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接下来,你们锦江市的情况会非常复杂,先出了那么几件事情,现在又出现了一二把手联合失手的情况,领导班子的调整在所难免,但是,这个常委名额的争夺,基本是尘埃落定了,也就是说,你进入常委会之事基本已定,这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一个有强大的基础力量支持的人,面肯定也是乐于提拨的,民意就是党意嘛。”常宁有些不安的说道:“仇记,我现在和一二把手都掰了,我怕以后工作不好配合啊。”仇兴华说道:“嗯,有顾虑是好的,但也不必太有顾虑,你用不着忍气吞声,不论是你们宁家,还是我本人,都希望你能够在锦江市干出一番事业来,就象在万锦县那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然,一二把手的形象,也必须要顾及,该尊重的还是要尊重的,这个度就由你自己把握了。”常宁明白仇兴华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仇记,有了您的指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仇兴华微笑着说道:“对于今天我说的,你回去再好好的琢磨琢磨,一时半会无法理解,也没关系嘛,但是关键的一点你要记住了,你在锦江市工作,代表的就是你们宁家和我的形象,干得好,我们帮你说话就有底气,干得不好,就等于我们没有面子。”“仇记,谢谢您,我会记住您的话的。”仇兴华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提醒你,不光要把工作做好,还要努力团结下面的同志,这方面你在万锦县就做得很好嘛,象我们这些身在省委的工作的人,同样需要一些下面的支持者,作为一个位者,下面的支持者的多少,就代表着他所掌握的权力的延伸有多远多深,下面的人需要面的人,面的人同样需要下面的人,对于你来说,和下面各县市和各部门的付处级以官员搞好关糸,特别是正处级干部,也是你的重要工作之一。”常宁不好意思的一笑,“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关糸网。”仇兴华点头道:“嗯,也可以这么说,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嘛,这个关糸网啊,你一定要认真解决,要把一些真正支持你的人联合到一起,当你的关糸网达到一定程度时,实际就变成了你的强大的保护网,每一个领导,特别是主政一方的主要领导,手下都应该有那么一批忠心的手下,只要有了这些手下,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得心应手,信手拈来。”听了这话,常宁心中大为受用,这个道理他是早就心里有数的,这就好比那些欠债之人,借得少了,会有人追着你要债,但有朝一日你借的债以巨额之数时,那些债主反倒象对待老爹老娘一样供着。“唉,不说了不说了,年纪一大脑子糊涂喽,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啊,小常啊,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努力的把自己的根基打实了,该做的事要做好,该建的关系网也要建好,其它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常宁望了一眼仇兴华,欲言又止。仇兴华含笑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仇记,对不起,您,您为什么对我,对我这么好?”常宁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疑惑。“哦,我对你好吗?”“是啊。”“真想知道?”“是的。”仇兴华沉吟了一下,继续在树林里缓缓的前行。“小常,你了解我的过去吗?”“嗯……您祖籍东海市,出生于一九三一年,但您从小是之江省宁州市外婆家长大的,初中毕业后,参加了东南游击纵队宁州支队,一直坚持到全国解放,建国后,组织送您去俄罗斯莫斯科大学学习,一九五四年回国后,先在外交部工作,一九五九调到中联部,一九六三年,您调到民政部,一九六八年开始,您开始调到地方工作,先在东海市,继而去安山省,一九七三年开始,您调到西江省工作至今。”仇兴华微笑道:“了解得挺详细的嘛。”“嘿嘿,您来西江省工作的时候,最初是在省委统战部,所以,桑部长那里还有您的档案复印件。”