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屠夫鲁的家中戒备森严,连执役的人也带了兵刃,里里外外听候使唤的男女,也佩刀带剑神色紧张。但黑衫客崔长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出其不意深入腹地,出现在大厅。他已多次光顾鲁家,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并非奇事,地势与警哨的位置他早就摸清了。仆人正想继续盘问他,内厅门已有人出现,第一个入厅的是秃鹰仲谋。崔长青泰然地背过身去,从容移向东厢门。仆人们忽略了他,赶忙趋前迎接秃鹰。秃鹰踏入厅中,向迎来的仆人叫:“快准备,大爷即偕客人到达。”门内笑声入耳,屠夫鲁的大嗓门在叫:“少庄主请,请。”双枪艾文琮踏入厅中,移在一旁向内伸手虚引笑道:“敖姑娘劳姑娘请。”出来的是四个俏丽的年青女郎,胸襟上的血花图记极为抢眼。领先的敖姑娘闪在一旁,客气地含笑道:“少庄主先请,贱妾不敢当。崔长青眼都红了,转过身来徐徐举起金枪。灯光明亮,可看清他的相貌,灯光下;他虎目怒睁,冷电四射,俊脸上杀机怒涌,咬牙切齿气涌如山,金枪在他手中金芒耀目生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众人一怔,极感突冗。他屹立如山,叫道:“你们都不要客气了,反正你们都要进来的。”秃鹰大惊,脱口叫:“少庄主的金枪。”门内抢出大枯牛似的屠夫鲁,骇然叫:“是他,甘家的小长工……”双枪艾文琮却脸色大变,一把夺过从人挟着的金枪,伸手拦住其他的人,独自上前沉声道:“黑衫客姓崔的,你还没死?”黑衫客三个字,吓坏了不少人。屠夫鲁却激怒得凶睛怒突,猛地冲出,双手箕张用“饿虎扑羊”招式疯狂上扑,一面厉叫:“还我的上万金珠来……”枪尖徐降,指向屠夫鲁的胸口。屠夫鲁天生神力,浑身横练刀枪不入,哪在乎小小的金枪?毫无顾忌地冲上,双爪箕张前扑。“不可抓枪2”艾文琮急叫,挺枪抢出接应。崔长青不用枪刺,向侧一闪,一枪挥出。“噗”一声响,击中屠夫鲁的腰脊,恍若电光一闪,奇怪绝伦。“嘭!”屠夫鲁扑地便倒,象倒了一座山,手脚猛烈地抽搐挣扎,想爬起却力不从心,腰骨断了。刀枪不入的屠夫鲁,禁不起一击。冲到的艾文琮晚了一步,没赶上,在八尺外止步,枪举着却不敢扑上出招。崔长青举枪相问,冷笑道:“你进招吧,在下要用你自己的枪,取你的狗命,但却不当场杀你。”艾文琮有点心虚,在对方冷厉的神色下打一冷战,强打精神说:“阁下,你真要和艾某作对吗?”崔长青不予置答,阴森森地说:“你如果不进招,在下就不客气了。”“阁下……”“在下进招了,当仁不让。”“咱们好好商量……”“永康岗百余条人命,等你到阴曹地府商量。”“哦!你为了那些贱民的贱命……”崔长青冷笑一声,举枪迫进,虎目怒睁,似要喷出火来。艾文琮情不自禁抽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向后退。敖姑娘突然举步接近,’冷笑道:“艾少庄主请退,血花会正要与这狂小辈算算帐,本姑娘要擒住他,带回香.坛好好处治。”崔长青吁出一口长气,激动的心潮逐渐平静,大敌当前,如不能保持冷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神便不能集中,后果不堪设想。他脸上因散怒而改变的神色,在徐徐恢复原状,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位美貌如花,毒如蛇蝎的血花会女刺客,尽量放松情绪问道:“敖姑娘定是血花会中颇有地位的人,芳名肯否见告?”敖姑娘冷冷一笑道:“你知道本姑娘姓敖便够了。”“哦!你认为在下不配请问芳名?”“本姑娘擒住你之后,你便会知道的。”“姑娘不肯通名,这表示姑娘在血花会中,地位并不高,没有花蕊夫人的地位……”“住口!花蕊夫人乃是外堂的人,怎能与本姑娘内堂执事相比?”敖姑娘不假思索地抢着说。艾文琮毕竟老练些,急叫道:“敖姑娘,他在套你的口风,摸你的海底。崔长青大笑道:“艾文琮,你怎么说得如此难听?江湖-道上,对妇道人家,不说摸海底,而是……”敖姑娘红云上脸,羞怒之下,一声娇叱,以奇快的手法拔剑出鞘,身形骤进,剑吐千朵白莲,出其不意突起发难,先下手为强。金枪长仅四尺六,不能双手用枪。崔长青枪当棒使,单手使枪,金芒一闪,“铮”一声崩开刺来的如山剑虹,斜身探入,一枪劈出,力道千钧。敖姑娘被震得向侧飘,马步虚浮,还来不及稳住势,枪已光临旁侧,百忙中推剑急封。金枪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抽回,剑封不住,金芒再吐,“嗤”一声扎入敖姑娘的右肩井。“哎……”敖姑娘骇然叫。艾文琮大惊,飞扑而上叫:“接我一枪!”枪攻崔长青的左胁,来势奇急奇猛,迫崔长青自救,以解放姑娘之危。一声长笑,人影飞射,“砰”一声大震,人已破窗而出,一闪不见。“快追!”有人大叫。艾文琮心脏俱寒,竞不敢追出。大厅中,失去了崔长青的踪迹,敖姑娘也不见,被崔长青带走啦!全宅大乱,男女老少遍搜庄内外每一角落。全住火把通明,八方穷搜。屠夫鲁腰脊的经脉已断,成了个连坐都成问题的废人,无法主持大局,由拜弟秃鹰发令搜查各处,并派人搜查庄外的隐蔽角落。崔长青却藏身在地底库房秘室,谁也没想到他有那么大胆,都以为他躲在庄外的树林内,甚至猜想他已经溜之大吉了。地底库房秘室仅派一名警卫,库内的珍宝与金银,已被崔长青搬空了,用不着再派人看守啦。警卫倚在墙角,被点了穴道,倚墙站立象在把守,直楞楞地成了个活死人。一灯如豆,壁角下的放姑娘冷汗彻体,脸色死灰,动弹不得。崔长青一手控制她的牙关,一手找了一根小木条,顶在她的右肩井创口上,冷冷地说:“敖姑娘,你招了吧,熬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也熬不了多久。木条插入创口,只消轻轻撬动,保证痛得你死去活来。拖久了,即使有仙丹妙药,也难免日后成为残废。在下不想如此折磨你,冤有头债有主,但你如果不肯合作,那就休怪崔菜心狠手辣了。”