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过招

人之所以会幼稚，往往不是因为幼稚，而是因为故作成熟。看着身边的这些同龄人或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或东拉西扯的指点江山，张扬忽然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似乎也和他们一样，浑身上下都流淌着一股不羁又可笑的血。张扬的同桌，那个圆嘟嘟的女孩儿，已经跟李宾的同桌熟络起来。两人凑在一起，说着身上的衣服在哪儿买的，又花了多少多少钱。张扬也是无聊，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也就索然无味。回头看一眼郑爽的位置，发现这家伙一大早过来，就开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就好像昨晚上根本就没有睡觉一般。张扬报以一笑，把课本摊开在面前，心不在焉的瞅着，脑子里想着“音律法则”的问题。现在他手上真正拿得出手，又能够跟恶魔对抗的魔法，似乎也仅有这么一个。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加熟练的掌握，更加精通它。他心里清楚，郑爽那个小坏种虽然未必信得过，而且其跟梦魔打小报告的行为非常可恶，但相对而言，自己也只有跟她站在统一战线才比较现实。而且她昨天说的也没错，自己必须随时准备好辣手摧花，不然小命休矣。张扬发现，法则是一种非常复杂又奇妙的东西，就好像是一汪清可见底的水，就那么呈现在自己面前，任凭观赏。而若想真的触及这水的底层，却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张扬也发现，这水看起来很浅，却好似永远也无法触摸到水的底层。仿佛，自己就置身于这法则之中。又或者事实就是如此。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中午放学。郑爽不知何时来到了张扬身边，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走啊，去吃饭。”“哦。”张扬应一声，站起身与她一起往外走。看她仍然一副懒洋洋的困顿模样，忍不住取笑道：“睡饱了？”郑爽打了个哈欠，松松散散的模样，像一坨烂泥。低声对张扬说道：“地球人上课都这么无聊的吗？”张扬笑道，“是啊。没办法。”两人随着人流晃进食堂，打了饭菜，在食堂一角坐定。此刻郑爽才有了些许精神，摸一把脸，吃两口饭，又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宿舍里有好几个美女呢。羡慕吧？”张扬抬起眼皮看了看郑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对她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态非常不满，悻悻然来了一句：“美女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没见过。”“那你有跟好几个美女一起睡在一个房间里过吗？”郑爽问。“那你有没有试过一口气吃掉五个包子还喝了一碗豆浆？”张扬问。郑爽呆了一下，道：“没有，那又怎么样？”“是啊，没有又怎么样呢？”张扬舔了一下溅到嘴唇上的菜渣。郑爽翻了翻白眼，咬着勺子看着张扬，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等张扬有些不自在的抬眼看她的时候，她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哈！你就嫉妒吧！装！使劲装！”放肆的笑声，引来旁边的同学的侧目，她也丝毫不以为意。张扬有些尴尬，他都替郑爽觉得丢人。干咳一声，低声道：“赶紧吃饭吧，哪那么多废话。”郑爽这才忍住了笑，吃起饭来。过了一会儿，郑爽又问：“你座位后面那个美女，胸口有个黑痣。”张扬呆了一下，装作没听见。“平平的，软软的，滑滑的，上面多一粒粉嫩的……”郑爽说着，就哧溜了一下嘴巴，“可口的，诱人的小樱桃……你觉得怎么样？”说着，把脸伸到张扬面前，微微侧着，似乎是想看看张扬脸上的羡慕嫉妒恨。张扬敲了敲面前的餐盒，低声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丰满的有弹性的，什么平平的软软的，最没劲。”“你懂什么。”郑爽一脸不屑，“本尊当年……”又警惕的看看四周，才又小声说道：“摸了太多大的，会腻歪的。