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詹继东绞尽脑汁的对罗志林在贝湖做的那些事情善后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京城某位官员的电话,对方压低声音,忽然问詹继东:“最近贝湖怎么样?”詹继东道:“也就那样吧,说波澜不惊,可也暗流涌动,说暗流涌动,表面也还算风平浪静。”“怕不只是这样吧?”对方话里多了层意味。“怎么讲?”普天成声音猛地吃紧。那边顿了顿,过一会又传来压制着的声音:“最近听说有人想对你秋后算账,跟高层反映不少问题关于那女主持的事情,据我所知,高层已经有了反应。”这话让詹继东心里不由一抽:“不会吧?”詹继东的声音都有些变调。那边却说:“这事不能多谈,跟你透个信,早有准备,免得将来……”詹继东也没敢再多问,对方能透露到这一步,已经很出格很违规了,也冒着风险,他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主动挂了电话。这个电话像一股寒流,猛就将詹继东一下推到犹如零下几十度的野外,詹继东稳了稳心神,沉思良久之后,找来了蒋申天,蒋申天也是他提拔起来的人,现在在纪委工作。“你工作怎么做的?”蒋申天进来,詹继东不满地质问道。上次他特意叮嘱蒋申天,让他多留神,听到什么。最好第一时间向他汇报。蒋申天挠挠头。不大自然地说:“我也是刚刚听到这事。我们室最近负责几起国企的案子,其他监察室行动极为诡秘,我不知道他们是在调查……。”“那你知道什么?!”詹继东发了火,他这辈子操心操惯了,对拿话不当话的人格外来气。蒋申天避开目光,进而又垂下头,不敢正视詹继东的脸。詹继东越发来气:“把头抬起来!”詹继东厉喝了一声,又道。“那他们在查谁?”“这个……”蒋申天犹豫着,一时有些回答不了。“到现在还想瞒,是不是要我把欣和书记叫来?”“书记您别发火,这事……”蒋申天一脸不安,嗓子不断地打颤,纪委副书记杨欣和正是他的分管领导。“这事怎么了?”詹继东紧追不放。“这事是洪书记一手抓的,我们真是无从知晓。不过据四室一位同志讲,最近四室在秘密查办一起大案,说是洪书记亲自交代的。”“洪志路?”詹继东失神地盯住蒋申天,盯了好长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洪志路?”詹继东冷笑了一声,除了蒋申天。詹继东在纪委还有渠道,这件事并不仅仅是洪志路,后面还有祁玉民的身影,这个关系借到他这里汇报工作,婉转地说了。詹继东一开始不相信,认为没这么严重,他对何玉华虽然吃得不是太透,但拿何玉华做攻击他的靶子,他还是认为夸张了点。于是笑着说:“没这么严重吧,玉华这同志,一向口碑不错啊。”对方略显吃力地道:“我对玉华同志不太了解,但据四室的同志讲,玉华同志和省台的一位女主持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这跟女主持有什么关系?”詹继东猛地黑了脸。对方越发不安,声音打着哆嗦道:“嗯,是跟主持没关系,我在会上也多次这么说。”“会上?”詹继东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正起脸色问:“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对方不敢再打马虎眼,如实道:“还在外围调查。”看蒋申天的表情,詹继东进一步得到了确认,自顾自地在那发火。发一会儿,猛觉无趣,这个时候发火管什么用呢?詹继东又自言自语一句,然后说,“你回吧,回去好好工作。”蒋申天喉结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解释,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慢慢站起身,不安地瞅了詹继东几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敢再说,黯然离开了。詹继东有些懊恼,他是不该冲蒋申天发火的,纪检委的工作性质他知道,如果上面真不想透出风声,就算是打入核心部门也无济于事。很多案件之所以能透出风声,那是人家有意想让当事人知道,给当事人一个活动的机会。可这次明显不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是,有人冲他下手了。之前詹继东一直认为,所有的暗招、阴招、损招,还有狠招都是周书明和陆政东相互对掐而已,陆政东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现在看来,他错了,陆政东对他没有动作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对方的动作很小心,并没有直接找上央林芝,而是找上了和央林芝有联系的何玉华。詹继东快把脑袋想烂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疑问一个个跳出,又被他一个个排除。央林芝身上他是花了不少心血,也犯过一些错误误,但这些都不能成为第三方的把柄,更不会成为置他于死地的某种罪证。对方的重点或许是通过央林芝,牵出罗志林,这对他来讲才是致命的!姜敏赫那边必须还要抓紧!“当别人不择手段时,你该怎么做?”姜敏赫才一见到詹继东就听得詹继东如此问,也是满头雾水,疑惑地看了詹继东一眼。詹继东又说:“我们不翻别人的账,别人总在翻我们的老账!”姜敏赫这次听懂了,其实最近省里一些绝密级的传闻,他还是听到了,也知道他所做的和此有关。不过詹继东不说。他不敢确证。现在詹继东说了。姜敏赫心里就有了底,他道:“书记不必手软,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还击时还是要还击一下,免得别人太过嚣张。”詹继东回过目光,颇有意味地望了姜敏赫一眼,在给罗志林善后的同时。他也让姜敏赫在暗中收集梁先学的事情。这些,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护身符,因为梁先学出问题,周书明无论如何也难逃牵连。