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走吧。”蔡正阳竖起大衣领子,吐出一口淡淡的白雾,目光直视前方。车流如河,漂亮的霓虹灯和车流灯光两相映衬,流光溢彩,宛如魔幻仙境一般,煞是迷人。正月间的安都天寒地冻,但是人们似乎都还沉浸在传统佳节带来的欢快气氛中,时不时有冲天而起的烟火或者偶尔响起的爆竹,提醒人们今宵多珍重。“蔡哥,在京里锻炼了这么久,现在也不怕冷了?”赵国栋知道蔡正阳有话要和自己说,说句俏皮话调剂一下气氛,先前在宁法家中做客,虽然只是充当陪客,但是面对那位安原第一人,一种下意识的压抑感让有思想准备的赵国栋也觉得摆脱不了。蔡正阳回安都之前大概就和宁法越好要去拜会老领导,毕竟作为把蔡正阳扶上马还送了一程的老领导,不说二人在工作上思路上的默契投契,单说宁法对于蔡正阳能到今天这个正部级位置上还是起到了莫大的作用,于情于理蔡正阳回安都也要拜访一下宁法。前两年蔡正阳拜访宁法赵国栋也知晓,但是蔡正阳并没有叫上赵国栋,而这一次也许是蔡正阳觉得赵国栋已经具备了一定资格,可以和宁法同席而坐了,这才叫上他。让赵国栋倍感意外的是宁法那里也有一个陪客,安都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姚文智,这位昔ri的麓山县委书记显然颇得宁法的赏识,能够出席这样的私人聚会场合本身也就说明了一切,就像赵国栋能够出席一样。压抑归压抑,无论是姚文智还是赵国栋,两人似乎都不甘于在两位大佬面前充当一个木偶角sè,从亚洲金融风暴对中国经济影响到国企改革攻坚战打响以及zhong yāng召开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和下岗职工再就业体系的影响,似乎两位大佬反而成了看客,就看着两个小字辈在翻弄嘴皮子卖弄口才了。如果说赵国栋算是小字辈,那姚文智则决不是。姚文智和蔡正阳在九二年之前应该说都处于一个起跑线上,蔡正阳在华阳担任县委书记,姚文智则在麓山担任县委书记,姚文智甚至在年龄上更具优势,他比蔡正阳都还要小上三四岁,和宁法相仿。只不过92年以后蔡正阳强势崛起,从副市长、到常委副市长再到省交通厅长和省长助理,最后到国家经贸委副主任,一直到现在的能源部长,这几个职位的变迁看得人眼花缭乱,从正厅到正部级干部,他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而姚文智慢一步便再也无法赶上,从副市长再到常委副市长到现在的常务副市长,说起来也算是升迁极快的了,几乎两年一跳,但是一步慢,步步慢,便渐渐的不再一个竞争层次了。“宁法对你印象不错,嗯,应该说很好,你要好好抓住他在安原这几年时间里的机会,尽可能的多走几步。”蔡正阳貌似无头无尾的话语落在赵国栋耳中却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宁书记在安原能呆多久?”赵国栋反问。“三四年总是要呆的吧,安原现在随着经济发展地位ri益重要,沟通南北,联结东西,可谓腹心要地,如果经济再起来,下一届省委书记进政治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蔡正阳沉吟着道。“蔡哥,你是说宁书记下一届要进政治局?”赵国栋问道。“不是他,他到哪儿我看都要进政治局,我是说安原省委书记这个位置,也许四年后需要一个政治局委员的分量才能匹配。”蔡正阳笑了笑,“四年后他不可能在留在安原。”“四年?”赵国栋暗自沉吟,四年时间自己能到哪一步?市长还是书记?“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看你怎么拼搏了。你身上顶着抗洪救灾英模的光环,又有高速路引资的创新举措,在宁陵那边搞经济快稳兼备,新路子不少,别以为这些东西领导看不见,不重要,我告诉你真正有心思有想法的领导看啥,就看你这些!你是地方官员,没有多少机会经常在他面前晃荡,就只能靠这些,一点一滴积累在他心中,也就成了一个印象。”蔡正阳吁了一口气,“你自己要确定一个目标,然后为之奋斗,好的印象也就决定了在调整提拔中你将会被领导首先考虑,这样一点一滴构筑的形象远胜于你采取其他方式获得的。”