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谋划

第308章 谋划清晨，香港邵大亨所住的沙田别墅。这一段时间邵大亨习惯每天很早就起来开始练气功。此前，他一直是进补野山参，前后共吃了十年之久，耗资近千万元。练上气功之后，他自己感觉身体状况很好，再也不用进补人参了。他对练气功有了信心，已经做好了十几年如一日，持之以恒的打算。如今他每次外出巡视业务时，都要在行李中带上一个特制的小凳子，每天清晨，他都要坐在这特制的小凳上练功。好不容易吐故纳新完毕，旁边方逸华将一条『毛』巾递上。邵大亨擦了一下脸。看着眼前的方逸华，邵大亨不知为何想起了邹文怀，当初邹文怀一直被认为是邵大亨的心腹红人，外界甚至讥讽邹文怀与邵大亨长期以来“狼狈为『奸』”。的确，两人曾经互相倚重，共同创造了邵氏公司的数度辉煌。邹文怀被邵大亨授予极大的权力，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位置。可是就是因为眼前的红颜知己，邵大亨不得不忍心对邹文怀进行削藩政策，以至于邹文怀的权力和地位受到了严重挑战。他认为“邵氏”再也不是自己待的地方，于是拉拢一帮朋友，竖起一杆大旗，创立了嘉禾影业公司，公开与“邵氏”分庭抗礼。有时候邵大亨就问自己，因为一个女人，值得这样做吗？倘若当初自己的选择稍微变一变的话，说不定如今香港的影坛又会是另外一个面貌，而他邵大亨更可能依旧雄霸着香江……收回纷扰的思绪，邵大亨笑着说道：“谢谢你啊，逸华，谢谢你这么多年都在我身边关心我。”方逸华：“可惜我是个女子，不能替你分忧，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辛苦。”“莫要说这些。我纵横影坛四五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正所谓，试看万世英雄秦始皇，死去什么都是空！这一次就算真得被荣少亨赢了我，又怎样，我邵某人也是输得起的！”方逸华眼见邵大亨口中这样说，神情却充满凌人的霸气，知道依照他的『性』格他是绝不会轻易服输的。这也难怪，邵大亨经历那么多，却从未被打败过，尤其是在二十年前，也就是1964年的时候，那时更是磨练重重。那年似乎是个不吉利的年头，就与“邵氏”有重大利害关系的事情而言，除发生了长子邵维铭遭绑票、邵大亨本人幸运逃脱空难之外，邵氏公司的头号红星林黛也『自杀』了，死时只有30岁。她曾四次获得亚洲影展最佳女主角奖，和多家制片公司签约，在她走红的几年间，绯闻不断，脾气很大。她的死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不能战胜自我。林黛的死，使邵氏公司失去一棵摇钱树。林黛死前，在“邵氏”两部影片《蓝与黑》和《宝莲灯》中担任女主角，这两部片子还没拍完，林黛便『自杀』了。邵大亨不能眼看这两部影片就这样半途夭折，于是费尽周折，物『色』到了一个容貌酷似林黛、名叫杜蝶的少女做替身，补拍完这两部影片余下的戏。可也就是在这一年，能使邵大亨聊以**的，一是破财消灾、长子化险为夷；二是自己命大，在台湾躲过飞机遇难一难；第三便是经过七年的开山填海，大兴土木，邵氏公司最重要的大本营——邵氏影城，以崭新的面貌矗立在清水湾的山道上了。这时的邵氏影城，除了首期工程建成的四座摄影棚和四栋员工宿舍外，又新建了各种技术室，片场面积达到100万平方英尺。“邵氏”的“彩『色』中心”坐落在影城的东南角，楼高四层，分为冲片、印片、检定及『药』水调配等多个部门，并有洗片用水温度的控制设备。从彩『色』胶片的冲印，到海报的印刷，全都在影城内完成，除了进口柯达的底片外，不出影城的大门，便能制作出一部电影来。在彩『色』中心落成之前，“邵氏”的彩『色』胶片都要送到日本东洋视像所去冲印。影城内共有员工1500多人，其中部分员工住在影城内的四座宿舍里，这四座宿舍共有265套单元房。为了给影城内的人们提供方便，香港汇丰银行还专门在城内开了个“『迷』你银行”。在摄影棚之间，经常可以见到到处停满了劳斯莱斯、法拉利、奔驰、宝马、卡迪拉克等各式各样的名车，这些都是演员、导演或幕后工作人员的交通工具。住在影城外面的员工，上下班均有公司的班车接送。另有数十辆九座位的巴士，在市区来回穿梭，为员工外出办事提供服务。员工们曾指出邵氏影城有三大优点，一是空气清新，二是饭菜便宜，三是发薪准时。邵大亨对本公司的演职员很关照，特别在宿舍区建造了一座美观新颖的明星大厦，取名为“敦厚楼”。住在这里的人们，水电、房租全部免费。影城内还设有马房，由名驯马师王登平担任骑术教练，豢养了数十匹从快活谷（香港赛马场）退役下来的名马。它们属于邵氏公司的动物演员。