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 道法自然

第四十八 道法自然他一下拍在桌子上，声势惊人，喝道：“你说的我不懂，我也不要和你说。”鱼玄机显得很迟钝，想了想，似乎才明白这是威胁，当即如同个被吓到的深闺妇女一般，弱弱的缩在角落里。周小渝微微一愣，轻声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吓唬你，我一时有点激动了。”“哦……”鱼玄机还是什么也不说，嘴巴上是应了，可依旧弱弱的缩在角落中。周小渝更加郁闷了，看一个有学问的、远在他乡的妇女被自己吓成这样，真是后悔得要死。他又不走了，重新坐了下来道：“真的对不起呀，阿姨，你就把余下的说给我听吧。我都后悔死了，你不说我就不走了。”鱼玄机还是有点迟钝的样子，想了想道：“你做饭给我吃，还是很好吃的，为了吃到下一顿，我本来就会说给你听。现在你又吓唬了我，我感到害怕极其了，胡萝卜和大棒你都有了，看起来我必须要说给你听了。”“嗯嗯，我听着呢。”周小渝翻翻白眼，这不，又回到原点上来了。鱼玄机定定神，抬起那个被周小渝喝过的茶碗浅浅的喝一口，说道：“你以为秀才遇到大兵的时候谁会赢？”周小渝迟疑着：“那得看什么情况了。”鱼玄机干脆的摇头：“大兵赢。在‘秀才和兵’这个前提下说什么都等于零。一，秀才有理不敢说。当秀才认为做缩头乌龟比被打一顿划算的时候，就是这个结果。二，秀才和兵讲理，引经据典，把大兵说得十分恼怒，一拳放倒秀才。一个靠嘴巴吃饭的秀才，嘴巴被打歪了，你能说他不输吗？”周小渝心想：她这是在比喻自己刚刚的粗鲁吗？鱼玄机又道：“因为在那个前提下，讲道理只是秀才的规则。但是大兵可以跳出规则，跳出规则后，就不再是处于秀才设定的规则内对抗。那时就演变到规则和规则的对抗。表现为：武力对抗口舌。那么在那个前提下，大兵的规则才是最终决定胜负的规则。”周小渝脑袋微微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很模糊。鱼玄机又道：“如果秀才想赢，必须回到自己有利的规则中。那么我问你怎么办？”周小渝眨了眨眼睛道：“找到第三方规则。”鱼玄机道：“是的。法律规定不能打人。如果秀才跳出了二人世界这个规则，让大兵打不了的第三人看到，如此，比武力规则更强的法律就会取代大兵的规则，那么秀才就可以讲理了。韩非说人性本恶，必须用高于一切的规矩规范，否则天下大乱。正因为现实中‘大兵’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所以这个号称二号精神恐怖分子的韩非病毒，才会在先秦击败诸子百家之后、还隐性活跃于封建政治舞台千年，至今还作为‘抗体’存在于现实规则中。”周小渝翻翻白眼道：“我做饭给你吃没有目的。你兜了一圈，说了那么大一堆，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呀？”鱼玄机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和你研究研究，何必那么认真。”周小渝不服气的道：“可我觉得你是有用意的？”鱼玄机转而看着窗外道：“哲学家的乐趣是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至于问题的答案，相反对他们不重要。我有点认同这个说法。”这可就把小菜鸟唬住了，在周小渝的概念中“哲学家”这个词可是厉害了。他当即收起了烦恼情绪，好奇的问：“你可以再教教我吗？”鱼玄机指指那个空了的饭碗道：“除非晚饭和这个一样好吃。”“嗯嗯。”周小渝大点其头，暗笑，这可真是太划算了。又想，阿姨真是大学问，果然啊，自己做饭给她吃是有利害的。鱼玄机道：“你想听什么呢？”周小渝想也不想的道：“假定刚刚是我说韩非，你怎么答？”鱼玄机道：“本性。”小鱼儿眨眨眼睛，模仿着先前鱼玄机的神态道：“人性本恶。