就像吃多了肥肉，也会想吃瘦的。跟你说你也不懂，你就是个雏儿。”站起身来，郑爽端起碗，又咬着张扬的耳朵说道：“改天弄个照相机，拍点儿好东西给你瞅瞅，咋样？”没有等张扬回答，郑爽就乐呵呵的走出了食堂。张扬抬起眼皮看着郑爽的背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别扭。三下两下把饭吃了，张扬也就回了宿舍午睡。宿舍里一帮刚开始长毛的小子显然没有午睡的好习惯，正聚在一起闲扯着班里哪个女的长得漂亮，又或者诉说着自己原本小学里的风流韵事。闹闹哄哄的，张扬也睡不着，干脆就半躺在**听他们胡扯。说着说着，也就说起了班上哪个女孩儿比较漂亮。让张扬意外的是，七个人中，竟然有五个都觉得一年级二班里，郑爽同学是最漂亮的。张扬一度以为自己的欣赏水平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为什么自己就没觉得郑爽有那么漂亮？当然，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也有觉得别人更漂亮的。比如正坐在李宾**唾沫横飞的说话的曹梁，“我觉得张扬的同桌长的不错。”张扬一乐，“她？长得跟刘胡兰似的，你眼光真独到。”众人哄笑，曹梁讪讪一乐，道：“咱就是喜欢这种有英雄气概的女孩子，像刘胡兰不好啊？那可是女英雄。”张扬道：“我可不觉得一个十四五岁的杀人犯是什么英雄。”一句话引来些许追问，张扬也懒得跟他们东拉西扯，更没兴趣忽悠这些还处在很容易被人忽悠的年纪的同学们，直接倒头睡下。下午第一堂课是美术。张扬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阿卡玛。马少君老师穿着一袭米色连衣裙，身材之性感，勾勒无遗。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的裙子上，更让那修长双腿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这样一个美女的出现，自然引得教室里一阵小小的**。教室后排的一些男生，自然免不了交头接耳，对马少君评头论足。张扬痴呆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琢磨着阿卡玛到底想做什么，眼神肆无忌惮的瞅着她。马少君的美术功底超出了张扬的预料，她随手在黑板上画下一朵蔷薇，竟然栩栩如生，即便不过是粉笔简单的勾勒。画完之后，马少君要同学们临摹。缓缓走下讲台，路过张扬身边的时候，站定了身子。“同学，你画的有些问题。”马少君说着，身子也就伏了下来，伸手去拿张扬手里的画笔。张扬心里机灵了一下，手腕一转，躲开了马少君的手。他想到了安纳尔可以利用自己碰到的东西，留下一些信息之类传达给他的弟子。马少君眼睛一眯，冲着张扬笑了笑，又起身走向郑爽。张扬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郑爽缩着脖子，脸色通红。背后的马少君，正贴着郑爽的身子，在她耳边低语。张扬觉得这事儿有些诡异。挨到放学，吃下午饭的时候，郑爽在食堂里跟张扬愤恨难当的抱怨：“阿卡玛这个白痴！好歹也是个黑魔法师！堂堂十二黑翼之一！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等郑爽骂完了，张扬才问：“什么事情？”“她竟然勾引我！”郑爽握着小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又凝眉苦脸，“怎么办才好呢！”“呃……我不太明白。”郑爽却道：“这还不简单？她知道老子是个十分好色的男人，也没有玩过黑魔法师，所以，她牺牲色相来勾搭我，让我很为难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明知山有虎，我这个……这个……哎，我这一辈子就毁在定力不足之上。”张扬差点儿没被饭给呛死，看郑爽义愤填膺的神态，张扬忽然心头灵感突来，不怀好意也有些恶趣味的对郑爽说道：“你应该也没有跟男人玩过吧？想不想试试？”郑爽脸上现出一股子不耐烦，“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这小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用勺子敲打着桌面，她也不吃饭，好像在想什么坏主意。李宾忽然端着碗凑了上来，在张扬身边坐下，就笑呵呵的说道：“张扬，吃过饭去玩台球啊，我请客。”