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岁月静好,山风吹荡起大红的风衣。十年后,面目依旧,却是物是人非。白若涵在那里无声的啜泣着,听在秦牧的耳中,揪痛得厉害。说到底,还是秦牧辜负了人家,可这种客观事实却让秦牧无力去改变什么。所谓的不爱江山爱美人,放在官场上是很少出现的,毕竟一入官场深似海,很多事情必须要妥协于事实。秦牧不说话,白若涵也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过了。两厢情悦纵然是最好的结果,可秦牧有自己的前途,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这些年,白若涵一直纠结于秦牧的背叛,如今看起来,是多么可笑。十年,两人算是真真正正的坐下来面对面,白若涵侧过头去,轻轻擦拭着眼角,伴随着秦牧的一声长叹,她又转过头,努力扯出微笑,但看起来却是那样的勉强。“白书记身体不太好,你还是要多费心的。”秦牧憋了半天,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听起来,是多么的无情,可又是多么的关心。白若涵心思乱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白光亮摆出来的态度很明确,无论白若涵怎么选择,他都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两人还能发展成什么样?恐怕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说完这句话,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尴尬无比的气氛在客厅内悄然升起。这时候,秦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过来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抬头看看白若涵,紧接着便厉声问道:“车子有没有停?没有?知道是谁的车么?好,我马上就过去。”说着,他挂上电话,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对白若涵说道:“对不起,工作上有事,必须马上赶过去。”纵然十年没见,白若涵对秦牧还是了解很深,知道一说到工作,秦牧可以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她随即站起身来,一边走向门口,一边说道:“你现在还没有车吧?正好我也要出去,我带你过去。”秦牧愣了一下,就看到白若涵将拖鞋换下,穿上了一双矮平跟的高筒鞋,那小脚穿着一双粉红色的袜子,却是有些许暧昧的色彩。白若涵换好靴子,看到秦牧还在愣神,不由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才想到自己守着秦牧直接换鞋未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可是,她从来没觉得,跟秦牧的距离相差多远,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间或抱着被子低声的哭泣。“走了,路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白若涵摆摆手,冲秦牧晃了晃车钥匙。秦牧自嘲的笑了一下,便把心思收敛,与白若涵出了小阁楼,向着出事的地点奔了过去。电话是文入海打过来的,是一辆交通事故。本来在威平这么大的地方,出交通事故也是很经常地事情,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至少在亲眼目睹过程的问入海眼里,非常的不一般。秦牧跟白若涵赶到现场,救护车还没有出现。秦牧皱着眉看了看白若涵,白若涵便点点头,从车后备箱里面拿出急救的药箱,跟负责现场的交警打过招呼之后,走入了现场进行抢救。文入海跟在秦牧的身后,重新钻进了车子。秦牧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随后点上根薄荷烟,低声问道:“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文入海看了看外面,同样低声说道:“车子的主人有来头。我当时跟月山出来,想看看威平的现状,刚走到这边,就看到一辆车子开得歪歪斜斜,把路边这自行车上的母女给撞了。车子倒是停了,我也打了电话,没想到交警过来之后,那开车的家伙跟领头的说了几句话,扔下一叠钞票就走了。”说着,文入海透过车前窗,指了指不远处正倒背着手来回转悠,嘴角带着笑意的胖交警说道。秦牧点点头,第一天到达威平,就碰到这样的事情,虽然带有一定的偶然性,但绝对是偶然中出的必然。他慢慢的眯起眼睛,透过玻璃,看着那厮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说道:“出了交通事故,是非常严肃非常丢面子的事情,他倒好像是闲庭散步一般,这威平的交通部门,倒是很有意思。”