉他们崔长青死亡的消息。在这里打听崔氏族人按理应该毫无困难,事实却不容易,崔姓族人太少,自视甚高极少与人打交道,因此知者不多。跑了不少冤枉路,终于被她打听出南乡有姓崔的族人聚居,但说的人语焉不详,所知有限。一早,她换了一袭青儒衫,易钗而笄,雇了一头小驴,向南乡进发。姐妹俩闯荡江湖,随身带有男装。必要时便改变身份,但大多数日时皆以紫衣红衣本来面目行走江湖,博得紫衣仙子与小红仙子的美号。沿途询问,终于博村在望。她感到心情在逐渐紧张,传死讯委实难以启齿哪!蹄声得得,踏入了村口栅门,一看村庄的格局,便知这座村必定问题重重。两村相距仅百十步,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门,中间种了酸枣树,枝浓刺利无法通行,分隔为东西二村,老死不相往来。她进的是西村栅门,村民们皆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位陌生书生。她看到含有敌意的目光,深感诧异。村中的房屋,皆建得坚实、高大,宽敞,似乎不象是农村,倒象大城中的高尚住宅区。一座座高大的四合院瓦房,每家都有院有园,村民不论老小,皆穿得整齐清洁朴实,街上有车辙蹄痕。她这身儒装,在这里显得不甚调和,皮有人穿儒衫,因此颇为突出。她下了驴,牵着缓绳走向一位中年人,长揖笑问:“请问大叔,这里是不是博村?”中年人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但颇为友善地笑问:‘公子爷有何贵干?这里是博村。”“小生打听一个人,尚请指引。”“你问的是……”’“他姓崔……”中年人立即沉下脸,大声说:“这里没有姓崔的人,本村是一姓村。”她一怔,心说:这人的态度怎么变得这样快?但她的脸色仍然不变,说:“咦!这里不是博村吗?”“当然是博村,就是没有姓崔的。”中年人冷冷地说,转身便走。原先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皆纷纷离去。街上,只剩下她一人,站在原地发呆。她不死心,牵着坐骑向前走。劈面被一位年轻人拦住,拦住去路的大声说:“你赶快离开本村,这里不许来历不明的人乱闯。”她心中疑云大起,仍然沉着地说:“这位大哥把在下当贼吗?小生是来找人的。”“你已经知道敝村没有姓崔的人,怎还不走?”“咦!你这人真怪,谁还骗你不成?这里的人全姓高,不信你可以到伺堂去看看。这里不是镇市,除了高姓子弟,哪会有外姓人居住?”她糊涂了,说:“小生在县城各地打听,人人都说博村有崔姓族人,难道他们……”“你不死心,那就问吧,你将是不受欢迎的人,没有人会给你好脸色。“哦!请问附近还有另一个博村吗?”“没有了。”年轻人冷冷地答,也掉头而去。她仍不死心,连开数家院门请教,皆被白眼相拒,有一家干脆飨以闭门羹。最后,她到了高家伺堂,一看渤海堂三个漆金大字,便知不必再进去讨没趣了。她失望地走出了村栅门,自语道:“还是到县城去打听算了,也许城里有人知道崔长青其人呢。”浪费了一天工夫,回到县城,已是近午时分,到驴店交还小驴,闷闷不乐地转回客栈。经过宝安寺前,她盯着寺左的张家店忖道:“该吃午饭了,何不到店里打听?”宝安寺俗称铁佛寺,是本城各大丛林,里面供的佛祖全身是生铁铸造,高两丈四尺,座下的铁狮,也长一丈八,因此也叫铁佛寺。寺前的广场有十余亩大小,四周都是店铺,不但是夜市所在地,白天也形成市集。广场散布着十余株大树,浓阴蔽日,也是附近的娃娃们游戏的好地方。踏入张家-店,伙计含笑相迎,接到体面的客人,店伙计似乎颇以为荣,客气地请她进入雅座,巴结地问:“公子要不要喝两杯?吃些什么请吩咐,小的立即吩咐厨下张罗。“不喝酒,劳驾来几味小菜,十余张烙饼便可。”“小店的菜在本城有口皆碑,新上市的鹰爪栗子鸡,保证是来自京师的上品鹰爪栗……”“小二哥,我要的是清淡的。”她抢着说。店伙斟上一杯清茶笑道:“好,小的这就吩咐厨下张罗,公于爷请稍后。”左首不远的座头,坐着三个大汉,桌上是两盘烧鸡,一碟牛脯。每人面前,堆放着糖炒栗子,炒落花生、豆、龙牙豆等等下酒物,喝酒用碗而不用杯,吃相颇为不雅,一条腿踏上长凳,大声谈笑旁若无人,看光景,都有五七分酒意了。右邻,前是一个神色木然的中年人,斯文地低斟浅酌,目不旁视,似乎嘈杂的店堂,毫不影响他的酒兴。这人五官端正留了八字胡,头戴四乎巾,穿一袭青袍,身材修长,一双手白哲温润。菜送来了,她向店伙计说:“小二哥,小生是外乡人……”店伙呵呵笑,抢着说:“小的知道,公于爷的口音,一听便知是中州人。”“小生向你打听一件事。”“请问……”。“南乡博村,是不是住有崔姓人家?”“这个……听说有,可是小的没到过南乡,不知其详。”“本城崔姓的人多不多?”“有是有,公于爷可到城南去打听一下,崔姓以前是望族,城南一带大户人家多,容易打听。听说十字街的惠民药局,有位姓崔的夫于,你可以去找他问问。”左邻桌一名壮汉突然眯着醉眼说:“不是我胡七吹牛,本城姓崔的人,谁也没有我清楚,该向我胡七请教才是。”她心中大喜,说:“胡爷,诸指教。”“哈哈!请教可不能白请,是吗?”她掏出一锭碎银,递过说:“送给胡爷买壶酒润喉,怎样?”胡七接过往怀中一揣,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你问吧,找谁?”“一位年轻人,叫崔长青。”。胡七一拍大腿,笑道:“公子爷,你真问对人了。”“胡爷认识他?”“认识他的人,全城男女老少屈指可数,区区便是其中之一,他是博村人。”‘“咦!今晚我的了三趟博村,那儿只有姓高的人。”胡七哈哈大笑,说:“你一定是到西村去问了,西村姓高的人,与东村崔家是死对头,你到西村去问,没挨打已是万幸了。”“哦!还有个东村?”“博村一分为二,称东村崔家与西村高家,每年清明扫墓时节,两家的子弟必定械斗,总有几个人头破血流,互不相让。”“哦!那崔长青……”“他是错家人,前年清明,两家又依例拼者命,崔长青不伯犯忌,公然挺身而出做和事佬,力劝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砍除隔开两家的枣林,两家开诚布公言归于好,破除成见守望相助,和平相处共谋桑梓之。”