他说话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些，说的时候还瞄了郑爽一眼，显然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还有夜自习呢。”张扬说道。“咳，自习嘛，随便上不上的。”李宾说道：“去玩吧，我请你吃炸鸡翅。”又看向郑爽，“呵，同学，一起啊。”“行啊。”郑爽一口答应下来，“我不会玩台球，你就请我吃炸鸡翅就行了。”李宾满口答应下来，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张扬原本还想推脱，可见李宾冲着自己讨好的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好心的让李宾远离郑爽，还是该“好心”的让他们杜绝早恋。实验中学对面的马路上，一到傍晚时分，就有几张台球桌被抬出来。平日里，很多学生在这里玩玩台球打发时间。张扬拿着球杆，陪着李宾玩台球。李宾当然没兴趣真的玩台球，只是一边玩着，一边跟郑爽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郑爽吃鸡翅吃的满口满手的油腻，嗯嗯啊啊的跟李宾客套着，靠着一张台球桌，眼睛瞄着路上形形色色的美女。大概是被李宾唧唧歪歪的话给问的烦了，郑爽眯着眼睛看着李宾，竟然使出了“催情魔法”。这种魔法波动一经出现，也就被张扬给发现了。现在的张扬也已经能够觉察到身边魔法的一些变化了。李宾脸色立时就长得通红起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一只手抄进口袋里，放下球杆，对张扬道：“我上个厕所。”说着，就有些猫腰的往旁边的公厕跑去。张扬愣了一下，看向郑爽。郑爽正在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油迹，看也不看张扬，说道：“他肯定去撸了，你要不要去欣赏一下？”张扬啐了一口，坐在台球桌上，道：“人家就是追你，犯不着这么玩儿人吧。”话虽这么说，可想到自己当初被李宾炒了鱿鱼又被他罚了款，此时再看到李宾的糗样，张扬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郑爽也跳上来，在张扬身边坐下，道：“没把他变成女人再找个男人上了他，已经很不错了。对了，你也是，没事儿不要随便动用魔法。地球上汲取魔法并不容易，而且随时可能有厮杀，浪费了魔法很容易出事的。”“谢谢你的好心提醒。”张扬低头瞄了瞄几乎跟自己的大腿贴在一处的郑爽的腿，有些不自然。郑爽穿了一条半截儿休闲裤，坐下的时候，双腿自然紧绷，乍一看，竟也有些熟女的丰满感觉。郑爽晃着腿，没有注意到张扬不规矩的眼神，一脸愁容的说道：“帮我想想办法呢，怎么才能安全的拿下马少君呢？大不了我好心让你玩第二把。”对于这样的“好心”，张扬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他也真有些心动了。事实早就证明他姓张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面对女人，也会有些歪脑筋。此刻跟郑爽这样的**贼混在一起，真有些狼狈为奸的趋势了。郑爽一只手搭在张扬肩膀上，低声说道：“这事儿可别告诉梦魔她们。恶魔不可信！知道吗？”“哦。”“我先想想办法，等有了好主意，再找你。”郑爽跳下桌子，拍了拍屁股，头也不回的冲着张扬摆摆手，径直走向学校门口。李宾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张扬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对李宾“拉肚子”的说法报以一笑，张扬回了宿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宿舍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像李宾和张扬这样不去上夜自习的逃课生。而这样的逃课生，也并不多见。每个学校里虽然不免有些学生调皮捣蛋，但在实验中学，没有几个学生敢随便旷课，哪怕是夜自习。张扬对这样的学生生活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从街上回来，就进了宿舍倒头大睡。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困，只是特别懒得动弹。隐约间可以听到教学楼上的一些教室里传出学生拖着长音的背诵课文的声音。