邵大亨本人的别墅位于影城的山顶，下面有个仿制的颐和园小园景，似乎是以此衬托他在影城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如今才不过短短的二十年，一切就都变了，那个突然窜出来的荣少亨不仅执掌亚视和自己在电视界争锋，更是在内地大展拳脚地建立荣氏影城和自己对着干！想到这里，邵大亨就再也难以表现的从容淡定，无欲无求了，眼神中更是『露』出一丝炙热的战意。方逸华叹息一声，她怎么也不会想道以邵大亨这么大的年龄还如此的好胜——不过，要是不好胜的话，也许就不是邵大亨他本人了，毕竟只有好胜的男人，才会最终掌握大权。想明白这一点，方逸华笑了笑，道：“其实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无线还是占着上风的，亚视综艺节目《吾皇来了》虽然气势如虹，但是一时半刻还不能占据鳌头，我们的《欢乐今宵》已经形成了庞大的收视规模，观众人群稳定，因此你不必担忧。”“我当然不会担忧这一点了，我们还有一张王牌没有出手，毕竟综艺节目只是周某的大餐，而不是人们的主餐……”“你是说我们已经拍摄好的《如来神掌》？”“是的。”邵大亨点了点头，“我们邵氏和这部戏很有缘啊，当年就是凭借这部戏成就电视还有电影两边的辉煌，今天我希望这部戏还能旺我！”“当然，我们不能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今他荣少亨在内地建立荣氏影城，并且和内地电影厂合拍电影，这个声势搞得很大啊。”打内心里邵大亨觉得自己一直都小看了荣少亨，就像当初自己小看了邹文怀一样，甚至于眼前的这个荣少亨行事比邹文怀还要犀利，相必这一点不仅仅是他，连邹文怀自己都不能否认。“那我们要不要也加大电影方面的拍摄？”方逸华想得很简单，说道：“既然那边搞电影，那我们也搞，凭借我们邵氏庞大的实力，我想在这个贺岁档一定能够大获全胜的！”邵大亨沉默了一下道：“我也有这个打算，但是相比之下我们的成本会比玄廷的高上许多……除非，我们也做合拍片！”“制作合拍片？去内地拍戏吗？”“哈哈，当然了，既然他荣少亨玩得起，我邵某人又岂能落后呢？再说，最近几年合拍片走势很好，像《少林寺》就很卖座嘛！”“但是这需要提前和内地那边的电影厂接洽啊……”方逸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这点不必顾虑，比起他荣少亨来我，我在内地的人脉绝对要比他高出不止一倍，他只是捡了先机而已；困难的是需要找一个能够代表我的过去和他们打好关系……”邵大亨犹豫着，不知道该派谁去。忽然方逸华眼前一亮，笑道：“六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人……”邵大亨是何等人物，一看方逸华的神『色』就知道她要推荐的人是谁了。“你说的可是阿康？”对于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侄子邵仲康，邵大亨真是有点没办法了。方逸华：“我知道你还在生他的气，可是如今他在后勤部做得很好的，看起来『性』子已经磨练了不少。再说，他怎也是你的亲侄儿，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呆在后勤部没出息吧？！”邵大亨沉默了片刻，最后道：“好吧，他究竟能不能给我争气就看着一次了。”邵氏电影公司的后勤部，邵仲康打着哈欠趴在工作室中翻看着各种道具的记录。面对这么无聊的工作他都快要发疯了，如此枯燥无味的生活令他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在这些日子里，他除了每晚去夜总会纵情声『色』之外，去得做多的就是赌场和马场。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空虚，越觉得寂寞，越觉得一事无成！这些都是那个荣少亨造成的，没有他，我邵仲康也不会沦落到今天模样！越想越气，邵仲康打开一瓶酒，咕嘟嘟猛灌了几大口，然后随手将酒瓶子“啪”地一声砸了出去。碎裂！酒水流淌了一地。“哎呦，邵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一声很娇媚的声音传来。邵仲康抬头看见一个一头波浪发，画着浓妆，一身紧致的『迷』你红『色』连衣裙紧紧的包裹在身上，让束缚着的美妙娇躯显得越发火暴，丰满傲人的坚挺双峰和雪白的深深『乳』沟若隐若现。这样的身材，这样的打扮，会让男人心神『荡』漾按耐不住，同时也说明了她自己的身份，夜总会的红牌小姐。如今生活糜烂的邵仲康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就是将这样的夜总会小姐叫到办公室来取乐。今天心情尤其不佳，于是就在刚才打电话喊了这位叫“媚儿”的过来。邵仲康之所以钟意她，除了她身材和长相都不错之外，最重要的是她叫“媚儿”，这与邵仲康心中一直年年不忘的“凤若媚”还接近。