“好事嘛,应该。”她顿首说。“好事?他一个小娃娃,人微言轻,简直自讨苦吃,自找麻烦。”“你是说,他……”“他?他完了,高家把他看成别具用心的阴谋小人,崔家子弟把他看成大逆不道的叛逆。崔家的族长崔如柏,召开长老会议要活埋他。后来经长老们公议,抽了他一百皮鞭逐出崔家,伺堂里的家谱中,已把他的名字剔除,他再不是博村崔家的人了。”“咦!你怎么知道?”。胡七摇头叹息道:“他遍体鳞伤,由邻村的人拾来惠民局医治,那天恰好碰上我,我收留了他。可怜,一个小娃娃怎能养活自己?如不是我……”“你勾引他作贼,是吗?”她冷冷地问。胡七怪眼一翻,不悦地叫:“你这是什么话?我只告诉。他如何活下去的手段而已。同时,他养了两个月的伤,欠下的食宿费与药费,到何处来张罗?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终不能叫他卖身偿还,对不对?”“他家里……”“他父亲就是族长崔如柏,家财万贯,但给他的只有一顿皮鞭,甚至要主张活埋他呢。”林紫云一阵心悸,苦笑道:“虎毒不食儿,崔如柏怎么这样狠?”“他是族王,不能循私。这些道学乡绅,就是这么一回事。”“好,谢谢你,小生明天再走一趟博村。”“你千万别去,崔家谁也不承认有崔长青这么一个人,保证体碰钉子灰头土脸。”“目下崔长青在何处?”“谁知道?”“他不是欠你一笔债吗?”“他混了半年,债已还清,有一天突然失了踪,年来无声无息,可能死了。公于爷,你怎么知道他?你找他有事吗?”“他的一位朋友,托小生捎个口信给他,因此我来了,没想到却有这许多波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来了,小生无论如何也得到崔家跑一趟。”“你去自讨没趣吧,没有人阻你。哦!你真要去,别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什么事?”“你知道他崔家取名的风俗吗?”“不知道,请教。”“男丁未成年,只有奶名与辈名。”“这是说……”“长青这两个字,是他自己取的,他本名尚未取,奶名叫琪官,辈名上一字勤,下一字不知道。好象他兄弟数人,封上取名。他的身世我只知道这些,其他谁愿去打听?你如果到崔家去找崔长青,必定失望。说是找琪官,可能要被赶出来,最好不要去自寻烦恼。”林紫云颇感失望,冷了半裁,崔家既然已经将崔长青逐出家门,甚至从族谱中除名,还有谁关心他的死活?前往报讯,不反而令崔家的人痛快。她决定到此为止,不再打算前往博村了。原来崔长青是个有家归不得的人,死在外地始不是福。她心情沉重地出了店门,突然心生警兆,有人跟踪,来意不明。走了十余步,身后有人说:“公子爷留步。,’她从容转身,原来是邻桌的中年人。’“大叔有何贵干?”她沉静地问。“借一步说话。”中年人说,含笑抬手向宝安寺方向虚引。她一时好奇,也心中纳闷,但赂加思索,便知来人定与崔长青的事有关,也抬手说:“大叔先请。”“不必客气,公于爷先请。”到了寺前,中年人又道:“请走东便门,在下领路。”宝安寺占地颇广,偏殿后有不少静室,是安顿施主们的地方,经常有些有钱人家于弟来借住。中年人直趋最后一座小阁,揖客入厅。四周静悄悄,不见有人走动,连和尚也不知躲到何处去了。中年人亲自奉上一杯茶,落坐淡谈一笑道:“在下姓季,名健,草字远谋。请教公于爷贵姓?”“小生性林,不知季大叔有何见教”“小公子与崔长青交情如何?”季健问。“哦!”但不知林公于知道他的下落吗?”“小生如果知道,便不会前来找他了。季大叔与崔兄……”季健摇摇头道:“在下不认识他,却是来找他的。来此已有一句,始终未打听出他的下落,要不是那位胡七偶然向你透露这番内情,在下就得白跑一趟了。”“大叔找他有何贵干?”“在下受人之托,替他带来一封书信。看来,林公子也不知他的下落了。”“小生不知,这次前来也是带口信的。”“哦!上次公子与他见面,不知在何时何地?”“在真定府,已有十几天了。”“在真定府?这么说,他该在最近期间返家了。”“恐怕他不会回家了,刚才胡七已经说得够明白,也许他这辈子永远不回来,这里已不是他的家。”姑娘感慨地说。季健眼中涌起杀机,冷笑道:“只要查出他的家,他回不回来无关宏旨。”林紫云一直就在留意对方的神色,她看到了警兆,心中一凉,试探地问;“大叔给他带的信,不知有何要事?小生即返真定,如果大叔放心,可交由小生转交,不知大叔意下如何?”季健脸上的立色回复了平静,笑道:“不敢劳驾,其实这封信交不交并无大碍。至于林公子要带的口信,不知致口的人是谁,口信上又说些什么?”“传信人是一位姑娘,口信说要他到京师相会。”她信口胡诌。“呵呵!看来你我两位信差,都白跑了一趟,耽误了林公子不少工夫,委实抱歉。”季健客气地说,离座表示送客。姑娘知趣地告辞,返回客栈,立即拾掇行装,会赈后,雇了一匹长程健马,动身南下真定,她的一举一动,皆在季健的监视下。季健不动声色,一连三天,躲在寺内深居简出,极少在外走动。第四天一早,季健大踏步奔向南关。城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大汉,手上拈了一根鹅毛,不时拂抚着颔下的胡须。季健脚下一缓,走近大汉,背着手盯视大汉手上的鹅毛,淡谈一笑道:“好一把羽扇,可值十两银子。”大汉呵呵笑,将鹅毛伸过说:“五两银子卖给你,机会不可错过。”季健伸左手食中二指,夹住了鹅毛,笑道:“成交了,产自何处?”“冀州。”季健语音放低,问;“你们来了多少人?”“八位弟兄,听候吩咐。”“好,够了。”“有消息吗?”“查出来了,也探过道。”“情形如何?”“轻松得很。说起来也真巧,花了近十天工夫,一无所获,无意中碰上一个来找崔长青的少年书生,问出了下落。原来崔长青的名是自取的,难怪无法查问。”“打算何时动手?”“你们人都到了?”“到了。”“你们到宝安寺等侯,午后我可以赶回来带回前往行事。唯恐这几天崔家有变化,所以我得再走一趟。”