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朝启昌元年九月十六,天气晴朗庶门。天气愈发寒冷,对于北方之地来说,第一场雪随时都会下,漫长的冬季会跨越到明年,一直到三四月份以后。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下去,顺朝将士虽然军粮暂时不缺,但缺少过冬的御寒物以及极为酷寒天气下作战的经验。刘愈不想让顺朝士兵饮恨在北方草原,他身边所能调用的,是顺朝将士中最勇猛的三百将士,这些也是跟随霍病千里奔袭取金尧城的功臣,而他们在今天也被赋予了一向使命,刺杀突厥天可汗。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顺朝的三百多将士,混在忽里沁近五百人的队伍中往突厥王庭的中心靠近,因为中原人跟草原人在外貌上大致相当,有衣装的装扮,再学一两句应急的突厥语,基本已经够用。突厥语系众多,忽里沁人所使用的语种是南突厥地方语系,与汗部所用语系不同,就算是忽里沁人也很少有精通两种以上语言的,遇上难关装哑巴就行。在这一天,突厥王庭似乎发生了重大之事,近乎所有的部族都被召集起来,并不像是要声讨忽里沁部族这样芝麻绿豆的小事,刘愈从斥候飞骑来去匆忙的情况判断,花集安所率的中军已经跟突厥王庭最外围的防御部队交上手,突厥人应该已经知道危险的来临。缇木尔作为“囚犯”,被押送在人堆中,她自愿成为囚犯的前提是必须要跟刘愈保持在三尺范围之内。她不相信老狐狸一样的忽里沁汗。也不相信顺朝人。她现在相信的只剩下刘愈一人。越靠近王庭的内部,队伍走的越慢,因为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而忽里沁汗也好像犹豫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去赴难,有去无回。“忽里沁汗,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没有退路。如果你有轻举妄动的话,我们不但不能成为盟友,你还会被我们马上杀死。你的族人也不会幸免。”刘愈见到忽里沁汗的犹豫,一脸冷色说道。忽里沁汗望了刘愈一眼,心中有些后悔收留刘愈和缇木尔在自己的部族中,当时以为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谁会想到他会这么凶恶地来刺杀天可汗。就算是汗部内部经常发生流血政变,那也只是汗部的事,在突厥,汗部所代表的是最大部族,也就是“达头”部族,在突厥中。达头部族的人口近乎是其他三大部族人口的总和,这也是达头部族能在突厥建立大一统政权的基础。一行向北步行近二十里。终于在过正午后见到一面巨大的旗帜高扬在天空,有几只雄鹰在旗帜上飞扬,刘愈抬头看了看,距离旗杆的位置大约还有一里多远的样子。那应该就是王庭的中心,也是这次的目的地。胜利在望,他们却被一队队的突厥骑兵给拦了下来。忽里沁汗见到汗部的骑兵很紧张,做贼心虚,他这次来不是朝奉而是来作奸犯科,自寻死路的那种。他不得不低声下气上前交涉。骑兵领兵的人似乎并无心责难这队人马,毕竟才五百多人,王庭汗部的兵马就有数千,且都是最精良的骑兵。很快忽里沁汗便带回突厥骑兵的指示:“让我们必须交出弓箭,但可以带刀进内。”刘愈点头表示明白,突厥王庭的人也怕弓箭这中长远距离攻击的武器,至于刀剑,毕竟是近身肉搏的武器,只要这对人人数占劣势就难以形成波澜。队伍中的顺朝将士跟忽里沁人一样都背着弓箭和箭袋,此时被要求上缴,将弓箭和箭袋堆放在一起,突厥骑兵将其收走,才让出路让他们进内。刘愈本来以为已经成功了一半,进去后才发现突厥的王庭内部有些骚乱,各部族的人都聚拢过来好像是在吵架。“汗部要惩戒在对顺朝一战中有通敌的达尔多部和步离部,像是出现了一点变故。”达尔多部族在四大部族中居第四,而步离部则是四大部族之外的第五大部族。天可汗一次性要解决两个大的部族,也难怪其他部族的人会有非议之声。因为王庭内部防卫严密,队伍无法靠近旗杆所在的用木桩和篱笆围起来的贵族帐篷群,用望远镜远远的却能看到一些情况。“他们要处决什么人。”刘愈看了几眼后说道。“那是我父亲,还有我的族人。”缇木尔抢过刘愈的望远镜看过之后带着泣音道,“还有一些别的部族的可汗,不止我们达尔多部族和步离部族,天可汗要做什么?”“你是说那里面有你的父亲,达尔多可汗?”刘愈问着话,见缇木尔一脸哀色点头,再问,“那你们部族的其他长老……我是说高层是不是也在?”缇木尔紧忙又连点头。“那赶紧找人去通传,就说缇木尔也在,被你们忽里沁人抓来了!”终于要用到缇木尔这张牌,至于这是不是一张王牌刘愈暂时还不知道,就看达头部族的人对达尔多部族的这朵草原之花有多重视。刘愈心想自己如果是天可汗,在得知达尔多可汗唯一的女儿现在被抓住,一定会高兴,毕竟达尔多可汗没有儿子,这女儿是未来达尔多部族的女主人。有了她,也就不用屠达尔多一族这么麻烦。人口也是资源。在将消息传达进去之后等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里面终于有人出来传话,允许忽里沁人押送缇木尔进木栅栏内,这样等于是穿过了王庭内部第二道防御,距离天可汗所在的帐篷只剩下内部一道外部防御网,再就是要面对天可汗的亲卫队。两道屏障。刚进来,人还没立稳,一行人便押送着一个穿着铠甲的扎着小辫的突厥将领进了木栅栏里。不论是忽里沁人还是其他部族的人也都要让开路,让这些人通过。看那名穿着铠甲突厥将领浑身是血一身狼藉的模样,应该是刚从前线战场上回来的。其他部族的热闹指指点点的,忽里沁汗翻译道:“他们说,被顺朝人打成这样,活该要被天可汗处死。”即便是战败的突厥人,还是带着一股自来的高傲,认为高人一等。这种优越感在刘愈看来很盲目,这名将领跟顺朝人浴血奋战,换来的却是这些身在敌后坐享其成的族民的嘲讽,刘愈都替他不值。那名将领被押送进一个很高大足有几层楼高的白色大帐篷里,过不多久,那人便被重新押送出来,当众斩首示众。连脑袋都被挂了起来。紧接着这些像是刀斧手执法队的士兵再去外面押送战败的将领进来,来来回回忙碌。队伍进来以后,也只能挤在偌大的空地上。空地足有上万人在等候,好像在等天可汗下达什么重要的指令。刘愈从缇木尔那里得知,每年冬天各部族齐聚在王庭周围之后,通常会有一两次这样的大集会。过了一会,来了几名使者,看过重新被捆绑起来的缇木尔之后,他们带来了天可汗的命令。“天可汗招我们忽里沁人,押送着缇木尔进大帐篷叙话。我们同时只能进去三十人。”忽里沁汗带着哭丧脸对刘愈说完这番话,在他看来,天可汗的命令等于是宣判了忽里沁人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