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 玉娇龙

第三十三 玉娇龙周小渝和杜冰一起皱着眉头。小鱼儿是因为灰尘，而杜冰皱眉却是因为：来的是一辆警车。“嗯，似乎越来越烦人了？”杜冰喃喃自语。原本是路过的警车提前停下了，下来的居然是那个见过的光头警察李奇生，虽然还穿着警服，却已经不当班，他没有戴帽子，那个光头于斜阳下贼亮，尤其不顺眼，始人产生想敲几下的冲动。光头是因为看到两个认识的人对持于路中，才提前停车下来的。“吆，小鱼儿，你明显是地图式攻击嘛，走到哪打到哪？又开始惹麻烦了？”光头高深莫测的话看似玩笑，实际上是在保护，他一边笑一边走到场中，扭身看着杜冰道：“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玉娇龙’吗？”“玉娇龙同志好，玉娇龙同志辛苦了。”光头笑得十分之猥琐，上前要和杜冰握手。“玉娇龙”三字后面加同志，让杜冰有点头疼，李光头永远满口跑马，是出了名的。但是杜冰依然非常礼貌，友善的伸手相握：“李队怎么有空来这边？”李光头指指旅馆道：“老婆娘的旅馆开这里，还管饭呢，我下班就来。”杜冰思索了顷刻，也算才把这个李光头“半黑不白”的话听懂了，“老婆娘”是指的老婆，这家旅馆是人家的产业，夫妻店。到此，李光头的用意杜冰全明白了。握住的手轻摆三下，松开，双方没有试功的意思，就是握手。友善的表情，得体的握手轻摆，杜冰表示懂了，今天不该来。她不再追究这条小鱼了，像老朋友似的，又如一个成熟的贵妇，很大方的轻挽着李光头的手臂往旅馆走，一边道：“今天我冒失了。相信李队不会介意，这就去给嫂子赔个不是。”顿了顿她又微笑着道：“对了，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知道李队喜欢喝酒。年前北方的朋友带来两只老参，我专门下七良县拿来来最好的酒泡了，明天送过来给你尝。”李光头指着杜美女道：“知道我喜欢泡酒，说明有诚意，好，收了。”临近旅馆，光头为了不引起乌龙，明知道杜冰的挽手臂是礼节，没有挑逗成分，还是轻轻一甩，甩开了，他道：“可我还是想不明白，我李光头怎么也管不到你头上吧，那么客气干什么？”杜冰道：“说笑了，警察的工作我们市民是一向支持的。再有，李队怎么的也是条汉子，这个我懂。”李光头没有真邀请人进去的打算，在门口的时候道：“你走吧，进去不方便。”杜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李光头出现之后，她再没有看过周小渝一眼，不是不想看，其实她已经开始对这条小鱼好奇了，只是这是规矩，再投去一眼难免让光头不放心。玉娇龙没有乱说，她们这类人之所以玩得转，那是因为对警察敬而远之，和那些喜欢斗狠斗勇的华阴佬不同，她们有脑子，神州大地上最大最强的帮派标志是警徽，和警察斗狠是脑袋被驴踢了，或许可能在局部取胜，但是总体上是一场永不可能打赢的毁灭性战争。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圈子内不多的人的确知道光头李是条汉子，一手八卦掌炉火纯青，九龙之中，能打赢光头的不超过三龙。这样的人，在别处不好说，但在玉娇龙这里，那是永远都有人格有面子的。杜冰送别人劳力士的话，只会送李光头泡酒，那是：尊敬……始终站在门口，看着杜冰的身影不见后，光头才不怀好意的瞅着小鱼儿：“你小子放明白点，九龙你玩不起，我负责的告诉你，关州这片天底下，谁也玩不起，这个女人还懂事，算你运气好，换了别人我也不能救你。”小鱼儿是初生的小老虎，更没理由害怕老牛的，所以刚刚的事基本忘记了，好奇的道：“大叔，九出十三归是什么东东嘛，我还是不大明白的说？”“什么？”光头跳了起来：“你小子借她的高利贷了？”周小渝傻眼。