于是他就拿了她来做“凤若媚”的代替品，每次**她，都会邵仲康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一看是自己找来的“小姐”，邵仲康醉着眼睛，道：“你怎么才来？！”“路上堵车嘛，人家一听到你打电话叫我过来，连好几个熟客都推了，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你这样埋怨 ，难道就不怕我伤心吗？！？‘媚儿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他的腿上，装作很委屈的说道。‘别装了。‘邵仲康可知道眼前女人是什么货『色』，人尽可夫，只要有钱什么都行，而自己也根本不需要她的“忠诚”。‘你们这么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就不会虚伪的和我周旋一下吗？‘媚儿手指划过邵仲康的唇，有意无意的似是挑逗着他。“周旋？我可没那个时间和心情——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是做什么的！‘邵仲康可没心思和她绕圈子，呵着酒气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想我了呗！其实我也好想你哦，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在**的样子，我见过那么多男人，还是你最棒！‘媚儿的话里有些暗示，手也悄悄的在他的裤裆之上摩擦。而邵仲康更是疯狂道：“凤若媚，你这一下明白我是个男人了吧？！我让你高傲，让你瞧不起我！！”媚儿太了解男人了，所以这么多年她都是夜总会中当之无愧的红牌，此刻伴随着邵仲康的反应，她更是配合地呻尖叫道：“我好后悔啊……阿康哥哥……你好厉害哦——你才是真的男人……我愿意做你的奴隶……！”可就在这激战时刻，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邵主管，你在吗？”邵仲康脑袋一醒，“谁，干什么？”“戏已经拍完了，我们是来还道具的！”外面人说道。“**！真他妈扫兴！”邵仲康在怀中小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后，冲外面的人说，“你们把东西放下，我等一会儿处理。”外面那人：“东西很多的，我还怕你拿不动。”“真麻烦。”邵仲康松开怀里抱着的小姐，示意她先等一等，起身大开门，只见外面三四个龙虎武师模样的人，扛着一大堆的道具，挤在门口。“好了，进来吧，手脚快点！”邵仲康没好气地对他们说道。那几个龙虎武师知道他是被发配的公子哥，心说，拽什么拽，有本事就别呆在这儿啊。表面上却笑道：“那当然，我们会很快的，绝不会打搅你……”头看了一眼办公桌旁的小姐，暧昧笑道：“打搅你和那位小姐谈公事的。”邵仲康不理会他们，知道就算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说出去。径直走过去打开库房，示意他们把东西放进去。一切放妥以后，邵仲康在记录本上让领头的武师签了名，证明道具已还。然后就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众武师离开以后，邵仲康没有马上走，而是大致清点了一下库房里面的道具，对于他来说，虽然非常怨恨自己的伯父把自己发配到这里来，可是表面上还是要把工作做完美的，只有这样才会有机会重新被启用。道具房里面的东西很多，从大的舞狮子用的狮头，到小『插』花用的花瓶，应有尽有。不过这么多琳琅满目的道具中，最显眼的却是一座很大的邵逸夫铜像，而说起这座铜像，还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话说60年代中期，是“邵氏”最辉煌的时期。旗下导演阵容强大，而签约的男女演员达到130个。这个时期，“邵氏”真可谓要人有人，要奖得奖，名利双收，人财两旺。邵大亨或许也被这种太平盛世所陶醉，1966年，他授意手下员工为自己铸造一尊铜像，意识深处有了让自己万古流芳的意思。铜像造好后，正准备安放在邵氏影城的大门前，接替邹文怀的新任宣传部主任陈铜民说出一番话，令邵大亨大跌眼镜。陈铜民说：“六叔，通常只有死了的人竖铜像，而你如今身体健康，精神也好过年轻人，怎么想到要竖个铜像呢？岂不是自己诅咒自己？况且一个人有功勋，铜像应该竖在公众场所，绝不能摆在自家厂里。”陈铜民的话乍听起来，像是蛮有道理，活人给自己造铜像，邵大亨既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但是，自铸铜像就是自己咒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道理，活人给自己照相可以，画像也可以，塑像怎么就不可以？