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世界之末

地下通道里，德文尽全力往地底深处走去。为了防止路途上被黑暗矮人堵截，德文往通道里走了半个多小时后，便在墙上拔了一根火炬，拐进了一条没有火炬标定的狭窄通道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条通道里有微风刮出来，应该不会是一条死路。德文就这么沿着通道一路走去，沿途再没有碰见任何阻拦者。但他知道，他现在仍旧是危险的，他背后的追兵依旧紧追不舍，他能感觉到。原因也很清楚，因为他身上还带着那块神秘的血红水晶，阴谋和杀戮之神的使者能随时感知到他的位置。现在，他身体表面都是血口，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处，太多了，数不清。这些伤口有深有浅，但总的来说都是一些皮外伤，得益于他强大的体质，浅的伤口已经止血，并开始结痂，深一些的伤口，流血量也大大减少，只在偶尔攀爬一些岩壁，牵扯到的时候，才会渗出一些血丝。虽然伤口无碍，但大量的失血仍旧让德文脸色十分苍白，全身几乎没了力气，走路时也有些踉跄，要拄着重剑才能前进，显得十分地狼狈。他在通道里尽全力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应该已经将身后的追兵甩得足够远了，便寻了个宽敞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将手中的火炬插在石头缝隙里，然后将背上带着的木盒子解了下来。这盒子很坚固，颜色黑沉沉地，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做的，在盒盖子上还有极复杂的锁。德文也懒得开锁，他将盒子摆在地上，坐在地上休息了几分钟，等到体内聚起了些力量，他才站起身，勉力举起重剑，借着重剑落下的惯性，狠狠一剑斩在木盒上。重剑斩击，盒子终究只是木头，再坚固也顶不住，应声而开。血红色的光芒立刻泄露出来，刺破黑暗，将周围的墙壁映照地昏红一片，显得十分妖异。德文再次抬起重剑，剑尖瞄准水晶，狠狠一剑刺了下去。到了现在，德文大致也能猜到这块水晶的作用，无非就是将那些黑暗矮人变成一个个不知恐惧，不知痛苦的战斗狂魔。一个两个还没什么，但若是数万个不要命的疯子聚集起来，那就非常可怕了。他现在将这血红水晶毁了，阴谋和杀戮之神的牧师就没法追踪他，他随便一躲就安全了。这块水晶也没了，他就不用担心它会影响黑暗矮人，提升他们的战力了，对战局造成影响了。重剑落下，剑尖撞在血红水晶上，发出‘叮’的一声震响。一瞬间，德文只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戮意念传上来，要将他也转化成不要命的杀戮狂魔。但德文不是一般人，他凝聚了圣晶不说，这大半年以来，他得到了大量弥忒斯提供的灵质。现在的他，虽然离着所谓的真神之境依旧非常的远，但论起灵魂强度，他已经隐隐能和曾经剑圣海斯顿比肩了。杀戮意志冲上，只能让他感到脑袋一晕，但却没法影响他的神智，几秒后，德文就恢复了正常。他看水晶，竟是安然无恙，表面连一个白点都没，再看手中的重剑，剑尖部分竟然已经崩掉了，剑身上也满是裂痕，竟然废掉了。这结果让德文心中暗骂不已，该死的，他竟然没办法毁了它。德文只能用兽皮重新将裂开的木盒包裹起来，背在身上，随后拿起火炬，继续前进。既然不能毁灭，他又不能将这块水晶一直带在身上，只能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给扔了。德文拄着残破的重剑，继续踉踉跄跄的前进。这一走，就是无休无止。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只知道自己是一路向下，前方的通道也变得越来越开阔。途中，德文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峭壁悬崖，还有起伏不止的平原，和地面上的地形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是在地下，天空永远是黑暗的。德文依旧带着血红水晶，因为这一路来，他没找到任何安全的地方扔了它。他可以肯定，只要他将这水晶扔了。半天后，它就会回到矮人手里。这不是德文想看到的事情。这地下世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地荒凉，德文一路走过来，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会动的东西。一开始，德文还能在地上发现一些苔藓类的植物，但慢慢地，这些也没了，前方完全就是一片生机凋零之地。在这种鬼地方赶路，德文完全得不到任何补充。没有清水，也没有食物，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追兵，逼迫他不停地往前走。他只觉的腹中火辣辣的疼，纯粹是饿的。喉咙直冒火，嘴唇也是干裂开来，稍微动一动，就有血口绽开。