敖姑娘浑身在抽搐,虚脱地问:“你……你要我招……招什么?”“我要知道花蕊夫人藏身何处?”“你……休想……”“真的?”“你……你杀了我,也……也得不到口供……”“好吧,咱们走着瞧,反正痛的是你,成残废也是你,在下并无损失。”声落,木条插入创口。“哎唷……住……住手……”“你叫吧,外面听不见,你叫破喉咙也是枉然。”“哎……我……我……”“你熬不了多久的。”“哎……我招……”“好,我在听。”木条虽已停止撬动,但敖姑娘仍感吃不消,浑身在颤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大为不耐,再次喝问:“你说不说?”“我……我说,但你……你得答应释放我。”敖姑娘痛苦地叫。“在下保证释放你。”“还有……”“释放你是唯一的条件,其他免谈。”“你……”“你说不说,在下耐性有限。”敖姑娘心胆俱寒,赶忙说:“我……我说,我说。”“如果有一字不实,‘你将死得极惨。说!”“她……她在……”不久,他大踏步出室,扬长而去。敖姑娘随后出室,向上爬,吃力地一步步爬行,终于她爬出了秘室的上端秘道门。糟!铁叶门是由机关控制的,她不知如何开启。“砰砰砰!”她全力拍门,并全力大叫:“开门!开门……”上面没有人,人全到了庄门的练武场附近。练武场地占地甚广,四周有驰道、梅花桩、擂台练功房、沙袋架、跳坑……当然也有遮阴的树木。整座练武场,占了全庄三分之二前面积、人在这一带奔逐、有广阔的空间足以施展。崔长青蹿抵练武场,吸引了全庄的人。撤回按索各组的警钟声传出了,先前出庄搜寻的人急急赶回,纷纷进入练武场。崔长青并未拔剑。以金枪作兵刃,八方奔蹿,蹿至正南的练功房前,暗影中狂风似的冲出泰山五虎。插翅虎轻功提纵术最高明,到得最快,大喝一声,疯虎似的扑上,吐出一朵剑花,势如奔电。崔长青挥枪急架,狂野地急封,“铮”’-声暴响,枪剑相交,火星飞溅。“哎……”他讶然叫,被震得飞飘八尺。插翅虎一声狂笑,跟上又是一剑。崔长青似乎右手难举,不敢用枪再封,挫身侧蹿,有意脱身。斜刺里冲来独脚虎南宫威,大鸣道:“小辈纳命!”崔长青不敢接招,扭头撒腿就跑。青痣虎一闪即至,大喝道:“留下命来。”崔长青百忙中扭身仆倒,避过雷霆一击,着地奋身斜滚,远出丈外一跃而起,从西面夺路。西面不远处,是一座高有八尺的梅花桩,桩丛中一声怪叫,躲在里面的三名青衣人迎面裁住了,喝声震耳:“跪下投降,饶你不死。”“铮铮!”崔长青全力架住了急袭而来的两剑,金枪几乎被震撒手,倒退三四步,扭头便跑。五虎怎肯轻易放手?大叫着咒尾急迫。四面八方的人,皆向叫声传出处合围。崔长青蹿近一株大树。脚下一紧,闪人大树不,突然踪迹不见。最先追到的艾文琮,大叫道:、“这小辈上了树,大家先围上,再去把他追下来,他走不掉了。”人纷纷赶到,火把通明。上去两个人,久久在上面大叫:“怪事,不见有人。”蓦地,北面传来了叫声:“拦住他,休让他逃了。”果然是崔长青,正向东面狂奔。十余名大汉叫吼着追逐,斜刺里蹿出两名血花会的女郎,双剑一分,大喝道:“此路不通,退回去。”金芒分张,“铮铮”两声暴响,三人各向侧飘,势均力敌。一声怒叫,秃鹰带了五个人急射而至,刀剑并举,势如排山倒海。好手也伯人多,崔长青奋身一跃,远出三丈外,如飞而遁。练武场四周已形成合围,插翅难飞。崔长青左冲右突,八方游窜,无法突围而走,这些高手们也无法将他困住,人少则拼,人多则走,真也无奈他何。奔逐半个时辰,被他先后击倒了八个人。他到了西面,劈面碰上了飞掠而至的另五名女郎,显然不是先前敖姑娘带来的三名女伴。火光下,看得真切。后面追来的艾文琮高叫道:“陶姑娘,拦住那小狗!”领先的女人,赫然是花蕊夫人陶永春。花蕊夫人看清了崔长青的面貌,吃了一惊,猛地向四位女伴挥手叫:“果然是这小畜生,快上!”四位女郎同声娇此,拔剑飞扑而上,劈面拦住了。崔长青眼都红了,金枪一引,狂冲而来。四剑齐发,锐不可当。金芒激射,枪发如电,锲入如山剑影之中,风雷惧发,各行雷霆一击。“铮铮!”‘哎……”惊叫声乍起。金芒懊敛,人影倏分。“砰!”一名女郎摔倒在地。“恩……”另一名女郎以手掩腹,摇摇晃晃向前栽,也倒了。另两名女郎如见鬼魅向后退,脸无人色,其中一人的剑断了一半剑身,是被金枪震断的。崔长青游目四顾,虎目中杀机怒涌。人群已形成合围,却不见花蕊夫人。他咬牙切齿厉叫:“陶永春,在下等到你,你却逃掉了,我会找到你的,你逃不了债,你。……”艾文琮大踏步迫进,另八名大汉也举剑进击。崔长青虎目怒睁,切齿道:“你。时辰到了。”艾文琮大惊,心中暗叫:“怪事,这小于神色怎又安静下来,毫无惧态了。”不远处。秃鹰仲谋排众而入,大叫道:“艾少庄主,小心他弄奸,先前他八方逃窜,却不向外逃,定然有极大的阴谋,不知他有何用意。”崔长青向北一指,冷笑道:“你们看到远处那盏红色的灯吗?”确有一盏红色的灯,似乎远在两里外。其实晚间灯光常误近为远,那该是里外的庄门北面,风水林梢的灯光,出现得十分突冗,在左右晃动。艾文琮有点醒悟,悚然地问:“那红灯是你留下的?””不是在下留的。”崔长青冷冷地说。“那……”“那是官兵打出的灯号。”“什么?官兵?”“你不信?”“是鬼!”“哼!你以为在下怕你们?你以为在下在此与你们捉了半个时辰的迷裁是好玩?”“你……”“在下是等这盏灯号。”艾文琮毛发森立,大叫道:“秃二爷,派人出去探看……”话未完,远处一枝蛇焰箭破空上升,扶摇直上,在半空爆炸,火星四下飞堕,片刻,方传来一声暴响。“糟!”秃鹰跌脚叫。艾文琮脸色大变,叫道:“化整为零,各自逃生。”“哈哈哈哈!”崔长青狂笑,笑完说:“共来了两干官兵,全是三卫的精锐,已完成合围,你们除非会腾云驾雾,或者土遁,不然谁也走不了。”画角声传到,入耳惊心动魄。人丛四散,胆小的人已不待吩咐,先一步溜之大吉,逃命去了。艾文琮扭头飞扑,走了再说。崔长育一闪即至,大喝道:“转身!阁下。”喝声如在耳后,艾文琮大骇,大喝一声,大旋身一枪飞掷,顺势拔剑。金枪落空,破空飞走了。崔长青并未站在身后,而是屹立在身左不住冷笑,手中的金枪斜指,阴阴一笑道:“你必须还在下一枪,你已没有机会了。”艾文琮心胆俱寒,扭头狂奔,一面狂叫:“快来助我,快来……”秃鹰早就不见了,人已四散逃窜,只剩下他一个人啦!谁来助他?