“是,兄弟这就回去知会弟兄们一声。哦!兄弟铁掌丁飞,还没请教使者的香位呢,兄弟是冀州分坛香主。”“兄弟是外堂地煞坛使者李秀,奉会主法渝,前来擒捕小辈的父母为人质,以便要挟崔小辈前往总会香堂投到。这次地煞坛与人灵坛共派出九名使者,前来保定各县踞查崔小辈的底,本使者伯是唯一得到消息的人。”“要不要知会其他使者一声?”李秀哈哈大笑,得意地说:“丁香主,你真傻,手到擒来毫不费力的大功,何必与他人分享?放心啦!即使只有你我两个人,也敢保证把这件事办得十全十美,何况你还有七位弟兄帮场?我要走了,回头见。”“回头见,兄弟在宝安寺候驾。”铁掌丁飞欠身说。薄暮时分,九个人在六沟淀的一座土丘顶会合。九个人全穿了夜行衣,带了刀剑暗器,李秀站在山顶,向八位同伴指指点点地说:“瞧,那座小村就叫博村-村对面,是博陵废墟。千万记住,崔家在东村,西村姓高,与崔姓的人势同’水火。因此,只要咱们不踏入西村,西村的人便不会出来助崔家与咱们作对,咱们便可放胆行事。你们先看看清楚,回,头本使者再分派工作。事成之后,咱们在废墟会合。天黑之后,丁香主派一位弟兄将坐骑牵至废墟藏好,好好看守不可有误。”铁掌丁飞藏看良久,粗眉深锁地说:“使者可曾留意进出路吗?”四周都是酸枣林,只有前后栅门可以进去,他们如果守住栅门,咱们即使变成兔子,也钻不出枣林哪!”李秀笑道:“丁香主,咱们能让他们把住栅门吗?本使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东西两村崔、高两家,略知用棍用枪千年一度清明械斗之用。咱们一个人,应付二十余条汉足有余裕。崔家人丁少,所有的男丁加起来,连老带少只有一百二十人左右,咱们只要三个人,便足以‘将.他人杀光。”“西村呢?”“西村绝对不会出来声援,他们巴不得崔家死个精光大吉。防患于未然,咱们派一个人守在村口,警告西村的人不可外出,不然杀无赦。咱们从东村口进去,得手后从村后出,在废墟会合。现在,本使者分配人手。”铁掌丁飞问道:“咱们是明进呢,抑或是暗进?”李秀阳阴一笑道:“明进;黑进恐怕一有风吹草动,崔老狗崔如柏躲入地窟,咱们恐伯不易将他搜出来了。”人手分派停当,在暮色苍茫中,八个人立即出发,另一名弟兄将九匹坐骑抄捷扑往奔废墟。乡村农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一黑便闭了村前后的栅门,不再有人出入。把守西村栅门,负责阻止西村救应的人就位。东村的后栅门,负责接应的人如期到达。李秀带了五个人,大踏步到了东村栅门外。犬吠声大起,惊动丁村内的人。“嘭嘭嘭……”铁掌丁飞上前拍门,扬声大叫:“开门!开门!快开门!”把守栅门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在内叫:“什么人?干什么的?”“兵房捕快,前来缉捕犯人,快开门。”’小伙子一怔,叫道:“怪事,兵房只有步快马快,那来的捕快?”“巡捕房的人马。”“六房中分吏、户、礼、兵、刑、工,哪来的巡捕房?”小伙子熟练地反驳。“你开不开?阻扰官差该当何罪?你说。”小伙子拉开了栅旁的觇望小窗孔向外瞧,说:“你们怎么不穿公服?”“奉命暗缉,你少废话。”“把腰牌邀进来验看。”铁掌丁飞递入一块腰牌,催促道;“快开门,不然走了要犯,你就得抵罪。”小伙子将腰牌递出,说:“我还要看捕状差票,你们还得去将里正找来。”铁掌丁飞大怒,吼道:“进去!别给他穷噜苏!”人影如飞隼,李秀领先飞登上一丈五尺高的栅顶,飘身而下。栅门内的小伙子大惊,奔向守栅小屋取刀。李秀虎扑而上,一掌拍在小伙子的后脑。“砰!”小伙子爬下了,象个死人。一名爪牙奔入小屋,点起了灯笼,取出了警锣,一阵敲,锣声震耳。全村**,鸡猫狗叫,纷纷开门外出察看,一盏盏灯陆续点亮。李秀命人把守栅门,带了四名高手,高举着灯笼,大踏步向通向杨堂街道走去。庄丁们纷纷到了街心,两个中年人拦住去路,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侵入本村乱鸣警锣?”李秀大刺刺地叫道:“咱们是巡检衙门的巡检,奉知县大人手渝,前来贵府捕拿要犯,快叫各村村主与各丁保甲主,,至祠堂听候宣读捕状,让路。”“且慢……”一名中年人叫。“阻扰官差,拿下他!”李秀怪叫。铁掌丁飞一个箭步枪出,伸手便抓。中年人本能地伸手急拔,却被丁飞翻腕扣拄了脉门,轻轻一扭,中年人哎一声惊叫,乖乖转身。丁飞熟练地取出捆绳,把中年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另一中年人大骇,急叫道:“你们怎能……”“你!”李秀指着对方叫。中年人大惊而退,话被吓回胶中去了。五个汉人从让出的通路健步而进,直抵祠堂。祠堂的门廓悬着两盏门灯,大门紧掩。李秀登阶,并不进入,双手叉腰面向阶下,向跟来的大群男女叫:“快去叫村主族主丁保甲首来,你们的村主是不是崔如柏?快去叫他前来听命。”人群**,一个个惊得脸上无色,谁也不敢上前盘问交涉。.不久,一位中年人排众而出,上前长揖为礼,说,“小可崔如柏,傅村的甲首,前来听公子爷吩咐。”“站在一旁。”李秀挥手说。“遵命。”崔如柏顺从地说,惊疑不定。接着,人群让开一条通道,六个年约花甲上下的人,大踏步而入。领先的是族主崔如柏,身材修伟,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留了三绺长须,穿一袭青袍,从容举步到了阶卞止步向上望,镇静地说:“老朽崔如柏,公子爷夤夜光临,有何贵干?”“你是崔如柏?很好。”李秀阴侧侧地说,举手一挥,向铁掌丁飞示意,同时探手入怀,取出了差票。丁飞向下走,站在崔如柏身侧。一名爪牙将灯笼移进,李秀打开差票,向下面的崔如相亮了亮,说:“你听着,本巡捕将差票念给你听。查大盗刘七供称,打劫大辛庄凶犯崔如柏为该伙罪魁。该崔如相为蠡城士绅,书香门弟,人所共知,竟敢窝藏江洋大盗,结伙杀人抢劫,罪证如山,令即锁拿到案候审,如敢拒捕,格杀勿论,此令。”“克拉拉”一声拷链响,铁掌丁飞已铐住了崔如柏。