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上报

干山乡的调查组还在继续，但调查的方式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首先不再起早贪黑了，调查组上午调查一会，下午就回县里，乡经管站的账目翻了好几遍，然后就是找各个科室的主任单独谈话。任平生悠闲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抽着烟，喝着茶水翻看着这几天的报纸，而且还开着办公室的门，来来往往的乡干部往往忐忑不安地往乡长办公室里扫一眼，任乡长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偶然间，任平生翻到《人民日报》的时候，看见二版有个黑『色』的大标题《农村合作基金会的改革势在必行》，署名是本报通讯员彭远途，实习记者邓亚贞，任平生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又认真的、咬文嚼字的阅读了一遍，彭远途到底够意思，自己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整篇文章都从实际出发，含蓄地说出了任平生的观点。“……农村合作基金会的风险正日益显『露』，不仅给自身的经营发展带来了不利影响，也对农村金融秩序产生了一定的冲击，其潜在的经营风险和支付危机对农村金融甚至整个农村的稳定都构成了一定的威胁。如不加以妥善处理和解决，一旦问题积聚暴发，将严重影响农村经济的正常发展和农村的社会稳定，因此，对乡镇基层农村合作基金会的进行清理整顿工作刻不容缓……”正在任平生反复阅读这篇文章的时候，乡长办公室的红『色』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任平生拿起电话，从一声“喂”的招呼中，听出了彭远途的声音。“平生吗！我是老彭！”任平生说：“我是任平生，恭喜彭兄啊，我刚刚拜读了你的大作。”彭远途说：“怎么样？”任平生说：“这篇文章写的太好了！如实的反应了我们乡农村合作基金会的现状。”彭远途说：“给你透『露』点内部消息，听说中央马上要成立农村合作基金会的清理整顿小组，由农业部牵头，在两年内要完成对全国的农村合作基金会进行清理整顿工作。任平生，你的那篇《农村合作基金会的现状与思考》起的作用很大，中央领导很重视，规范农村合作基金会的运作，改革农村合作基金会的运行模式才是唯一出路。”“领导重视就好，这样农民的血汗钱，将来就不会血本无归。”“你最近还在忙干山乡的事儿？”“我暂时退居二线了？”彭远途说：“开什么玩笑，你的年龄再翻一番也不够退居二线的资格，出什么事了？”“暂时停职，接受县纪委调查。”“因为什么？”任平生说：“如果要说原因那太多了，归根结底就一个，在农村合作基金会的问题上，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平生，你可要有信心哪，房书记下午要找我谈话，我帮你跟房书记反应一下？”“不用，我这里没事，你放心吧。”彭远途的文章没有在大河报登出来，而是在人民日报刊登出来，充分说明高层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任平生拿着这张人民日报，微微地笑了一下，云阳县的有些人要失眠了。县『政府』办公楼，周县长的办公室，周宏大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杯茶，他手里拿着当天的人民日报，在看报纸的时候感觉到了脊梁后面冷风阵阵。这件事情不能再往下挖了，如果再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周宏大拿起报纸，来到了盛县长的办公室。“盛书记，您看了今天的人民日报没有？”“看了。”盛县长说：“这次我们云阳县是首当其冲啊，此文章一登出，我们县在省领导的眼中，肯定是挂号了。”“我觉得省报记者报道的角度有些偏颇，总不能只报道不好的一面吧？您听听‘如不加以妥善处理和解决，一旦问题积聚暴发，将严重影响农村经济的正常发展和农村的社会稳定……’，问题有这么严重吗？一个小小的基金会几百万资金，怎么可能影响到社会的稳定，这些人报道这样的文章，我怀疑出于什么目的？”“那些记者，总是喜欢小题大作，拿着鸡『毛』当令箭。”“恐怕不仅仅是人家记者的问题，我们县的有些干部，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好的作用。”“是啊。”盛县长深以为然地说：“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总喜欢搞浑水『摸』鱼那一套，一点点小事就搞的满城风雨，如果不是他的那篇文章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云阳县的工作怎么会如此被动。”“调查组的工作进行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下结论了？”周宏大眯缝着眼睛，手指在沙发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说：“我觉得还是尽早下结论的好，早点下结论，是不是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盛县长说：“你的意见是？”