崔长青紧跟在他身后,一面追一面叫:“阁下,永康岗百余条冤魂,正在等你偿命,向你索命呢!”他全力狂奔,奔近西北角的庄墙。崔长青仍在他身后,怪腔怪调地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他毛骨悚然,奋力一跃上墙。崔长青站在下面叫:“跳呀!老兄。”他怎敢向下跳,惊得血液象是凝住了,站在墙头发僵,发抖。外面的田野里,火把通明,可看到左近有不少马队,每队约有六十骑,全是箭手挠钩手。有三名大汉正,从两队之间的空隙中,飞掠而走。弓弦狂鸣。箭如飞蝗。三名大汉发狂般蹦跳,惨叫着摔倒。崔长青在下面招手叫:“下来吧,与在下一拼,你还有机会。”他一咬牙,回身向下跳,扬剑恐惧地叫:“阁下,咱们好好商量。”崔长青金枪轻晃,冷冷地问:“商量什么?”“我……我把胡姑娘退回给你。”“还有吗?”“我给你上万金珠。”,“还有吗?”“家师的虚无派成立时,委派你任山门掌旗。”“还有吗?”“子女金帛,任你取求。”“还有吗?”“你……你不能太贪心……”“还有吗?”崔长青仍然只问三个字。艾文琮总算明白被对方愚弄了,羞怒地叫:“你到底想要什么?”崔长青哼了一声道:“只向你讨一样东西。”“是什么?”“你的一条腿。”艾文琮大吼一声,一剑点出叫:“你这该死的狗东西。”崔长青连换两次方向,冷笑道:“识相些,老兄,要一条腿,已是天大的便宜了。瞧冤魂在向你索命了,你身后……”艾文琮打一冷战,扭头观看。身后鬼影俱无,崔长青又叫:“瞧,右边,有五个冤魂。咦!是五十个……”艾文琮狂叫一声,撤腿狂奔。金枪破空而飞,崔长青的叫声刺耳:“还你一枪。”枪贯穿右膝弦,“砰”一声大震,艾文琮摔倒在地,全力狂叫:“放我一……马,我……”崔长青已经走了,形影俱消。马队已攻破庄门,人马来势如潮。艾文琮坐倒在地,哀叫着拔取贯在膝弯的金枪,痛得昏天倒地。最后,枪终于拔出了。但当他定下神,正想取金枪药裹时,看到了三把光闪的挠钩。他本能地伸手,急抓放在身旁的长剑。晚了,三把挠钩搭住了他,一钩中肩,一钩中腰,一钩中腿,拖死狗似地将他拖走了。同一期间,大队官兵南下,直趋福寿山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连剿虚无派未来的山门。真定府在短期间中,连出两大奇案。飞豹郝天雄的奇案已经骇人听闻,再加上水康岗百余条人命,后果不问可知。知府大人丢了乌纱帽,大小官吏跟着遭殃。屠夫鲁、秃鹰、泰山五虎、艾文琮、血花会的几个女人……一大群,全成了死囚牢中的待决之囚。崔长青失了踪,徐巡检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却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林白衣兄妹三人,盯紧了徐巡检的消息。谣言满天飞,这件案子崔长青也脱不了身,原因是屠夫鲁受审时,招出被崔长青窃去上万金珠的事,官府下令追脏,崔长青也成了案中案的嫌疑犯。幸好有徐巡检从中斡旋,崔长青总算未列入海捕公文的嫌犯名单。崔长青早就离开了真定府,离开了这处伤心之地。永康岗百余男女之死,给予他心灵的创伤极为深重,他深深地自负,不该大意放松,如果他及早向屠夫鲁下手,甘家怎会遭受灭门惨祸?他深陷在自疚自负的痛苦深渊中,不能自拔。为了等候徐巡检请兵包围盛板村,他只好与艾文琮一群人周旋,尽量拖延时刻,并吸引了所有的人,以便让官家一网打尽这些人性已失的凶徒。这一来,他不得不忍痛放弃追掳花蕊夫人的好机会,三眼韦陀三个人的仇恨,比起永康岗百余条人命,后者要严重得多。离开盛板村,他回城追踪花蕊夫人。但他失望了,失去了追寻的线索。怀着内疚的心情,他心乱如麻离开了真定。他开始转变,开始自虐。自消闭上眼睛,他便觉得眼前出现了百余名七穴流血的男女,由甘家兄弟率领着,向他伸出双手狂叫救命。一连三天,他被幻觉折磨得快崩溃了。三天三夜,他不曾合眼。在他的感觉中,他似乎这几天比三十年还要漫长。”他的性情在转变;变得偏激、暴烈、自怜、**,短短的三天,他象是换了一个人。这天近午时分,他出现在福寿山庄的庄门外。福寿山庄已面目全非,四周伪梨林只剩下一些焦黑的半截树干,成了一片灰烬。山庄的房舍亦荡然无存,仅留下一些断瓦颓垣,和大堆的焦炭残木;显然、官兵曾经用火攻。瓦砾场附近,散布着一些断刀、残剑、秃枪、变了形的箭……还隐约可看到一滩滩血迹,说明了这一带曾经过一场惨烈的血战。他木然地盯视着瓦砾场,久久,久久,方冷然转身,重新北上。这天近午时分,一个穿了肮脏黑衣,身材高大,脸色阴沉的人,背了一个大包裹,踏入了城郎堡。这位仁兄脸色显得年青,但不修边幅,上唇刚留的细乱胡须,把人衬得老了十几岁。他那一双冷漠阴森的大眼,不时放射出阴冷迫人的光芒。他,就是心情不安性情大变的崔长青,眼神中经常显视冷漠、偏激;不信任等等复杂表情,象一头受过创伤,对任何事物皆怀有敌意的金钱大豹,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长剑,步伐坚定,神色冷漠,旁若无人地踏入堡门。城郎堡自上次闹贼之后,堡民们余悸犹在,对任何途经此地的陌生人皆怀有三分敌意。由于崔长青身材高大,脸色阴冷,一脸落魄像,而且带了剑,堡民们更是心中耿耿,全用怀疑的目光盯视着他,但却没有人敢出头拦住他盘问。两名门丁站在阶上,叉腰屹立不友好地盯视着他。他到了阶下,冷冷地瞥了两名门丁一眼,徐徐解下包裹,向石级上一丢。一名门丁不识相,跨步而下沉声道:“走开!午膳后再来。”他向对方注目,锐利阴冷的眼神,令门丁悚然而惊,情不自禁打一冷战,连上两级石阶。“为何午膳后再来?”他冷冷地问。门丁发觉另一同伴已到身侧,胆气一壮,大声说:“咱们尚未进食,那来的残羹冷饭打发你?”他冷笑一声,原来对方把他看成讨饭的花爷于了,真是狗眼看人低。他总算忍下了,挥手道:“去叫柳仲谋出来,在下有事找他。”门丁大怒,骂道:“住口!你这厮狗头狗脑,一身贼骨,口气可是不小,是有意前来讨打……”“啪”一声响,崔长青上了阶,一耳光抽出,象是电光一闪。“哎……唷!”门丁怪叫,捂着被打处向后退,几乎被高有尺余的门限所绊倒。另一名门丁大惊,拉开马步扬拳叫:“狗娘养的,你敢在此撒野?