“冤枉!”崔如柏厉声叫。李秀冷哼一声,沉声道:“有冤枉,到大堂上申诉。”“老朽要看看差票。”李秀将差票纳入怀中,冷笑道:“你如果把差票撕了,在下岂不麻烦。来人哪!去把崔婆子一并锁拿带走。”喧嚷的人群突然一静,让出一条通道,十二名中年人手中各握了一把连鞘单刀,大踏而入。领先那人剑眉虎目,狮鼻海口,大喝道:“且慢!在下有话说。”崔如柏大叫迫:“姓高的,是你设计陷害老夫吗?你给我快滚离本村,东村不许高家的人践踏,咱们在公堂上分说。”姓高的不加理会。向上走。李秀大喝道:“站住!你是什么人?”“区区高峰,西村高家人。”李秀心中失惊,大事不妙;已派了一位弟兄把住西村阻止西村的人声援,但西村的人来了,怎么不见爪牙传来消息?硬着头皮喝道:“你好大的胆,敢阻扰……”“舍侄是博村的里正,按理你前来捕人,应该知会里正一声。”“公务紧急……”“这不是理由,高某曾在大名官仕职推官。”李秀大惊,府的推官不但掌理刑名,也负责缉盗勘察,对公事中事自然清楚,强定下心神说:“本差奉命星夜捕拿要犯,不需知会地方。你是不是想劫夺要犯?”“区区不敢,但必须查验贵差的捕状差票,拿来。”“没有你的事!”李秀沉喝。“你是哪一处巡检的巡捕?”“你不配问。”“你的差票是哪一县发下来的?”“自然是本县。”“哼!本县没有巡检司,整个保定府只有倒马关一处巡检司,差票该由刑房发出,你……”“拿下他!”李秀厉叫。一名爪牙应声抢出,拔刀出鞘飞扑而下。一声刀啸,高峰拔出了单刀,挥刀急架,“铮”一声暴响,双方便接。“哎呀!”高峰惊叫,被震得连人带刀向下跌。爪牙一声狂笑,抢下举刀便砍。刀尚未落入,爪牙突然浑身一震,僵住了。同一瞬间,高家的十一名子弟纷纷拔刀,大叫道:“崔家的弟兄们,快抄家伙,他们是贼,上啊!”李秀拔剑,大吼道:“杀,快撤!”蓦地。黑影从屋顶跃落。娇笑声震耳,有人叫:“住手!大家让开。”黑衣美姑娘从天而降,是个穿黑衣装的美姑娘,长剑光芒如电,剑光中隐隐可见一头小风儿。李秀大惊,脱口叫:“凤剑左风珠。”凤剑笑道:“你认识本姑娘,很好。”“你要架梁子?”“不,本姑娘来找血花会的人,你是不是?”“在下是巡捕。”“巡捕?妙极了,本姑娘最根的就是公门中的狗腿子,你就认了吧,下来。”李秀冷哼一声,向下走,说:“在下还没将你凤剑放在眼下,接招!”剑化长虹,风雷隐隐,“飞星逐日”身剑合一攻到,洒出千颗如虚似幻的星影。凤剑一声轻笑,向侧一闪,“金龙探珠”反击左耳门,捷逾电闪。两人格上手,剑影飞腾,人影进退如电,好一场凶狠狂野的恶斗在阶下展开。人群奔审,呐喊声大起。铁掌丁飞带了三名手下,只带了崔如柏,向后栅门急撤。他亲自挟了崔如柏在中,前两名爪牙挥刀开路突围,后一名断后保护。正走问,后肩被入轻拍两掌,耳畔有入低叫:“你看看身后。”他骇然扭头,糟,断后的人怎么不见了身后没有人。刚才叫他拍他的人呢?听叫声象是女人的嗓音,但绝不是凤剑,到底是人是鬼?左臂一松,挟着的崔如柏溜走了。“哪儿走?”他大吼,扭转身一掌劈出。“噗!”掌背反而挨了一掌。他大骇,飞退八尺。“哎呀……”前面两名开路的爪牙,突然狂叫着重重地扑倒。他亲眼看见劈中他掌背的人,是个穿儒衫的书生,就在他疾退的刹那问,书生向前飞掠,快逾闪电,双掌左右一分,便将两名向前冲的爪牙击倒了。书生的侧方,站着脸无人色,戴了拷链的崔如柏,不住发抖。书生疾退而回,倏然转身,向他抿嘴一笑,说:“你是跪下讨饶呢,抑或要小生打断你的狗腿?”丁飞一看对方赤手空拳,胆气一壮,大吼一声,拔出剑火杂杂冲进,挺剑飞刺猛攻阳穴胸口七坎要害。书生在剑将及体时方向侧一闪,一手搭住他握剑的手腕,左手扣指弹中他的右太阳穴,笑道:“你如不死,祸患不止。”丁飞象条死狗,摔倒在地。两名开道的爪牙,脊骨尽裂,七穴流血呜呼哀哉。书生向崔如柏笑道:“快解铐链,回去瞧瞧。”凤剑是星夜赶来崔家的,她的背部针伤木愈,因此剑术无从发挥。而李秀却也高明,狠拼五十余,招似愈战愈勇,攻多守少略占上风。人群合围,崔、高二家子弟,刀枪并举结阵,团团围住候命上前。书生施施然领着崔如柏赶到,排众而入。“左姑娘吗?退!”书生叫。回剑应声撤招,飞射丈外。李秀正想上屋脱身,突见书生大袖飘飘走来,不由大骇,脱口叫:“是你?”书生是林紫云,笑道:“是我。”“你……你不是走了吗?”“你跟了我十二里,你回头我也回头。”“你……”“你来了九个人,只剩下你一个了,走脱了一个,崔家将水无宁日,因此,你得死!”“你……你是谁?”林姑娘从容取下头巾,笑道:“我,紫云仙子林紫云。”李秀大骇,一鹤冲天扶摇直上,要跃登祠堂瓦面遁走,逃命要紧。凤剑在同一瞬间将长剑抛向紫云仙子叫:“接剑!”紫云仙子接剑手扬,剑飞腾直上。”“擦!”剑射入李秀的下阴。李秀一条腿踏上檐口,一声惨叫,向下飞坠,“砰”一声大震,剑脱体跌出,叫声嘎然而止。凤剑向前拾回剑,笑道:“谢谢你,小妹妹。”“你来有何贵干?”紫云仙子问。“我来看看崔老伯,他很好,我也该走了,再见。”声落,大踏步走了。紫云仙子走向崔如柏,黯然地说:“崔老伯,这九个恶贼的尸体,悄悄埋了吧,走漏了丝毫的风声你东西两村后果可怕。”“姑娘天恩……”崔如柏颤动叫。“老伯,崔高两家的仇恨,该彼此谅解互相互爱,不能再结下去了。贱妄已与高大叔恳谈,高大叔愿向你老人家伸出友谊之手。”高峰将刀交与同伴,向前走来。紫云仙子不等两人有所表示,接着说:“令郎生前,一直希望两家和解,但愿你们真能破除成见,彼此以真诚相待,令郎于九泉之下定可瞑目。”她这顿没头没脑的话,令崔如柏一头雾水,大惑不解,讶然问:“林姑娘,你是说……”“老伯,令郎琪官……”“他……他怎……怎么了?”-崔如柏变色问。“他……他……”林紫云热泪盈眶,语不成声。“林姑娘……”崔如柏惊叫,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手在发抖。紫云仙子以袖掩面,颤声道:“令郎在返家途中,身死真定阙家。老伯,珍重。”声落,腾空扶摇直上,登上祠堂瓦面,一闪不见。假使凤剑晚走一步,便不会有此误会了。崔长青摆脱了镇八方父女,一口气奔出十里外,方缓下脚步,自语道:“剑神西门鼎果然名不虚传,下次碰上他得小心方是。