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到底还是在丽丽美发屋做了学徒。每天放学,张扬路过丽丽美发屋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会看到忙碌的给顾客洗头的瑶瑶。瑶瑶的头发从黑色变成些许酱红色的时候,张扬迎来了暑假。暑假作业中,有一件比较特别:写一篇对香港回归的感悟。1997年7月1日,提起这个日子,大多数人总会想到香港回归,顺带想起一个被说的都快烂掉的成语:激动人心。当然,在这个日子之前,面对这样一篇“感悟”之前,张扬以及整个西关小学的学生,都写过另一篇悲催的“感悟”。在张扬的记忆中,前世的他,对于这两篇“感悟”,都没能完成。对于当年的他而言,这样的“感悟”太过艰巨太过晦涩难懂。这样的“举国同庆”的大喜的日子,很轻松的就冲淡了小城市近段时间以来的阴霾和诡异氛围。不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大多都会聚在一起,讲述着过往,称赞着当下,畅想着未来。爷爷在村口跟几个老人唾沫横飞的说着“国家强盛了,洋鬼子都怕了,乖乖的把香港还给咱们了。”的时候,张扬正在院子里的枣树下纳凉。凉席、竹凳、矮墙、绿荫。这是张扬最喜欢的生活。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紧迫的节奏,没有一切一切金钱和俗世带了的种种烦恼。迷上眼睛,不用去想任何事,只需要努力的享受着盛夏中的阴凉。金光打搅了张扬的怡然自得,拿着作业本跑过来,问张扬该怎么写那个感悟作文。张扬把嘴一撇,说:“我哪知道。”想想自己前世的学生生涯里写的做多的作文竟然是《最难忘的一件事》,张扬都想吐。他觉得正是因为小时候被强迫感动的麻木了,所以后来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太容易被感动的人。“感悟啥呢。”金光在那发愁着,嘀咕着。歪着圆乎乎的脸,趴在张扬的凉席上的另一头,手里拿着笔,准备写作文。到底是孩子心性,认真不了太久,便又兴致勃勃的告诉张扬:“我哥说要送我个游戏机。”“啥时候?”“等他上班赚钱了。”金光说到此,就兴奋的不得了。“小霸王的,名牌。”张扬又想到了跟金光一起玩游戏机的日子。他记得那个时候好像最常玩的就是《魂斗罗》和《忍者神龟》之类。因为玩游戏,总会被老爸老妈训斥。大概也是因为热衷于游戏,自己上学的成绩一直很普通。暑假的日子,对于张扬的童年而言,就是等待动漫的日子。即便他是重生一次的,可到底还是无聊透顶。毕竟,有着成年人的心思,也不能去做成年人喜欢的事情,那就只能看看动漫,发发呆了。或者,多看看动漫,也能让自己少去想点儿让人不安分的事情。努力压制恶魔的**,不让自己变成人魔,是张扬最近一直在努力的事情。郑爽虽然隔三差五的就会跑过来玩,不过,张扬不爱搭理她。对于这个阴险的“女人”,张扬毫无兴趣。他甚至情愿跟金光去打弹珠,也没兴趣跟郑爽讨论哪个女人发育的比较好。而且,张扬很怀疑郑爽来找自己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每次,他都能敏锐的感觉到郑爽探究的眼神,就好像长了一双透视眼,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瞧个清楚一样。张扬猜测,郑爽应该是跟安纳尔合作了。因为不仅郑爽在观察着张扬,张扬也在观察着郑爽。自从郑爽从安纳尔那里获得了血魔的力量之后,郑爽整个人都好像发生了改变。具体是什么改变,张扬也说不清楚。只是没来由的那种“亲切”感,让张扬很是厌恶。即亲切又厌恶,很矛盾的感觉,却正是张扬对郑爽的态度。郑爽告诉张扬,阿卡玛失踪了,恶魔屋也关门了。一切都很平静,平静的可怕。“她们一定是在继续发展着魔仆。魔仆中的精英,会进化成恶魔。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身边谈笑风生甚至亲切讨喜的人会不会是个恶魔。这该是多么可怕的生活。”郑爽说到此的时候,一脸的唏嘘。张扬却只是苦涩的一笑,反问郑爽:“在这个到处都是恶魔的世界里,你有什么打算吗?”郑爽觉得张扬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傻.逼到了酷似装逼的地步。不然,在这处处杀机的环境中,又怎么可能还保持着这份淡定?终于,郑爽忍不住发问。张扬反问:“我不淡定还能怎么样?难道我把你摁倒在****了,就会改变些什么?滚一边去。小心再掉茅坑里。”不知为何,张扬对郑爽特别反感。每次看到她,总会有无名之火从胸腔里冒出来。对于张扬的谩骂甚至嘲讽,郑爽起初很恼怒,但后来竟然习惯了。有时候,冷静下来想一想,张扬会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虽然一直不太喜欢郑爽,但对她发脾气,甚至骂人,就太流氓了。只是,一直以来压抑的负面情绪,总是需要一个宣泄口。