你……”崔长青虎目怒睁,迫进一步。门丁惶然急退,话被迫咽回腹中,不敢再骂了。他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在下要打掉你满口狗牙,以免你日后骂人惹下杀身之祸。”门丁骇然急退,退入院门,急乱地要关闭院门。他已先一步脚踏上门限,靴尖顶住了院门,院门闭不上了。,“快去叫柳仲谋出来。”他冷叱。“你……你是……”“在下黑衫客,前来讨回在下的坐骑乌骓马。”他报出绰号,说出来意。黑衫客的绰号,门丁并不感害怕,怕的是他说出讨回乌锥马的话,大惊之下,扭头往里逃,顾不得掩门了。他踏入院门,向挨了一耳光惊呆的另一门丁叫:“还不滚进去通报?”门丁悚然狂奔入内,脸无人色。不久,他驱马驰出堡门,扬长而去。次日一早,乌骓马抵枫林山庄。距庄门尚有半里地,路旁闪出两个大汉,一手抓住刀鞘,拦在路中点手叫:“勒住坐骑,下马。”他勒住坐骑,并未下马,冷冷地问:“老兄,有何贵干?”“此路不通……”“这不是路吗?”他抢着问。“路通敝庄,乃是私人产业。”“不许走?”“对,退回去。”“在下正要至贵庄。”“你是……”“找贵庄主木客欧阳春。”“阁下是……”“让路!”他不耐地叫。大汉火起,点手叫:“你下来,大爷要让你学些规矩。”他扳鞍下马,挂上缰冷笑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下既然来了,你们两个蠢材拦得住在下吗?”大汉一声虎吼,冲上一拳急攻,来一记“黑虎偷心”,先下手为强。他左手一抄,一把便抓住了捣来的大拳头。大汉反应甚快,左拳接通而至,猛攻他的小腹。他不加理会,手下一紧。“克勒……”有骨折声传出。“啊……”大汉惊叫,人向下挫。他手一松,大汉摔倒在地。另一名大汉发出一声长啸,逃入枫林。他回身走向乌骓,牵了坐骑向庄门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防犯有人暗算,万一伤了乌骓,到底不便。正走间,路旁灰影一闪,跃出两个老人,一个挟着樵斧,一个拂动着一把量天尺。挟樵斧的老人阴阴一笑,说“好小子,打上门来了,老夫这一关你过不了。”他挂上缰,拍拍马脖子。乌骓通灵,驰至路旁相候。他将剑挪至趁手处,冷笑道:“恶樵夫,你们天涯双邪还没死?上次在下饶了你,留你活到今天活现世,这次你在数者难逃。”恶樵夫茂成一怔,问:“你这小于大概在做梦,上次咱们见过面?”“不错,不但见过面,而且交过手,无量丈夫赖天禄的脑袋,就曾经挨了在下一树枝。”“你……”“在下就是救走凤剑的蒙面人,也就是大闹贵庄,迫贵庄主赶走飞豹的黑衫客崔长青。”。恶樵夫大惊,仍不信地问:“你……你是黑衫客?”’“如假包换,贵庄主上次不死,死了你们的陶总管黑铁塔陶光前。”“你……”“你们天涯双邪如果自认比陶总管高明,那就并肩上吧,等什么?”天涯双邪大骇,脸色大变。他徐徐拔剑,阴森森地说“反正在下已经又来了,你们必须阻止在下入庄,早晚得拼老命,这时拼老命不是正好吗?”“你又来有何用意?”无量丈夫心虚地问。“来找木客讨血花会的消息。”“你别想!哼!”恶樵夫怪叫。“在下不是想,而是硬要。告诉你,消息如果不满意,在下是不会走的,枫林山庄将烟消火灭,信不信不久便可分晓。”他一字一吐地说,语气坚定。恶樵夫一咬牙,向同伴叫:“赖兄,并肩上,拼死这小狂徒。”他徐徐举剑,冷笑道:“上吧,在下等得不耐烦了。”他的语气狂得不象话,天涯双邪怎受得了?两个老邪魔并不相信他是上次杀了陶总管的蒙面人黑衫客,但也不敢完全加以否认,心中不无顾忌,可是被话一激,便浑忘一切。无量丈夫上次被树枝击中天灵盖,被打得眼冒金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今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量天尺一场,怒叫道:“茂老,兄弟独自毙了他。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小辈,咱们天涯双邪竞然同时出手,岂不笑掉江湖朋友的大牙?闪开些!”恶樵夫只好闪开,叮咛道:“赖兄,善者不来,小心了。”崔长青阴阴一笑道:“你两个并肩上,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一比一,你们将永远后悔。”无量丈夫气冲牛斗,被愤怒冲昏了头,大吼一声,尺动形进,月白色的量天尺,划出一道快速绝伦的淡谈光弧,攻向崔长青的颈根。一个江湖黑道老魔出手攻招,不可能用这种无所顾忌且易受反击的招式,因此崔长青不为所动,屹立如山,掌剑的手纹丝不动,保持锋尖齐眉,可应付任何方向袭击的剑术,冷静地紧吸住对方的眼神。果然不错,无量丈夫这一招是虚招,用意是诱使他封架,在尺影行将及体的刹那时,招式候变。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改劈为点,奇猛奇准地点向他的心坎要害。当然,攻心坎仅是势所当然,其实颈头可完全控制他的胸腹各要穴,可任意袭击任何致命要害,极为霸道。但这一招想得手,先决条件是对方必须已陷绝境,无力招架或闪避,方能**,不然便会浪费精力徒劳无功,甚至反而自陷危局自暴空门;中宫是不易得手的,而且风险同样大。一步错,全盘皆输;无量丈夫愤怒之下,不该错估崔长青的实力走险行致命一击,自陷死境。“铮!”剑身稍向外移,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错开了点来的量天尺,锋尖灵活地续进,吐出了淡淡虹影,排空直入,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中宫。无量丈夫并非大意,而是估计错误,认为剑即使能封得住,也不可能将内功已发九成的量天尺完全展出偏门,自己的中宫不可能大开暴露在剑尖下。可是,量天尺却出乎意料地完全被震偏,中宫大开,剑尖无情地突入,捷逾电耀雷击。一照面,生死已判。无量丈夫量天尺上所发的浑雄内力,却被剑上更强劲、更猛烈的劲道所错开,剑尖排空直入,无情地刺入无量丈夫的胸正鸠尾穴要害。