恩怨两消,我得避开镇八方父女。半个时辰后,他定上了南北官道,站在路旁暗中思量,要不要重回城郎堡取回自已的乌骓马?’’乌骓马太触目,带在身旁是一大累赘。正委决不下,官道南面车声辘辘,一部长程客车不徐不疾地北行,渐来渐去。他瞥了马车一眼,忖道:“我必须返回城郎堡,金银与,行囊皆不在身边,不回去取来,连盘缠都毫无着落呢。”马车已近,他徐徐转身想退出向东走。车厢内,突传出一声娇叫:“大掌鞭,停车!”刹车急响刺耳,马车停下来了。车门恢开,跳出一个绿衣握剑小姑娘,向赶车的挥手叫:“我在此地下车,你们走吧。”说完,向崔长青奔来,鞭声乍响,马车重行上路。崔长青一征。脱口叫:“咦!小绿。”小绿神情憔悴,眼圈一红,颤声叫:“崔爷,请救救我家小姐,请……”“镇定些,慢慢说,红绡姑娘怎么啦?”“她……她在内……内邱……”“在内邱出了事?”“是的,她……”她将在内邱小辛庄茶亭,与小姐失散的经过说了。崔长青恍然大悟,原来镇八方父女是一枝花**贼引来找飞豹的,笑道:“也许你家小姐已经走了,可能在前面等你呢,你慌什么?”小绿大摇其头,说:“小婢回到茶亭,只看到小姐与小秋小姐入亭的足迹,不见出亭的靴痕,茶具损坏,显然曾在亭内交手。亭旁那部损坏了的马车已经失了踪,按理,马车不可能这么快就修好的,小姐与小秋可能已遭了毒手。”“小绿,她们会不会在附近会朋友……”“不可能的,家小姐如果派小婢离开办事,假使事先不交代到何处会合,必定在原地留下表示行踪的暗记。但这次不但毫无痕迹,且有交手的遗痕。”“走吧,咱们到内邱。”他急急地说。红绍魔女对他有恩,他岂能置之不理?两人向南疾赶,救人如救火,必须争取时效。计算时日,红绢魔女主婢失踪已经多日,崔长青心中极感不安。在元抵县城,小绿身上的碎银派上了用场,租了两匹马,飞骑急赶。次日近午时分,抵达内邱城,将坐骑缴还骡马店的分号,徒步急奔小辛庄。官道上旅客往来不绝,茶亭中已无丝毫线索遗留。崔长青只好向小绿询问当时的情景,要她仔细回忆当时的一切症候。小绿并未入亭,当然不知亭内的事,她只记得亭旁那辆轻车,象是坏了轮轴有一个车夫在修理,车厢内似乎有人。车厢的后门上,绘有一个尺大的篆福字图案如此而已。这是唯一的线索,并无多少帮助。镇八方一群人,是怎样被人引走的?小绿不知道。阴山四魔埋伏等候镇八方,替袖里乾坤找场面,是不是与红销魔女的失踪有关?”小绿表示不知,因为她逃脱阴山四魔的追逐,回到茶亭,小姐已经不见了。阴山四魔不可能比她早到,而且真要动起手来,红绍皮女与小秋两人联手,阴山四魔想在短期间得手,无此可能。崔长青的目光落在小辛庄内,说:“我们到庄内去找线索,也许可以找到蛛丝马迹,走。”小绿跟在她后面,说:“镇八方一群人,曾在庄内歇息,晚上方动身北上。小婢曾在这附近等了一天一夜,曾经夜探庄内各可疑处所,但却一无所获。”“你知道庄内住了江湖人吗?”“不知道。”“咱们先把该庄的首脑人物找出来,再探她的底。”他颇为自信地说。“如何找法?”小绿问。“看我的,保证万试万灵。”两人踏入庄口栅门,一名中年人劈面拦住,目光炯炯象在审贼,不友好地问:“两位有何贵干?不许乱闯。”崔长青呵呵笑,说:“怎么?贵庄不许外人走动吗?”“对,这里不是通衡大道,而且你们带了刀剑,当然不许乱闯。”中年人戒备地说。“咱们是路过贵地的朋友,来贵庄拜码头的。”“拜码头?别开玩笑,这里又不是江南,那来的码头?”中年人冷冷地说,无意中已漏了底。“呵呵!那就算拜山好了。”“你怎么胡说八道?把本庄看成垛子窑?”小绿接口道:“说拜山门,总可以吧?”崔长青摇头道:“这里不会是名门圣地,不配称山门,这样吧?算咱们前来投帖拜庄好了。”中年人哼了一声说:“你们走吧,不然捉你到官里治罪。”“啪啪!”崔长青闪电似的给了对方两耳光,力道恰到好处。听对方的口气,便知这位仁兄不是村夫俗汉,抽两耳光不伤大雅。中年人连退五六步,脸颊指痕宛然,骇然怒叫,“反了!反了……”崔长青向小绿打眼色,扭头就走。庄内涌出十余条好汉,挺枪举棍迫出,有人叫:“兔崽子休走!”两人不加理睬,走向官道,小绿在前,崔长青断后,脚下不慌不忙,等候鱼儿上钩。追得最快的一个壮年人,飞步赶上,大喝一声,枪花疾吐,扎向崔长青的后腿,居然用道凶猛,又快又狠又准,颇见功力。崔长青象是背后长了眼,向侧一闪,手向下一抄,便抓住了白腊杆,旋身一转,喝道:“放手!”壮汉怎吃得消?虎口进裂,人被震倒在地,花枪易主,滚出丈外狂叫道:“快去请大爷来。”崔长青倒拖着花枪,撤腿就跑。他与小绿有意引敌,跑得并不快,沿官道向北开溜,示弱逃命。只走了两三百步,身后潮水似的追来了二三十个人,领先的果然是辛大爷辛梦熊,挟了一把鬼头刀飞步赶到,大吼道:“朋友,留步。”崔长青猛地回头,枪杆点出叫:“拔刀!”“铮”一声刀鞘,鬼头刀出鞘,“虎拒柴门”招架枪杆,身形健进,要从枪杆下切入变招反击。槽!未能架住枪杆,枪杆收回去了,第二枪反从刀下滑入,枪尾的铜尾恰好点在胸正中的鸠尾穴上。“丢刀!”崔长青叫。小绿也拔剑回头,跃然欲动。一照面便被制住了,辛大节不足傻瓜,怎敢妄动,站在原地发僵,刀仍托在头顶上空,不知如何是好,脸色大变,依然地说:“朋友,不要欺人大甚。”崔长青收枪,向侧一抛,笑道:“得罪得罪,不如此,在下便见不到你阁下的大驾,请海函。”辛大爷吁出一口长气,心中大定,讪讪地问:“朋友贵姓?你这种求见的手段,未免太……”“抱歉,在下承认太霸道,可是贵庄的人不许进去,在下只好,有得罪,请见谅。辛大爷的大名是……”“在下辛梦熊。尊驾……”“在下姓崔。”“崔兄不知有何贵干……”“前些日子,贵庄茶亭出了意外,是吗?”辛大爷脸色一变,但沉吟地说:“茶亭是往来旅客歇脚的地方,敝庄从不过问旅客之事,崔兄所说的意外……”“呵呵,辛大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牵涉到阴山四魔,牵涉到镇八方胡威,和宇内大名鼎鼎的红绍魔女,主事的朋友就不怕担当,你辛大爷犯不着替他隐瞒,他也不需要阁下替他隐瞒,是吗?”“这……”“没错吧?当然他事先向你打招呼了,同时并未要求你代为守密。