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仔细回忆接触过谁。林绪、邓、许二女绝无可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集市上无意间擦身而过的人,趁我不注意,偷偷放入我口袋里。可是这个约我的人是谁呢?是要诱我出去对我下手,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除了纸描的图外,身无一物值得别人索取。无疑,去,将冒着极大的危险,但有可能了解一些情况。而不去,仍然面临着潜在的危险,最糟的是对危险一无所知。心念至此,我心生去意。我认为,早一天知道事情的真像,才能尽早做出应对。晚饭过后,我和姑姑他们说今天有些累,想早点睡觉。一切收拾完,已经8点多了。我进了房间,把窗帘拉上,熄了灯,装作睡下。待得九点时,我悄悄起来,把临街的窗帘掀开一点点缝隙,向外观察。四周寂静无声,绝无行人走过。而且今天晚上有着一片片浓云,几乎把月亮完全遮住,偶尔,才会从浓云缝隙中露出一点点脸来。大多数时候,四周漆黑一团。为了不惊动家里人,我把临街的窗户轻轻推开,从里面悄悄跃出,然后把窗户关好。四处感觉无任何异状,我快步从少人经过的小街往镇东行来。镇东三里外的山神庙我是去过的。从我家过去要横穿整个镇子,再通过镇后面的弓弦状土路,然后穿过一大片田地,就来到了山脚下。沿着山脚下的盈足小路往上攀登几十米,有个像极了人嘴形状的大山洞。说是山洞,其实并不深,仅十余米。宽有二十多米,高有5米。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山神庙。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开始,这里面就有人烧香拜佛。每年,四邻八乡许多人大老远来这里参拜。里面并无什么神像,只有后来人们弄的几个高约盈尺的小观音像,却不知道为何,香火非常繁盛。文革时候破除四旧,再没人敢来了。而从改革开放后,国家政策从强令转变向引导,又从引导转变为自由,这里香火才又续了起来。前两年,有人集资在山脚下盖起了一处庙宇,里面塑上菩萨金身,方便了许多年长、身体不好、不适合攀爬的老人。今天我应约去,并不知道是山上的古庙还是山下的新庙。四周漆黑,我走不太快。仅凭着对环境的熟悉,向前缓行。所幸穿过镇子,并未遇到人。待来到镇外土路上,将要进入前面黑漆漆的田地时,我心里也不免发怵。但现在是弓在弦上,不发也得发,发怵也没有用。我硬着头皮,进了玉米地,凭借着天上月光映出的山峦形状,向山脚摸去。几处成片的坟茔和孤丘被我超于身后。我不敢细看,生怕见到什么恐怖的异类。感觉头发根已经竖起来,细微的汗水也点点渗出皮肤,痒痒的好难受。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穿过了田地来到山脚下。借着偶尔的月光,几间庙宇呈现在我面前。新庙建成后,我并没有来过,对里面并不熟悉。既然到了这里,如果人家想害我,我也跑不了,没必要再躲藏。我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亮光,进了一个殿堂。一股禅香味扑面而来,在微弱的光线中,几尊高达两三米的菩萨像端坐于殿内。我正在胆颤心惊地四下观察间,忽然有个低低的男声在我耳边说话:“随我到这边来!”我吓了一跳,居然在我没任何感觉间,有人欺到了我身边。如果他想害我,我就算有一千条命,也决难逃脱。待我转身时,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正站在我身边。既然我来了,就是决心要探明究竟,我决定听从他的话去做。他说完后,带着我出了这个殿堂,来到西北角一间小室里,然后他退了出去,并轻轻把门关上。屋里更是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正待拿出手机照亮,一个声音制止了我:“不要照亮!”我一惊:声音好熟!稍作判断,我立刻知道了面前的人是谁:赵四爷!已经失踪的赵四爷!