“我觉得果任平生的问题很严重，是不是该提交市委？”周宏大说：“仅仅是挪用资金这一条，我听说可是要判刑的。”盛县长说：“这件事情……，开个县委常委会讨论一下，听李凉做个调查报告。”周宏大见盛县长没有统一直接向市委汇报，心里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但盛县长如今代理县委书记，主持召开县委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并不过分，所以他也只能认同。县委常委会上，李凉说：“盛书记，各位领导，在县委盛书记的指示下，对干山乡乡长任平生进行调查的结果汇报如下：第一，根据群众举报，任平生经常开公车处理私人问题，谈恋爱或者回家探亲等，这些情况都属实。第二，挪用农业特『色』产业资金的情况也属实。第三，在干山乡村级公路建设中，存在违规现象，没有进行招投标，乡党委私自将工程承包给了一个姓张的人，这个姓张的人又把工程转包给了建军工程公司。第四是违规提拔人才，在人事任免方面独断专行，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免去了乡团委书记鲍俊的职务。”“我们调查小组讨论认为，作为干山乡的一乡之长，任平生公车私用、违规发包工程、挪用资金，很可能存在重大贪污**行为，建议由市纪委进行更深入的调查。”李凉说完，扫了一眼周宏大，周宏大向李凉微微地点头微笑，周宏大对盛新军说：“盛书记，看来您做出对干山乡的调查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我们对干山乡的情况还是过于乐观，仅仅是挪用资金的问题，已经触犯了法律，竟然在工程承包还有经济问题，这一点让我很痛心！”副县长齐振勇说：“自从干山乡成为省试点以后，我从感觉干山乡不是咱们县的单位一样，经济上独立『性』很强，还说的过去，但干山乡仗着有省里的支持，大张旗鼓的搞养牛搞种植，又要建工厂，这简直就是拉大旗吗？搞了一年多了，效益在哪里？一点收益都看不到，任用这种没有经验的年轻干部瞎折腾，最后把钱都折腾到哪儿去了是个问题？”廖国栋是新任的副县长，主管农业，他对干山乡的情况不了解，并没有多发言，一直保持着带耳朵不带嘴巴的态度，他是从逄固县调过来的，原本是逄固县的常务副县长，因为和另一个副县长矛盾冲突，本着平衡的原则，市委将他调到了云阳县。廖国栋说：“我同意，这样的干部应该上报到市纪委处理！”盛新军说：“廖县长，你刚来对干山乡的情况还不够了解，任平生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小缺点也不少，但如果说有借承包贪污的行为，我觉得还有待斟酌，在向市委汇报以前，我看还是从稳妥的角度出发，你们纪委的同志辛苦一下，尽量地把调查做的更深入一些，更细致一些，更有说服力一些。调查的重点，要放在挪用资金和人事任免的问题上，不要牵涉到其他方面。”廖国栋心里一动，心想盛书记为什么说重点调查挪用资金和人事问题，却把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工程承包问题忽略掉了，凭借以往的经验，廖国栋判断，这种不招标不投标的工程，百分之百的存在问题。周宏大心里对盛县长很不满，不明白为什么盛县长压着问题不放，刚刚在和他谈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提交市委的这种做法，但在县委常委会上，他又采取了拖延战术，这是为什么？盛新军的心里有苦难言，调查干山乡的村级公路承包的问题，那是一个火『药』桶，绝对不能碰，那只火『药』桶如果爆炸，虽然炸不到自己身上，自己并没有拿一分钱。但在张副省长的眼里，他的地位从此就会一落千丈。自己从一个秘书，到县长，这中间的辛苦常人难以体会，好容易当了个处级干部，正是一呼百应，风光显贵之时，把事情牵扯到张旭身上，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凉的调查组调查的结果怎么样，怎么跟县委汇报，任平生并不知道。但奇怪的是，自李凉带领调查组回到县里以后，调查的方式就改变了，不再起早贪黑的勤奋调查。每天早上来，下午走，乡里的账目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竟然就这样耗上了。任平生就陷入了一种怪圈里，想工作，被停职了，想要知道调查结论，对不起，调查还没有结束，也不能恢复工作。这半个月，任平生险些在办公室把自己的裤子磨出了窟窿。他并不知道，他无意中的行为，让盛新军竟然有所顾虑。任平生给县公安局的孟局长打了一个电话，孟局长暗示了任平生，在县里的压力下，对农村合作基金会的调查已经陷入了停滞。李凉不傻，在几次汇报无果后，盛县长也不太高兴后，终于开始体会其中的意味，他在跟盛县长的谈话后，试着重新修改了调查报告，把原本涉及到干山乡村级公路承包的事项划掉后，盛县长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第二天，盛新军和周宏大、还有县纪委副书记李凉三人带着调查报告，直奔连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