世界逃不出利害关系，有利诱人就会做错事，除非引入法则规范，让想非法获利的人代价超过利益。这是制止人性本恶的办法。当今世界的数十个国家数十亿人就是证据。如何？”鱼玄机道：“鸡下蛋是本性，它把吃进去的营养大部分用于蛋的形成。这个过程无法看到对鸡的利益。此外许许多多的动物，在抚育儿女长成之后没有利害。畜生尚且这样，人类似乎已经无争议。大多数人都有儿女，至少有父母。父母儿女之间的太多事不讲利害，这个应该也无争议。少数几个另类父母自然无法反驳大数。如此，数千年往事，以百亿计的人类扮演着父母子女角色，都做着没有利害的事。所以人性本恶不成立，只为利害做事不成立。依照此推演：人人都有子女父母，人人都无偿奉献，说明人性本善。这是被称为精神病毒的头号恐怖份子孔圣人说的。”周小渝抓抓头想，尽管或许还有争议，但是就说服力和证据“硬度”而言，的确比雷锋焦裕禄强了不少了。周小渝又主动拿过人家的杯子来喝了一口，很赖皮的又换立场了：“好吧。人都有父母子女，都会无偿奉献。就像佳琪和我一样，明明人都是善良的。你还说我给你饭吃有目的，你胡说。”鱼玄机道：“用人性本善做前提，你的行为当然能解释。但你先得告诉我，这个本性从哪来的？得有个说法。比方说，村子是人建起来的，路是人修出来的。又比方说，我报警说被偷了一百块，警察受理是因为我有一百块。但是如果我报警说被偷了一百亿，那么我想警察就会问：你个婆娘哪来的一百亿？如果我不能说明白一百亿的来源或者可能，案自然是没法立的。”周小渝道：“既然是本性那就是先天的，自然是妈妈给的。”他很恶意的想，这家伙问妈妈的哪来，那自然妈妈还有妈妈了，嘿……鱼玄机点头道：“有道理，妈妈总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子女。而且妈妈也有妈妈，那么我们姑且算作已经抬杠了一千回合，一路从妈妈追上去，现在追到第一个人类身上。那么我问你，谁给那家伙的？”“呃……”周小渝道：“大地给的，地球给的。”鱼玄机道：“也对，大地原本也叫做‘母亲’。那么我们姑且认为地球的妈妈叫太阳系，太阳系来自银河。银河呢？”周小渝泄气的道：“银河的妈妈是宇宙。”鱼玄机低声道：“宇宙的呢？如果你说宇宙是因为它妈妈发飙引发‘大爆炸’，那么我就要问什么东西爆炸，爆炸的能量来自哪里？能量的妈妈弄这么一大杀器出来，好个特级恐怖份子，这不是本善。”咚——郁闷之极的周小渝终于扑倒在桌上，喃喃道：“阿姨，你在让我赖皮一次。假设这些是我问你。你告诉我，一切哪来的？”鱼玄机微微一笑：“一切就是一。一从无而来。无是无极，也叫太极，一切之始谓之‘道’。道生一，一分阴阳，也叫一刀开天，阴阳谓之两仪，两仪生四象，可生八卦，由此万物丛生，万物规律就是自然，道法自然。”周小渝翻翻白眼，看着天花板。鱼玄机又道：“比方说，人类创造了一整个虚拟世界，对于那个虚拟世界来说，现实世界就是‘道’，道生一，阴阳就是那虚拟世界中的0和1，而后无所不能为。”周小渝道：“可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鱼玄机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点点头，似乎已经没有再和小菜鸟说话的打算，自顾抬起书本观看，低声道：“如果可以说，就不是道了。道就是无。你有事就去吧，记得做晚饭不要太晚，我胃不太好，撑不得，也饿不得。”小菜鸟飞快的逃走了……在自己的房间里，周小渝愣愣的想了很久。先前很模糊，不过静下来之后只要有一个线头，然后顺着脉络，就不难弄明白了。仔细想来，那个神神秘秘的中年女人其实也未必就高明，但就当时的场面而言，的确是给人比较新奇惊艳的感觉。简单点说，她的中心只是一个：不停设定陷阱和跳出规则。如果是龙佳琪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给加上一个定义：偷换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