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柴窑当属皇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王羲之早无真迹存世,现在所谓的那些《姨母帖》、《丧乱帖》、《平安贴》等等的,全部都是后世的摹本。之所以不在名称后边加一个某代某某人摹本,就是因为大家都认为没有真迹存世,而唐宋时期的摹本又都相当精致,尤其是唐代的顶级摹本,已经被人们当作真迹来对待了。王羲之的真迹现世,其意义非比寻常,要说会在书法界和收藏界掀起一阵狂风,那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张辰现在还没有把自己手里这两幅王羲之真迹公诸于世的打算,真要是造成了轰动,对于张辰来说也是一个麻烦,正经事一天还应付不过来呢,哪有时间招呼这个。但是为了将来考虑,又得让这玩意儿出来见见人,对于这种最顶级的藏品,犹抱琵琶半遮面是最好的办法。先在坊间流传,但是绝大多数人见不到实物,但是这东西又真实存在,等到正式公布的时候,效果才会最好,这个就算是炒作了吧。现在拿出王羲之的《兰亭序》,所有的人给出的都是肯定的评价,但是在这幅字第一次出现在收藏协会时,那些个捣蛋的经济派,可是唱了一段时间反调的。最后也是经过了碳十四的半衰期鉴定,才让他们比上嘴巴的。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古文人相轻,文人之间的口舌之争永远都没个穷尽,一相比较,谁都不服谁,总认为自己要比别人高一等。古玩界的人,多数都带那么点儿文人性质,所以也一样见不得别人胜出自己。尤其是一些心眼儿比较小,胸怀不够宽广的,想要他承认别人的成绩,简直难过登天。所以,张辰的柴窑梅瓶,再次遭遇了一片质疑的声音。反对的最主要论点,就是谁也没真正见过柴窑瓷器,而且柴窑的窑址也从来没被发现过,连可以确定的碎瓷片都没有。单靠个人对照古籍记载所得的判断,就断定为柴窑瓷器,实在是有些过于牵强。其实这个反对的论点是有小心思在里边的,在古玩市场上,不知道有多少古玩藏品都是靠着个人的经验和古籍上的记载来断代辨伪的,为什么偏偏到了这里就不行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柴窑太有名气了。柴窑瓷器是后周柴世宗柴荣的御窑,专门为他一个人烧制的,一出世就有着无比的尊荣。欧阳修在《归田集》中说柴窑:“世所希有,得其碎片者,以金饰为器”;明代的文震亨曾经在《长物志》中这样评价柴窑:“柴窑最贵,世不一见”。由此可见,柴窑在历朝历代,都一直是最为顶级的瓷器藏品。明宣宗制宣德炉时,也是按照柴、汝、钧、官、哥、定等名窑瓷器的款式进行设计的,这是《宣德鼎彝谱》里边记载的;而董其昌的《骨董十三说》里边也对古董瓷器进行了排名,次序为:柴、汝、官、哥、定。如此推论的话,柴窑当属众窑之首。同时还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几百年前的时候,钧窑还没有现如今这么大的名声,有时候还排不在名窑里边。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柴窑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窑。这样一个窑口的瓷器,就被一个后生晚辈给踅摸着了,这还能受得了吗,不能够啊。于是,反对的声音就出来了,不把这只梅瓶说成赝品,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呢。反对声音最大的,当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马上风了。他的徒弟因为张辰揭穿了赝品宣德炉,而失去了本年度进入收藏协会的机会,也失去了未来两年竞争的资格;同时还让他永远失去了通过那只宣德炉赚钱的机会,这心里正压着火呢。看了看展示台上的梅瓶,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这真得柴窑瓷谁也没见过,所以鉴定起来就要慎之又慎,千万马虎不得。而且这只梅瓶也不能吻合柴窑瓷‘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特征,是不是真得柴窑瓷,还有待验证啊。”之前的时候,张辰不是收藏协会的成员,那两幅王羲之真迹的辩论他也就没份儿参与,可现在他已经是理事了,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藏品辨上一辨。而且马上风可以说是经济派的首领之一,今次的斗宝大会,经济派是折戟沉沙,大败而归,这梁子结的够深了,这时候也没有必要再相互留着脸面。