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令淳也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我也有这种预感,苍化县这一次怕是要出大问题。黄书记来之后风格强势,不少书记县长都挨了骂,现在都把心思放在了怎么去抓招商引资搞经济去了,对于这方面工作不怎么重视,上次我和苍化县长曹渊在一起开防汛抗旱工作例会,就只听他念叨着怎么能引来企业发展,根本没有心思放在这上边。”“唔,这也怪不了他们,当个穷县的书记县长,你想要不挨骂,就得挖空心思把经济搞上去,但大家情况都一样,这经济哪是说搞就能搞上去的?”赵国栋也有些苦涩,一个人精力有限,你偏重一方就必然轻忽另一边,这是不可避免的,曹渊本来也算是有些本事手段,这一次若是遇上这桩事儿,怕不好过。“是啊,欲速则不达,有时候反而会坏事。”曾令淳目光沿着河岸往上,“越秀河可千万不能出问题,一旦出问题,遭殃的是我们西江。”“老曾,我看这样,今晚你就留在区里值守,我到平安、六桥、柳庄几个乡镇去看看,晚上我就值守在平安镇,全区民兵预备役人员都已经调集起来我打算带一半过去,剩下一半留给你作机动。”赵国栋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愿我们的预感是错的。”曾令淳吃了一惊,平安、六桥和柳庄几个乡镇都是最西南端的乡镇,都在越秀河北岸,也是受洪水威胁最大的几个乡镇,“赵书记,你晚上不回来?”“嗯,恐怕不敢回来了,我已经让那几个乡镇地势较为低洼的村组先把老人、妇女和儿童转移到安全地带了,只保留了一些青壮年留下看家,就是担心上游如果出了事儿来不及转移,水利上原来也要求他们沿着河岸修了一些二段防洪堤,希望能够起到一些作用。”赵国栋点点头,“我带上住在平安镇也算是给当地老百姓一点信心,虽然我也希望不会有用得上的时候。”“赵书记,真的会有这么严重?”事到临头,曾令淳反而有些犹豫了。“难说,有备无患吧,老曾你在区上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要求各组的电话都要保持畅通,随时听候调配。”赵国栋已经下定决心,呆在区里也不踏实,还不如直接上到最危险的地段,求个心安。赵国栋、桂全友和区武装部谢部长带着一百多名预备役民兵和区公安分局三十名警察到了平安镇时,平安镇的干部早已经全数下到罗溪口去了,平安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二人也都扎在罗溪口,这越秀河水涨了起来,罗溪的水就排不下去,反而有点要倒灌的模样,慌得平安镇和邻近的六桥乡都带着一大帮人扎在罗溪沿岸,幸好前期区水电局也按照赵国栋的要求专门提醒要做好二道堤坝的准备,平安和六桥两个乡镇也作了一些前期工作将罗溪沿岸的堤坝加固了不少。赵国栋让民兵和民警都先行休息,自己和水利局长刘永贵、武装部长谢友志与公安局长云礡一起到了罗溪口,正好遇上沿着溪口查看情况的平安镇党委书记游致富和镇长秦华两人扎起裤脚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地里走着。“赵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游致富和秦华二人见到赵国栋也是扎脚挽裤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都有些惊讶,又见到对方直接来到这罗溪口,更是动容。“亲自来了?老游,我倒是觉得你这话是在挖苦我啊?啥级别的领导才能用亲自这个词儿你知道么?那至少也得书记省长这一级别领导才能用亲自亲临这一类的敬语,我就一区委书记到自己的地盘上走一走还用亲自二字,老游老秦你们是不是暗示我来少了?”“嘿嘿,赵书记,您这是哪儿的话?我们哪敢?”游致富和秦华都咧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好了,不废话了,情况怎么样?”赵国栋立即转入正题。“不太好,越秀河水位涨太快了,这雨也不见停,罗溪的水都排不下去了,几处河岸的溃了口,好在都不大,罗溪还从没有遇上这么高的水位,若不是刘局长前段时间要我们先准备夯实一下,今天就得出问题。”游致富脸色阴暗下来,“就这样,也有两个村几个院落进了水,损失不小,今年水稻算是完了。”“老游,这会儿别说农作物这些了,首先确保老百姓生命安全,老弱妇孺送走玩没?估计要出问题的院子先行撤离,我看不要再留人守了,实在不行把贵重东西收拾一下,今晚就开始撤。”赵国栋一听心中就有些发怵,就这样罗溪水都灌进来了,如果再下一晚上雨,或者上游越秀河水位再增高甚至溃堤,那岂不是要出大事?