总有些一下老师宁愿不要补课费，也要在夜自习的时间里如同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好心的要让学生们学习更好。幽静的宿舍楼，漆黑的宿舍。还有一股股从窗口吹进来的凉风。蚊子嗡嗡叫着，不厌其烦的在耳边旋转。挥手拨开蚊子，张扬有些烦躁。大概是因为抵触了这上学的生活，心头也就越来越难以忍受，愈发的想要赶紧解脱了吧。就在张扬准备出去散散心，缓和一下焦躁的情绪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啪啪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去了厕所。只是，张扬刚才心头那么稍微的一紧张，就立刻让他多了一种恐惧情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这是一种错觉。因为张扬肯定房间里只有自己。不过张扬也确定，房间里确实还有其他人——如果恶魔也算是人的话。恐惧恶魔又来了吗？张扬立刻就想到了用“音律法则”来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排除恐惧，让恐惧恶魔远离自己。不过，转念之间，张扬又没有那么做。他忽然很想试试自己现在能否干掉这只小恶魔，他也有些不知死活的好奇心，想知道这恐惧恶魔到底能让人恐惧到什么地步。——甚至，张扬忽然间就想到：恐惧恶魔和魅魔都是恶魔，魅魔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恐惧恶魔伤害自己！张扬开始放肆的让自己沉寂在恐惧的氛围中。恐惧的极限是什么？张扬似乎并没有弄清楚。他发现自己放纵了恐惧，再一阵莫名的恐慌和惊惧之后，忽然间就神清气爽起来。仿佛刚才的恐惧和什么恐惧恶魔都并不存在。房间里轻悄悄的，安逸而祥和。张扬坐起来，捏了捏眼角，又四下里看看，甚至觉得之前自己遭遇的什么恐惧恶魔不过是一种幻觉。自嘲的一笑，从**跳下来。张扬跻上拖鞋，拖拖拉拉的走向门口，想上了厕所。门一拉开，张扬头皮嗡的一下麻了。门口站着一个人，就那么站着，却好似躲在黑暗中，看不清脸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李……李宾？！”没有开灯，昏暗的视线下，看清是李宾，张扬呼出一口气。话一出口，张扬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连连后退两步，盯着面前的李宾，手心里尽是汗。李宾的脸色惨白，眼珠子一动不动，如同行尸走肉。“幻觉？！”张扬脑子里首先就蹦出了这么个念头，“还是在梦里？”可却又不像。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让人无法怀疑。李宾木讷的走进来，在他自己的床铺上坐下。又缓缓转动脑袋，“看”着张扬，张嘴说话：“我没考上大学怎么办？”张扬愕然一愣，略微迟疑了一下，就赶紧双手结印，身边立刻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光圈，光圈周围，一股只有张扬自己才听得到的音律缓缓浮起。音律法则，可以形成一道音律屏障，让张扬不受幻觉和任何外来情绪的干扰。不过，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李宾眼神空洞的朝着张扬缓缓走来，口中轻声呢喃：“我没考上大学……没考上……没考上……”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多了表情，却是极度恐惧的扭曲。说着，一双手抬起来，朝着张扬的喉咙抓来。这双手轻易的穿过了音律法则形成的屏障。“真的不是幻觉？！”张扬确定了这件事之后，还是非常惊讶的。如果不是幻觉，那么眼前的李宾就是真实的。他攻击自己，肯定是被恶魔控制了。而自己若要反击，必然会伤到他。虽然他跟自己“有仇”，可罪不至死……就在张扬躲闪着李宾的手，不知该如何反击的时候，忽然一阵黑风吹来。张扬面前，就多了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张扬看到了一身米色连衣裙的马少君。她竟然犹如一阵风一般来到了自己身边，长发飘逸，清冷如同艳鬼。“小恶魔，你的能耐还差得远。”马少君微微一笑，双手结印。张扬面前的墙，竟然平推了出去，把李宾给压迫在墙上，无法动弹一下。马少君的笑却忽然僵硬下来，“魅魔……”哧——马少君身上的连衣裙竟然好像被一道利爪抓过，哧啦一下破开了。“听说黑魔法师都是禁欲的，不知道是真是假。”魅魔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