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堪入目曾思涛笑了笑,转向吴春秋。说:“『政府』的工作,同样讲究自然规律,急不得,缓不得,火候要拿捏好,特别是农村工作,一定要耐心细致,为什么?因为很多农村的老百姓本来都没啥钱,这要是一下栽进去,那生活就成问题了,还有一点要注意,农村的发展工作不能简单的一刀切,发展不但要讲究快,更要讲究质量……现在提倡开拓,提倡进取,但咱们党的大跃进,出发点也是好的,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灾难『性』的,其原因就是因为急于求成啊!我们现在千万不要走这样的老路。”吴春秋默默点头,对党的政策,他自然不好发表什么观点,但这些话,曾思涛已经足够分量讲了。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个副部级市长的职位。也因为他本身就是执政体系中某一个强大群体的组成部分,甚至可能是未来的代表人物。吴春秋也马上意识到曾思涛和自己接触过地官员有着多么巨大的不同。那是一种层次上的不同,看问题角度的不同。曾思涛又接着道:“这其中,工作要能有成效,最关键还是在如何管理和使用干部,听说春秋同志经常就是带着监察局长在一道,对于『政府』部门的干部是奖惩分明。干部是领路人,让有能力,有干劲的干部能干出成绩,让没有能力,没有素质的干部靠边站,在监督干部廉政建设方面,春秋同志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春秋同志,这方面你有什么好的想法,谈一谈?”吴春秋微微愣了一下说道:“我们阳江……”曾思涛笑了笑:“不要局限在阳江一地嘛,你要放在更大的一个层面……”吴春秋一听曾思涛这话,心里更是一激灵,市监察局局长空缺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位置会轮到他,他一向都是纪检干部,对于纪检工作是驾轻就熟,至于涉及到经济民生这样的县长位置,虽然他也曾拿了一个经济学的本科文凭,但是从他心里他也清楚,自己在经济建设上还是有些吃力的,他能够出任县长一职,那是老百姓对于有些干部的行为实在不满,这主要是由下面推动上来的,像他这样由纪委书记到县长的是全国也找不出几例。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长,比他这个县长高半级,也是他更为得心应手的一个工作,如果说吴春秋对这个位置不心动那是假的。但是吴春秋心里也有些纳闷,他很少到市里专营,和曾思涛接触也不多,曾思涛怎么救回看上了他呢?吴春秋想了一下,心里有点明白了:曾思涛是想在楚汉做出一番事业来,而要做事业,那干部的作风问题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把市里的很多不良风气扭转,曾思涛的很多东西没法贯彻下去……吴春秋的猜测还是很准确的,曾思涛确实也是看重吴春秋,不贪污,有原则『性』,有一定的能力,这样的干部向来是曾思涛选择的标准,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曾思涛从何吴春秋的谈话,以及自己的明察暗访的了解,对于吴春秋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曾思涛和吴春秋的谈话,到县城的时候就结束了……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曾思涛交代有事要回市里的市『政府』秘书长翟志勇先回市里,他还到其他地方走走看看,不过曾思涛却没有坐自己的“o”打头的楚汉市的0002的车,而是坐了一个普通牌照的普通轿车。他的那个二号车就随着翟志勇回到市里。曾思涛的车出了阳江县城,王玉林还以为曾市长要顺路去楚南看看,再回市区,但是在路上,却是让司机罗小虎一拐弯,上了去金文县的路。王玉林猜测着看样子曾市长是想对金文县微服私访一番。曾思涛是确有此意,金文县前段时间有人反映,说金文县老百姓家饲养“老山羊”出现卖羊难问题的,一年前,苦于脱贫无门的金文县农民,一时间被县里的电视、报纸、广播,铺天盖地的养羊广告吸引: “老山羊”,是即将投入市场的新兴羊种。不但国内,就是香港、新加坡等亚洲国家和地区也是供不应求。一家南方沿海地区的公司下属的特种动物繁育中心现出售母羊。每头一千三百元人民币,首付八百元,羊产仔后,本中心负责回收羊崽儿,剩下的钱在回收款中扣除。每头母羊的头五十个羊崽儿在回收范围之内。最先回收的十对羊崽儿价格为每对五百元,其余十五对羊崽儿每对三百元。金文县委县『政府』也觉得这是一件特大好事,难得的机遇。