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都是一些套话,常宁又习惯的走神了,吴付记虽然是老爷子的人,也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过,小老头长得蛮可爱蛮精神的,有点象当年青阳县老记刘为明的影子,让常宁多了几分亲切之感。!。紧接着,就是新领导们走马灯似的表态,都说了些什么,常宁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会议终于结束了。常宁和方振国刚走出大礼堂,地委办公室付主任陈光辉走过来说道:“常记,请你留步。”“陈付主任,你好,莫非你要请我喝酒。”“呵呵,省委吴付记要你去一下。”这是一间小会客室,只有吴天明一个人在,他正背着双手,聚精会神的欣赏着墙的油画。“吴记,您好。”常宁走前去,恭敬的说道。吴天明回过身来,脸绽放着笑容,端详着常宁稚气的脸。常宁也是露出灿烂的笑脸,笔挺的站着,颇有点玉树临风的样子。“果然是年轻啊,小常,你和你爸爸长得真像啊。”吴天明赞叹一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个头,这脸型,还有这眼神……分毫不差啊。”吴天明喃喃而道,仿佛一下子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吴记,您,您认识我爸爸?”吴天明亲热的挽住常宁的胳膊,拉到沙发坐下后,笑着说道:“认识?岂止是认识,在你爸爸十三岁到二十一岁的八年期间,我就在你爷爷身边当秘,你爸爸每次在外面惹的事,几乎都是我出面处理的,你爷爷要惩罚你爸爸的时候,我那里就是你爸爸最后的避风港,以至于你爷爷都骂我是帮凶,呵呵,你说我认识不认识你爸爸?”常宁若有所思,既而恍然大悟,“噢……吴记,原来您就是余振夫叔叔常提到的……”“呵呵,别不好意思嘛,在老爷子身边的时候,因为我个子矮,大家都叫小吴子,老爷子也这么叫我……当然,你不能叫我小吴子,否则我会打你屁股,呵呵,不过吴记可有点生分了嘛,论辈份,你起码得叫我吴叔叔。”常宁笑着,赶紧道:“吴叔叔。”吴天明点着头,感叹着说道:“世事无常亦有常,老爷子几十年来,耿耿于怀你爸爸的叛逆性格,长子出走,心头之痛那,可一个优秀杰出的长孙横空出世,老爷子当无憾无疚矣。”“吴叔叔,您,您过奖了。”“哎,你的英勇事迹,我可都知道哟。”吴天明调皮的挤了挤眼睛,呵呵的笑道,“当年我和你爸爸两个呀,有点臭味相投,所以,老爷子说,看样子你小子在我这里也待不长,那就回你老家黑河省去,就这么着,我一直在黑河省工作,可去年十月份,老爷子把我找了去,说你小子挪挪窝,我当然不干,我都六十岁的人了,早该回家抱孙子了,不去不去,升我官也不去……呵呵,后来老爷子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就动心了,得,我就这么着来了。”常宁不好意思的笑道:“吴叔叔,我只是泥鳅掀浪,小打小闹,这不,现在让我当这个县委记,是越当越糊涂了。”吴天明笑问道:“小常,你其实明白得很,你只是和今天大多数与会者一样,对这次人事调整不太理解?”“吴叔叔,我有这么几个不明白,一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人事调整的动静这么大,一二把手一起走不是不可以,可十三个人一下子换掉七个,简直是大换班么,二不明白,这次没有一个本地干部受到提拨,明摆着是不信任并打压本地干部么,这会为以后的工作留下严重的后患,三不明白,狄大有的事情还没查个水落石出,就把半个常委班子给端掉了,这不是向所有人表明,常委们都和狄大有的案子有牵连么。”吴天明沉默半晌,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不错,小常你说得对,我和你是一样的看法……但是,在这件事的处置,我是省委常委会里的少数派。”“噢……我明白了,是有人对锦江地区的现状不满。”“呵呵,你哪里是不明白,其实是明白得很嘛。”吴天明笑着站了起来。常宁也赶紧起身,“吴叔叔,我看新来的这两位,有点来头。”“果然是眼光毒辣,小半仙的外号,名不虚传嘛。”吴天明赞道,“嗯,继续说下去。”“可以肯定,这新来的一二把手,准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吴天明点点头,又一次挽住常宁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缓缓的说道:“小常,你记住,在这个体制内,任何活动任何事情都和政治有关,政治是什么,谁也说不明白,却又无处不在,谁也绕不过去……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努力的体会它适应它。”