镇八方在贵庄耽了一天,要说你不知家门口所发生的事,未免令人难以置信。辛兄,没得到满意的答复,在下是不走的,请见告。”“你要知道什么?”辛大爷无奈地问,在对方软硬兼施的诱迫下,不得不软下来。“主事人是谁?”“福寿山庄主人,双枪艾文琮。”“哦!是早年魔头至尊无影叟的门人。”小绿接口,脸色大变。“阴山四魔是他的人?”崔长青问。“在下不知道,反正他来了不少人。”辛大爷答。“福寿山庄在何处?”“在唐山县的虚无山西麓。”小绿脸色很难看,低声道:“崔爷,虚无山我知道在何处,在唐山县北面十余里,西麓便是尧山,那地方去不得。”“为何去不得?”“虚无山也叫宣务山,那是魔道至尊无影叟的居所,那魔头已二十年不在江湖肆虐,如果他仍活在世间,定然替他的门人撑腰,谁敢前往送死?”“你要不要救你家小姐?”他问。“这……可是……这是以卵击石……,’“你不去我去。”小绿一咬牙,说:“崔爷,我去。”“好,这就走。”“这里到唐山只有三四十里,要不要立即动身?”“那是当然,免得他们通风报信,咱们要在日落命赶到,你方便吗?”“我撑得住。”崔长青转向辛大爷笑道:“谢谢辛大爷合作,如果查不出头绪,在下恐怕得再来打扰,告辞。”两人立即北行,向内邱赶。不久,一匹健马赶上了他们。骑士是个青衣大汉,在越’过两人身旁时,冷笑了一声,加上一鞭.健马四蹄翻飞,绝尘而去。蹄声震耳,因此两人皆末听到冷笑声。官道上车马往来不绝,谁也不知对方的来历身份。官道以东一带,沃野千里,所有的山都不算高,有些只能算丘而已。站在小小的唐山县城楼向北望,自东北至西北,却有一连串山峦,从西向南,千解山、尧山,虚无山、夫子山、茅山等等。尧山据说是尧帝姓封之地。夫子山则是元朝时代,孔夫子的后世子孙孔-迁居此地,故称夫子山。这一连串起伏山岭,形成不少丛莽与荒野。唐山县城小得可怜,不象县城倒象一座镇,全城不足五百户,土城墙只有三里方圆,近山一带有不少梨园,唐山梨在京师附近是颇有名气。赶到县城,天色不早,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向人打听虚无山的福寿山庄,毫不费劲,出北门一带大道通向赵州,穿越尧山与虚无山中间形成的山峡,路东就是福寿山庄。虚无山本是尧山的东支,只因为有了这条山峡,因此虚无山远看像是孤峰。再一打听,本城人皆知道庄主艾五爷是个百万富豪,拥有良田千顷,有上万株梨树的大梨园,仆从成群,有车有马。艾家的车马,车后门确有一个福字大篆图案。两人先落店,要了一间有内间的上房。两人在房内进膳,商量如何入庄踩探。救人如救火,崔长青心中焦急,决定夜探山庄,先查红绍魔女的下落再说。原来他打算独自前往,但小绿坚持同行。二更初,两人越城而出,沿至赵州的大道北行,不到半个时辰,虚无山到了。原野黑沉沉,秋虫声四起,附近村庄,不见一星灯影,唯一的灯光,是福寿山庄庄门口的两盏气死风灯,迎风摇晃不定。秋风带来了凉意,天字中云层厚,星目无光,飒飒秋风呼啸,正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光。“并肩搜进。”他向小绿低声发令。两人绕至庄东,山坡一带全是梨树,光秃秃的树枝,金风掠过声如浪涛。相距不足一里,一无动静。崔长青油然生起戒心,低声道:“小绿姑娘,庄中有备。”小绿不信,说:“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不可能的。”“你听到犬吠声吗?”“晤!没有。”“他们已将狗栓入地屋,让咱们放胆深入,以便瓮中捉鳖。”所谓地屋,是挖开一个大坑,上面盖了草蓬作顶,冬天作为贮藏之所,人有时也在内居住,冬暖夏凉,十分管用,不是窑,也不是窟,称为地屋,一般小康之家,皆拥有一两间地屋。狗如果栓在里面派人看管,便不会狂吠穷叫。语声刚落,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啤。“天!有狼。”小绿低叫。“不是狼,是老狗夜号。”他泰然地说。已进入梨林深处,已不辨方向,整整转了三五千步,竟然不见庄院的形影,他凛然地说:“哼!邪门,咱们恐怕已进入迷魂阵了。”身旁的小绿,神色木然象个傻子,对他的话似乎毫无感觉,也象是听而末闻不知所云,呆呆地瞪目注视着他,毫无反应。他一怔,一把将小绿拖近,沉声低叫:“小绿,小绿……”小绿浑身一震,猛地清醒,如同大梦初觉,说:“怎么啦?怎么啦?”“你怎么啦?”他反问。“我没有怎么啦2你说什么?”“刚才你是睡着了?”“没有呀,怎会睡着呢?”“你象在梦游,真的没有睡着?”“没有,我只是感到恍恍惚惚而已。”小绿懒散地说,打个呵欠似乎感到十分疲倦。“你知道咱们今晚为何而来?”“哦!不是来救我家小姐吗?”“晤!你还是清醒的。”小绿突然深深吸入一口气,笑道:“崔爷笑话了,小婢本来就是清醒的。”“我们已迷了路。”“迷路?林内本来就没有路哪!”“我们已找不到福寿山庄。”“真的?”“咱们绕庄东接近,从西堡向西走,相距应该不足一里,但咱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仍然模不到边。”“这怎么会呢?这……退回去看看。”他摊开双手,苦笑道:“何谓进退?你看,每一株梨树大小相同,形状都差不多,高有三丈余,密密麻麻视界有限。”‘登树总可以看到虚无山……”“夜黑如墨,星月全无,怎看得到山?我可以断言,先前山庄前的庄门灯,必定已经撤去了,没有犬吠声,没有灯火,你知道庄院在何处?”“那……”“这座巨大的梨园有鬼。”“天!有鬼?”小绿惊叫,吃惊地躲入他怀中。“地面崎岖不平,梨树参差挡住走向,咱们只是在附近兜圈子走冤枉路,这是迷魂阵。”“迷魂阵?糟了!那……咱们不是出不去了吗?”“这得看对方是否有足够的财力,是否有会妖术的人主持了。天太黑,不易察看阵势,只有等到天明后再说。”他坐下说。“对,天明便可分辨方向了。”小绿宽心地说,旁着他坐下。“末可乐观。”他忧心仲仲地说。“你是说……”“他们如果财力雄厚,可布下千万具烟筒,喷出浓密的烟雾,仍然难辨方向。