一来可以为农民百姓找到一条脱贫致富之路,二来可以使全县养殖业结构得到调整,加快特『色』养殖经济的发展。于是,县委县『政府』在统一思想后,立即在全县范围内大张旗鼓地强力推进‘老山羊‘饲养。饲养任务分解到乡、村,养殖数量落实到户、人。党员干部带头,重点乡、村由县里主要领导蹲点包片。一时间,金文县‘老山羊‘养殖热火朝天,县委县『政府』甚至信誓旦旦,一定要在三年内,把金文打造成全国‘老山羊‘生产第一县。但是,正应了那句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按着人们设计的步骤进行。当第一头‘老山羊‘在金文县产出二代后,人们就发现了实事与宣传介绍的情况不符。宣传材料中称母羊每胎产仔八至十三头,可实际每胎产羊崽儿都在八头以下,而且生长得特别慢。合同中注明,回收标准是每头五公斤。可羊羔长了半年,还没到五公斤。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辛辛苦苦的农民们终于把‘老山羊‘养到够标准了,合同收购方的特种动物繁育中心却以种种理由,拒绝回收羊羔。然后一夜之间,特种动物繁育中心的人撤离了金文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卷走了上亿元人民币,却让本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老百姓们,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但是这件事金文县里却是想尽办法瞒住,不准往外传。曾思涛这次到金文就是想要了解这件事是不是属实。曾思涛知道这样的事情,有金文县里那些领导包围着,他很难了解事情……车进入金文县境内的时候,王玉林轻轻的叫醒了他,习惯『性』的问曾思涛,要不要通知市县领导陪同。曾思涛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咱们就是‘路过’,就不要打扰他们。”王玉林听曾思涛这么说,就不再吱声了。车从省道下到县道上,车子驶上县级公路,明显地巅波了起来。就像一条小船,在波浪间摇来晃去。“金文县不是挺富裕的,怎么这路这么不好?”“这路修了不少年了,修修补补都好多回了。”曾思涛哦了一声,没吱声,微微闭上眼睛说道:“小虎,看见前面有比较穷一点的村庄停一下,我想下去看一看。我先眯一会……”这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曾思涛睁开眼睛,一位身着交警制服的人趴在车门上,并用力敲打。曾思涛有些吃惊,司机罗小虎赶忙摇下了车门玻璃,问道:“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曾思涛看了那警察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因为那交警不但衣冠不整,态度蛮横,而且满口的酒气,出口成章,大声责问司机:“怎么,眼睛瞎了?没看见老子招手吗?”罗小虎:“请问,你……你有什么事?”曾思涛看了罗小虎一眼,知道罗小虎了解他微服私访的想法,不便亮出身份“什么事?老子要搭车到前面的地方玩去。”罗小虎一听这话说道:“对不起,交警同志,我们还有事。”交警依旧不依不饶,一定要搭车不可。他的身子摇来晃去,口中不停地嚷嚷:“什么汽车我都……要搭……”一边的王玉林听这位警察要去玩就这样蛮横的拦车,便严辞拒绝:“不行,我们还有急事要办……”交警把住车窗不放,怒吼道:“这是老子的地盘,砸金文这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人敢这么驳老子的面子,干你娘的,老子拦你这破车是给你面子,你还鸟起来了!”王玉林见一时无法摆脱纠缠,坐在后面的曾思涛也没有发话的意思,便对交警说:“我们并没有违章,请你依法执勤。我们有急事儿,要抓紧时间赶路。”没有想到,交警不仅不让步,反倒强硬起来:“法?老子就是法。”王玉林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斥责道:“你是一位人民警察,请你放尊重些,注意自己的形象!”曾思涛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市公安局才刚刚对警察队伍的作风整顿没多久,警察的行为还是如此如此恶劣。见那警察转过身去拉『尿』,没趴在车窗上了。“开车!”曾思涛低喝了一声一听这话,罗小虎立刻一脚油门,轿车猛地窜了出去。曾思涛从后视镜里看见正在撒『尿』的交警先是一愣,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曾思涛看着冷冷的一笑,他一定是在和交警联系想要拦截拦这辆普通轿车。