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们就是从那土堆里把你拖出来的,真是太危险了!”段涛心有余悸地说道。“‘枪王’呢?”祁兵转头问道。“他受伤了,人在山坡下面。对了,队长,‘白纸扇’他人呢?”段涛警觉地追问道。祁兵借着段涛的肩膀用力一撑,站起身来,然后用手一指身后的土堆说道:“就在那里,他自掘的坟墓!”风雨潇潇的荒野,沉静中透着忧郁的气息。“枪王”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脸色苍白,人显得十分虚弱。祁兵走到“枪王”身边,蹲下身去仔细地查看“枪王”腿上的伤情……“枪王”看着祁兵,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说道:“我老了。”祁兵道:“韦兄,别想太多,你要挺住。”说完,祁兵让一旁的段涛赶快去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上找寻医护用品,同时让巴特尔把车子开过来。段涛和巴特尔立即行动起来,可没过多久,两人都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怎么回事?”祁兵忙问道。段涛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车子坏了,不能发动了!”巴特尔无措地说道。祁兵一听,心不由地一沉,他看过“枪王”的伤势,知道他流血过多,现已处于危险状态。如果不能尽快把“枪王”送到医院,在这个荒无人烟的高原之地,他的性命恐怕难保。想到这里,祁兵眉头紧锁,他俯下身子靠近“枪王”耳边小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现在就与组织取得联系,让他们尽快派人过来救援。”“枪王”嘴唇颤抖地说道:“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祁兵见状,没有继续强求劝说。虽然“枪王”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真实的身份背景,但祁兵愈发感觉到“枪王”身份的复杂,“难道‘枪王’是想支开自己,以便他单独与组织取得联系?不,他不会这样做的!”祁兵更清楚具有这种特殊身份的人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安危而暴露身后的组织,在陷入困境无法脱身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自杀了断。从“枪王”像是已经完成了使命随时都想“睡去”的表情中,和他身边无任何通讯工具的情势下,祁兵迅速作出判断:“枪王”是不想连累自己耽搁时间,他已做好放弃生命的心理准备。尽管时间对祁兵来说十分宝贵,他非常惦记张崇斌的下落与安危,很想马上就找到这亲如手足的大哥,告诉他“白纸扇”已被除掉的好消息,但“枪王”目前的处境,让他没法做到弃之不管。在祁兵看来,“枪王”受伤,完全是因为掩护自己造成的!回首这一路上,他和“枪王”之间的明争与暗斗、生死关头时默契无间的出枪配合,这一切皆历历在目……此时,“枪王”在祁兵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在战场上并肩战斗、出生入死的亲密战友!“韦兄,我们不会抛弃你的!你自己也不要放弃,一定要挺住啊!”祁兵大声说道。可是眼下,没有了车辆,调查勘探的工具和通讯设备都已被炸毁,这可如何是好?正在为难之际,祁兵突然又想起了在追击“白纸扇”时他做过的一件事,于是他对段涛和巴特尔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回来。”说完,祁兵朝山坡那边奔跑而去……过了一会儿,山坡方向开来了一辆跑起来上下颠簸得厉害的越野车,车子开到“枪王”身边时停了下来,祁兵从车上跳下,他让段涛和巴特尔赶快将车子的两个爆破轮胎卸下来,用旁边那辆车的好轮胎替换上。然后,祁兵来到“枪王”身边,慢慢将“枪王”扶起,指着刚开过来的车子兴奋地说道:“咱们有车了,韦兄,我们马上就可以上路了。”“枪王”努力睁了睁眼睛,看了看那车子,嘴角微微颤抖着,却已说不出话来了……当车子的轮胎全部换好时,天色已经微微放亮,雨也停了。祁兵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枪王”轻轻地抱上车,使其仰卧在后座上,然后脱下外套盖在“枪王”的身上,段涛则守坐在一旁。坐在司机位置的巴特尔见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启动了车子。越野车穿过这片弥漫着血腥味道的荒滩野地,又驶进了一片似乎看不到尽头遍布黄沙尘土的荒芜之地,顿时两道卷起的长长“黄龙”尾随着车子滚滚腾起……沿着前行方向,直线距离大约一百多公里外就是阿里的首府——噶尔。阿里噶尔某县城医院上午近9时,一辆沾满泥尘的越野车驶到医院门口停住。车门打开,祁兵跳下车,他抱起已是深度昏迷的“枪王”急匆匆地闯入医院候诊大厅,在前面开路的段涛和巴特尔一边拨开挡道的人员,一边大声冲着呆愣望向他们的人群喊道:“医生,医生在哪里?!”