他叹口气说:“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我应道:“赵四爷。”他唔了一声说:“是啊,没想到一天之隔,咱们只能在这里相见了。”我惊奇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又叹了一口气说:“一言难尽。你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吧。”随着他的话,黑暗中一个凳子递了过来。我坐下,脸向着赵四爷说话处。从声音判断,他距离我也就两三米样子。他开口,低声说:“我接着上回给你讲吧。”我求之不得,正想弄清众多迷惑呢,于是满口答应。后面,就是他续上次讲的故事。巨箭带着刘永胜,斜斜向上飞起。耳边风声呼呼,身下红浪滚滚,头上是无穷无尽的虚无。此一刻,刘永胜竟然不知道是在人间、天上,还是地狱了。他大睁着双眼,要把这里所有的东西牢牢记在心里。如果能够活着出去,他还要返回来的,返回来寻找自己这帮兄弟。所以他必需用心去记忆。这道鸿沟足足有一里地宽,所幸的是,巨箭不负重托,凭借着无敌机床弩的神威发射,并且有两对小翅滑翔,在越过了鸿沟后,又在漆黑的空间飞过老远,才缓缓减慢了速度,高度也逐渐降低,像只飞累了的大鸟,慢慢落了下来。待落地时,并没有刘永胜预想的巨震,相反,只听得呼地一声,巨箭竟然落进了水里。冰凉的水载着巨箭和刘永胜,向前不紧不慢流去。刘永胜狂喜之下,张开口吞咽着水流溅起的点点水花。他手脚被缚,尚未挣开。他急忙用手中的刀去反手切割捆腕的麻绳,一时之间,却难以割开。好在水流并不疾,巨大木箭也足够浮得起他,不至于沉入水里淹死。被凉水浸泡,周身舒服,刘永胜爽得恨不得就此死去。然而分别那一刻,紧紧抱在一起的四个人、四张让自己心碎的脸让刘永胜惊醒过来:自己绝不能死!一定要留着命返回去寻找他们。就算是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也要把他们的躯体带回去好好安葬。如果带不回去,自己就在洞里永远陪着他们好了。由于喝了些水,快要枯干的身体也因冷水浸泡而滋润了许多,有了些许力气。他加紧时间用刀划割麻绳。四周太黑,刘永胜看不清任何的情况,只感觉到巨箭在顺流而下的时候,偶尔会撞击在洞壁上,停顿一下,或者转变个方向,然后继续向前。水流曲曲折折,不知道转过了几百十个弯道,水势也逐渐急了起来。刘永胜开始着急,万一前面是地下暗河,这样沉进去,不淹死在里面才怪。正担心站,忽然感觉身下激流涌动,一个巨物带着强大的水势自身下掠过。巨箭被水势所带,疾向前冲出几十丈。刘永胜骇极:好大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何物,但刘永胜直觉,此物足有几丈长,许是远古未绝的大鱼。待心神稍定,忽然听得水声大了,隐隐有了隆隆之声。眼见前面不远处水势要发生巨大变化。他反手使不上力气,而且由于沾了水,麻绳变得极其难割。刘永胜心中暗自叫苦:“军师啊军师,既然要我活命,捆这么紧干嘛啊?”叫苦归叫苦,水势却不由他。片刻间,前面隆隆声大作,整个山洞已然微微颤抖。刘永胜感觉到巨箭箭头已经开始渐渐向下,他的头也时尔被水流淹没,只能在露出来的那一刻呼吸口空气。猛然,巨箭向下倒竖起来,刘永胜也头朝下随着巨箭垂直坠去。就在这一刻,刘永胜割断了手上的麻绳,然后一挥手,又割断了脚上的麻绳。电闪石光一刹那,他深吸一大口气,翻身死死抱定巨箭,绝不放松。巨箭随着强大的水流落下十余丈后,改为平流,水速快如奔马。而隆隆的水声除了从后面外,前面也传过来。隐隐间,前面的水声更加强大。已经半昏迷状态的刘永胜只能做一件事,就是紧紧抱着巨箭,无论死活都不放手。又冲得十来丈远,前面一个拐弯。过了拐弯,突然天光大亮。而恰在此刻,巨箭又直立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山腹。刘永胜看到,从悬崖上的巨洞中涌出的大水,形成了一个高达数十丈的大瀑布,而刘永胜正是在这个大瀑布中,抱定了巨箭,宛如凌空展翅的鸟儿,飞翔在半空中。自此,他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