果然,不一会,后面有警车追了上来,罗小虎也置之不理,依然按照自己的速度向前行驶,不过行驶没多久,前面就被路障拦截住,后面的警车也追了上来。车子只好停了下来。警察们迅速把车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车内三人。王玉林急着要打电话求救,却被曾思涛制止了。警察们命令道:“下车!下车!”见此情景,曾思涛好整以暇的下了车,他倒想看看这些警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说辞。不过,才一下车,这帮警察如同对逃犯,把三人给铐了起来,也许看曾思涛是头,还特意把他给靠在了路边的护栏上。一边的罗小虎和王玉林正欲说,曾思涛用眼神制止了。最早拦车的交警赶到了,依旧是衣冠不整,浑身的酒气。这个家伙洋洋得意,说:“怎么样,想逃出老子的手心?妄想!我是……警察,可是……你们……几个……鸟『毛』敢不让老子搭车,这回知道厉害了吧?”王玉林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要太猖狂了,你这样做,是要承担责任的!”交警鄙视地看了王玉林一眼,说:“哈哈,你他妈的有几个破钱开个破车就叼起来了?敢威胁老子,老子是金文县公安局交警中队长。”说着还踹了王玉林几脚,嘴里还骂着:”你这个小白脸,我脚你叼,叫你叼……“王玉林继续警告他:“你要知道,你这样做后果是严重的!”可是,交警却认为王玉林是在开玩笑。他嘲笑我说:“后果严重?哈哈,你们的后果就是,你们几个车辆是偷的,是逃犯,我要拘留你们三人,要重重地罚你们款,你们几个给我审讯……”其他几个交警表现出很“职业”的严肃,以审问的严厉口吻问道:“老实……交代,你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见这些警察倒打一耙,王玉林正告对方:“我们是市『政府』的。”让曾思涛没有想到的是,交警并不理睬:“市『政府』的坐这样的破车?敢于冒充『政府』工作人员,你们,罪加一等。”曾思涛看着这个交警仿佛就是一个最后裁决的一个法官一般,直接就对他们宣判了。几个警察把这个中队长扶进一辆警车内,另外几个警察对他们进行现场“审讯“,这时,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也跟了过来,嘴里还说桌要采访警方勇拦飞车逃犯的新闻。曾思涛见此情形,自己这样的样子上了金文新闻那只楚汉新闻,那恐怕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所以不得不表明自己的身份。皱着眉头说道:“我是市长。”一边的警察嘻嘻一笑:“市长?那个市的市长?”王玉林在一边说道:“自然是楚汉的曾市长。”一边的一个警察耻笑道:“哈哈,‘真’市长?居然整了个‘真’市长出来,现在假货太多了,不过也没见过你们这么蠢的假货,在楚汉的地盘上冒充楚汉的市长。”“我叫你冒充……”旁边的那个警察就欲动手,收拾曾思涛,曾思涛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你敢动手试试看……”曾思涛这气势一出来,那警察也收住了手,这时候扛着摄像机的那金文县电视台的人在那愣了一会说道:“好像是市里的曾思涛市长……”几个警察才愣了一下。赶紧去打电话……金文县委书记严新宁刚刚接到县公安局的报告,说正在执行公路拦截任务的干警,拦截了一位自称是曾市长的人。他怕出了差错,便急忙从会场赶了过来。严新宁一见面,他就认出来了曾思涛,严新宁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去握曾思涛的手,发现了冰冷的手铐。严新宁大喊道:“打开!快打开!”他有些气急败坏,已经不知所措了。一位警察跑过来,拿钥匙的手颤抖不已,怎么也打不开戴在曾思涛手上的手铐。严新宁夺过钥匙,手忙脚『乱』地开手铐。可是,越是着急,手反倒不听使唤,总是哆哆嗦嗦。半天,总算把手铐打开了。然后,又为王玉林和司机打开了手铐。严新宁乞求道:“曾市长,我不称职……真该死。万万没有想到……惊驾了,惊驾了。我向市里检讨……请组织上处分我 ……。”严新宁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脸『色』有些发白。曾思涛活动活动手腕说:“这件事情,不是因为当事人是是市长,就不同寻常了。”严新宁忙着点头回答:“那是,那是。”曾思涛还在活动手腕,刚才的手铐,把他的手腕铐疼了。他问严新宁:“如果是一位普通公民,路过你们金文县地面,遭遇这些执法人员的无理对待,结果会如何呢?”严新宁忙点头,回答不上来。