不过这是最后一招,不到最后时刻不能动用,而不是现在。想到这层,他略带欣慰地道:“还击倒还用不着,先让他们闹吧,看能闹出啥来。”“省长还是太仁慈,我就怕仁慈下去。别人会得寸进尺。”姜敏赫说。姜敏赫的话里其实是暗藏着杀机的,他的确拿到了有关梁先学的情人疯狂捞钱的诸多证据。这也是保护他的一张护身符,姜敏赫很清楚他和兰超华之间的过节是最大的威胁,当权力想迫害某个人时,这个人是躲不过的,除非再遇到权力的保护。姜敏赫已让兰超华逼到了另一条路上,兰超华只要听到一星半点关于她的消息,他这个处长也做不成了,詹继东成根本就保不了他,除非……詹继东没再多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关键要看做什么。贝湖高层间,很多关系都是极其微妙的,纪委书记洪志路一直都是很**的游走其间,当然也不至于完全就是一黑脸包公,牵扯到一些干部的违规违纪,洪志路也能主动过来征求一下其他领导的意见,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他詹继东,詹继东也会如实谈出自己看法。但这种关系毕竟是没有根的。这点詹继东心里很清楚,高层之间说穿了是面子上的尊重,温尔的一种斗争。如果缺少某个纽带把双方紧密联系起来,这种关系就称不上牢靠,更不会结成同盟。因此,洪志路彻底封锁消息,秘密对何玉华展开调查,詹继东并不觉得奇怪。从工作角度讲,他分管的工作和纪检没关联,洪志路不和他通气这他也无话可说。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问题还是出在何玉华身上。不,确切地说应该出在央林芝身上。詹继东原本以为央林芝也就是想出名出风头,没想到央林芝暗地里也和何玉华勾连在一起打着他的旗号巧取豪夺,做得太过分了。可他们怎么知道何玉华呢,这事他做得极为隐秘,除他和央林芝知道外,没有第三人知道何玉华。而且和何玉华之间他一直都没有联系,目的就是防备着牵连上他。但还是被他们找到了。躺在那张寂寞的大**,詹继东将自己跟央林芝的前前后后又想了好几遍,送走央林芝,是怕他们揪出他的生活作风问题不放,难道现在他们还想打作风这张牌?不可能,绝不可能,没有人会这么弱智。那么……是的,别人要冲他下手了,尽管他还不能判定对方这样做目的何在,是想扳倒何玉华,还是借何玉华给他施加压力,进而达到扳倒他的目的?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贝湖要地震了!可怕的是,到现在他对央林芝的情况并不了解,何玉华不出事他还想不起问这些,何玉华一出事,忽然让他对央林芝心生后怕。这里面应该有祁玉民的推动,祁玉民到贝湖之后一直想有所作为,现在周书明和陆政东各自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体系,想要插足进来,不是那么容易,贝湖是一辆他拉不动的马车,这辆车上每一个零件,都带着周书明和陆政东的气息。更可气的是,一段时间,他近乎指挥不动,政令下去不是推就是拖,或者看脸色行事。而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结果只有更糟,正是因为这个迫使祁玉民觉得该采取措施了,再不采取措施,一旦陆政东跟周书明相互间的关系更稳定,局面就更不好控制。祁玉民也深深忧虑,认为这是灾难。也正是因为如此祁玉民终于作出决定,必须给詹继东示以颜色了。祁玉民清楚,要想拿到詹继东一点把柄,比登天还难。之前也不是没人想动他詹继东,但都没成事,他们的教训,足够深刻。祁玉民不会再犯这种愚蠢错误。扳不倒他,可以在央林芝身上做章,指不定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顺手给他致命一击。这么做就算不成功,也把他的名声搞臭,也要尽最大可能地将周书明的力量削弱。至少也要在这一次人事调整上让他不能添乱。詹继东想到这里不禁有种特别的悲哀和酸楚,眼下周书明实际是抛弃了他,可是在祁玉民眼里他却是被作为周书明亲近之人予以打击,这是何等的讽刺!更可怕的是,詹继东时时刻刻觉得,无论他做什么,总有眼睛在盯着。有些在明处,有些在暗处。如果祁玉民再联手陆政东,詹继东根本就不敢想,弄不好他会被自己的优柔寡断绊翻,甚至栽出大跟头。一想到这些詹继东觉得脊背后面凉嗖嗖的在冒冷气。这都是些什么人,罗志林如此,央林芝也是如此,詹继东此时此刻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遇人不淑,不管如何,对方的目标是央林芝,进而牵出罗志林,那问题就大了,在正式对央林芝采取动作之前,他必须要抢先下手,先把央林芝送出国,这样这条线就算是断了,想到这里,詹继东很快就通知央林芝说:“你准备一下,明天去京城。”央林芝刚要问什么,詹继东又道,“你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充充电,有两条你必须注意,第一,要拿到广电总局进修的正式件,第二你去京城不能让罗志林知道,具体找什么人,我会通知你。”央林芝突然离开只会加大对方的怀疑,所以有一个正式的名义这显得尤为重要。央林芝也是心里一震,詹继东让她出去,实际上也就开始着手清除隐患,她一直担心这样的事情会降临,也一直在准备,护照之类的东西早已经办好,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还是让她有种莫名的恐惧,同时这也意味真的必须得要离开了,心里也有种如释重负。而詹继东却是依然放松不下来,对于此事詹继东一向是慎而又慎,送走央林芝还远远不够,他必须要了解他们找何玉华是了解什么呢?或者说是知道了些什么,詹继东马上又将思路转到另一个方向,只恨别人是无济于事的,必须要靠自己去化解。送走央林芝之后,詹继东一直紧张着的心情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但他依然密切的关注着省里的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