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打死人了江林涛一组人这几天转战到了玉屏村。眼看就要到农忙时节了,农村的老百姓一农忙,要征收提留统筹款就更难,由于时间有些紧迫,加上这些天阴雨绵绵下个不停,镇上到玉屏村到都是黄泥土路,一下雨就难走得很,江林涛一组人干脆就住在了村里。杨天秀和张玉莲两个是女同志,为了方便点,江林涛就让他们住在了村支书杨宝禄家,戴志国和唐学成就住在村长隔壁的苏定忠家,江林涛则被一个熟人热情的拉到他家住,这个熟人就是那天在客车上被歹徒打得最惨的那个老农民杨宝文,是村支书杨宝禄的堂兄。江林涛和几个人在村里忙活一天,傍晚回到杨宝禄家,江林涛衣服被淋湿了,就到杨宝文家准备把衣服换过,然后去杨宝禄家吃晚饭,才刚刚到杨宝文家,看到杨宝文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杨大叔,去女儿家怎么不多呆几天?吃了没?”杨宝文的女儿在河对面的罗当村,女婿是个木匠,常年在外做木工活,前天杨宝文的女儿回娘家说屋顶的瓦坏了不少,漏得厉害,让杨宝文去帮着盖盖。杨宝文笑了笑:“在女儿家吃过了。”江林涛看杨宝文笑得有些勉强,对他也没有以前热情,总之,表情有些怪怪的。江林涛见杨宝文表情有些怪异,便问道:“杨大叔,是不是罗当收提留统筹的搞得有点过火,欺负杨大姐了?”“没有没有,我家闺女早就交了,江镇长,你是官,我是民,莫谈国事,莫谈国事。”这老头是个妙人,平常总爱对国家大事评头论足一番,也并不在意他也是『政府』的,经常在他面前也会评论一下镇里的领导,这会居然和他莫谈国事,看样子罗当村那边真是搞得有些过火,让杨宝文对他这个『政府』的人也没了好印象。江林涛笑了笑:“这乡里村里就巴掌大点事,哪能和国事挂边啊?”杨宝文干笑了一下,说道:“呵,大小都是国事,抽烟,抽烟,不谈这些,不谈这些啊。”杨宝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大有打死也不说的味道。可江林涛和杨宝文接触了一些时间,知道杨宝文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更藏不住话的人,杨宝文越是这样,这越说明事情很蹊跷。“杨大叔,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有啥不能说的?”江林涛知道杨宝文憋不住话,便旁敲侧击,杨宝文终于忍不,生生的憋出一句话。“罗当有人被打死了。”杨宝文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把江林涛吓了一大跳。虽然杨宝文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江林涛一下就听出来。肯定是收提留统筹的打死人了。打死人,那是出大事了,难怪杨宝文会这般。林志明在会上那般讲,出事是迟早的问题,但是江林涛没想到来事情会来得这么快,来的这么猛,这么惨。“怎么个情况,杨大叔?你给我仔细说说。我也是『政府』的,这也不算泄密,我只是想早点知道。”江林涛也了解了事情的大体来龙去脉,罗当村的村委会副主任罗开生是金盛路的姐夫,金盛路一当上厂长,罗开生也摇身一变,成了村委会的主任。但是这个主任根本就未经过大家的民主选举,完全是镇党委和村支部个别领导人强行指派的。罗开生对计划生育的罚款,以及各种多“提留”的钱物,均不入帐,或是故意弄成一本糊涂帐,为了此事,罗当村的村民多次向镇里反映,但是镇里根本就不理睬。镇里如此,罗开生更加有恃无恐,更加凶残。罗开生任意增收各种费用,交多交少,全由他的“金口玉言”说了算。不但如此,罗开生对告他的这些人可是一直怀恨在心,这回他儿子罗树明在镇武装部长的“别动队”下面当了个小头,这回算是逮住报仇的机会了,带着民兵,实际就是一些地痞,活像岛国人进村,强行抢夺村民的钱物。发现有谁躲在家里不开门,就支派下面的人用脚踢门,分文不得少,还要额外付给踢门的人动脚的费用……村民们一直都认为是木梳厂厂长金盛路和罗开生都是一路货『色』。把好好的木梳厂给贪垮了,才让他们手中的白条兑不了现,加上这回罗开生的儿子这般行径,这更是激起了村民们的愤怒,于是有些胆大的村民暗地里一合计,既然镇里不管,那就找县里反映,于是凑足了路费,然后悄悄把领头的村民罗自立送出了村,带着揭发材料到县里去告状。县里说会对这些事进行调查,罗自立以为状告准了,有了希望,就兴冲冲地跑了回来。那知罗自立前天才回家,昨天下午罗树明就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把刚刚才回家的罗自立堵在家里,以他没有交齐提留统筹为由,把罗自立抓到村委会进行毒打,最后在村委会活活的被打死了。这还不算,今天一早,镇党委副书记王志本、镇武装部长李志伟带着一大批人,就到罗当村召开大会,王志本首先讲罗自立是由于和罗树明有私人恩怨,被误伤致死的,属于民事纠纷引起的案件,接着选读了几条《刑法》规定,然后宣布不准上访,不准闹事,不准『乱』说『乱』讲。谁要是敢『乱』来,就处理谁……现在的罗当村,只准进不准出,村里的人都很紧张,杨宝文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从罗当村出来的。杨宝文没像平常那么啰嗦,很简洁的讲完了事情的经过。江林涛有些默然,林志明和金盛路是穿一条裤子的,罗开生是金盛路的姐夫,林志明自然也会罩着,罗当村的村民们把罗开生告到镇里肯定是不管用的;王贺和林志明也是穿一条裤子,木梳厂那档子事又岂止是金盛路一人?林志明、王贺在里面都有勾连,王贺可是县委书记王林明的儿子。即便王林明不知情,王贺为了自己,也要为金盛路活动,这也就不难解释为啥罗自立刚刚回家,罗开生就得到了罗自立去县里告状的消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县里也好,镇里也好,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特别是不能和征收提留头存款挂钩以及和告状有关被打死的,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也就不难理解王志本为啥就给案件定『性』为民事纠纷引起的误伤……“为啥世道变成这个样子?”杨宝文既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喃喃自问。杨宝文讲完就低着头在那里抽着烟沉默着,江林涛能够理解杨宝文的心情,杨宝文也是农民,对于罗自立的死恐怕是感同身受,黑白颠倒、是非混淆,罗自立的今天或许就是不少农民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