曾思涛严肃地说道:“执法者是保护人民的,决不允许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欺压百姓!”严新宁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曾思涛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你负有领导责任。希望你们县委以此为例,举一反三,认真查找全县执法战线存在的问题,切实整顿执法队伍。这件事我会和克强同志通报的。”严新宁脸吓得发了白,机械地回答道:“那是,那是。”就在这一会的功夫,县长韩德功和县里的几个副书记、副县长都赶了过来,刚才还在围堵的县公安局警车,现在在前面开道。在车子后面,拉起了长长的一个车队。金文县是个贫困县,可是曾思涛发现,县里的大小官员们乘坐的都是越野车丰田巡洋舰或者三菱。难怪老百姓早就有议论,不论大小官,一律都是“野车”。这样一溜长长的车队, 又行进了几公里,曾思涛要车子停了下来,他提出,要到农户家里去看看。严新宁忙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说:“欢迎市长检查指导工作。”曾思涛更正道:“既然你们要我看看,我也就顺道在里面金文看看,不是什么检查指导工作,是调查研究。”“对,是调查研究,欢迎市长调查研究。”严新宁仍未从惊慌和尴尬中摆脱出来,曾思涛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训斥严新宁,发生这样的意外,自己虽然是受害者,同时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事情毕竟发生在自己领导下的楚汉市,何况如果对这件事情反映过于强烈,和那个小小的交警队的中队长计较,未免有失他这个市长的身份。但是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要动,肯定是要动县里的人。曾思涛想要微服私访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就干脆公开的去看一看,反正金文这帮人也不可能有准备,所以对大家说道:“同志们,我也就是路过,顺路想就‘三农’问题搞搞调研。严新宁书记当向导就可以了,我还有不少问题要向他请教呢。请大家不要相随,我不希望打扰大家,也不希望呼啦啦一大帮人去扰民,请大家理解和配合。”曾思涛客气地向大家说明来意,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他还特意拍了拍严新宁的肩膀,表情很友善。可是,众人还是没有散去的意思。毕竟,谁都希望和自己的顶头上司亲近亲近,特别是出了把市长拷起来这档子事,分管这样面工作的人的心情更是可想而知。曾思涛态度很诚恳:“拜托大家了,请求大家给我一点安静的时间,我想认真研究研究农村问题,好吗?”见曾思涛坦诚恳求,众人只好散去。曾思涛让严新宁坐进了车内,严新宁有些感动,曾思涛淡淡的问道:“老严,你看,今天我们到哪里去看看?”也有些受宠若惊的忙回答:“市长,我们就到金水莲乡吧,那里是我们全县培养了多年的典型。”曾思涛叹口气,说:“你们树了多年的典型,我就不去看了,那里能看到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严新宁心里一颤,小心翼翼的问:“市长,那您的意思是到哪里?”曾思涛说:“这样吧,哪里有养老山羊的农户,我去看看这些香饽饽。”严新宁微微愣了一下说道:“金文养老山羊的农户可多了,村村户户几乎都养,遍地开花。可是现在……”曾思涛说:“那我们就往前开吧,随便找个地方下车就可以了。 ”严新宁赶忙回答:“那是,那是。”车开出了一段,曾思涛看到前面有个岔路,就让罗小虎拐进去,车在机耕道上颠簸了一阵,不过前面由于下雨冲刷,这样的小车由于底盘太低已经不能通行了。曾思涛下车后,似乎兴致很高,大步流星地向前面一个村子走去。跟在后面的严新宁和王玉林紧赶慢赶,气喘不已。本来时值秋季,山村应该是一派丰收的景象。可是,田野里看不见人影,村子里听不到鸡鸭鹅合唱声。虽然是秋天,不过这秋老虎还真是厉害,这快到中午,草叶卷了,禾苗蔫了,墙荫下的狗将舌头吐得长长的喘着粗气。曾思涛几个人走了一段路,也是热得够呛,快要进村的时候,看到村头是一座陈旧的茅草屋,曾思涛决定到那里坐坐,歇歇凉再进去。三个人走近屋子,屋子像根木桩,歪歪扭扭,大半个身子已『插』入地面。房子的门窗斑驳陆离,屋顶上长满了枯草,好像蓬头垢面的老人。曾思涛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屋内。屋子里昏暗『潮』湿,墙皮已经脱落,墙面凹凸不平。一位衣着破破烂烂的老太太,正在屋里做饭。