赵国栋默默点头,他知道这既是蔡正阳的肺腑之言,另一方面也是在变相的替自己敲jing钟,过犹不及,和领导多接触是好事,但是超越了某些底线,一味想要靠这种方式博位,那就会相当危险。“无论是宁法还是应东流都是很有一番抱负的人物,虽然两人观点不尽一致,但是在怎样让安原一省又快又好的发展,让安原经济实力和社会事业齐头并进,在这一点上两人却是并无轩轾。”蔡正阳漫步前行,语气温和,“准确的说,当到他们这一角,应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个人私利夹杂其中了,也就是在怎样让一地发展更好上的观点之争,当然这可能体现在用干部、资金分配、项目建设诸多方面。”“比如说姚文智?”赵国栋突然问出一句。蔡正阳笑了起来,瞥了一眼赵国栋,“文智其实也是一个很出sè的能人,在麓山的表现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他和我差不多都是没有啥背景的人物,深得宁法的看重,尹肇基和他竞争失败并非无因之果,我看他很快就会出任安都市长一职。”“怀庆工业基础很好,有一批具有相当实力的省属和市属企业,发展现代高附加值的农业条件也相当好,缺乏的观念更新和管理经验,加上经历了官场地震,这个时候省里边选择你作为一个棋子放进这个棋盘,可谓意味深长,你需要好生把握这个机会。”蔡正阳字斟句酌,“避开无谓的纠缠,安心做你该做的事情,省里边让你去是要让你发挥冲劲闯劲,我相信你们书记市长也一样能够明白理会省里边的这份心思,不要有太多的顾忌,认定的事情就要坚持,拿出一点新点子新路子来。”“我明白了。”赵国栋沉声点头。“明天老柳和老熊都要回来,也该说说你怎么处置你背后那一坨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了。”蔡正阳转开话题,“你小子可真给我隐藏得好啊,不声不响给我玩出这样大一个名堂来,我查阅了一下资料,沧浪集团现在正在向多元化发展,不过主要还是控制在水业和药业上,资产至少应该有二三十个亿左右吧,怎么,打算把它打造成为中国的可口可乐还是达能?”“这不是我现在考虑的事情,我顶多也就是给他们一些意见,为他们指指方向,现在主要是我三弟在cāo作,而且我估计他也会很快从具体经营上退出来,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他也就主要负责集团的战略投资和发展方向。”赵国栋也不隐瞒啥,上一次去京里时就已经把情况向蔡正阳作了一个介绍。“天孚呢?”蔡正阳知道沧浪现在已经走向了全国,在安原也就只有宾州有些产业,在其他地市并没有太多投资,但是天孚还在以安原省为基地向外拓展。“天孚实际上我并没有怎么过问,杨天培蔡哥你也认识,是个脚踏实地干事的人,天孚在他手上虽然发展速度不及沧浪快,但是胜在稳健,虽然天孚现在大举进入房地产市场,但是主业仍然是建筑,天孚建设连续在黔南、四川、陕西、湖北取得多个高速公路建设标段,去年光是建筑方面的产值超过八个亿,预计今年国家刺激基础设施建设计划大规模推开,天孚建设的产值可能会突破十二个亿,加上房地产这边,估计今年天孚集团总产值会超过十八个亿。”“问题是天孚在安原发展势头很好,而你在安原发展,这一点迟早会引起人非议。”蔡正阳皱起眉头,沧浪问题影响不大,但是天孚不一样,建筑和房地产市场都是民众关注焦点,如果有心人要拿这一点来说事儿,你很难摆脱,但是要一下子放手天孚这样大一块产业,别说赵国栋,就是蔡正阳也觉得不可能。“我的想法是逐步减少我父亲在天孚的股份,杨天培的股份本来和我父亲相差不大,我父亲转让给他一部分可以退为第二位,另外天孚也在积极运作去香港上市,估计最迟明后年就能准备就绪,到时候上市之后股权摊薄,也就问题不大了。”赵国栋平静的道。蔡正阳满意的点点头,“国栋,有得就有失,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在仕途上奋斗一番,就不必太在意商业上的利益,虽然沧浪和天孚很让人羡慕,这或许在某方面还会成为你的助力,但是随着你的地位渐渐上升,那些原本是助力的东西也许就会逐渐成为你的障碍,你能想得到这么远也算是有心了,具体怎么cāo作,明天老柳和老熊他们要回来,你可以和他们再探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