仇兴华点了点头,“那么,你在我的简历里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又挠了挠头,常宁笑道:“要说有,那就是您在之江宁州待了十几年,宁州和青阳是邻居,您和我至少是半个老乡了。”“哈哈,不愧为小半仙,咱们下面继续啊,我提一个问题,对你来说,你有几位老爷子?”常宁心里一动,“我家一共有四位老爷子。”“哦,哪四位呢?”常宁说道:“京城的爷爷宁瑞丰,我妻子杨阳的爷爷杨北国,另外两位是我的外公,一位是前国民党将范东屏,另一位是现在也定居香港的外公常德明,青阳人都叫他常大仙。”“四位老爷子里,哪位对你的影响最大?”常宁不借思索的说道:“当然是我的常大仙外公了,没有他老人家收养我妈,说不定就没有我呢,他老人家的相命术堪称神乎其神,十一岁就开始小有名气了,我就是从五六岁起,跟着他老人家行走江湖,以给人相面算命为生,他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导师。”仇兴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认识他的人一定很多?”“那是,他老人家十八岁就开始收徒弟了,据我所知,光入门弟子就有十个,现在有许多在港澳台和东南亚都很有名的,还有一些江湖朋和至交,三教九流,黑道白道,我也搞不清楚他有多少朋,反正他认识的人太多了。”“他有结拜兄弟吗?”“有啊,他以前常挂在嘴边的,他曾经有六个结拜兄弟,青阳的海豹子、龙门的老白鲨、海州的哑巴、青州的草飞、湖城的金秀才、宁州的小九子。”仇兴华笑着说道:“那个宁州的小九子,就是我仇兴华,小九子这个外号,还是你外公起的,因为我的姓里有个九字。”“仇记,这,这是怎么回事?”仇兴华说道:“我和你外公已经快四十年没见面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他的双腿被人打断的时候,我也正失去了自由,后来我托人打听过,都说他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也是不久以前,从你的档案看到,才知道常德明就是你的外公。”“您是怎么认识我外公的?”“那还是在解放战争时期,我当时是我党领导的东南游击纵队宁州支队司令部的文,那年我才十七岁,支队要在宁州市建立一个情报站,因为我从小就在宁州长大,熟悉那里的情况,组织就派黄宁生参谋和我去宁州,黄参谋在一座小学当老师,我在鸿宾酒楼当管帐,主要任务是传递情报,鸿宾酒楼的老板叫陈青龙,他是你外公的大师兄,你外公每次到宁州来,就住在鸿宾酒楼,实际就住在我的房间,我们俩都有点文化,年纪又只相差七八岁,很快就成了好朋,我记得在那两年半的时间里,你外公来过宁州有十多次,短的住十天半个月,长的住一两个月,白天就在鸿宾酒楼的大堂摆摊给人算命,晚就偷偷的拿了大师兄的酒,和我一起躲在房间里,一边喝着一边吹牛,直到他酩酊大醉。”常宁笑着问道:“仇记,那我外公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吗?”“哈哈,小常你说到点子了,我那时候刚参加革命才不到一年,还刚满十七岁,搞地下工作根本就是个菜鸟,哪逃得过他常大仙锐智的眼光啊,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九四九年十月,宁州即将解放的前夕,我奉命要撤出宁州市回到部队去,恰巧你外公又来了,我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晚,你外公又拉着我喝酒,还把身带的十块大洋全部送给了我,他对我说,小九子,你小子别在我面前装,我第二次来的时候,就看出你是干什么的了,我和我大师兄都知道,你是山派来的,我当时吃了一惊,他又说,小九子你放心,我是跑江湖的,不管这个党那个党,你是我兄弟,我帮不了你,但也不会出卖你……那天晚,我们又喝到下半夜,临分手时,你外公在半醉半醒之间,送了我四个字,鹏程万里……”常宁挽着仇兴华的胳膊,激动地说道:“仇记,我回去就打电报告诉外公,他经常念叨的小九子还活着。”仇兴华向自己的车走去,一边说道:“放心,我们会再见的,我还欠他十块大洋呢,你外公当年给我算过一次,说我一定能活到八十岁以,所以他当然知道我还活着,只是他是世间的闲云野鹤,不愿见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罢了。”目送着仇兴华的车消失在小树林外,常宁坐在了那张竹制躺椅。陈茂云走了过来,“领导,你今晚不回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