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下山（下）

为了赶时间，我们在相当狭窄的山路上进行慢跑。迎面吹来的山风还算有点凉意，可以赶走我们身上的一丁点难闻的汗味！就这样我和欧阳少欣又走了近两小时，已经可以看到在百米远村头那间靠在山腰的小卖部了。我脚下加快速度，欧阳少欣也紧紧在后面跟着。走到小卖部前的我不禁一愣：越野车倒是还在，只不过车前盖被放上一堆报纸，报纸上晒着一些鱼干。我抓一片较大块的鱼干嚼起来：“味道还不错啊！少欣来，尝尝。”欧阳少欣也抓几片：“嗯，是不错，地道！”“有人没？”我拿着手中的半片鱼干走向那依旧和先前一样关得紧紧的破木门。“咚咚！”敲了两下。“嗝——！”一位十分骨瘦的中年男子把两扇门缓缓掩开，悄悄地探出一个脑袋。“在这呢！”我用手指点下他脑瓜。中年男子缓缓抬起头望了我眼：“你……找人？买东西？”我咬了一口鱼干：“我找人的，你是？”“找啥人？”中年男子没有回答我他是谁，眼神里有几分警惕。欧阳少欣凑过来：“找你媳妇儿！”中年男子更加警惕了：“……找，找她？她不在，去镇里进货了！”回答得既慌张又直接。我吃完鱼干，拍拍手：“你能说出她出去几小时了么？走路去还是？”中年男子顿了顿道：“俺不太明白，好像……就刚出去，刚出去。”欧阳少欣：“你媳妇儿何时出去你会不知道？这人撒个谎也要撒得着边际吧？”“俺真不知道，她回来再问吧！”中年男子摆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就要关门，我急忙伸出左脚进去把门给卡住。我疑虑道：“喂！你紧张啥？咱又不是土匪。”“呵呵……”说话间，门里传来了小孩清脆地笑声。中年男子傻笑道：“兔崽子，快回去……走开！呵呵，这是亲戚家的娃和俺自己的娃耍着呢！”“哦……”我顿时心中了解了个大概：他怕偷生的事儿。“唉？当家的，和谁说话啊，哪来亲戚的娃呢？”前次那个山村少妇向门口走来，我在门线中认出了她。我抢先中年男子一步：“大姐你可来了！你丈夫说你去进货了！”山村少妇推开门：“啊！是你们啊，呵呵，胡说！俺可是三四年才去进一次货啊，怎么可能出去呢，这小山村里本来买东西的人就少。”难怪那次矿泉水生产日期是2007年！我对那中年男子坏笑道：“这不会也是亲戚家的媳妇吧？”中年男子面不改色：“是啊，这也是亲戚家的！咋地？”欧阳少欣嘀咕道：“哇！你家亲戚可真大方，小孩媳妇都送您了。”“要你管。”中年男子不爽地回答。山村少妇瞧了眼中年妇女：“当家的别紧张，这俩年轻人俺认识！人可好的呢，咱家小孩没事儿！”我和道：“是……是，没事儿，没事儿！”山村少妇套近乎：“你们调研工作回来了？”我拍了下手：“对呀，这就要回镇里了。你们的‘华盛顿’村滥生现象可真多！一家五六口的都有，这不刚刚把数据汇报给镇里领导了！累死我们了！”山村少妇惊愕道：“啊！怪不得刚才来了五六辆警察停俺这里，原来是去抓人啊！不过没找俺们，你们可真的大好人，你们的大恩大德俺无以回报……”我心道：“无以回报的意思就是不用报！”中年男子拉住我的手：“恩人！她那一妇人不会办事，头脑不开窍。俺进去拿几瓶‘营养快线’孝敬您！”站后面的欧阳少欣前进一步：“别别……，谢了。”中年男子看懂我们的心思：“哎呀，没事儿，今年产的！俺们进一箱呢，本来是想拿给娃儿们喝的。”我开心道：“哎呀！那还不快进去拿！”“嘿嘿，好好好！俺这就给您们拿去。”中年男子笑容满面的退回房里。山村少妇突然问道：“咦？你牙里有肉丝！”我：“哦，哈哈，我车盖上的鱼干你放的吧？还真别说，味道好极了，很有自然风味，好吃好吃！你手艺可真好！”说完我还特意舔了下嘴角。山村少妇眉头紧皱：“你……你们吃了？”欧阳少欣伸脖子道：“咋？难得要付钱吗？”山村少妇失笑道：“呵呵，这倒不用，只是……只是俺晒那些鱼干是给……俺家猪吃的！”啊！我不信，一脸淡定：“给猪吃？太搞了吧，猪吃鱼干这饲料太好了，不可能！”我不信山村少妇还给猪吃这‘高档’东西！再说这鱼干也干净，我又不是吃猪吃过剩下的。