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少轩并没有善罢甘休,他只远远地和温纯打了个招呼,又纠缠上了县安监局的局长梁永生:“请问梁局长,石料厂是否存在安全隐患?你们平常的安全监管符合规定吗?”问得梁永生无言以对,只说,事故调查期间,不接受任何采访,便黑着脸紧跟了席菲菲几步,以摆脱谈少许的纠缠。谈少轩又追着县国土资源局局长钱贵,问:“请问钱局长,石料厂开办是你们审批的吗?履行了哪些相关手续?”钱贵局长也懒得搭理他,冲了他一句,等事故调查结束了,欢迎你去局里查审批资料。谈少轩本来还想问问县公安局长胡长庚,可刚一打照面,胡长庚板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谈少轩嘿嘿一笑,自动躲开了,他知道胡长庚军人出身,『性』子直,脾气急,惹不好真要发飙,别自讨苦吃。谈少轩到处碰壁,他一点也没气馁,他有着特殊的嗅觉和**。问完了干部们之后,他一头扎进了村民之中,不辞辛苦地寻找知情人,挖掘他想要的新闻素材去了。谭政荣往谭二愣子家去了,他让秘书告诉大家,这是他个人的家事,无关的人就不要去了。这其一,是体谅官员们的难处,进去了,死者为大,该不该按乡里的规矩敬香鞠躬磕头呢?碍于谭政荣的面子,恐怕还是得装腔作势比划一下,但谭二愣子又不是正常死亡的老人,也不是自家的亲戚,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心甘情愿;其二呢,谈少轩混在人堆里窜来窜去,一旦被他抓怕到官员们迫于无奈哄拥而上给谭二愣子鞠躬磕头的图片,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那影响就极其恶劣了。听谭政荣的秘书传达了指示精神,无关的官员大松了口气,也暗暗佩服谭政荣的考虑周全。高亮泉、吴幸福、于飞等人,和谭政荣沾亲带故,也算得上是谭家兄弟的亲戚,自是要跟着进去的。高向阳、高亮才等乡干部,大家都属于乡里乡亲的,乡里的村民有个大事小情,乡干部出面张罗一下也属正常。说起来,只有席菲菲、胡长庚、梁永生、钱贵和温纯、甘欣等人属于外人。席菲菲让谭政荣的秘书转告谭书记,节哀顺变,保重身体,算是打过了招呼,带着胡长庚等人直接去了事故现场,展开事故调查。所谓事故调查,无非是找当事人或目击者了解情况,查阅管理资料等等,事后的调查,找『毛』病容易得很,加上谭家兄弟根本不懂规章和程序,日常生产就是一片混『乱』,安全管理的制度和规范贴在墙上,看都没有人完整地看过。仅炸『药』管理一项就存在很多的漏洞。如,无专人24小时值守啊,没有领用签批手续啊,使用记录不全啊等等……胡长庚等人忙得不亦乐乎,席菲菲让甘欣把温纯喊到僻静处,三个人避开众人的视野,低声交谈。曾国强当过兵,有着高度的警惕『性』,他站在十几米开外,悠闲自在地抽烟,眼睛却是东张西望,相当于在给他们站岗放哨。对于目前的状况,席菲菲内心是比较满意的。秘书甘欣和司机曾国强自不用说,眼前这个没有级别的维稳办副主任,调查协调的思路也很符合自己预先定下来的拖字诀。只是,谭二愣子的死,实在出乎意料,这个变故,会不会影响关闭石料厂的既定计划呢?如果谭政荣直接干预的话,这个压力就太大了。席菲菲还在思考,甘欣早就按耐不住了,她抢着问:“温纯,你不是说人在乡『政府』吗?怎么撤出去了?”甘欣跟了席菲菲一段时间,很能揣摩席菲菲的心思,所以,她问出来的诸多问题,很可能是席菲菲想问而不好问的。“哦,圆通大师一番话,吓得他们乖乖地就撤了。”温纯把圆通大师对谭老大说的一席话,又绘声绘『色』地学了一遍。甘欣听了,笑出声来了,席菲菲只是抿着的嘴角动了一动,还是表情严肃。“圆通大师怎么得到的消息,他怎么能来的这么及时呢?”甘欣又问。“嘿嘿,我和他先前商定好了的,一听炮响,他就下山。”那天晚上,温纯上了青莲山,就是与圆通大师密商了整整一个晚上,圆通大师下山,只是温纯整个计划的一个步骤。哦!甘欣喜形于『色』,席菲菲却皱起了眉头:“你们……料到了是今天这个结局吗?”温纯回答:“没有,我们只料定,牛广济一翻脸不认账,谭二愣子就会憋不住要放炮,但没想到他会亲自去放,还把自己炸死了。”温纯没有把自己给谭二愣子上了眼『药』的事说出来,万一被谁听去了,谭政荣非要追究,栽一个什么罪名就能法办了。甘欣比较着急:“是啊,现在谭家兄弟用死人来压活人,坚持石料厂还要开下去,怎么办?”温纯拿眼看席菲菲,席菲菲点了点头。在路上,通过高亮泉探听了一下谭政荣的口风,谭家兄弟有这么个意思,他们把尸体抬到乡『政府』去闹事,根本的目的还是要继续开石料厂。人死了,该赚的钱不能不赚啊!温纯狡黠地一笑:“别急,我想,过不了一会儿,圆通大师就会赔谭书记上山来。来了,就有戏了。”甘欣很快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温纯的计谋,包括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传闻,牛广济的出尔反尔,圆通大师的及时出现和一番说辞等等等等,都在温纯的预先算计,随后的进程,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甘欣不由得心生佩服,嘴里却在埋怨:“你搞的什么鬼名堂?神神秘秘的。”席菲菲一边听温纯和甘欣两人对话,一边脑子在飞速思考,她问道:“圆通大师能说服谭政荣同意关了石料厂,这是最好,但是,谭书记也一定要对谭家兄弟和谭二愣子的老婆孩子有个交代啊。”甘欣很能领会席菲菲的意图,她说:“是啊,人肯定不能白死了。”温纯说:“赔偿!”甘欣问:“赔偿?谁来赔,赔多少?”温纯说:“不管多少,一定是石料厂来赔!”“那不是自己给自己赔钱吗,谭家兄弟肯答应吗?要是赔不出来呢?”甘欣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温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说:“赔不出来,那就更好办了。”赔不出来还好办?甘欣简直被温纯越说越糊涂了。莫非,温纯的计划当中,还有着令人琢磨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