人影候分,崔长青疾退八尺。无量丈夫站在原地摇摇欲倒,胸口血如泉涌。“除恶务尽,决不留情。”崔长青阴狠地说,轻拂着长剑,振落剑上的血珠。恶樵夫做梦也没想到艺臻境化的无量丈夫,竟然会一照面便进了枉死城,连转念都来不及,哪有抢救的机会?被眼前不可能的事怔住了。“恩……”无量丈夫终于发出可伯的叫声,掩住创口的左手一松,量天尺堕地,向前一栽。恶樵夫这才骇然变色,猛地脱手将樵斧掷出,出其不意突下杀手,樵斧化虹而飞,袭向正在拂剑的崔长青。接着,人化狂风,双爪箕张猛扑而上。人影一晃,崔长青蓦尔失踪,避开正面,反附恶樵夫的后背,一声剑啸,剑虹疾闪。剑虹拂过恶樵夫的顶门,发结齐根而断,飞坠丈外。恶樵夫直冲出丈外,方敢旋身应变。刚才要不是发觉人影从侧方一闪而逝,猜想要糟,百忙中挫腰前蹿逃过一剑断头之厄,但仍然丢掉了发结,保住了老命,只惊得浑身发冷,毛发森立。崔长青冷冷一笑,举剑迫进说:“天涯双邪浪得虚名,如此而已。哼2下一招,你恐怕没有这么幸运了,阁下。”恶樵夫脸色冷灰,战栗着向后退走,用不稳定的声音说:“小辈,枫林山庄与你无冤无仇,你……”崔长青不予置答,仅冷冷一笑,仍向前迫进。恶樵夫不断后退,继续说:“上次你为了飞豹而来,欧阳庄主已将飞豹逐走,让你快意思仇,已经对得起你了。”崔长青仍不回答,逐步欺近,脸色冷厉。恶樵夫心中更慌,硬着头皮问:“你这次重来,为了什么?”崔长青冷笑一声,一剑点出。恶樵夫飞退丈外,向路侧的枫林急窜。崔长青不追赶,收剑自语道:“总得让一个人去报信,不然木客怎肯出来?”他将乌骓马召来,扳鞍上马,向庄门小驰。庄内传出警钟声,先前被吓跑的大汉,已先恶樵夫逃回庄中,警钟大鸣,全庄立即戒备。有敌入侵,只来了一个人,庄主木客欧阳春不加理会,有众多爪牙应付,敌势过强,方由庄主处理。’崔长青在距庄门百步左右下马,挂上缰,手一挥,乌骓马一声长嘶,疾奔入林。他向庄门从容举步,已看到庄门内有人涌出。二十余名爪牙,潮水似地涌出庄门,恶樵夫突从路旁的草丛蹿出,大叫道:“仁老;去不得,快请庄主出来。”领先的仁老,是个灰发如机蓬,鹰目勾鼻的老人,用老公鸭似的嗓音问:“茂老,怎么回事?”“黑衫客来了。”恶樵夫匆匆地说,奔入庄门。“慢走,茂老,人呢?”仁老追问。“那不是来了?”恶樵夫在内叫。一名大汉突然叫,“咦!刚才那位黑衣人,怎么不见了?”路上空荡荡,崔长青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仁老举手一挥,大声叫:“散开!搜查附近。”二十余名爪牙左右一分,快速进入枫林急搜。附近枫林如海,处处可以藏人,要搜便得花不少工夫。搜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获。仁老不死心,仍坚持穷搜,但庄主欧阳春已派人前来传话,后庄出现黑衣人,黑衫客必定重施故技,不断在庄外骚扰,因此出去的人必须克期返庄,’免被黑衫客各个击破。仁老只好召集附近的爪牙,依言撤回庄中。但出来的二十四个人中,只剩下十八个,其余六人失了踪。仁老先前以为那六名爪牙已经先撤走了,但在回程中,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大叫:“前面树根下有人。”是两名爪牙,颈骨已断,躯体已经发僵,显然已死多时了。仁老气得无名怒火冲三干丈,打发爪牙返庄,不理会庄主撤回的警告,独自绕庄东搜向后庄。如果他知道天涯双邪的无量丈夫已经毙命,他便不至于狂怒地独自追按黑衫客了,果真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在数者难逃,逃也逃不掉。黑衫客崔长青重临枫林山庄,无量丈夫暴死剑下的消息,震撼着枫林山庄,全庄陷入恐怖之中。庄主木客欧阳春又惊又恐,暗中自有一番妥善的安排,全庄戒备森严,除了少数功力奇高的人以外,不许其他的人外出,闭上庄门,全力应变。暗桩已纷纷撤回,枫林山庄失去了耳目。上次黑衫客迫得庄主向飞豹下逐客令,在外的暗桩死了不少人,这次黑衫客重施故技,木客怎敢再派暗桩送死?风雨欲来,紧张的气氛中,可嗅到死亡的气息,全庄人人自危。仁老独自狂按,不久便找到了林中留下的陌生人履迹,心中狂喜,立即寻踪追搜。不久,他一头灰发无风自摇,抬头向右方的枫林深处冷哼一声,厉声叫:“出来吧,小辈,你这种迷踪留痕迹,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可笑已极。”林空寂寂,毫无动静。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鹰目中冷电四射,左手立掌当胸,运功护体,一步步向不远处树下的一丛荆棘走去。距荆棘丛五六尺,他止步冷笑道:“还不出来?追与逃的捉迷藏小孩游戏该结束了。”荆棘浓密,如果小心察看,确可发现有人钻入的痕迹,躲入的人曾经加以小心掩饰,但难逃老江湖的法眼。荆棘内仍然一无动静,不象有人潜藏。他哼了一声;猛地踏进一步,大喝一声,一掌拍出,暗劲山涌。罡风大作,荆丛如被狂风所推,一阵怪响,枝叶纷飞,三尺方圆的荆棘连根拔起,飞出八尺外,碎枝叶飞舞,呼啸有声。一头灰黄色的野狗尸体,暴露在眼下。“咦!”他老脸泛青的轻叫。他恨恨地吐了一口口水,扭头便走。蓦地,他赫然变色。‘身后三丈左右的一株枫树下,黑衫客崔长青悠闲地抱肘倚树而立,冲他哑嘴阴笑,那种阴森难测的古怪笑容,令他感到有点头皮发紧。“你是谁?”他沉不住气,抢先发问。崔长青盯着他阴笑,置若罔闻。他又羞又怒,一步步迫进,又问:“你是黑衫客?”崔长青点点头,泰然自若地说:“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定是木客欧阳春的师叔,老魔王过天星戚仁。”“哼!你小辈既然认识老夫……”“上次在下前来捉飞豹,未进入你姓戚的把守地盘,失之交臂不曾打交道,深感遗憾,今日幸会了。”“小辈,上次让你逃掉。这次……”“这次在下要你的老命。”过天星勃然变色,怒吼道:“小辈,你该死一万次,接我一掌。”双方已接近至丈内,声落掌出,身形健进,碎石开碑掌劲及体。