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倾城之泪“这些情况我知道。”我说,“我就是在考虑怎么样来争取一把--”“根本没机会,你对他们没有威胁!”何继志再度打击我说,“早就告诉过你会是这样子,你还没有思想准备啊?”他的话让我再次郁闷。“高层支持你是没错,但是也不可能直接插手安排下边的人事,专门为你配一套班子吧?那可都是汉江省委的权力!你不会要求上边把现在的委员们全给撤换了吧?呵呵--”我把电话直接给挂了--越说越窝火。更让人窝火的是,后边几天发生的事情,愈发过分。我从一尊无所事事的泥菩萨直接成长为长川有史以来最大的偶像--呕吐对象。到任后的第六天。我正在看文件,有几个人敲门进来了,一个个面容凄惨,一看就长着个上访的苦瓜脸,然后他们集体跪我办公室里了,扑通一声响,吓我一大跳。“这位就是新来的沈书记,有什么话大家跟他说吧--”秘书小田过来提示了大家一句。这个小田,也让我窝火。一到任长川,冯副秘书长就领着他来见我,说是任书记给我安排下的秘书。几天来这家伙时时刻刻都在我边上晃悠,又不说话,绷着个脸,跟我保持了一个标准的若即若离间距,问他什么也不吭声,还一扭一扭地--就跟我要追着他搞恋爱一样,他妈的什么人!在田秘书的友情提示下,跪着的几位老爷们挥舞手里厚厚一叠材料纸,直冲我喊冤,说什么长川人都知道,横刀是青天大老爷,这次下来就是来为老百姓救苦救难的,弄得我那个汗啊,当场就差点暴走了。“你们先起来,慢慢谈,不起来的话,这就没法谈了。”没办法,虽然心里很汗很郁闷,我也得拿出平易近人的姿态来,我得哄着他们。然后我把他们的材料拿手上翻了翻。嗯,可以这么说,从这些东西看,他们绝对有理,确实被冤枉了,而且非常惨,我可以肯定。于是我告诉那几个人说,放这里吧,我会转给有关部门,调查落实,争取给你们一个公道的处理。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有点悲凉感。事实上我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就帮不到他们--他们要找的那些有关部门,我也找不上。虽然在这里坐着,我也就是个空气--但是这句话,不能跟他们说。他们相信了横刀的说法。一番千恩万谢之后,几个人唯唯诺诺地退出去,我看见大家的眼神里满是希冀,他们真的在幻想,自己遇上了包青天。我很惭愧。我让小田找来了冯副秘,然后我把那叠材料扔到他面前,冲他发了火。“你们什么意思?嗯?”我说,“门卫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把人放进我这来了?我这是信访办吗?还有你--”我又指着小田,“会做工作吗?”我发的就是这个火--事实上,不能解决问题都在其次,关键是这样的现象,极其违反政治守则,我感觉有人在玩我。面对我的怒气,小田看起来挺无所谓,“对不起啊沈书记,”他不卑不亢地说,“我这工作经验是不足,您多批评--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然后身子一扭,真就扭了出去!瞧着丫这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的高人逸士姿态,不免有点目瞪口呆的想法。我用手点点小田那孤傲的背影,转脸瞧着老冯,“他这什么态度?”老冯也是一脸的哂笑。“小田这个人,才还是有滴,就是这个性强了点,年轻人嘛,不懂事,呵呵呵--您也别跟他计较恁么多!”嘿!听这说法--我还成小心眼了?再说他小田那算年轻人吗?比我大了小半轮的,他能不懂事?我靠!“算了算了不说他了--”我扬扬手,不想多浪费口水。“老冯,你就说说这上访的群众怎么进来的?谁批准的?”“我不清楚具体情况。”老冯还是满脸笑意,“不过听人传,有领导说沈书记是长川的大英雄,很受人民拥戴啊,所以--”“谁说的?”我问他。“呃--不清楚。”他很干脆地回答我。然后老冯把那叠材料拾手上了。“这个好处理啊--既然沈书记不高兴了。”他说,“我让有关部门查一查,是哪帮刁民搞的鬼--”“算了算了,还是放下吧。”我无可奈何地说--我帮不到人,可也不想害人。事情愈演愈烈,变本加利。接连几天,我的办公室不停有人进来喊冤哭诉,弄得我这成悲情电影院了。人们都是慕横刀之名而来,口口声声说外边传市委书记这里开放办公,接待投诉,明查暗访惩奸除恶,誓为民众鼓与呼。弄到我也想哭了。最倒霉的是,这些人里边,我还看见了熟人--原同兴里的一些居民。比如那个刘跃进,伊琳家隔壁邻居--政府拆迁的赔付款一直没有到位,他说他都告了三年的状。我不想蒙他,我很直接地告诉他说找我没用,我现在帮不了他。结果弄到翻脸。刘跃进坐办公室里骂了我一下午,骂我是狗官,翻脸不认人,骂他们都瞎了眼,以前还帮着救我的命。弄到我想死。我又找到老冯,我也只能找他--秘书长不在,市委机关的事务,都在他手里。我威胁老冯说惹我上火了我就毙了你,我问他是哪位领导打的招呼,让门禁不管事。这一次老冯吐了实情,不过瞧神情应该不是给我吓的,他很直接告诉我说是陆书记,然后又是一脸哂笑。他说陆书记说了,沈书记一向讲究维护公道公理、民众利益,所以就招呼保卫处,凡是找沈书记上诉投告的,门卫一律不得留难,指点办公室位置,放行--不许阻拦沈书记为民作主,申张正义。他妈的!老东西!我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陆书记,老对头了--就是以前的陆检,现在成了市委副书记,正主持着长川政法口的工作。“呃,陆书记近段身体不太好,正在医院养病--”老冯又小心翼翼地请示,“沈书记您看,要不要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看他个鸟!”怒不可遏之下,脏话脱口而出,“我上任没见他来看过,这里出状况没见他来看过,喊开会他要养病,他做的什么副书记?”我忿忿地说,“要看你去看,代表我!”“还有。”我说,“通苑那边帮我收拾一个房子出来--明天开始,这办公室我不呆了,让他访!”“呃--这个事情不归我管,得等朱秘书长回来,要他拍板才成。”老冯笑咪咪地说。我--倒。我感觉自己生气了。然后我换了一个办公室,继续生气。除了生气之外,也没什么好干的。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我的控制之下,作为一个市委书记,一级组织机构的负责人,连最基本的组织手段都无法保证实施,我还能做什么?半个月时间以来,我数次找到老冯,要求他通知常委们开会,但是一直未能如愿。以任小天为首,常委们有的出国考察未归,有的卧病在床不愈,还有的在外搞招商引资,据说正处于关键时刻,实在无法脱身。总而言之,各种理由都很充分,都很重要,在长川的常委,总是凑不出半数以上,这会没法开--开也白开,不具任何效力。他们好象准备就这么拖下去,拖死我--拖到所有人都看到我的窝囊无能为止。我有没有能耐都暂且不提。俗话说,拍板定调,议事决策,制度就是这样的--任何一件大点的事,都得上党委会讨论。一个会都召集不起来,议不了事决不下策,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块地里,我不能构成任何威胁--想拍板?拍自个的办公桌吧。那个能拍上。又过了两天时间,耐心耗尽,实在无法忍受,我终于拍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