如果有会妖术的人主持,更是可怕。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已经发动了。”“不会吧,毫无声息……”“你刚才如同梦游,这是定力不够,灵智已受到些微波及的景象。我走了这许久,方发觉有异,可知我亦着了道儿,咱们的处境不妙。你有没有迷魂药物解药?”“我只有韦香散,只能防止迷香一点药物。”“那就好,分给我一些。”分别嗅入一些韦香散,小绿悚然地问:“崔爷,我们怎办?”“必须等天亮后再说,在下对奇门生克之学略有涉猎,三五五行七曜七宫奋门遁甲,难不倒区区。”他低声说。“白天晚间还不是一样?”“傻瓜,怎会一样?晚间易中机关埋伏,一动不如一静,等他们一发动,晚间更难以应付了。咱们不要发出声息,隐起身形以不变应万变。”他略为提高声调说。“地面崎岖不平,而且技巧地栽了一些高及肩部的一丛丛荆棘,在林中行走,必须回避不平的地势与荆棘,不得不依地势而行走。如果留心察看,便可看出每四株梨树当中,仅有三个方向可以走动,除了进来的方向外,有两处方向可以选择,千万株梨树,交织成无数三角形的小网,将人限制在内,只要一步走错,便等于永远在内转来转去,陷在阵内无法出困。当然,如果没有人把守埋伏,树阵是困不住人的,只能令人困扰精神颇感威胁而已。”两人伏下不久,他附耳道:“跟我来,小心脚上不可发出声息,地下的落叶讨厌,但慢慢下脚该无困难,风声对咱们有利。”小绿知道情势严重,提心吊胆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小心翼翼,不久便远出百十步外。风声呼呼,寒气袭人。前面突传来一声凄厉的鬼啸,相距似乎不远。小绿失惊地向前-窜,抱住了他。“别慌,是人,他们失去我们的踪迹,已迫不及待发动了。”他沉重地说。左面不远,接着传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声如枭啼,令人闻之毛发森立。崔长青紧了紧胸前系剑的带结,低声说:“以逸待劳,现在,伏下。”小绿依言伏下,他自己却贴在一株树干上,凝神待敌,并未撤剑。绿芒一闪,后面升起一团鬼火。接着,右方也飘出四团,顺风冉冉再飘浮。风从右面吹来,鬼火速度不算慢,有一团鬼火从他身侧飘过,相距木足一尺。鬼声啾啾,似乎发自身侧。但他不为所动,不加理睬。久久,不见动静。小绿惊得手脚发冷,女人到底是女人。前面传来了衣袂飘动声,一个黑影从他们的右侧一掠而过,并末发现他们的藏匿处。不久,他向下一伏,移近小绿说:“他们的重要人物快到了,切记不可妄动。”“崔爷,刚才你为何不动手?只要捉住一个人,咱们便可迫他带路了。”小绿紧张地说。他摇摇头,说:“我已经看见三个人从左近搜过,他们不会是首脑人物,用意要咱们暴露藏身处,以便盯住咱们。如果在下出手,打草惊蛇,对咱们毫无好处,在下已经看出阵势了,等会儿咱们直探虎穴。”假使他沉不住气,便不可能看出阵势了。不久,他低叫:“走,跟我来。”两人蛇行鹭伏,左盘右折,不久,梨树一变,已可明显地看出这一带的梨树要老些,地势亦变得平坦了。正走间,前面狂笑震天,有人叫:“福寿虚无,擅近者死。”他也哈哈狂笑,笑完大声说:“把红绢魔女放出来,彼此不伤和气,不然今晚福寿山庄,将玉石俱焚。”“红消路女在地牢受苦,你有本事就来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赶快出来投降,也许尚有生路。”“在下会出来的,你们等着吧。”他大声说,说完向下一伏,火速侧移。小绿不敢怠慢,警觉地跟上。一声怪啸,一个黑影从左首不远处一掠而过。“准备了,我先独自出手。”他向小绿说。第二个黑影乍现,一窜两丈,着地向下一蹲,形影顿消。一顿,黑影二次窜起,向两人的藏身处跃来。崔长青已严阵以待,突然大喝一声,飞跃而出,“噗噗”两声闷响,两脚全端在黑影的胸口上。“砰!”黑影倒了,翻跌丈外失去知觉。林中从归寂静,一接触生死立判。第三个黑影不久现身左侧,来势奇急。第四个黑影从前面冲来,势剑进发。一声暴叱,三个人影乍合。“铮……”剑鸣震耳,溜出一串火星。“咕咚!”倒了一个。“啊……”惨叫声刺耳,第四个黑影惨叫着向侧踉跄奔逃。崔长青退回,向下一伏。除了风声,一切活动似乎已全部静止。久久,他低声说:“准备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绿,你如果想退出去,还来得及。”小绿胆气一壮,说:“小婢为主赴汤蹈火,理所当然。”“也好。”“崔爷请放心,小婢……”“定!”他低叫。仅窜出六七丈,崔长青叫声糟!前面大雾迷失,浓烟四起。“不能再乱闯了,他们必定用暗器袭击啦!”他蹲下说。“该怎办?”小绿悚然地说。“老办法,先潜伏,以不变应万变,咱们躺下休息。记住,不可睡着了。”“怎么躺下?躺下不能应变……”“正相反,躺下木但可以贴地听音,而且即使被人发现,谁敢冒失地扑上?”他撤剑在手,仰面躺下了。小绿旁着他躺下,片刻间,滚滚烟雾已将他们掩盖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附声低语道:“这可好,敌我皆可藉雾掩身。除非他们想把咱们留住,等天亮再动手,不然他们会停止放雾的,他们决不会让咱们直捣巢穴,颜面攸关,不久他们将高手齐集,将所有的人召来对付我们。”“那岂不糟了?”“人多反而容易混乱。”“崔爷,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家小姐?”小绿转变话锋问。“你说什么?”他不解地问。小绿幽幽一喝,说:“我随家小姐闯荡江湖多年,见过许多死心塌地爱上小姐的人,他们都口口声声指天誓日,愿为所爱的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真正到了需要他们冒险犯难,他们都成了懦夫。而崔爷却不同,你并未在家小姐身上得到丝毫好处,而在这生死关头,明知福寿山是龙潭虎穴,闯入救人必定九死一生,而你却丝毫不迟疑,毫不畏缩,毅然单剑闯龙潭虎穴援救家小姐,小姐总算有幸遇上你这位情义深重的男子汉,不知她该如何高兴啊!”