“赵书记,真要撤的话,那工作量可就大了,这罗溪两边的四个村加上越秀河北岸两个村,至少是上百个院落,这说撤就撤,老百姓也不能答应啊,家里还有那么多东西,他们怎么舍得走?”游致富一听就急了,“何况现在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就算是罗溪决口,那也就是院落里进水浸泡一下,也出不了大事,我们早就把那些泥坯房和草房清理了,要求这些房里都不能住人,而且老弱妇孺也都转移到了镇上高处,留下的都是精壮会水的,出不了事儿。”“恐怕不行,罗溪情况都这么糟糕,一旦越秀河出点啥事儿,这边那就得成汪洋,到时候你就是想转移都来不及了。”赵国栋瞅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刘永贵,“老刘,你的意见?”“赵书记,如果只是罗溪,出不了啥大问题,但是如果越秀河上边也出了事儿,那就不好说了。”刘永贵字斟句酌,“只是这会儿就要动员老百姓把贵重物品全部转移,恐怕的确有些难度,因为现在实在看不出个啥,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老百姓想不到那么远。”“那你觉得越秀河上边出事儿可能性有多大?”赵国栋紧紧追问,眼睛死死盯住刘永贵。刘永贵被赵国栋逼到了死角处,沉吟半晌才道:“苍化那边准备工作不足,越秀河河堤基础不好,就算是后面修补加固,也很困难,只能寄希望于来水不要太猛,而密山水库更是老病号,因为维修耗费巨大,县里也早就觉得是一包袱,更把水面租赁给鱼塘主养鱼,多年未清淤,容量只怕更小,说实话,赵书记,这两天我都是坐卧不宁,只是那也是苍化县的事情,我本不该多嘴才是。”“老刘,这不是别县的事情,这是事关千百身家性命的大事,你怎么这么糊涂?!”赵国栋勃然大怒。“赵书记,苍化方面前一段时间也做了一些补救,包括清库和加固,情况我也不得而知,我只是对他们前两年的情况有些担心,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怎么敢胡乱下结论?”刘永贵叹息不止。“好了,不说了,老游,老秦,今晚就开始,下把越秀河北岸以及罗溪两岸最近的院落人转移了,只带贵重物品,今晚必须开始!我带了一百多民兵和三十民警来,分成几个组,你把你们镇上干部也组织起来,立即行动起来,选好转移地点,不行就联系周邻乡镇,把所有像学校、仓库这些地方都用起来!”赵国栋这个时候再也不多废话,径直下达命令,一旦越秀河溃堤,那可真的就成了弥天大祸了,他宁肯保守一点先行一步。“赵书记,这样大的事情,只怕得向市里报一报。”桂全友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才插言道。“嗯,我知道,我会向黄书记汇报。”赵国栋也知道这样大规模的转移,论理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除非是紧急情况下,但是现在这种情形显然还没有达到那种情况。桂全友不再言语,他也不知道赵国栋怎么会对这场洪水预料得这么早,而且似乎早早就开始未雨绸缪,从规划防洪堤的建设到各种物资准备再到各种应急方案的制定,这一切至少提前几个月就在开始准备,而且桂全友还注意到赵国栋似乎有意识的在全市都在灌输这个观点,那就是今年可能又会要发大水,这未免太神奇了一点。但是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截止到目前,赵国栋的预言似乎在一步一步变成现实,而且似乎状况还有向更严峻的一面转化的可能。赵国栋在电话里向已经赶往丰亭的黄凌作了简要汇报,黄凌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问是否已经到了那种地步,赵国栋沉吟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表示苍化方面恐怕会出问题,到时候再来启动转移,只怕会贻误战机,黄凌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之后同意了西江方面抢先启动最高警戒级别,并对觉得有必要先行转移的群众可以实施转移,并同意授权赵国栋觉得如有必要临时征用市区内一些公共场所,比如体育馆、影剧院、艺术宫等。这相当于赋予了赵国栋临场处置权,而责任却是要黄凌来承担,这种情况下赵国栋也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一句谢谢黄书记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