张辰向前一步,做出一种压人的姿态,道:“你这话就有些偏颇了,柴窑真正的特征,是黄泥土足、天青色和细纹,所谓的四如只不过是传说而已。古籍中说汝窑与柴窑最为相似,甚至汝窑就是仿柴窑制的,可你什么时候见过有四如特征的汝窑瓷器?柴窑瓷器均以宝石入釉,所以釉面光洁如镜;所以这四如当中,也只有青如天和明如镜能够挂上,其他两项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张辰刚刚说完,就有一个经济派的理事接口问道:“柴窑的窑址一直都找不到,也没有标准器可以用来参照,连一个可以参考的碎片都没有,你是怎么判定这是柴窑瓷的,难不成你说是就是了?”这话就有点不合适了,颇有些小孩子打架,输了就坐在地上哭,哭不起就转身去告家长,胡搅蛮缠的味道。张辰很是不屑地看了这个发问的理事一眼,道:“民国时候的赵汝珍也在《古玩指南》一书中指出:“柴窑传世极少,故宫中尚可见之”;据传,严嵩曾经借皇帝之名到处收集柴窑瓷器,得了十几件,这些在后来应该都进入宫廷了;我这次一共收了七件这样的瓷器,都是从一个老年间在皇宫当差的人的后人手里收上来的,这么精美的瓷器,釉面在高倍放大镜下,可见极其细微的开片和宝石粉末的结晶体,完全符合柴窑瓷细纹‘滋润细媚,色异制精’的特征,这一点就是汝窑都做不到,哪怕是现代工艺都做不到,能够高出汝窑的也就只有柴窑了。再说这宫廷收藏,在民国之前,官窑的概念和现在是不一样的,那时候所谓的官窑指的就是御窑,是官窑中的精品,供皇帝使用的才叫官窑,赏赐给大臣们的不能叫官窑;那宫廷的藏品能是普通的瓷器么,一定是非御窑不收的。我就要问问你了,这玩意儿釉质清亮,历经千年没有丝毫褪色,除了柴窑之外,哪座窑口还能烧出这样的物件儿?”张辰可不能说是从那地下密室里弄到的,这涉及到很多方面,甚至还有法律法规方面的问题,说不得到时候就会有人盯上这些物件儿,来巧取豪夺。虽说自己是打了擦边球,但是总有不地道的人,难免会有麻烦,这时候也只能是编这么个故事了。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你说柴窑的窑址找不到,那基本就是肯定的,九成以上的可能是永远都找不到。为什么呢,因为柴窑从建窑试制开始到覆灭,拢共也就不到六年的时间,当时柴世宗只是给出了一个‘雨过天晴云**,者般颜色做将来’的大概指示,按照当时的科技来说,下边的人单单把这天青色试制出来就需要很长的时间了。说慢一点,这柴窑瓷怕是柴荣也就享受了没几天,这样一来,能留下多少柴窑瓷存世呢,就因为少,他才珍贵无比。而要确定一座窑址,最重要的就是瓷片,但是柴窑瓷器全部是宝石入釉,那得多珍贵啊,略有微瑕或不能进贡的瓷器当然要砸碎了再用的,怎么可能留下碎片呢。”反对的人是大有人在,刚刚压下去一个,马上就会冒出一个来,而且还都是经济派的,应该是得了暗示,非要把这梅瓶说死了不可。“这也不一定啊,上海博物馆不就发现了几件疑似为柴窑的瓷器吗,很多考古界的专家都给出结论说极有可能是柴窑,你这件除了是黄土胎之外,其他的和人家那些完全不一样啊……”这又是一个找麻烦的,张辰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你说的那几件我也知道,但那不是柴窑,搞古玩就要有较真儿的精神才行,但是却不能人云亦云。那几件是五代瓷器不假,同样也是黄土胎;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几件的颜色都是豆绿色的。”“柴窑从清末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但是不等于没有记载,清末有位程村居士,他所著的《柴窑考证》当中,就对柴窑的釉色做出过定论‘原器天青,非蓝非碧,雨过云破,其中之色,方可儗’,《居易录》、《香祖笔记》、《清稗类抄》、《十五家词》、《珂雪词》、《五代诗话》这些古籍之中,都曾提到过一个‘碧’字来形容柴窑的釉色,但是这个‘碧’并不是绿的意思,而是说碧蓝色;你见过什么时候的雨后晴空有绿色的吗?”一阵辩论下来,把经济派的众人辨的哑口无言了,本来立论就站不住脚,当然不会有好的结果,集体哑火儿是必然的。张辰站在展示台旁,神色冷峻地看着经济派那边,又问了一句:“还有谁有什么质疑和需要指点的吗?”见一帮子人没一个再开口说话的,张辰冷哼一声之后,又换上了笑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大家继续鉴赏。”几位会长在这一小段时间里,说也说过了,辩也辩过了,这时候也看得差不多了,都转身向自己的位子上走去。陈老对张辰这个小徒孙是越来越满意了,这小子就是师门的希望啊,不能不力挺他一下。转身又看了展示台上的每瓶一眼,感叹道:“古今瓷器,柴窑当属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