常宁低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斗争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人,我必犯人。”“余文良是李玮青省长的人,陈松是属于省委付记陈海林那边的,和你的老领导孙华洋同属一派,至于其他几位,你以后自会知道的……总之,他们会找你麻烦的,你要有思想准备喽。”从吴天明那里告辞出来后,常宁直接回到招待所,县里的其他人都匆匆的回县里去了,正当他提起文件包准备打道回府时,李耀先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常,地委办通知,我们还不能走,新来的余记和陈专员要找我们谈话。”“就是我们两个吗?”李耀先说道:“不是,我刚才看到老方他们都还在,应该是所有的县市一把手都在。”“哦,那什么时候找我们谈话呢?”“这个么,还真不知道,领导们正在开见面会,只说让我们在招待所待命。”常宁往床一躺,一边点烟一边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娘的,当我们是佣人还是保姆,咱们可都是县委记,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他们竟然要让我们在这里待命,简直是笑话嘛。”苦笑几声,李耀先轻叹着,“唉,小常,咱们还是忍忍,都说是新官任三把火,这大概是要给我们来个下马威,消消气消消气,免得撞到人家枪口去。”这时,方振国端着大茶缸推门进来,乐呵呵的说道:“怕什么呀,既来之则安之嘛。”李耀先苦笑道:“老方,你这是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么,我们怎么能跟你比,你是老革命老资格,再这么着,人家总要给点面子,可我是外来户,还是戴罪之身那。”方振国摇着头,坐到常宁的床沿边,喝了几口茶,笑着说道:“耀先啊,古人有个杀威棒,今人这叫杀威招,说穿了,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想当年,我在地区农垦局当付局长的时候,因为附近村民闹饥荒,我就私自下令开仓放粮,救济村民,嚯,这可捅了马蜂窝了,把我叫到地委谈话,那时的一把手啊,也是个秀才,也用的这一招,活活晾了我三四天,我呢,就来个将计就计,反正是你请我来的,又有招待所的好酒好菜侍候,我怕个啥,呵呵。”常宁笑问道:“方老哥,那后来呢?”“后来?后来省里命令下来了,立即拿出粮食帮助村民渡过难关,我只不过提前做了嘛,呵呵,不但屁事都没有,反而得了老省长的表扬,气得那四眼秀才说不出话来,听说还为此而大病一场。”三个人一齐笑了一阵。常宁说道:“李哥,方老哥说得对,都是五尺高的汉子,不缺胳膊不少腿,怕个屁呀,兵来将挡,水来土吞,真要是欺负到头来了,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嘛。”李耀先问道:“小常,我听说,听说你去见了省委吴付记,你们是不是早有来往了啊。”常宁笑而不语。方振国说:“耀先,有你这么问的吗?”李耀先拍一下前额,自嘲的一笑,“惭愧,让两位见笑了,唉,我毕竟是戴罪之身啊。”常宁安慰道:“李哥,你也别太担心了,据我所知,狄大有犯下的事情,都是在你任之前,你不过是代人受过嘛,按照一般的行事方式,地委对你做出了特别的结论,他们新来的总要尊重,所以这新官任三把火,再怎么烧,也暂时烧不到你的头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以后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小弟一定义不容辞,全力以赴。”方振国笑着说:“这不齐了吗,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咱们咱以后有商有量,他们也会三思而后行。”常宁和方振国的手,同时放到了李耀先的手。李耀先心头一热,腰板不由自主的一直,“谢谢,谢谢老方,谢谢常老弟……”正说着,刘玉龙和李纬走了进来。常宁一边招呼,一边分着香烟,心说这两位才应该焦急呢,顾思明和王铁林离开了,靠山一下子没了,习惯了抱领导大腿的人,这个时候的表现,肯定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