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尘埃渐落会议室的门给推开,『政府』办主任夏兵在前,戚东在后,两个人就走了进来,在坐的人不由朝他们望过来,以为夏主任跑去搬区委书记向国民了,哪知引进来一个年轻的似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大家静一静,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区委办政策研究室主任、宣传部外宣办第一副主任戚东,我想大家对戚主任也不会太陌生吧?现在……戚主任代表区委向书记和大家见面……”关于戚东这个年轻的教育事业改革先锋的事迹,大多数人还是知道的,尤其是那些关心自已孩子学业的‘家长’,又听夏主任介绍说这个戚东是代表区委向书记来讲话的,大家先冷静了下来。坐在正面的武俊民、林国飞两个副区长对望了眼,这小子是替向书记发言的?实际上刚才门开时,他们也都看到了门外的一堆人,赫然有向书记在场,原来这边的吵闹已经叫大书记关心了。戚东脸上的神『色』肃容,面对‘工农中建商’五行的主要头头儿和工业园十六家企业经理,他丝毫不会感觉紧张,举步来到会议桌前也没有坐下,从容的站在那里,先是环视了一眼在场的诸位,在他眼中这群人就是他的‘学生’们,因为他们‘见识’低,做为老师会在学生面前怯场吗?笑话!“……各位金融银行的行长、主任们,你们好;各位区办、民营的经理老总们,你们也好!我,做为区委办政研室的主任,负责审核城区范围内各项经济改制项目,负责监督各项改制工作的稳步进行,我的发言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代表区委区『政府』,虽然没有正式行文下通知,但是在座的各位权且这样理解,首先要谈的一点是,银行和企业这样吵下去,会达到你们预期的目的吗?如果不会,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可以把你们这种行为归类在给区委区『政府』施加压力的范畴内……”静静的会议室中,只有戚东清朗宏亮的声音,就是会议室外面楼道里的大家也听的清清楚楚。向国民不言不动,负着手站立在窗前,目光凝望着窗外的世界,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楼道里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也不动作,一付凝神侧耳倾听的姿态,事实上戚东的讲话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人。“……是的,有一点区委区『政府』始终是承认的,工业园企业的贷款中,区『政府』扮演了担保人的角『色』,可是有一点大家似乎没有搞明白,担保人不代表要替债务方去偿还贷款,『政府』在经济改革、企业发展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宏观『性』质的,许多事都有『政府』的介入和参与,『政府』工作的目的是引领着大家朝前走,『政府』同样也是社会经济发展中的踩雷排头兵,『政府』在综合各类优势资源,推动整个社会的发展进程,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决策上的失误,但失误不意味着失败,从中我们能吸取更多的经验,为下一次的决策提供了可靠的依据……城区工业园工程看似一艘即将沉没的没有了任何动力的巨舰,其实不然,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96年通货膨胀虽然过去了,但也使国家对经济过热产生了过度的警惕,很大程度上说,已经来临的通货紧缩是在这种氛围下形成的,在97东南亚金融风暴袭击亚洲时,中央做出了英明的决策,扩大内需,剌激消费,增加国内基础设施建设,为此发行了上千亿的国债,降低了银行利率,鼓励企业贷款,但是这里有一个误区,很多人没意识到!”戚主任的讲话进入了一个高『潮』,他铿锵有力的发言,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92年才落幕的计划经济时代的影响并没有从大多数金融、企业的管理者思域中退出,就拿银行来说吧,在信代业务上还仍然继续着计划经济时期的浓郁政策『色』彩『性』『操』作,内部没有很好的执行规划化运作原则,加上外部不良投资环境的影响,势必造成数以亿万计的不良资产,你们自身要承担至少50以上的责任,一些隐『性』『操』作已经触犯了国家刑法,现在你们跑到『政府』来折腾,想给『政府』施加压力,以达到追债的目的,好,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们,『政府』不承担任何企业的内外债务,也不会无限制的为企业承担债务责任,政企分离也是改革中的一项,这是改革中必然要推进的过程,是市场经济新形势需要的一种体制进步,而『政府』在对市场经济的宏观调控中会更加谨慎……”“……说了这么多,似乎还没有谈到今天的问题,我继续谈……东陵市委市『政府』刚刚成立的资产管理公司,我想大家都有所有耳闻吧?