崔长青侧移八尺,笑道:“好雄浑的掌力,用来剥树皮,未免大材小用了,割鸡焉用牛刀?”合抱大的枫树,受掌劲的一面树皮尽落,树干竟然纹丝不动,好神奇的掌力。过天星以身形迅速、轻功超尘而称霸江湖,声威远播,名震宇内,一掌走空,身形急闪,如影附形迫进,伸手便抓。五指如钩,也象是鸟爪,其色灰黯,一看便知练了奇异的爪功。崔长青等爪将及胸,方闪身避爪,一掌回敬猛拂对方的右胁肋,喝道:“看在下牛刀小试。”双方都快,快得令人目眩,出招避招恍如电光一闪,各展所学抢攻。过天星一惊,不敢再大意,沉爪变掌下拂,硬接拂来的一掌。“噗!”双方掌缘接实,同向侧移。过天星脸色一变,颇感意外。崔长青瞥了自己的手掌一眼,冷冷地说:“浪得虚名,过天星的斤两不足,如此而已,比木客强不了多少,你毕竟老了,快进棺材啦!”过天星急怒攻心,狂怒地扑上叫:“老夫今天必定杀你!”叫声中,双爪飞舞,凶猛绝伦地贴身进搏。一上一下猛攻对方的胸腹要害,势如崩山。崔长青脸色一冷,一声沉叱,双掌一分,以“上下交征”接招,连消带打无畏地迎击,气吞山岳硬碰硬,掌分爪闪电似地接触。“啪噗!”响声沉闷,罡风激射。过天星一声怪叫,“砰”一声摔跌出丈外,奋身滚了两匝,猛地一蹦而起,如飞而遁。地面,洒落了不少血珠。’崔长青反而愣住了,‘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发怔,反复察看,确定自己的一双手完整无缺,久久方语道:“孤魂老前辈的绝学,果然霸道,我象是练成功了,举手之间,便将老魔的金刚手击伤,假使火候精纯,威力岂不更大?”他扫了地下的断指一眼,摇摇头,隐入枫林深处。过天星逃回枫林山庄,木客大吃一惊,心中叫苦不迭,全庄陷入恐怖之中。庄西三里地,有一座三家村,有一条小径进向山区,可以进入太行山深处。平时,这一带行旅稀少,往来的全是山区附近的山民。蹄声得得,乌骓驰抵三家村。已经是近午时分。崔长青在第一家农舍前下马,在树上挂好缰绳,向站在柴门好奇地向他注视的一位年青人抱拳一礼,含笑道:“兄台请了。”年青人赶忙回礼,沉静地说:“客官请了。不知有事需要小可效劳吗?”话说得客气,而且不俗。崔长青心中犯疑,暗中留了神,笑道:“路过贵地,找不到村店,可否请兄弟方便,弄些酒食充饥?”年青人呵呵笑,说:“这一带前后皆无食店,如不嫌穷乡的粗菜淡面,可欢迎客官同膳,请屋里坐。”“谢谢兄台方便,打扰了。在下姓崔,请教兄台高姓?”“小可姓费,小名青。请进。”客厅窄小,堆满了农具,但倒还收拾得整洁。双方客套毕,里面出来了一位年约花甲的身材高瘦老人。费青客气地说:“这位是家父,小可父子相依为命,里里外外全由小可收拾。崔兄请小坐,小可即下厨整治酒食款待。”崔长青笑道:“有劳了,费兄请自便。”又离座向费老人施礼道:“小可崔长青,途经贵地,叨扰老伯顿酒食,老伯幸勿见笑。”费老人含笑送上一杯茶,笑道:“小哥不必客气,只伯山野菜蔬不合贵客口味,如有怠慢之处,小哥包涵一二。请坐。哦!小哥好象不是本地人……”“小可祖籍保定。”“哦!原来是博陵崔氏……”“小可寄籍江南,久已与故乡音书断绝。”“小哥风尘满身,似乎颇为落魄呢,请问小哥在江南作何生意?”“呵呵,小可身无一技之长。”“崔氏名门望族……”“老伯,咱们不谈这些。”他率直地说。费老人指指他的佩剑,笑道:“腰横三尺剑,仗义江湖行,是吗?”他漠然一笑,说:“飘零浪子,四海萍踪,不值一提。”费老人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那么,你是投奔枫林山庄的人?”他喝干了杯中茶,淡谈一笑反问:.“是又如何?”费老人拂袖而起,不悦地说:“抱歉,寒舍不招待枫林山庄的客.人,客官请便,到枫林山庄仅三里左右,客官去正好赶上大鱼大肉,强似在此吃窝窝头。”他不介意地说:“难怪老伯下逐客令,枫林山庄的声誉坏得不能再坏,是吗?”费老人冷笑道:“看你虽然表面落魄,但眸正神清人才一表,天下间何处不可找事糊口,何必去投奔权林山庄,跟那些江洋大盗为非作歹?。”“枫林山庄的人不是江洋大盗。”“反正他们赚的都是血腥钱。”“怎见得?”“哼!你以为老朽不知道?”“你又知道些什么?”“老朽不便说,你走吧。”他不走,沉下脸问:“你与枫林山庄是近邻,如此中伤邻居,欧阳庄主岂肯……”“欧阳春又能怎样?你不妨去问问他。”“你不怕他?”“我为何要怕他?”“哦!大概他有把柄落在你手?”费青从后面出堂,笑道:“欧阳庄主是小可姑父,两家不相往来已经二十年,费家穷得有骨气,耕种十余亩薄田,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玩刀剑的人,必定死于刀剑……”“不许你多嘴!”费老人叱喝,又道:“把客人送走,此地不留客。”崔长青笑道:“老伯,何必生那么大的气?”费老人火暴地叫:“我还能不生气?欧阳春本性不坏,坏在交错了朋友,都是你们这些亡命之徒带坏了他。”费青迟疑地说:“崔兄,你走吧。”他仍不想走,问道:“费兄,你认识九幽娘?”“九幽娘?你是说欧阳慧?”“对,就是她。”“这……我该叫她为表姐,她是欧阳庄主的侄女,嫁给一个姓彭的。”“你知道令表姐目下在何处?”“不知道,我父子从不过问枫林山庄的事。”“哦!这几天枫林山庄好象不安静……”“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贤父子与欧阳春沾亲,又住在近邻,枫林山庄的仇家上门,会不会连累你们?”费青不住摇头,笑道:“谁又愿在我们这两个村汉身上费工夫?冤有头债有主,欧阳家与费家老死不相往来是众所共知的事……”“在下却不知道。”“你……”“在下是找欧阳春算帐的人。”“什么?”父子俩同声惊问。“在下与欧阳春是死对。”他若无其事地说。费老人冷笑道:“你前来找我们,枉费心机。”他呵呵笑,说:“至少,在下可以请你们招待一顿酒食。”“这……”“不久,欧阳春可能前来。”“他要来?”费老人惊问。“可能,他的爪牙该已知道在下向西走,会派人跟来监视,当然会发现在下的乌骓马,带人赶来围攻,不杀我他是不会安心的。”“天!你……你只有一个人,竟敢在此等他来?你快走吧,双拳不敌四手,你……等他那些爪牙赶来,想走也走不了啦!”费老人惶然地说。