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常宁当然没有上班,他自己把自己撤了么,躲在家里任何人也不见,电话线也扯了,小日子过得蛮清静,罗铁贵和虞挺华他们自然是理解和配合,姜希每天来一次,基本上不说话,陪着杜秋兰坐一会再回去,除了一天早晚各出去骑马一次,常宁成了宅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碰到集市日那贾贾老头在门口摆摊,叫唤也懒得去理,都是杜秋兰去帮他“例行公事”的。这天又是水洋街的集市日,三四月的太阳恰好不冷不热,常宁照例坐在院子里的樟树下晒太阳,杜秋兰提着菜篮子从街上回来,那走路的样子已是标准的妇人身姿,他心里便得意的乐,男人雄风改变女人世界啊,想起昨晚在**没有“尽兴”,有心开个玩笑,勾起她的馋瘾来,准备伺机来个“日以继夜”,再近不知咋的啦,那方面变得愈来愈强,兰姐已变得难以招架了,每日的最低任务都无法保障,这问题就有些麻烦了。看到莫国强跟在杜秋兰身后进来,常宁就皱起了眉头,最近一个时期,听蔡正祥他们议论,莫国强总是神神道道的,常宁一猜便知,这家伙在玩“海上贸易”那套,其实那是说得好听,说穿了就是走私,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用斗量,想他莫国强平日慎小谨微的样子,竟冒险干起了这种勾当,要么是穷疯了,要么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莫国强一个眼神,常宁只得无奈起身,把他让进了客厅,杜秋兰接过莫国强带来的一包海鲜,道了谢,为两人泡了热茶就出去了,她是从不在旁边听常宁和外客谈什么的,反正常宁会在事后向她“汇报”的。常宁又为各自手上的香烟点着火,吸了几口说道:“老莫,不是做小弟的说你,你说你干个几回,赚点小外快,为乡里改善改善生活也就得了,靠海吃海,偶尔玩几票可以理解,可凡事总有收头时,陷得太深就过了嘛。”莫国强拍拍常宁的膝盖,感激的一笑,“谢谢兄弟了,我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了你小半仙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夜路走多了,必定遇上鬼,你的人常常深更半夜路过我水洋乡,巡逻民兵每天的记录报告上都写着呢,你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啊。”“嗯,那是那是,我也是想好了,再干几回就罢手,”莫国强笑笑,关切的问道,“哎,你的事咋样了?几时恢复上班啊?”常宁咧嘴一乐,“老莫,我上不上班关你屁事啊,你现在和郭部长打得火热,消息肯定是比我灵通嘛。”莫国强微微的笑道:“你真行,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问题都摆到地委常委会上去了,听郭部长说,军分区单司令在会上大发雷霆,嚷嚷着要把修路的工程兵撤走,刘为明破口大骂青阳县委,最后朱永军书记一捶定音,在县委送交的材料上批了三个字,乱弹琴,责令退回县里,就这么着,你老弟马上要雨过天睛官复原职了。”常宁盯着莫国强,目光忽地锐利起来,“老莫,闲话少说,你今天到底干吗来了?”莫国强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连电话线都扯了,又不能让别人传话,我只好亲自跑一趟了,那个,那个范同山又过来了,因为你有过交待的,所以我没让他跟着过来。”又是件麻烦事,常宁心里直骂,皱起眉头不说话。“小常,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追问他,他,他把他几次来意,和上次与你会面的情形,都告诉我了,当然,还有你母亲和范老先生的事,我也理解他,毕竟他也是受范老先生之托,冒着风险在海峡两岸来回奔波……”常宁定定神,想了想问道:“既然他都说了,我还能否认什么,老莫,你现在玩来玩去的东西,肯定是范同山供应的吧?”“没错,他的船每趟都带点东西过来。”“他现在人在哪里?”“嗯,在他自己的船上,我没让他上岸。”常宁稍稍的松了口气,“好了,说吧,你替他做信使,带来了什么话?”莫国强顿了顿说道:“范同山说,上次他回到台北后,把那个凤形玉佩交给了范老先生,范老先生老泪纵横,夜不能寐,思乡念亲之情更浓更切,正准备利用正常途径,实现大陆之行……他最后问,你上次见面后,是否把事情告诉了你母亲和你外公外婆?”常宁心里一怔,其实上次他和范同山在石岙村见面的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没向外公外婆问过母亲的身世问题,“老莫,你告诉范同山,既然范老先生要努力实现大陆之行,寻祖访亲,那等范老先生回来以后,不是什么都明白了吗,还有,你转告范同山,水洋乡党委和全体父老乡亲,欢迎所有在台亲人回家省亲。”“小常,我,我就这样回答他?”常宁噌的站起来,瞪着眼睛说道:“那还能咋样?老莫啊老莫,不是我说你,你这是在玩火啊,听小弟一句,赶快收手吧。”送走莫国强,杜秋兰回到客厅,小心的在常宁身边坐下,常宁揽过杜秋兰,从她的玉颈上拿过龙形玉佩瞧了一会,把整个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杜秋兰冷静的说道:“这个莫国强做得太糊涂了,你也是的,当时就应该主动向县委和海防联勤指挥部报告的。”常宁心里存着几分侥幸,叹口气道:“但愿吧,但愿他莫国强一帆风顺了。”杜秋兰倚到常宁身上,柔声的问:“常宁,你妈她,她真的是范老先生的亲生女儿吗?”“这个应该可以确定了的,我没敢问家里的三只喜鹊,我知道我老舅他是我外公最信任的人,所以,事情的真相,就是从他嘴里逼出来的。”常宁望着杜秋兰苦笑,“兰姐,你说这叫啥事呀,怎么活着活着,我这个xx党员,咋就变成了国民党人的外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