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蛇妖

广东汉军驻防协领刘溥，是个耿直的人，一生正直不阿，他尤其对自己的胆略颇为自负。在刘溥二十岁的时候，还没有任何职事，很是无聊。偶尔到三元宫去游览。有一个道士见了他，觉得他是个奇人，因此就和他交往，十分优厚地款待他，十分热情地对待他。刘溥有什么急事，道士也必定竭力相助，毫不吝啬。道士如此对待他，让他心里感到很不安，可是，当时又没有什么方法来报答那道士。一天，刘溥又去拜访道士，见他频繁地皱眉头，默默地坐着，很少说话，好像遇到了什么忧虑的事一样。刘溥叩问他：“法师有什么事，让你如此郁郁不乐？要是有用得着小生的地方，一定会全力相助，万死不辞。”道士听了他的话，面色显得高兴起来，站起来，拉着他刘溥的手说：“你愿意相助，是一方苍生之幸，不是贫道一人之幸啊！请上座，受贫道一拜，才敢请求你相助。”刘溥道：“别，别！我已说了，要是用得着小生的地方，万死不辞，不必如此啰嗦，做这些小家儿女的动作！只管说什么事，好一起应对。”道士向他称谢，说：“这样，你跟着我去，倘若见到了，有贫道在，不要惊恐。”刘溥问：“到哪里去？”道士没有回答，刘溥又问，道士还是没有回答。姑且跟着他走。走出北门大概五里远的地方，那里距离一片荒草，道士把四周的草打结相互连接起来，作为神坛，让刘溥站在里面，又从头到胸背以及手脚心，道士都一一给他贴上符。然后拿出一个麦秆编制的草笼，大概有一尺多那样宽大。道士把盖子揭开之后，就交给刘溥，说：“听到法器的声音一响，你立即把盖子盖上，千万记住，不能有差错。不管见到什么，有贫道在，都不要惊恐。”刘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便于问，就姑且答应了他，看道士要做什么奇异的事。道士披散着头发，跨着步子，左手拿着长剑，右手拿着铃铛，口中喃喃地念着咒语。当时是二月中旬，月夜晴朗，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三更天的时候，忽然刮起了大风，月色惨淡，忽然听到呼呼如潮水一般的响声，一条大蛇奔跑而来，头有簸箕那么大，身子也有水缸那么大，有十多丈那么长，遍体都是金黄的鳞甲，两只眼睛发出的光，犹如闪电，来到面前，伏在神坛下边，叩了三下头，道士把剑一挥，说：“去！”那蛇就走了。又有一条蛇到来，和前面那条差不多一样长，只是全身透亮通明，它肚子里的肠胃等都看得清清楚楚，也伏在神坛下像前面那条一样叩头，道士同样把剑一挥，叫它离去。接着，一大群蛇都纷纷地赶来。有一条蛇长着鸟一样的嘴巴，鹿一样的角，一身的黄毛；一条蛇长着龙头，生着凤尾，前后还有四只爪子；一条蛇头像是一个圆球，两边长有翅膀，伏在地上，像蝴蝶一样拍打着翅膀；一条蛇不够一丈长，全身鳞甲五彩斑斓，口中吐着五种颜色才烟气，纷纷袅袅像是朝霞一般；有一条蛇十来丈长，全身通红透亮，气势熊熊，犹如刚从海里升起的太阳，嘴里吐着火光，把四周照得一片通明。其余或青或黑，或黄或白，颜色不一样，大小长短也不一样，都依次在神坛钱叩头，不下百多种。道士都一一把剑一挥，叫它们离去。打鸣的公鸡叫到第三遍，才停下了。第二天傍晚，道士又带着刘溥去到神坛那里去，作法和前面一样。三更天的时候，一大群蛇又络绎不绝地纷纷来到神坛前。有像鼋鳖的，有像蜥蜴的；有像螃蟹一样前面长着一把钳子的，有像吓一样蜷曲着的；有长着虎豹头的，有长着牛马头的，有长着猪狗头的，有长着狐兔头的；有长着鹤顶的，有长着鸡冠的；有体形四方，如一块大印的，有身体扁平，如一片布带的；有没有鳞甲像鱿鱼的，有长着很多脚像蛆虫的。奇形怪状，也不下百余种。同样鸡唱三遍之后，才停下。第三天晚上，到了神坛之处，道士郑重地告诫刘溥：“大功之成，就在今晚了，你须要好好记住我前面说的话，不能疏忽了。”刘溥恭谨地听了他的话。大概三更天的时候，一大群蛇又纷纷到来，比起前面来，更加显得怪异。有像夜叉的，有像罗汉的；有像猛士的，有像美人的；有发出嘤嘤的声音，像是婴儿在啼哭的，有发出格格的响声，向是竹子爆裂开来的。像这些人首蛇身的，大概有几十中。其它如头尾都长着头的，一根脖子上长着两个头的，一个身子上长着三个、五个、九个头的，道士都一一挥剑，让他们离去。大约将近四更天的时候，忽然沙石飞鸣，山谷震响，天色阴惨，星月顿时昏暗。一条蛇来到神坛前，身子也只有一丈多长，鳞甲五光十色，熠熠生辉，头像是一个圆蛋，张着嘴巴，吐着舌两眼忽然睁大，发出亮光，犹如燃烧着的蜡烛，恼怒地看着道士，并且身子一缩，再一跳跃，直接向道士扑过去。道士呵斥道：“孽畜，怎敢无礼！”又立即把剑一挥，不是叫去，而是叫道：“止。”那蛇扑打了三次，都没有触碰到道士，都是跳起来又落下去了。才退到神坛前，伏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身子顿时缩小，不满五寸长，一下跃起来，直接飞进了笼子里。道士急忙摇动手中的铃铛。刘溥听到了，立即把盖子盖上，交给道士。道士接过去，从袖子中取出红色的符，贴在笼子的四角，高兴地对刘溥说：“贫道奉师父之命，捉拿此妖，已呆在这里五年了，幸好现在扑捉到了。不然，东南海边的万千生灵，十年之后，受到它的毒害，恐怕要惨遭灭绝。”刘溥问，准备把它怎么样。道士道：“拿去献给我的师父。借了你一臂之力，必定要好好报答你，你一生的富贵寿数，正不可限量，你好好对待吧！我就此和你分别了。”说完，拂动衣袖，带着笼子就走了。刘溥后来官至协领，夫妇一起都活到了九十岁，见到了五代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