“呵呵,在下就是要等他前来,他躲在庄中不出,在下进去不易呢。”费老人摇头苦笑,说:“老朽仍然劝你早走为上。那恶魔不来则已,来则带了一大堆狐群狗党,即使你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大群狐犬的围攻。”“让我自己去担心吧,吃饱了再说。”“你还是带了食物,先避一避……”“放心啦!这次他不会带太多的人来。”“你怎知道?”“因为他知道来的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费青已搬出酒食,说:“你不伯就等着吧。但你得记住,咱们父子是不可能帮助你的。”“呵呵!在下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知道就好。”“枫林山庄的人到达时,贤父子最好回避,哲且至邻舍避避风头,以免波及。”三人开始进食,不再提及枫林山庄的事。崔长青信口问些有关庄稼的情形,泰然自若,不象是等侯强敌前来生死相决的人。将要酒足饭饱,崔长青突然问道:“贤父子真与枫林山庄断绝来往吗?”费老人意颇不悦地问:“你认为老朽撒谎?”“人不亲土亲,又道是胳膊往里弯……”“你这是什么话?”“其,,枫林山庄声威远播三十余年。其二,宝宅决不是仅有贤父子两人居住,壁角里尚可看到女用杂物。其三,令郎目睹在下从枫林山庄方向来,定知在下不是投奔权林山庄的人。其四,目前在下前来索取飞豹,附近数十里之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在下崔长青的名号。总之,你们的语病太多,漏洞百出。”费老人推椅而起,冷笑道:“你说的语病,意何所指?”“呵呵!令郎说你们两家二十年不相往来,岂不是证明你们在二十年前仍在枫林山庄仍有交往?而二十年前,正是木客欧阳春声威鹊起,在江湖炙手可热,声势如日中天之际,而你们……”“你想怎样?”费老人变色问。崔长青喝干了碗中酒,笑道:“把他们叫来吧,你要等的人已该到了。”费青大笑着向门外走,说:“不错,要等的人该到了。”声落,站在门口鼓掌三下,叫道:“姑丈,人交给你们啦!”费老人退至窗外,举手一挥。窗外出现刀剑的映日闪光,显然宅四周已被包围。崔长青安坐不动,仿佛他是宅中的主人,无视于四围的危险,拈壶斟上一碗酒,喝了一大口,投碗而起,按剑长歌道:“流星白羽腰间插,剑底秋莲光出鞘。哈哈!谢谢东道主人的酒菜。礼尚往来,在下以千金为酬。”他探手怀中,取出一个四寸见方的珠宝匣,里面珠光耀目,五颗指大的浑圆明珠,各以金托锦绒盛着,珠光宝射。他的目光投向费老人,泰然地说:“据在下所知,贤父子确是不与枫林山庄同流合污,但血比水浓,亲倍仍在,我’不怪你。带了这些金珠,远走他方另图发展,不然终有一日,将与枫林山庄玉石俱焚,岂不惜哉?”费老人拒绝接受,说:“老夫不要不义之财?”“你帮助令妹夫欧阳春,何以谓义?”心“诚如阁下所说,血浓于水。”“这么说来,你要站在他那一边?”“老夫希望阁下及早离开,双方息事,化干戈为玉帛,两全其美。”“如果在下不肯呢?”“你说的,胳膊往里弯。”费老人一字一吐地说。崔长青收回明珠匣,丢下一两碎银,说:“对,胳膊往里弯。这是酒食钱,谢谢。”门口,出现木客欧阳春狞恶的面孔,点手叫:“崔长青,出来说话。”他举步向外走,冷笑道:“欧阳春,你来了,很好。”木客退至屋外广场,冷厉地相候。四围不见有人出现。好象只有木客一人。门外的大树下,乌骓马不见了。崔长青向木客走去,脸上泛现令人难测的淡笑,一步步接近,气势迫人。木客终于沉不住气,厉声道:“崔长青,你欺人大甚了。”他漠然地点头道:“就算是吧。”“你知道处境吗?”“在下费了半天工夫,方安排了这次约会,你我心中有数,谁的处境凶险自己明白。”“你安排的约会?”“你与费老伯是郎舅至亲,在下已打听清楚,因此故意前来讨酒食,让令甥派人催你前来相会。”木客哼了一声,恨声问:“这次你为何而来?咱们之间毫无过节,井水不犯河水,老夫且不计较你上次相迫之恨,你……”“欧阳春,你是不是存心装糊涂?”“装什么糊涂?”“你明知在下为何而来。”“老夫怎知你为何而来?”“哼!在下与血花会的仇恨,你不明白?”欧阳春脸色一变,沉声道:“枫林山庄与血花会各行其事,从无往来。”“你否认你是血花会的护法?”他也沉声问。“拿证据来。”“哼!你是否认令侄九幽娘,是外堂三女之一?”“舍侄女的所做所为,我这做叔叔的人管不着,而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彭家的媳妇,与我欧阳家无干。她目下的身份,老夫从不过问。”姜是老的辣,这番话足以杜对方之口。冤有头债有主,明白地表示对方找错了对象,虽未将江湖规矩搬出,已经份量够重了。崔长青果然怔住了,这老狐狸推得干干净净,叫他拿证据来,这一着果然击中了他的要害。他当然不肯就此罢手,心中一转,说:“欧阳春,你要在下相信你的话?”“正是此意。”“哼!眼前你们郎舅俩的话,便是活证。”“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崔长青淡淡一笑,心想:“看来,只有用计迫他走绝路,逐一铲除羽翼,比在此地引起围攻要好得多。”他沉静地点头,说:“好吧,就算是两回事好了。在下再问你一句,你与血花会真没有牵连?”“老夫不认识血花会的人。”木客沉声答。他转顾四周,又问:“你带了多少人来?”“有五六位弟兄。”“要不要算算帐?”“这得看阁下的态度。”“你可以让他们一起上。”“阁下真要生死相决?”“既然阁下与血花会无关,在下只好离开。”“这……”木客大感意外,愕然发楞。“把在下的乌骓马牵来,在下要走了。”木客阴阴一笑鼓掌三下,笑道:“阁下既然放手,咱们希望能成为好朋友。”“哈哈!江湖人需要的就是朋友。”他大笑着说,语气颇为轻松。一名青衣大汉将乌骓马从屋后牵出,冷冷地将缰绳丢给他。他说声谢谢。向木客说:“欧阳庄主,后会有期。”木客阴笑道:“老弟日后途经敝地,别忘了莅临把臂言欢。”他扳鞍上马,乌骓突发长嘶,颇不安静。他目光一转,身形前移,笑道:“欧阳庄主请放心,在下会来拜望阁下的,说不定两三天之内,还要光临贵地。”“哦!