按这状态估计，他走动的时间最少也有半个多月了，前进的距离，少说也有两三千里路了。他的体力已经快要告罄，就算有混沌桥时刻为他补充力量，也无法将德文从筋疲力尽的深渊中拉回来。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但他身后的矮人追兵却始终是穷追不舍，德文能感觉到，这些家伙离他是越来越近了。他只要停下来，在原地呆上十几分钟，就会被追上。携带着血红水晶，又满身伤势，处于虚弱状态的他，竟想不出任何办法摆脱追兵。德文苦笑不已，这下他可能真要向弥忒斯求救了，真是没面子啊。不过，矮人追兵还没出现，就没到最后时刻，德文就不会放弃，他奋起余力，继续前行。这地方荒凉程度不次于沙漠，那些矮人追兵会先支持不住也说不定。德文就这么挣扎着，靠着混沌桥传递过来的能量吊着自己的命，一直前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发现前面没路了。德文手中的火炬早就熄灭了，他现在用来照明的，是他一直带着的血红水晶。以这水晶的微弱光芒，只能勉强看清道路，他观察了半晌，才看清这里的地形。这里是一片极宽敞的悬崖，悬崖前方则全是黑乎乎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德文也不知道这悬崖有多深，便伸脚将一块脑袋大的石头踢下了悬崖，然后就静静地等着回声。这一等，就是两分多钟。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任何触底的声音传回来，就像这石头凭空消失了一般。德文咋舌不已，这是什么鬼地方，这悬崖底得有多深啊。他左右四顾，忽然发现身边不远处竟然竖立着一块石碑，他走上前，见这碑上竟然还刻有文字。他认识这文字，是泰坦神国的通用语，传说是那些泰坦留下来的唯一遗产。这石碑风化严重，文字模糊不清，德文将血红水晶凑上去，仔细辨认着。“世界之末，前路已尽，凡间的旅行者，止步！”这时候，德文发现身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不远处出现了大量的黑影。黑暗矮人追上来了。矮人的数量大约有两百多人，黑袍人也在，这股力量不是现在的德文能够抗衡的。这些矮人状态也不怎么好，步履都有些蹒跚，走路是乱滚带爬的，显的极狼狈。但这些人身上没伤，一路还有食物补充，人数又多，对付已经筋疲力尽的德文，却是绰绰有余了。黑袍人也看到了德文，他声音传过来，十分沙哑：“战士，你也看到了，此地就是世界之末，你逃不了了。”德文虚弱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你就不怕我从这地方跳下去？”说着，他手一挥，直接将血红水晶扔下了悬崖。水晶的光芒迅速远去，最终和刚才的那块石头一样，消失不见了。掉进了世界之末，谁也别想把它捡回来了。黑袍人对他的举动并不奇怪，但他仍感到无比的愤怒。“世界之末能吞没任何灵魂，就是神明掉下去，也会灵魂溃散，回复虚无。你跳下去，就彻底完蛋了。”黑袍人恐吓道。这些天，他的神明已经传回了这人族战士的身份，这竟然是丰收女神的神使，据说还是生命神系的战神候选人，难怪会这么强大。正因为他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所以他拼了老命，紧追不舍，一定要将这人杀了。这也是杀戮之主给他下的神谕。所以，他必须亲自杀了这家伙，而且还要将他的灵魂也困住，才算大功告成。这家伙要是跳下世界之末，死不见尸，这不符合他的预期。“那我就跳了。”德文看了看缓缓逼上来的矮人，呵呵一笑，在黑袍人惊愕的目光下，后退几步，一脚踩空，整个人就向后倒去，消失在了悬崖顶。悬崖下传来了重物下落时发出的风声，风声缓缓远去，最终也是消失不见。“这家伙疯了！”黑袍人愕然，他急忙带着一干矮人冲上前，举着火把，探身往悬崖底望去。在泰坦神国里，灵魂消散是最可怕的结局。黑袍人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说跳就跳，毫不犹豫，连劝说的机会都不给他。“快找找，快找找！看看这家伙有没有攀在崖壁上。”黑袍人还是不相信这人族战士会直接跳下悬崖。一干人在悬崖壁上仔细探寻着，但是火把的光芒太弱了，根本就照射不透前方浓的化不开的黑暗，最多只能看到五米之内的事物。这五米内，没看到任何人影躲藏着。黑袍人不甘心，又道：“用石头砸，我就不信。这家伙能躲过去。”现在看来，他是不可能得到这战士的灵魂了，但他一定要确认这家伙死了。悬崖上散落的石块很多，两百多矮人们很快就将附近的石头搬空了，全部推入了悬崖。石头沿着悬崖壁滚落的轰响持续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世界之末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到了现在，黑袍人也没法可想了，他挥手道：“好了，我们撤。”原本，他还准备在这再呆一天，等一等，再确认一下的，但他们携带的食物和水已经不多了，没时间在这荒芜之地干耗，只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