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干瘦的老头,脸皱巴巴的像是干柴,头上的头冠倒是很端正,一身儒袍像个老学究。刘愈还未靠近,此人便遥遥行拜礼。蓝和带着长子蓝傅和次子蓝景亲自过门致歉,老脸也不要了,见面一再告罪,倒让刘愈觉得不好意思。说起来蓝和从来也没得罪他,他仅仅是在隋乂登门时摆了谱耍了脸色。本来刘愈对这个固执的老臣还保有一份尊重,现在连这份仅有的尊重也消弭殆尽,只是以一种极为应付的态度来招待来客。蓝和说话时带着恭谨和谦卑,双方也只是“友好洽谈”了一下隋乂跟蓝家小女的婚事,蓝和也表示很愿意将孙女嫁给隋乂。口不对心。这是刘愈对蓝和的直观印象,也许是在官场浸yin久了,蓝和说话办事都带着一副很虚假的面具,他前后态度的反差也令刘愈感觉到厌恶。不过刘愈细一想,如果蓝和再保持之前的冷面孔,那么吃亏的不是别人正是蓝家整个家族,没有官场中新鲜血液的注入,再大的家族也会垮塌。蓝和是迫于无奈。“那老朽就静待隋府尹过门提亲。”婚事商谈完毕,双方只字未提新设左相的事,蓝和便起身告辞。刘愈亲自将父子三人送出府,回来后,徐轩筑一脸不解走进前厅问道:“夫君,刚才那三位是?”“政治盟友。”刘愈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不算政治盟友,就是互相利用一下,他们就是那日隋乂说的蓝家中人。”提及“蓝家”,徐轩筑马上就明白了。蓝家毕竟也算长安城的豪门大户,徐轩筑生在长安名门,自然有所耳闻。这桩婚事自始至终也没问过蓝家小姐的意见,现在的婚姻大事基本都是如此,越是豪门大户越注重门脸而不管婚配双方的意愿,像刘愈和徐轩筑这般可以未婚先恋的,实属罕见。吃过午饭刘愈便去了京兆府将这消息告知隋乂,到京兆府时正遇上审案。隋乂正值失恋状态,寄郁闷于工作,大约是午饭没吃还在审案。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已经烧了几个月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本来京兆府十天半个月审一次案子就已是稀罕事,自从隋乂上任京府少尹,案子日审日结,而且全都是公审,百姓没事就喜欢来凑热闹。此时正在审一桩和离的案子,说是“和离”,就是夫妻双方达成协议离婚。小两口结婚五六年没生孩子,丈夫嫌媳妇不能继承香火要纳妾,妻子便嫌弃丈夫自己没那个能力。这等鸡毛蒜皮的案子本来在四城衙门就能审结,可偏偏夫妻俩仗着自己的家世越闹越大,妻子将婆婆打伤,丈夫将丈母娘家的屋子给砸了。好端端从一场和气收场的离婚案变成人身伤害兼财物破坏案。夫妻俩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在公堂上就吵了起来,隋乂坐在上面黑着脸,手里捏着惊堂木却不说话,好像在气恼这对夫妻不好好珍惜婚姻生活。这等案子通常也是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一旁围观的也不少,甚至有人拍手称庆。隋乂见到刘愈,摆摆手,也不断案,直接道:“你夫妻二人都有过错,先拉近牢房里,明日再审。”夫妻俩一听便急了眼,本来以为告上公堂官老爷能主持自己一方的公道,没想到官老爷连审都懒得审,直接先都给下狱了,口中叫着冤枉,衙差可不理会,直接往牢房里拖。进了后堂,隋乂才喝口茶喘口气。一边的胡轩累的直打哈欠,自从来京兆府帮隋乂的忙,他就没清闲过。刘愈将蓝和答应婚事的事告知了隋乂,隋乂一听便双目圆瞪,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怎么……就同意了?”隋乂脸上带着几分苦笑,“今天我还让媒婆给我选几个大家闺秀来选,准备先成了婚再说。”刘愈瞥他一眼道:“不能破罐子破摔,尽快去提亲,至于成婚可能要晚几天,国丧之期未满。”在国丧期间,虽然不能举行婚事,但提亲还是可以的,只是不大操大办即可。刘愈又道:“只是这媒人,不知谁来做好。”当大媒,刘愈没这份心思,他觉得这是女人干的事。正发愁,刘愈便见到一张大脸摇摇摆摆进了内堂,见到刘愈,大脸上裂开一道口子,迎了过来。正是回家刚吃过午饭的柴锦。“葫芦,过来。”刘愈招招手,柴锦点头笑着过来,在京兆府当差也算闷事,难得有朋友来访。“想不想当媒人?”刘愈脸上带着一股自来的坏笑,问道。“什么是媒人?”柴锦一脸不解问道。刘愈解释了一下,柴锦犯难道:“恐怕,要问问我家内人才行。”“为何要问四公主,要知道成人之美乃是一种美德。”刘愈笑道。不远处传来个声音道:“刘大统领,你可真是成人之美,为何要欺负我们家……驸马?”也许是刘愈给柴锦起的外号太顺口,苏碧在家中也经常半开玩笑叫柴锦“葫芦”,叫顺了嘴出了门差点脱口而出,人前出糗。刘愈没想到苏碧居然跟柴锦同行,此时的她一脸煞气,一看就知道在气恼刘愈当众奚落他丈夫。不过想了想刘愈让柴锦当媒人也不算龌龊,平日里官员之间说媒的事也不少,只是刘愈说话的态度她很不喜欢。苏碧毕竟是皇家中人,刘愈等人还是要行礼。见礼过后,苏碧将刘愈叫到一边,像是有意要责问刘愈让隋乂跟蓝家攀亲的事。“在下的意思,是让蓝和来做左相,平衡相权。”刘愈直言不讳。苏碧没好气道:“有一个右相还不够折腾,现在又要弄个左相出来。以后,岂非多出一个敌人?”刘愈明白苏碧的意思,以前的格局是三足鼎立,只要他们二人联手,右相便无计可施。现在要设立左相就等于有四方势力,大局便不得控。但刘愈从设立商贸司的事情便感觉到,即便联合他和苏碧的力量,在一些事情上也不能控制全局,右相一党毕竟事关整个文臣的利益,刘愈必须来中和相权来平衡文官的势力划分。“信竹君殿下应该这样想,现在袁相那边是用十分的精力来应付你我,不管我们有何举动,他们都会尽力阻挠。但若设立左相,他们就要分出大半的精神来制约左相的势力,左相势薄,必然要倚靠于你我,如此,我们在朝中的势力不再是二对一,而是三对一甚至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