他从电视上知道高利贷不是好东西，愣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欠那个女人钱了呢？看他表情，光头追问了一下，这才大概明白，喃喃道：“玉娇龙不是**了吧，乱扔没有营养的黑话，高利贷的公式也拿来套打架，这……难道是新规矩新语言？”光头正在意**的当口，后面无声无息的孙三姨猛然跳出来，飞起来，声势惊人，一个响亮的巴掌扔在光头脑袋上：啪！“哎呀……”啤啤啤，啤啤——又是连环式出招，一眨眼，李光头被打了十几下，打得眼冒金星，他一边狼狈的躲闪，一边半真半假的和孙三姨扭打，吼道：“贼婆娘，你个贼婆娘不是疯了吧，才来就打，打死了老子看你怎么办……”小鱼儿捂着肚子直接笑倒了。追打了好一阵子才停歇，光头被打得半闭着眼睛，头上青一条紫一条的。他没脾气了，轮武力的话，的确不是老婆娘的对手，轮道理也不方便和老婆动手，说江湖规矩的话，打女人也有点不妥的样子。这就比较麻烦了，他只能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婆娘你今天不是被狗咬了吧，你得咬狗去，找我麻烦没多大意思。”孙三姨指着叫道：“脑袋长那么大一个，里面有屎啊？什么事都管，九龙阁你也插手？你先把娃娃的学费存够了，之后要死就去死好了，免得老娘晚年压力大，容易衰老。狗日的，你个狗日的。”光头躲在周小渝的身后叫道：“老子不是狗日的，是日狗的。”孙三姨骂道：“你骂我是狗也算了，但是别怪没警告你，今后再发生美女挽手臂之类的事，那么生死PK，打残废了没话说，打死了算利润。”李光头道：“这个婆娘不是做生意做傻了吧，干掉一个警察怎么看都不算利润，谋杀一个老公那就造孽大了。”周小渝真是开眼界了，因为没有爹娘，家里蒽姑虽然彪悍，却是没有发飙对象，所以他很难想象，夫妻之间原来是这么生猛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天色早黑下来了，周小渝依旧静静的守候在二楼窗口，看着便道。这里的环境很暗，没有阑珊的灯火，只有旅馆大门头的一个老旧的灯，照亮有限的距离。来自夏夜的臭水河边的虫子叫声很吵，但小鱼儿依稀觉得很静，静到有点空虚。光头早已经走了，在这边吃过饭，喝下两杯泡酒之后，带着儿子、酒后驾着警车回家写作业去了。光头走之前上来敲过门，他想和小鱼儿好好聊聊，但是今天的小鱼儿没怎么有兴趣，因此光头也不勉强，走时还承诺，需要的话先住下，房租好说。在晚一些的时候，周小渝几次走到下面楼口想出去，都被孙婆娘叫住了：“不早了，你还想出去？”周小渝也不是太明白自己的举动，只是说道：“我去找佳琪。”“哎……”向来粗声粗气的孙三姨难得温柔的叹了口气，提醒：“还是算了吧，人哪有好找的，不是我说，你会走丢，但是她不会。你一身外家功夫已成，但你比她容易受到伤害。”“可我不怕受伤。”周小渝摇头道。孙三姨不再多唠叨，静静的看着这条小鱼一会，随即道：“可惜了……什么样的基因可以组合出你这家伙。心里什么也没有，相反可以包容一切，是最好的内家拳材料……”说到这个话题，周小渝的思维又转开了，回到了她姓“孙”这个问题上来。小家伙满脸崇拜的样子道：“三姨，你的意思是要教我拳吗？你真的孙氏内家拳一脉嫡系传人吗？”孙氏是早年形意大师郭云生之隔代弟子，最正统的说法脱胎于形意门。后来融合了八卦掌，叫“形意八卦”，再后来孙禄堂先生创立孙氏太极拳，暮年融会贯通，已很难分清楚家数，就有了孙氏内家拳之称号。周小渝的话似乎勾起了些孙三姨的回忆，她仰着肥肥的脑袋发呆，首次有了些说不清楚的味道，不像个悍妇了。许久，孙三姨才微微摇头：“我不教，早已违背了祖训，如何还能再做。存周公当年就拒绝了国家体委的邀请，始终耿耿于怀那场十年浩劫对孙氏带来的迫害，存周公生前最后的话是：把孙氏衣钵带到棺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