老弟……”“在下与林白衣约定在府城会面,他答应带一两个血花会的朋友前来。同时,在下有位朋友,他是问口供的大行家,天生的凉血,任何人到了他手中,如想不用,势比登天还难,血花会的那两位朋友,想不吐实更是难上加难,等在下得到口供,可能要带了人前来向阁下讨回话。呵呵!再见。”“咦!你与林白衣是朋友?”木客变色急问。“哈哈!你今天才知道?”“这……老弟,再见。”“再见。”他笑答,策马向西小驰。远出半里地,他下马检查马肚带,果然不错,肚带已割带三分之二,鞍下更找出一枚铁蒺藜。假使他急于离开,驱马急驰,乌骓受创,必定乱发野性,将他掀下马来,即使摔不伤,乌骓也无法奔驰,他也走不了啦!“好家伙,果然不出所料。”他恨恨地说。他将乌骓驱入林中,独自赶路,自语道:“我就成全你们吧,让你们有机会赶到前面埋伏。”绕过一座山岗,他往草丛一钻,先睡一觉再说。前面里余的一座岭脚下,北面是小径,南面是陡峻的山坡,野茅高与肩齐,间或生长着一些小松树;路旁的草木下,躲着一些神秘灰衣人。这些人在烈日下苦等,潜伏不动,被太阳晒得叫苦连天,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只等得心中冒火,七窍生烟,这滋味真不好受。北面小径旁的一株大树下,木客与一名五短身材的灰衣老人安坐草中,一旁躺着另一位尖嘴高颧三角脸中年和尚。三个人不住向东西张望,情绪渐渐不安。灰衣老人抬头望望日色,不耐地说:“欧阳老弟,这小辈恐伯不走这条路了。依兄之见,在费兄处便该动手收拾他的。”木客老眉深锁,说:“路通东西,他不能不走这条路。如果他向东走,兄弟的人必定将消息传来,显然他确是由这面走的。”三角脸和尚挺身坐起,说:“会不会坐骑发疯,把他摔昏了?”“那小畜生功臻化境,不可能被摔伤。”“哼!不一定,变生仓卒,措手不及,有天大的本事也应付不了变。”“可能是有事在前面耽搁了。”“已经半个时辰了,定已发生意外,贫僧到前面去看看,反正他不认识贫僧,贫僧会见机行事的。”灰衣老人点头道:“对,欧阳老弟,让和尚去接他。”“这……”木客迟疑难决。“一错不可再错,在此守株待兔本来就失策……”“不是兄弟先前放他,而是恐怕连累舍亲,因此网开一面……”话未完,后面传来崔长青直震耳膜的语音:“欧阳春,假仁假义害了你,先前你确是失策,你该在屋内围攻在下的。”三人大惊,候然暴起转身,二丈外的草丛中站着脸色阴沉的崔长青。和尚火起,怒叫道:“你这该死的小狗……”叫声中,挥动拂尘飞跃而进。崔长青一声长笑,回头飞掠而走。木客发啸声招呼同伴,急起直追。十余名顶尖儿高手争相飞逐,象一群乌鸦。追至前面的山岗下,崔长青窜入密林,一闪不见。众人追至林中,早已失去崔长青的踪影。木客狂怒之下,不顾一切满山狂搜。半个时辰后,人已走散,有些跟不上,有些分头穷搜,山深林茂,十余个人分散之后,谁也无法与几名首脑取得联系。木客与和尚走一路,沿地面留下的痕迹穷追,,追至第三座山头,留下的痕迹神奇地消失了。两人往回搜,在右首不远处重新发现有人拨草奔跑的痕迹,又是一阵好迫。遗迹将他们引至南西的一座小峰下,遗迹重又消失。勇气经不起长时期的考验,木客渐渐开始心寒。倒是和尚沉得住气,沉稳地寻找痕迹。木客愈搜愈心寒,惊然地说:“大师,咱们还是回去吧。”和尚恨恨地说:“这小子是贫僧所遇上最狡狯人物,他竟然在贫僧的追踪下逃掉了。”“你这位追踪能手也……”“你说贫僧栽了?”和尚不悦地问。“大师请勿误会……”’“哼!要回去你就请便,贫僧发誓要将那小狗搜出来,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大师……”身后突传来一阵阴森森的怪笑,两人火速转身。身后林深草茂,不见有人。木客毛骨悚然,骇然低叫:“是他的笑声!”和尚凝神倾听,低声说:“人还在左近,并未脱开,他走不掉了。”木客举目惶然四顾,发觉附近鬼影俱无,他们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中了,心中一急,本能地发出两声召侣告警的长啸。这期间,和尚已悄然向前搜进了三丈左右,听到啸声,扭头问愠怒地叫:“欧阳庄主,你害怕了?你……”“小心身后!”木客狂叫。和尚闻声知警,也听到了轻微的擦草声与风声,大吼一声,大旋身一拂后攻,出招自卫。糟了,一拂落空,崔长青已从拂下切入,反掌拍出,“啪”一声正中脸部,鼻梁下陷,双目暴裂。“哎……”和尚狂叫,仰面便倒,在草中挣扎着厉叫:“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眼睛……”木客悚然拔出夺命扇,向前一拂。“嗤嗤嗤……”八根扇骨发似联珠,疯狂地向崔长青射去。崔长青双手急挥,最后闪在一株大树后。他手中共接了四根扇骨,有两根擦衣而过,最后两根贯入树中,八根扇骨全部落空。他将扇骨丢向草丛,冷笑道:“你夺命扇中八根扇骨已全部射出,你完了。”木客飞扑而上,左爪来一记“云龙现爪”。崔长青闪至树的另一面,冷笑道:“血爪功派不上用场,阁下。”血红的掌影一闪,“叭”一声击中树干。“噗簌簌……”树应掌而断,海碗大的树禁不起一掌,树倒下了。“好厉害的遁形血掌,快极。”远出八尺外的崔长青叫道,手一抄长剑出鞘。三种绝学全部失败,木客心胆俱寒,扭头飞逃。只逃出三丈左右,人影一闪而过,剑光打闪,劈面拦住了。死中求生,本客不假思索地一扇拂出。“啪!”剑扇接触,突然炸裂折断。剑光流转,乘势递入,剑气澈体生寒。“啪”一声暴响,木客藏在内衣保护住神关穴的铁镜,在剑尖前暴裂,剑尖无情地锲入神关要穴,罩门已破。神关穴在肚脐中,即使不是罩门,也禁不起一击。木客一把抓住剑身,向下挫倒,凄厉地叫:“你知道我的罩门,谁……谁出卖了我?是……是费……”“上次在下就知道你的罩门所在了。”他冷然地说。“你罩门已毁,金钟罩也毁了。现在,你愿不愿谈血花会的事?愿谈,在下饶你不死。”他沉声问。“我……我愿谈,愿谈……”木客颤抖着叫。扫描校正:LuoHuiJun,小勤鼠书巢:http://book999.126.comandhttp://book999.zb169.net请在转载时务必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