见有人走进了她屋子,老人『露』出惊异的神情。曾思涛躬身向前,问候道:“您好,老大娘!”老板老太太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光亮,急切的问:“你们是来收购老山羊的吗?”曾思涛如实回答:“不是,我们是到这里来走亲戚的。”老太太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失望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天天等,夜夜盼,收购老山羊的人怎么还不来呢?我的眼睛都快盼瞎了。”曾思涛这才发现,屋子墙角处,外边有几只羊还有一群小羊正躺在那里睡觉。曾思涛坐在炕边,关切地问:“老大娘,你也养‘老山羊’? ”老太太很悲愤,述说道:“是啊,县里的官在广播里说了,这羊是金羊,能发财。我把寿材都卖了,买回一头来。可是,好几个月了,收金羊的人就是不来。我是个孤老婆子,穷得叮当响,难道老天爷能狠心让我上当受骗?我老了,走不出这村了,要是能见到那个说瞎话的官,一定咬下他身上的肉解解恨。”寿材就是棺材,很多地方的习俗都是早早的准备好自己百年之后的东西,寿材就等于是老人最后的财产,不是道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卖的,曾思涛看了严新宁一眼,严新宁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一言不发。曾思涛揭开老太太做饭的锅,问:“老大娘,您就不做点菜,怎么只做点白米饭,也该沾点油腥才是啊?”“快半年都没有吃过肉了。实在没办法就只有把那几只羊吃了。”老太太叹了口气,两行老泪落了下来。“老大娘,不对啊,照说,想您这样的孤寡老人,『政府』是要给您救济的啊……”“救济,我老婆子可没那福气……”曾思涛微微点点头,老大娘看样子有所顾虑,在这样的事情上不愿多说。曾思涛也就不再多问。知道这救济多半都救济那些有钱优势的“五保户”去了。曾思涛示意王玉林拿出兜里所有的钱,放在老太太手里,说:“老大娘,我认识那些回收老山羊的人,我先替他们把收羊钱的给您,明天他们来拉羊。至于像您这样的老人,在我们那地方『政府』都是有补助的,我看你们金文也快了……”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急切地问道:“是真的?你这年轻人可不是嘴上没『毛』,说话不牢,要是真的,那你可真是活菩萨。”曾思涛动情了,说:“老大娘,我不是什么活菩萨,我是来走亲戚的。”老太太高兴的不知怎样才好,非要给曾思涛叩头……曾思涛紧握住老太太的手,阻止了她的举动。他意有所指地说:“党和『政府』不会不管您这样的孤寡老人,我这可不是可不是嘴上没『毛』,说话不牢。看看,就像这收购山羊,这说话算话吧,和在广播里说得一样。只是来得晚了一点。”说到这里,他又问:“老大娘,您还想咬县官的肉吗? ”老太太嘿嘿笑了,那深深的皱纹褶子上『荡』漾着幸福……。曾思涛说:“我认识你们金文县的书记。他太忙,没有时间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你生活的这么困难。他是父母官,我会向他转告像您这样的情况,老有所养都做不到,那那还叫人民的党,那还叫人民的『政府』?所以您老放心,党和『政府』一定会管的。”老太太千恩万谢。曾思涛正要离开,他发现老太太似乎还有什么心思。他在等待着。老太太唠叨道,自己年龄大了,活不了多久了,想有副寿材。活着时住的屋子透风透雨,罪都遭够了,死了想有个暖和一点的屋。曾思涛听到老大娘的这个“要求”,心里只泛酸,活着受罪,寄希望于来世,这就是他主政的楚汉,这就是改革开放二十多年的楚汉……金文县的领导有责任,他这个市长就没有责任了?曾思涛耐心地安慰老太太,县里一定会帮您办到的,他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官。站在一边的严新宁也是满脸的羞愧,听到曾思涛如此说,赶忙明天就有人来,来收购老人家的老山羊。还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老太太乐了,满脸的皱纹里面堆满了笑.走出老太太的屋子,曾思涛看了一眼严新宁,淡淡的温严新宁如何处理解决老山羊事件。此时的严新宁,似乎急于想在他面前表示决心,什么“请领导放心,保证尽快解决问题”、“问题马上可以解决,决不让领导为我们『操』心”之类的豪言壮语,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可是,他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一副欲哭无泪、无力回天的无奈表情。