如果你们有仔细的看过资产管理公司成立的作用和职责定位,也许你们今天不会坐在这里打口水仗了,也许大家的思想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好,我在这里提醒给你们,资产管理公司的职能就是负责清理地方银行内存在的不良资产,银行把不良资产剥离出来交给资产管理公司去清理,经过资产公司的运作,把银行所谓的死帐、滥帐、呆帐等不良帐务问题统统拿去解决,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吧,你们银行『逼』着工业园企业追贷,可他们没钱还给你们,『逼』的再急了,他们就要破产,这样的结果是包括『政府』在内的三方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这不仅仅是企业破产的问题,有多少工人要下岗,有多少社会劳动力要闲赋,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没饭吃了,社会又如何能安定下来?也许银行和企业不会去想这些,但是人民『政府』要不要考虑这个问题?”戚东最后一句话有点疾声厉『色』,所有人为之一震,“……没有稳定的社会基础,企业如何正常运作,群众没有固定的收入,银行的存款从哪里来?好吧,这些你们都可以去不管,那么你们有没有一点社会责任感呢?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员,你们有没有想过要为这个社会贡献一点属于你们自已的力量?如果有,请从大局出发,请把你们的思想观念统一在『政府』的认识高度上,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没有迈不过去的沟沟坎坎……银行的各行长、主任们,追债『逼』债吵闹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这些企业破产,对你们没有一点好处,去找资产管理公司吧,把你们的不良资产让它们去处理,资产公司可以对这些不良资产进行全新的『操』作,债可以转股,资产公司可以变成在座的每一个企业的大股东,并对企业阶段『性』持股,直到他们有能力站起来,有能力拿回他们企业自身的控股权,那时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要吵了,做些正事吧,有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银行的债务是可以偿还的,企业是不用破产的,数以万计的工人们等着吃饭呢,这座古老的城市等着崛起呢,城区工业园这艘巨舰不会沉没,它会焕发新的生机和斗志,乘风破浪迎接即将到来的世纪2000。”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站起来鼓掌,然后所有会议室里的与会人员都不分先后的站起来鼓掌……“谢谢大家……东陵的严冬始终要过去,只要在座的各位携手共进,这一天不会等太久……”朝所有人微微鞠了一躬,戚东就转身朝会议室外行去,所有人的望着这年轻挺拔的身背,感觉有点不真实,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他居然有这么深的见识和想法,不能不叫他们大为震惊。前一阵子,媒体报纸把戚东这位年轻的教育事业改革先锋炒的很热,其实很多人对这种炒作不屑一顾,对戚东更是哧之以鼻,『毛』还没长齐的一个小屁娃子,他懂的什么?还改革先锋呢,屁!今天在座的这些人,不是银行副行长、信贷主任,就是企业的经理老总,有哪个会正眼看戚东的?但是戚东一番话说到他们心窝里去了,语气中隐含的对银行头头们的‘批评’让他们冷汗渗渗。他们是非常清楚整个事件的后果的,『逼』得企业破了产,他们能有好处?那些企业法人不得说出他们吃回扣的事?实际上他们不是在『逼』企业,而是在给『政府』施加压力,想让『政府』出面给解决这事。在这之前,『政府』代表们没有说过任何类似戚东适才的谈话,他们唯恐躲不及的样子,哪会介入到这场纠纷中去?看武俊民和林国飞两个副区长坐在这里好象两尊佛一般,就知道『政府』的态度了。无疑区委政研室戚东的讲话是振奋人心的,他明确的指出了企业的出路和银行追债的另一条路子,同时也使大家意识到市委丁书记提议成立的资管公司的目的,原来市里早就在考虑这些问题了。走出会议室的戚东,受到了向国民书记带头鼓掌的特别‘欢迎’,望着他的一双双目光有敬佩,有嫉妒,有惊异,有疑『惑』,各人神情不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对戚东的印象都在转变。丁棠也在人堆中的,刚才戚东在里面的说话她一个字没漏的全听到了,心『潮』也很是澎湃,从一开始对他的不服,到现在的有点崇拜,这个转折有点不可思议,但绝对与其它的事没有关联,也就是说不会因为自已和他之间有误会才发生了这种改变,即便都被他‘当众’吻过了,也与此无关。“……向书记,区委区『政府』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推动银行和工业园与资产公司搭成三方协议,这涉及到债转股、再贷款等一系列问题,如果这一切都能敲定,城区工业园工程将再次扬帆启航!”向国民重重点头,老眼有些发红,他伸手拍了拍戚东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你是政研室主任,你有权力对城区范围内的各项改制工作提出意见,这件事政研室要跟进,要主动的去做工作!”这时候,会议室里的大多数人们才看到区委向书记就在会议室门外,大家纷纷往外涌,顷刻间就把楼道给塞满了,看到区委领导们在楼道站了一堆,银行和企业的头头儿才知道『政府』在关心它们。