郑爽,这个对自己知根知底,又是个男人、**贼、不正经的东西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人”,自然是个很好的发泄对象。所以,有时候,张扬挺感激郑爽的。她隔三差五的跑过来让自己骂一顿,再气哼哼的走掉的背影,总会让张扬莫名唏嘘。张扬知道,自己在心底,是从来不拿郑爽当外人的。即便这个小坏种从来都是抱着利用自己的想法。酷热的盛夏,张扬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颗枣树下渡过。甚至晚上睡觉,也会睡在树下。很凉爽,很自在。白天的时候,要么纳凉,要么就会跟金光以及村里的同龄人玩玩弹珠。只有这么时候,张扬才会记起自己的堂兄张吉波。大概是二叔张锦在外面确实挣钱了。前些时候马翠花回来,穿着一身据说是“今年流行”的翠花格子衬衫和长裙,脚上还是一双黑色高跟皮鞋。马翠花膀大腰圆的身材,站在高跟鞋上,晃晃悠悠。她告诉张扬的奶奶,“鳄鱼皮的,一百多一双。”这话被蹲在门口抽烟的金老七听到,鼻孔里哼一声,也不言语。马翠花扯着嗓子跟村子里的人打着招呼,带着儿子张吉波上街,回来的时候,张吉波一身的行头都换了个遍。尽管未必都是值钱货,但一身洗衣服,还是引得村里男女老幼眼红。特别是张吉波脚上那双回力,更让金光嫉妒的直哼哼。马翠花在家呆了三天,每天都出去,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衣服鞋子和吃的,像个暴发户一样可劲儿的买东西。第四天的下午,张扬在枣树下纳凉的时候,看到爷爷气呼呼的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奶奶,就吼了起来:“老子欠她马翠花儿的!”“咋了这是?”奶奶慌问。“老子病了那么长时间,她没来看看。好了吧,她也没句话。老头子年纪大了,不跟她计较,也不图吃她东西。可咋着了,走了连个屁都不放一个。合着她儿子不要咱们养活是吧?”爷爷越说越火大,奶奶却只是叹气,心里也窝着火,不想劝说,任由爷爷嚷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人吼的嗓门儿再大,到底还是不愿意饿着了孙子。纵然马翠花千百个不是,孩子也没错。每日里做饭都做着张吉波的一份是必然的。对于这种事情,张扬也没兴趣跟着搀和。他只是在想着自己变成人魔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张扬越来越有些难以控制内心因为恶魔的力量而引起的**了。他虽然对郑爽没摆出什么好脸色,却也不想变成人魔,一直努力克制着。瑶瑶也一直住在理发店里没有回来,张扬也因此没什么“机会”,自然也可以更好的忍耐了。只是,瑶瑶突然又回家睡觉了。傍晚七八点的时候,张扬听到了瑶瑶在家门口跟金光的母亲说话,就跑了出去。瑶瑶摸着张扬的脑袋,笑着告诉他:“店里床太小,天太热,以后姐回来睡了。”看到瑶瑶眼神有些闪烁,张扬心中有疑,也不追问,笑了笑,说道:“回来也好,晚上来我家看电视啊。”“好。”瑶瑶随意应了一声,也就回家了。她当然不会来张扬家看电视,如果真这么优哉游哉,一定又会惹得胡兰兰咒骂。胡兰兰大病了一场之后,脸色消瘦很多,但脾气确实变本加厉的凶恶。每每看到胡兰兰嚎叫,张扬总会庆幸自己的老妈的脾气极好。“为了下一代的心理成长,绝对不能找脾气很差的女人做老婆。”张扬心中嘀咕着,躺在枣树下的凉席上,听着隔壁胡兰兰的吼声。似乎是在骂着瑶瑶好好的工作不做,去做什么学徒,也没有工资之类。这个年代,学徒工,是没有工资的。长长的叹一口气,张扬抱着胳膊,看着天上繁星,缓缓闭上了眼睛。张扬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再一次进入了瑶瑶的梦境。瑶瑶仿佛就在梦里等着张扬,看到张扬过来,瑶瑶露出了笑脸。“你来了。”简单的一句问候,就像老朋友。瑶瑶牵着张扬的手,在美轮美奂的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瑶瑶就依偎在了张扬的怀里。瑶瑶告诉张扬,说在理发店里的工作很辛苦,每天都要给很多客人洗头。不过她不嫌累。她相信,等自己学成了自己开个理发店,就可以赚很多钱,也可以买很多新衣服,比丽丽的衣服更好看的衣服。丽丽,自然是丽丽美发屋的老板。“就是有个男的,特别流氓,总是占我便宜。”瑶瑶说着,就气愤起来,嘟起嘴巴诉说着自己的不快。原来,瑶瑶口中说的男人,是理发屋旁边的澡堂的老板。那个中年男人,张扬还是有些印象的。想到他那一脸黑须的猥琐的笑,张扬就是一阵恶心。轻轻的抱着瑶瑶,与她一起滚倒在牙床之上,张扬轻轻吻她:“我会帮你教训他的。”瑶瑶抿嘴笑笑,揽住张扬,忽然哽咽。“我想你了……”梦对于一个人,到底算是什么?又或者,被入梦者进入的梦境,是不同的?张扬不是很清楚。他觉得,瑶瑶大概不过是把自己这个梦中人当成了一种精神的寄托。从梦境中回来,张扬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繁星,想到了那个黑须男人,决定明天跟瑶瑶一起去理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