最后说道:“市长,搞这个项目的是个骗子公司……”“骗子公司吗?那就要抓紧时间侦办!”曾思涛顿了一下说道:“我告诉你,这个案子要集中力量,抓紧抓好。市里会派人,协助你们工作。”曾思涛说道:“近些年来,一些地方的干群关系紧张,甚至矛盾激烈。本来鱼和水的关系,变成了油和火的关系。为什么?很多时候不但工作做得不够细不说,还把老百姓推进了火坑,仔细想了一想,造成这一令人痛心,有违我们党初衷的现象的原因之一,就是老百姓的信念发生了危机。在这些比较偏远地方的老百姓的心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听『政府』的话,跟『政府』走。’『政府』号召干什么,就干什么。在他们看来,你们这些生活工作在他们身边的干部就是党。可是,他们越来越发现,我们的一些领导干部的形像变得矮小了,模糊了,刺眼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一些领导干部和老百姓的心贴的不近了,感情疏远了。说起话来也不实了,虚无飘渺,云山雾罩。老百姓的心凉了,感到受骗了,日子也越过越困难。我不否认,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我们的领导干部是好心办了错事,是能力水平和素质问题,但是,一些不良分子也大有人在!”曾思涛又说:“近些年来,一些地方的干群关系紧张,甚至矛盾激烈。本来鱼和水的关系,变成了油和火的关系。很多时候不但工作做得不够细不说,还把老百姓推进了火坑,仔细想了一想,造成这一令人痛心,有违我们党初衷的现象的原因之一,就是老百姓的信念发生了危机。在这些比较偏远地方的老百姓的心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听『政府』的话,跟『政府』走。’『政府』号召干什么,就干什么。在他们看来,你们这些生活工作在他们身边的干部就是党。可是,他们越来越发现,我们的一些领导干部的形像变得矮小了,模糊了,刺眼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一些领导干部和老百姓的心贴的不近了,感情疏远了。说起话来也不实了,虚无飘渺,云山雾罩。老百姓的心凉了,感到受骗了,日子也越过越困难。我不否认,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我们的领导干部是好心办了错事,是能力水平和素质问题,但是,一些不良分子也大有人在!”曾思涛的语气并不算重,但是严新宁知道这一趟到这里,就等于是被狠狠的打了几耳光一般,火辣辣的。曾思涛看了一眼严新宁说道:“我知道你严新宁也是希望给老百姓找一条金光大道,但是我的同志哥啊,农村工作,要细致耐心,农民致富更是要多动脑筋,多想思路,一刀切,急于求成都是要不得的。不但你这里,就是阳江县的那个冬枣工程,应该说是已经见成效了,为什么市里没有大力宣传?和你这个老山羊工程一样,都是冒险……”又走访了几户农家后,曾思涛认真地和严新宁一起研究,想了一些很具体的办法,帮农民解决眼前的困难。曾思涛也知道严新宁的心思,严新宁并不是金文人,从市里调到这里来做一把手,他的工作很努力,建功立业的决心很强烈,为了政绩,所以有些冒进,结果搞成了这个结果。“曾市长,都是我工作没做好,我一定想市里做深刻的检讨。”又走访了几户农家后,曾思涛认真地和严新宁一起研究,想了一些很具体的办法,帮农民解决眼前的困难。曾思涛也知道严新宁的心思,严新宁并不是金文人,从市里调到这里来做一把手,他的工作很努力,建功立业的决心很强烈,为了政绩,所以有些冒进,结果搞成了这个结果。“曾市长,都是我工作没做好,我一定想市里做深刻的检讨。”“不完全是向市里检讨的问题,要『摸』『摸』你这里,你的心里是不是装着老百姓!有什么困难,难道向郑书记。向我这个市长反映,市里会不管?是顾及自己这个书记的颜面吧?还是那句话,官场不是作秀的舞台,老百姓的肚皮比我们领导干部的脸皮重要的多!”“不完全是向市里检讨的问题,要『摸』『摸』你这里,你的心里是不是装着老百姓!有什么困难,难道向郑书记。向我这个市长反映,市里会不管?是顾及自己这个书记的颜面吧?还是那句话,官场不是作秀的舞台,老百姓的肚皮比我们领导干部的脸皮重要的多!”曾思涛拉着严新宁,又乘车向另一个村子走去。坑坑洼洼的土路,汽车颠簸得很历害。有的路面中间还裂开了大口子,不停地刮汽车底盘。司机一副心疼的表情。严新宁也不好意思,曾思涛默默无语。终于,一行人到达了一个名字叫绛红的小村子。曾思涛向村民打听村书记家的住址时,几位热心的村民立即围了上来。一位村民说:“找书记家?很好认的。在我们乡村,一眼就能看出来。看什么?看住房。谁家的住房盖得好,准是村干部家,不会错的。