照片、画、铜像都是艺术品，怎么能说是自己咒自己呢？无非是给后人留个长久点的纪念罢了，这当然有点儿自己宣扬自己的意思。问题在于陈铜民把这个意思点破了，好像不赞成老板这样炫耀自己，而且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陈铜民的意见。所以邵大亨感到既尴尬又别扭。后来，邵大亨的这个铜像就被弃置在这间道具房里，一些对邵大亨有意见而不敢当面说的人，便来到道具房里，拿邵大亨的铜像撒气。可以说，眼前这座铜像不知挨过多少武师们的拳脚和小姐们的唾沫。此刻望着眼前的铜像，邵仲康忍不住将一股脑的怒气发泄了出来，对着铜像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相信外人不信我？！为什么要把我发配到这里只有老鼠才会来的地方？为什么不把我当成一家人看待？为什么总是骂我不争气？为什么，为什么啊，嗯？！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这个死老头！”邵仲康恼怒地狠踹了一脚铜像。邵大亨的铜像依旧面带微笑，“看”着眼前自己的侄子。发泄了怒火的邵仲康清醒了许多，用手捂着脸，好好地修整了一番，然后再抬起头望着铜像，语气缓和地说道：“对不起，伯父，是我不好，我刚才太冲动了一些，可我那也是……也是『逼』不得已啊。你知道的，我大老远从美国飞回来，一心一意想要帮助你打理家族的事业，可是到头来我却总被你嫌弃和数落！我是个男人啊，伯父，我也需要尊严，也需要事业，也需要你的肯定！可是最终我却被你发配到这个地方……呵呵，我不应该埋怨你的，真的，我知道你心里面也不好受，我也知道是自己不争气——总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那个荣少亨所赐！我决饶不了他！”发泄完毕后，邵仲康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在铜像上面擦了擦，那布满灰尘的铜像变得铮亮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真得，决不会！”邵仲康说完这话，这才转身走出了道具房。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却见等待自己不是那个叫“媚儿”的夜总会小姐，而是自己的华姨——方逸华！“你……怎么会在这里？”邵仲康略微惊讶道，眼睛不由自主地四下找寻。“你在找那个夜总会小姐吧？我已经给钱把她打发走了！”方逸华冷冷地说道。邵仲康略微显得难堪，“既然被你发现了，你想告诉伯父就告诉他吧，告诉他我不务正业，带女人在办公室里面鬼混！”此时的他完全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方逸华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会这么做吗？这样做出了让你伯父更伤心更失望外，还有什么好处？”邵仲康沉默不语。方逸华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不满意你伯父把你调到后勤部们来，所以才会如此自暴自弃。”邵仲康：“我没有自暴自弃，我一直都在等待机会！”“是吗？”方逸华用眼睛盯着他。邵仲康在她锐利的目光下，竟然感觉有些不自然，此刻他才发觉伯父身边的这个女人是那么的不简单，自己心中所想，竟逃不过她的眼睛。“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相信——我是喝酒玩女人，可是我真的很想努力的，只是没有机会！”“机会么？机会已经来了！”方逸华淡淡地说道。“什么？”邵仲康一激灵，望着她。“你伯父准备让一位信得过的人去内地联络合拍电影，而你是最好的人选！”“为什么选我？”邵仲康不能置信地问道。“第一，你毕竟是他的侄子，从身份上来说更能代表邵氏公司；第二，你是年轻人，相比之下比较有精力；第三，你伯父一直都希望你能真正地站起来，而这是最后一次试炼！”方逸华笃定地说道。邵仲康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你伯父没有信心？”“我不知道。”邵仲康摊摊手道，“我遇过的挫折太多了，多的已经快要麻木了。”“那你就要从现在开始振作起来，抓住这个机会，证明给你伯父看，你作为邵氏家族的一份子，也是有能力有魄力的！”邵仲康怔了一下，忽然下定决心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