他只口不提肇事者的事情,反而抓住了职能部门办事员的脸上笑容,这已经向文入海透出了意思,在威平打开口子,首先下手的就是交通部门。说起来简单,但是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整个威平地处位置十分重要,前前后后总共有七条国道连接在威平的外环线上,交通中枢的地位可见一斑。这么重要的岗位,慕天阁没理由不抓在手里,非但要抓,甚至还会派出嫡系,毕竟交管每年的收入将会是个很庞大的数字。车门陡然打开,白若涵飘着香风坐了回来,对着秦牧微微摇头,说道:“出血太多,母女俩都没救了。我刚才看过她们身上的伤痕,好像不只是碾压了一次,倒像是被反复碾压过的。”文入海啊了一声,有些懊恼的说道:“交警到来的时候,我被那个胖交警拉到一边说话,难道……”秦牧摆摆手说道:“胡乱猜测根本没有根据,现在威平整体交通方面已经全线监控,我们可以去交管局那边调一下录像嘛。”说这句话的时候,秦牧的嘴角带着森冷的笑意,看在文入海的眼里有些惊心。那肇事者随便扔出叠钞票就能逍遥的离开事故现场,那扫尾的事情肯定会处理得非常妥当,恐怕秦牧等人过去了,那段录像也会因为“机械故障”而消失吧。“录像可没有那么能调。”白若涵虽然有个当书记的父亲,可是她一直不醉心这方面,所以说话也没有遮遮掩掩,她稍稍回忆了一下,说道:“前些日子发生了一起轮、奸案,伤者是我负责的,犯罪的那家伙好像还给了受害人一张名片,说如果有事可以去找他,结果那人还不是逍遥法外。”说完这话,她有些气愤的说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威平的老百姓因为这件事,几乎要把我爸骂死了,说什么书记不管事,说什么官商勾结之类的,有时候去医院上班,我脑袋都抬不起来,总感觉有人在戳我的脊梁骨。”秦牧冷笑道:“感觉脑袋抬不起来,那是有羞耻心,就怕有些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吃的饭是谁给的了。”说完,他将烟头从窗口扔了出去。“还抽什么薄荷烟,摆明了是戒不了。”白若涵从车子暗盒里面拿出一瓶还没开封的香水,在车子里面喷了几下。“你又不抽烟,怎么还准备这个?”秦牧无心的问了一句。白若涵的动作顿时呆住,文入海一看有点不对,连忙说道:“秦市长,这里的事交给我吧,您舟车劳顿,还是休息休息,等我的报告。”说完,文入海冒着冷汗就钻出了车子,他是秦牧身边的人,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就锻炼出来了,他心里暗暗佩服,这秦市长到哪里都有认识的红颜知己,这种事情自己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下属能做事就行了,知道太多领导的秘密,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被领导扔出来那就是死透了。他连忙将工作证掏了出来,往胸前一挂,倒背着走走向了那名胖交管。随着文入海关门的声音,白若涵才回过神来,淡定的将香水放回原处,这才有些怅然的说道:“每个月都会换一瓶新的,但今天倒是第一次用到,你说我傻不傻,干买香水浪费钱,多麽不值得啊。”秦牧听出白若涵话里的意思,这个女人是在用委婉的方式在告诉自己,这些年她一直盼望着能跟秦牧可以一起坐车上班,一起坐车回家,秦牧在车上吸一根烟,她带着爱意带着嗔意在车内喷洒着香水。“若涵。” 秦牧伸出手,放在了白若涵控制档位的小手上。这手,冰冷的有些让人心疼。白若涵想要挣扎一下,可内心却太过于眷恋这种温柔的感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那双嘴唇,仿佛要被他咬出血来。暧昧的时刻总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发出,秦牧的电话又响了,这次电话却是白光亮。他亲自通知秦牧,市里刚刚开过了班子会,讨论秦牧负责的工作,决定让秦牧负责县级蹲点,精神文明建设等工作。秦牧听得额头青筋直冒,慕天阁到底是慕天阁,一出手就很是不凡。可是,他打算从一开始就架空秦牧在威平市的权力,这种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充其量,这只不过是慕天阁试探秦牧火力的前兆而已,若是秦牧当真依了他的安排,那可就太可笑了。白若涵看到秦牧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心里微微一痛,右手反握住秦牧的大手,低声笑道:“别那么多烦心事,年轻的时候这样,沉淀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见长进?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有个地方非常不错。”秦牧正想答应,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拿起来一看,却是慕冰彤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