你们是去‘吃席’的吧?我们也正要去,你们跟着我们走就行了。”一路上,从带路的村民的闲聊中,我们了解到,今天是村书记家的喜日子,有个村民开玩笑说,这是“**”娶媳『妇』。**娶媳『妇』?曾思涛感到不解。村里的干部,不过是芝麻官,怎么称之为高干呢?一般情况是,副省级以上职务的领导干部,才是高级领导干部,简称高干。曾思涛心中暗自感叹。农村的村民委员会,并不是一级『政府』,而是村民的自治组织。但是,村干部虽然官不及品,却是一方土皇帝,有权有势。一些村干部称霸乡里,很是了得。曾思涛来自农村,对这些村官们有些了解。这不,村党支部书记的儿子娶媳『妇』,竟然成了全村的大事。说着,走着,我们来到一座小楼的大院门前。在这堆满破破烂烂房屋的村庄里,这栋小楼和大院很是气派。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地位与村里平民百姓大不相同。大院里已经摆了许多桌酒席,场面非常热闹。带路的村民介绍说,今天是“正日子”,宴席从头晌开始,分三拨,每隔一小时招待一批客人。明天还有一天。带路的村民很热情,告诉我们现在摆的桌,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还羡慕我们,说你们来的时间正好,赶上第一拨了。思涛正在发愣,听到带路的村民在与旁边的几个村民议论随多少礼。一个村民说,随三百块钱,马上就要耕地了,还得办贷款呢。另一个村民说,随一百块钱,家里二小子马上就要考中学了,一分钱也得掰成两半儿花。在等候“吃席”的人群中,有一个人一直不说话。当曾思涛问他准备随多少礼金时,这个村民犹豫了一下说,自己就随五十块钱。原因是家里的地没了,孙媳『妇』还有精神病,现在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曾思涛又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随礼?几位村民用不解的眼神看了一眼“不懂人情世故”的曾思涛,说:“年轻人,谁敢不随礼啊?不随礼就给你小鞋穿!”带路的村民讲,村民都要办农村信用贷款,审批权就牢牢地握在村书记手里,贷多少钱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还有就是救济款等等,都是村支书说了算,村书记还控制着村里所有的机动地。仅他们村就有六百多亩机动地,现在全是和村书记沾亲带故的人种着呢。谁和他关系好,他就把地给谁。我发现,院子外停放了几十辆摩托车和汽车,其中还有一辆警车。每张酒桌边都坐了几个人,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院子的角落里,支着两口大锅,几个厨师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在院子门口摆着的一张小桌前,“帐房先生”正在不停地记帐,旁边还有一个人负责收钱。等着随礼的村民排着长队。曾思涛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村民随的礼金几乎都在一百元以上,多的有厚厚的一沓。几个年轻人凑过来和收钱的人打趣,问他的收获情况。曾思涛清清楚楚听到,“帐房先生”回答说:“头拨”收了五万多元钱。曾思涛对农村的经济状况是了解的,也对老百姓的困苦体会至深。知道五万多元钱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老百姓的血汗钱!由于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曾市长便在院外和那些没有赶上“头拨”的村民聊天儿。村民讲,村支书干八年了。前三年,他每年都要给父母过寿。五年前,他给父亲过寿连摆了九天的宴席。寿宴结束没多久,村书记的父亲去世了。从那以后,他几次要给母亲过寿,都被母亲拒绝了。村民说,今年,书记的母亲也不想过寿,但村支书没答应,因为他又想买辆好汽车。过不了几天,书记就要给母亲『操』办过寿了。一位略带酒意的老大爷对曾市长说到,自己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一辈子没过过生日。摆弄土块的农民,命贱,不值钱,哪一天是自己的生日,早就忘到脑后了。如今老了老了,过几天还要给别人过生日。曾思涛要离开,发现严新宁还愣在那里,便问道:“严书记,难道你也想随礼吗?市长、县委书记随多少礼金合适?”严新宁尴尬地苦笑了笑。下午的时候,曾思涛要离开金文,但是事情没有结束,就在他的车要离开金文境内的时候,又一件事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