山村少妇奸笑道：“嘿嘿，俺听录音机里说鱼干拌馊水里喂猪吃能提高营养，这样猪长高长壮就快速多了，但俺也舍不得给猪买鱼干吃啊！不过说来也巧，俺昨天下午上山捡柴枝时，突然想拉屎，于是找了个粪坑拉了起来，拉完后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竟发现里面放了七八只死鱼！个个肥大肥大的，只有几只大头苍蝇在鱼腹上沾着，估计是鱼贩子卖不出去扔里面。俺当时就高兴，急忙想法子打捞、一次不行、又一次、再一次……”我打住：“大……大姐，你这样试那么多次，鱼不还在屎里搅着？”山村少妇：“这当然喽，能不搅嘛！屎水都从鱼嘴淌进去了，不过俺转念一想，反正不是给人吃的，多搅几次也没事……”换欧阳少欣打住：“呃……大姐，最后洗了没？”山村少妇轻声笑道：“有洗，不洗俺敢去给鱼剥肚么？”我悄悄打着欧阳少欣的肩膀：“没……没关系……有……有洗的。”“——呕——呕！”瞬间我转过身靠着欧阳少欣背后还是忍不住大吐一通！欧阳少欣倒是非常有定力，只是嘴巴紧闭着。我想他有掉进粪坑的经历，可能就此给他产生一种对屎恶心程度的特殊免疫力！“这几瓶你们一定要收下啊！”这时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用塑料袋里装了几瓶营养快线。我一把握住：“也不用这么多瓶啊，你太客气了！”中年男子还是不放：“呵呵，不多不多。”“呵呵。”我再一提，他还不放！中年男子：“要不俺再拿几瓶出来？”我：“哦，不用不用，哪有让您送饮料，又这么麻烦人的啊。”中年男子用力朝他那边提过去：“这个一定要的，你看这袋子多沉啊，不方便！”我一手扯着袋子，一手指越野车：“方便方便，我们有车，不用提！”中年男子不放弃：“不，俺看你一人也喝不了这么多，要是万一喝坏了身体咋办？还是拿几瓶出来吧。”我扯向我这边：“我和那穿短裤的一起喝的，这您不用担心……”中年男子急了：“操！一定得拿几瓶出来！”我也急了：“不用就不用！”“呀！”中年男子使出更大的力气拉过去！“哈！”我用更大的力气拉过来。我们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周围的气氛陡然间紧张起来！“呯——！”塑料袋一下子被扯得炸裂开来，营养快线散落一地！我着急道：“少欣快抢！”中年男子也不该示弱：“媳妇帮抢！”我蹲地一瞬间抱起了三瓶，欧阳少也抱了两瓶，那中年男子抢了一瓶！山村少妇一瓶都没抢着！“妈的！”我把三瓶丢给欧阳少欣保管，冲过去再夺中年男子怀里的一瓶，他极力反抗！“——呀！”“——啊！”我一脚蹿他怀里，他受不了这强大的力度刹那间翻出两个大跟头！趁营养快线掉地上的时候我一把夺过来。哈哈！中年男子站起来：“恩人，真不会觉得沉吗？”我把抢来的一瓶塞给欧阳少欣，耳语道：“你先拿去放车上，顺便去穿衣服！”“好！”欧阳少欣转身跑开。我哈哈大笑，先溜：“不会啊！你们两口好好过日子啊，祝你们过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小卖部开成全国连锁店……咱就先行告辞了，镇里在等我们！”山村少妇挽留道：“啊？恩人不再多留留？”我抱拳道：“再留的话计生部就该把我开除了，留不得啊！”中年男子咬牙切齿：“好吧，看来恩人是留不下了，那恩人慢走！”“嗯，再见啦！”我边后退边朝他们扬扬手，打开车门，“嘭！”便转眼间拐进了车里。“——突！”我发动引擎，倒退几步正在掉头。“唉，等等！”山村少妇忽然跑到车门前，着急地拍打车窗。我头转向副驾座的欧阳少欣道：“快！把营养快线藏好！”放下车窗：“还有啥事啊？”山村少妇微笑道：“……没事，你先停车俺就是要把俺的鱼干收起来。”我拍脑勺道：“……哦，哈哈，瞧我这人我还真忘了！快收吧！”山村少妇花几分钟把鱼干收完后，我再次点火，“——嗉！”急速向下山路奔去。在倒车镜里还能远远的看见他们向我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