“……刚才戚主任的讲话代表区委的意见,一下步区委区『政府』将拿出一套可行的推动工作计划,戚主任会具体负责这项工作,我不管你们是银行的行长还是企业的老总,有问题都去找戚东吧!”闹腾了一个下午,又把戚东闹‘红’了,这予示着戚东从教育改制先锋要过渡到另一个高度了。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具备极高的理论水准,起码人家的发言能叫广大同志们认可,比起口水仗更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主要问题是口水仗打的再热闹,也终归解决不了实际中存在的这些问题。丁棠晚上回家和父亲讲了城区『政府』下午的事,丁兆南哈哈大笑,“好一个戚东,很厉害呐!”只有丁兆南能感受到戚东这番讲话背后的真实含义,这是自已来到东陵一年时间中第一次对权力完整的诉求,资管公司的成立是个里程碑式的关键发展,他现在也能猜想出来,就算自已不主动去建议成立这个资管公司,戚东也会劝自已吧?就今天对银行和企业的这番讲话来看,只怕他早就酝酿好了,只是之前时机不成熟而已,因为资管公司没有成立,现在看来,自已是最终受益者啊!“小棠,要不要跟我去向国民家蹭饭?突然好想喝点酒,这一阶段的诸多事,总算尘埃落定了。”“我又不会喝酒,我去做什么呀?”丁棠知道老爸要去向国民家喝酒,也有要见戚东的意思。“哈……你和爸爸说,你是不是怕见戚东啊?有什么好怕的啊?我不信他敢欺负我的女儿!”丁棠秀脸突然红了,人家都已经被他欺负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当众夺去初吻啊,太可恨了。可恨归可恨,但丁棠不明白自已心里为什么会有莫名的喜悦泛起,我就这么想被他吻啊?“我会怕他啊?笑话了,我去给向书记打电话……”丁棠硬着头皮,怕父亲看穿心底的秘密。“这就对了嘛,怕他个啥,比你还小一岁呐,只是个小屁娃子嘛,嗯,你打电话吧……”向国民接到丁棠的电话时,老伴齐祖云正问他晚上吃什么,又说向峰不回来吃饭了,和沈婧华约会去了,没想到市委丁书记要过来蹭饭,搁下电话他说道:“赶紧张罗,丁书记和丁棠要过来蹭饭了,我给戚东打个电话,估计是下午的事丁书记也听说了,他心情又不错吧,你多炒几个菜。”齐祖云今天也发现丈夫一扫阴霾之『色』,怕是有什么好事吧,这时丁书记又要来家吃饭,她心里也跟着乐,要知道市委丁书记这样的地市级一号领导,是随便去人家蹭饭的吗?那是给你面子啊!“嗳,老向,你戚东和他妈都叫上,晓蓉能把我打打下手,对了,该不该叫向峰和沈婧华回来?”“都叫回来吧,上次丁书记来时,小沈倒是也在,但对她影响不深,我也不能专门提她父亲是北唐县长沈云山,前些时北唐班子出了问题,县委书记商战平给拿下了,小沈她爸的机会来了……”齐祖云明白了向国民想什么了,可以让沈婧华和丁棠熟起来,通过丁棠把她父亲是沈云山的情况透『露』给丁兆南,这样丁书记就对沈云山有全新的看法了,而这样做也比向国民替老沈引荐好些。戚东根本就没在家,他下班前就接到了左媗的电话,左姐姐说楚韵秋晚上在下榻的宾馆请客。他才赶去宾馆和几女见了面,向国民的电话就追到手机上了,戚东不由苦笑了,谁的面子也能捋掉,但是市委书记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秋姐,你姐夫去向书记家喝酒了,要我去坐陪呢。”楚韵秋也不是非要叫左媗。晏珊她们吃饭,只是二女一下午守着自已,她也想表达一下谢意,左媗和晏珊不好意思推辞就应下了,又说叫戚东过来,本来楚韵秋有意把丁棠也叫来,可想一想这局面,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饭局还没开,戚东就给丁书记‘召’走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嗳,你倒好,把我们撇在这里自已去混吃喝,我也去向国民家混饭,他还能轰我出来?”左媗可不管那么多,美眸嗔着戚东,见他苦笑又道:“我和珊珊、秋姐一块去,行不行啊?”戚东挠了挠头,“这个……光只是吃饭也不是啥大问题,向书记也不会那么吝啬,丁书记要过来,肯定是有事要谈的,这样行不行,你们几个就在这里先吃,我那边应付完了,再赶过来陪你们。”眼见戚东做难,楚韵秋心下不忍,她和向国民也不熟,更不知眼下在向国民面前曝光自已和丁家的关系会不会不合适?当下笑笑道:“……丁书记和向书记肯定要谈事吧,我就不过去了……”她会说话,只说她自已不过去,其实也是在点醒左媗,男人们谈正事,你也别硬往进『插』。左媗也不是笨蛋,当然听的出来,又看见戚东脸上有难『色』,哪敢坚持,怕惹的他心里不快,即便嘴上不说自已什么,心里也有了想法,“……看把你吓的,他向国民请我去,我还不去呢,哼!”晏珊撇了撇嘴,听出左媗是在给她自已找台阶下,不由脸上『露』出丝微笑,倒没在这时候剥她脸。“把车钥匙给我,那边完事了,我过来接你们,要是太迟的话,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们给郗秀楠打了电话,让她一起过来的,你放我们鸽子可不行,再晚也要过来的啊!”“好好好,一定过来……喝多了爬也要爬过来的。”戚东知道再和左姐姐纠缠下去也没啥意义。下楼到大厅时,果然撞上了郗秀楠,素淡清丽打扮的郗秀楠气质极好,两个人聊了几句戚东才走,望着他出去的身背,郗秀楠心里泛起怪异的感觉,和这个男人是越纠缠越深了,想逃亦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