咨询区的一名女医护人员见状忙跑到跟前,拦住了祁兵。“快叫医生过来!抢救人啊!”眼睛血红的祁兵冲医护人员大声喊道。医护人员惊恐地看着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祁兵,不禁倒退两步……当她垂下目光,见祁兵怀中的“病人”脸色蜡黄,微微开启的眼睛已无神采时,忙转过身用手势招呼着祁兵跟随自己小跑来到一间急救室。急救室内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医师用剪刀剪掉“枪王”破口的裤子和缠裹在大腿上已被鲜血洇染湿透的布带条,然后又用护士递过来夹着酒精棉的镊子在大腿的伤口处来回擦拭着……突然,他停住手,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祁兵,问道:“是枪伤?”一直盯着“枪王”看的祁兵沉默不语。医师又看向站在祁兵身边的段涛和巴特尔……二人见祁兵没有说话,一时也怔住不语。此时,站在祁兵身后的那位医护人员悄然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她快速跑回咨询台,然后拿起电话,拨打了110……“伤了多长时间?你们为什么不早点送来?”医师有些火气地问道。这时,祁兵抬起头来,说道:“是MP5冲锋枪伤,受伤3个小时左右。医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你必须给我把人抢救过来!现在赶快施救!”“你们是什么人?这枪伤是怎么来的?”医师追问道。“哐”的一声,段涛一脚踹向身边的一张桌子,然后转身跨步来到医师面前大声说道:“你哪那么多废话,现在赶快给我救人,听懂没有?”巴特尔这时忙拉开段涛,跟愣住的医师连连解释道:“他们都是好人,都是好人,我求您还是先抢救人吧!”“请你们现在都给我离开这病房。”医师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伤员,我请你务必尽全力抢救他。”祁兵说完,拔腿朝门外走去。沿着来时的走廊,祁兵、段涛和巴特尔快速朝门外走去,这时,四名手提警棍身着保安装束的人突然闪出拦住去路,他们让祁兵等人出示证件并办理登记手续。祁兵站住,对其中一个体格最为强壮看似头目的保安解释道:“证件在外面的车里,出去拿来再办登记。”“不行,你们现在不能出去。”保安冷冷回道。“那我留下来,让他们出去把东西拿来给你们。”巴特尔一旁急忙说道。“不行,谁也不许出去!”这几个保安说着将身体排成一排横堵住通道,最为强壮的那个家伙站在中间,他将手中的电棍摆在了胸前。“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段涛眼睛一立,就要冲上前去。“站住!”祁兵一声喝,段涛顿时原地立住,他不解地回头看向祁兵……祁兵上前一步,将段涛拉到身后,然后对为首的保安说道:“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做,现在请你们让开,否则别说我对你们不客气!”为首的保安瞪着眼瞅着祁兵道:“你威胁谁啊?”说着,就将电棍朝祁兵身上捅去……“哎呀!”突然一声大叫,为首的保安整个身体“嘭”的一声后弹出去,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并滑出一段距离,手中电棍滚落一旁。祁兵将伸出去的腿慢慢收回,整个人依然立在原地,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余下的三个保安都怔住……段涛从祁兵身后再次冲了出来向前走去……三个保安忙各自闪开让出一条通道。祁兵等人从闪开的通道穿过去,却发现医院候诊大厅竟然空无一人,当他们继续朝门外走去的时候,突然都停住了脚步……只见门口两侧,不知何时,竟然站满了手持枪械的警察和武警官兵。县公安局7月1日中午,这个往常正是吃饭午休的时分,局里刑侦大队的几名工作人员却依旧忙碌着,谁也没有顾得上吃饭。自省公安部门发布的B级通缉抓捕犯罪嫌疑人祁兵的档案记录从系统内部联网调取出来后,祁兵、段涛和巴特尔三人就被当作落网的重大犯罪团伙嫌疑人犯分别羁押重点看护起来。随后,刑侦干警对祁兵等人分别进行了审讯。令审讯人员感到意外的是,祁兵在接受审讯的时候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被通缉的事实,但他却不承认自己是罪犯,并提出要求会见当地军方代表,说是有重要情况汇报。至于其他的问题,祁兵一概不予解释。段涛则不惜自己扛下一切后果为祁兵竭力辩解,并以去医院救人的善意行为来加以证明所有的人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犯罪分子。巴特尔紧张而又激动地不断重复着所有人是为了保护“神山”,虽然杀过人,但杀的都是那些亵渎神明的恶人,该杀。初步审讯,案情牵扯出来的东西竟如此错综复杂,这让负责处理该案件的刑侦干警们颇感棘手。次日上午,正当刑侦队长组织审讯人员研究制定新的审讯方案的时候,突然接到局里打来的电话,告知其立即停止对祁兵等人的审讯工作,等待一个特别专案组前来接手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