他淡淡一笑,说:“小绿,你错了,我怎会爱上你家小姐?”“什么?你……”“你以为在下是好色之徒?”“那……那你为什么了?”“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家小姐与你在方山萍水相逢,你挺身而出护花,家小姐对你感激不尽,芳心暗许,可是她不忍心毁了你……”“咦!你不知小姐在场家寨前的事?”“杨家寨?你是说黑龙帮的杨帮主……”“对,你家小姐没告诉你她救了在下的事?”“什么?小姐救……救了你?在杨家寨?”小绿满头雾水地又问。“是呀,她没说?那是六月间的事。你家小姐从未到过杨家寨,你……”小绿不住摇头,说:“六月间,家小姐带了小婢两人,还在许州一带逗留,然后方到方山应约呢。”崔长青一怔,深感纳闷,迟疑地问:“你们没到过杨家寨?”“没有。”小绿斩钉截铁地答。“没有赶走花蕊夫人?”“哼!花蕊夫人算得了什么?用得着赶。家小姐要她死,她绝对活不成。”他万分困惑,喃喃地说:“是那泼妇看错人了,难怪……”“崔爷,难怪什么?”“没什么。”他心烦地说。他以为在杨家寨救他的人是红绍废女,因此不介意红绢魔女的为人,救助魔女不怕外界非议,大丈夫是恩怨分明,他不在乎外界对他的批评。可是,今天他发觉自己表错了情,做了傻瓜,误把马凉当冯京。红销魔女主婢,却把他看成逐裙下的多情人,这笑话闹大了,简直荒谬绝伦,从何说起?福寿山庄是无影安的隐居斯,这位早年的魔道至尊,江湖道上提起此人,谁不掩耳而走?而他,却为了救红销路女,竞敢不顾一切前来冒万恶极险救人,救一个宇内臭名满江湖的女**妖,简直是荒天下之大唐,岂有此理,昏了头,迷了魂啦!心中大乱,他不住暗叫:“我怎办?我该怎办?我该怎办……”人的勇气不是天生的,因时因地因事而有所不同,变化消长极为奇妙,一念之间便有霄壤之别。先前他为了报恩,勇气与道义感空前旺盛,赴汤蹈火义无反顾,任何艰难险阻他都无所畏惧,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但真象大白之后,他那股气吞河狱将生死置之度外所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止此也,代之而起的却是恐惧感,手脚开始发冷,冷汗沁体。“崔爷。”小绿见他不语,低声轻唤。他吁出一口长气,定下神问:“怎么啦?”“你说家小姐在杨家寨救了你?”“我记错了,别提啦!”他闷闷不乐地说。“你……你真的对小姐毫无爱意?”他一阵烦躁,猛地抱住了小绿。小绿会错了意,“恩”了一声,知中电触,在他的虎腕中颤抖,娇喘吁吁地说:“崔……崔爷,原来你……你喜欢;我,我……我好高兴,等救出小姐之后,你……你向小姐说一声。我……我还没有……有过男人,我……我愿侍候你一……一辈子,我不要学小姐,我……”“你听清了。”他烦恼地说,叹口气又道:“我救你家小姐,一不为情,二不为爱,只是一个错误,鬼使神差落到这种地步。”“你……你是说……”“我可以掉头而去,任何不管。”“天!崔爷,求求你……”他放了小绿,苦笑道:“骑虎难下,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大丈夫行事,有始有终,我将尽力而为。禁声。”风声呼呼,似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满地都是落叶,脚下再小心,也不可能不发丝毫声息。听到声息,显然人已到了近旁。果然不错,人已接近,大雾弥漫,看到人影,已经贴身了。一声暴此,他挺身就是一剑。“擦”一声响,砍下了来人的一条腿。“咕咚!”人影倒地。“啊……我的……腿……”倒地的人狂叫。“走:“他低叫,拖起小绿急窜。他收了剑,一手拉了小绿,一手探道摸索而行,步步提防,运功护体探进。不久,突然眼前一亮,原来钻出雾影,看到了隐约的高大院墙。“进去!”他断然地说。他一跃而上,手一搭墙檐,引体上升,露出半头向内察看。墙内好象是花园,距前面的楼房,还有三箭之遥,园中有凋零了的花草,有冷清清的亭台,不见有人。身形一转,他滚越墙头,投石示意要小绿跟来,然后飘身而下。两人蛇行鹭伏而进,刚到达一座八角亭前,侧方的假山旁一声怪笑,然后是钟声大鸣。他不再隐起身形,挺身而起。火光大明,四面八方共亮起十六支火把,十六名黑衣大汉皆赤着上身,左手执火把,右手提单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假山顶上,共站了六个人。一名老者,一名老太婆,一个中年人,一位中年妇人,一位七八岁小娃儿,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男女老少六人,全佩了剑。小娃儿的剑细而短,长仅一尺八寸。中年人手中,多了两杆金枪。后面的花园中。站起高矮不平的阴山四魔,截住了退路,不住冷笑。亭子里也有人,是两个须发如银的阴坐森石凳上不言不动,冷眼旁观。站在假山上的老人嘿嘿笑,说:“小辈,你们是十年来,唯一能不走庄门,而能进入本庄的人,你值得骄傲。”他心情渐渐放松,定下神笑道:“过奖过奖,幸运而已。”“你会奇门遁甲之学?”’“略谙皮毛,幸勿见笑。”“你姓崔?”“崔长青。老前辈高姓大名?请教……”“老夫艾修明。”“哦!那位持一双金枪的人,定是令郎双枪艾文琮艾少庄主了。亭中两位老前辈中,定有一位是魔道至尊无影叟老前辈。”艾修明哼了一声,沉声问:“你明知无影叟老哥在,竟敢闯庄讨野火?好大胆!”“小可不得不来,恕罪恕罪。”“你来救红绢魔女?”“正是,请老前辈高拾贵手。”“你是她的情夫?哼!”“小可仅与她有一面之缘,那位是她的婢女小绿,请小可前来救她的。”他指着软了的小绿说。又道:“见死不救,小可于心难安。”“先教训教训他”艾修明挥手叫。阴山四魔的老四是个大胖子,跃出叫:“修老,交给我阴山老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