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美术馆,袁晓更觉得奇怪了,根本没有举办展览。相继问过美术馆的管理员和负责老师,也说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展览,更别说是毕业成果这类型的大型展览了。袁晓不解地走在路上,或许不是校美术馆,而是在其他地方?袁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打电话问一问程曦。的确是自己当时接到电话就兴奋过头儿了,也没问清楚时间地址,连程曦提到的那个师妹也不知道是谁,要不然现在也不用那么迷茫了。袁晓越想越不甘心,还是打吧,难得有个这么好的借口。“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连唯一的联系都断了,袁晓站在原地拿着还没挂断的电话满脑的问号。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奇怪和疑惑,现在的她已经是错愕了。今天回家的路好像特别长,袁晓感觉自己仿佛花了好几倍的时间才回到家。一进门袁晓就径直走向沙发瘫坐在上面不想动,许久,袁晓才发现有点儿不对,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小比……小比……小比!”平日一进门小比就会摇着尾巴过来迎接她了,可今天叫了好几声,却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袁晓起身进房搜寻,房间……没有,厕所……没有,厨房……没有,客厅再看一遍……还是没有。小比不见了?!“昨天明明是把小比从宠物店里接回来了,没错啊!”袁晓仔细回想,不放过记忆里的任何一个片段,“然后就在公园里碰到了程曦……他把它抱起来……然后给了我……之后我就立刻冲回来了。没错,那时小比还在,我还给它准备了晚餐,它也吃完了。然后……然后……我就接到了程曦的电话……啊!”袁晓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己昨晚一时兴奋冲昏了头脑,之后就没有留意到小比了,“难不成是因为没有关好阳台门它从那里出去了?”这个理由虽然很牵强,不过也没有比它更有可能的了。只不过小比只是只小狗,哪有这么大的能耐“离家出走”呢?袁晓打电话给宠物店的易菲,易菲也说没有小比的消息,她只好在社区附近的街道喊着小比的名字找,机会渺茫,可总是要试的。一直找到公园,还是没有。袁晓走着走着,眼泪开始不停地流出来,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要说程曦是一抓就破的泡沫,那她也就认了,可为了这么脆弱的泡沫,而丢了陪伴自己这么久的小比,那她真的会自责不已的。自从父母因为工作长期离开家,袁晓就总是一个人生活,直到有一个晚上在一条小巷里发现了小比。当时的小比,应该才出生不久,被丢在一个纸皮箱里。那天刚下完雨,小比蜷缩在纸箱的角落,身上湿了大半。袁晓见它可怜,就把它抱回了家,从此小比成为了她的亲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易菲也跟着一起找小比,可惜终不见踪影。袁晓在街上已经找了半天了,她疲惫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痛哭:“人丢了还可以报警,狗丢了怎么找……”“没事的,你慢慢找,我店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易菲转身离去。不知道坐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公园最里面的树林的一点儿动静把袁晓的思绪拉了回来。袁晓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许久没再发出什么声音。或许只是风声树叶声吧,袁晓稍微松懈了一点儿。“呜呜……”袁晓立刻站起身,好像是小狗的呻吟声,难道是小比?袁晓正要往树林走去,突然背后一重棒下来,袁晓倒地不省人事。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凭着感觉一摸墙壁,是黑色的铁皮屋,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昨天做的噩梦,醒来后才发现今天真的实现了。一点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亮了起来,袁晓这才发现是个画室,周围都挂满了或抽象或具体的画。程曦果然在画画,难道自己有先知先觉?铁皮屋很大,像是一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隐约闻得到发霉的方便面的味道。他坐在角落,忧郁而怪异的表情。“程曦。”袁晓张开嘴小声地喊了一声。“哦,你醒了,对不起,让你受惊了。”程曦放下手中的画笔,走了过来。袁晓往后退了几步,想起那个噩梦:“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程曦跟白天看到的完全不同:“没什么,我只是想带你来我这里看看,我想开画展,你看周围的画,我够格吗?”袁晓看到一扇门,没有锁,是虚掩着的。红色的灯光下,程曦越来越近,他轻轻地说:“你可以借点儿钱给我开画展吗?”“哦,我可以给我爸爸打电话,他会同意的。”袁晓从包里掏出手机,心想,不就是借钱开画展嘛,不用搞得这么古古怪怪、神神秘秘的。电话里老爸也没有问太多,只是听说女儿需要五万块钱,稍微多嘴说了一句不要被人骗了,自己要小心。用的是免提,程曦听得一清二楚,脸上浮现一丝笑容,递过来一杯水,袁晓忽然觉得很困,嘟囔地说了一句:“里面是不是放了安眠药啊,这么困。”她倒在程曦的怀里,温柔的味道。程曦死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倒在马路边的草坪上,双手都是鲜血,这是怎么回事。两个警察就在旁边站着。其中一人看到袁晓跑过来,拍了拍身旁的同事,神情严肃。“你好,我……”“你是袁晓吗?”没等她说完,其中一名警察问。“是……是啊,你认识我?”袁晓觉得莫名其妙。“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察局一趟,有一桩命案希望你合作调查,请你跟我们上车。”警察说着就把袁晓推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来,关上车门,另一名警察用对讲机报告着什么,也随即坐到了袁晓的另一边。负责开车的司机一上车,就开车往警察局驶去。车上袁晓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可是一看到旁边两人的表情,只好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下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两个字:“请问……”其中一个警察立刻打断了她:“我建议你还是到局里录口供的时候再说话吧。”袁晓再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动也没敢动。到警察局的十分钟车程让袁晓觉得特别难熬,两名警察把她带到了一个房间就关门离开了。房间里有一张木桌子和放在旁边的两把椅子,还有个摄像机架子。袁晓心里七上八下地,刚才那人说的是命案吗?我怎么会和命案牵扯上什么关系了?袁晓越想越糊涂,不会是程曦出事了吧?过了一会儿,一男一女两个穿便衣脖子上挂着证件的警察走了进来,女的把那个摄影机摆在架子上,袁晓看到机子上的小红灯亮了起来,两人并排坐在了她的对面,把手中的文件夹打开放在桌面上。“你叫袁晓是吧?”“是……”“请问你25号,也就是前天晚上的十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在哪里呢?”“晚上,都在家里吧……”袁晓思索着。“在家里?你确定吗?”男警察追问着。“前天……喔,我后来出门了。”袁晓想起了什么。“出门了,去哪里了?”“去……去了我家附近的公园。”袁晓被对面两人犀利的眼神盯得不舒服,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去那里干什么?”“本来约了个人见面,可是后来没见着。”“你约的是这个人吗?”女警察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袁晓。袁晓一看就认出是程曦:“是……是的……你们怎么知道的?”“他没有来吗?”女警察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是啊,我等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不能过来,然后我就回家了。”“他是没有来还是来了之后和你一言不合就被你杀了?”男警察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大吼。袁晓吓了一跳:“你……你在说什么啊……杀……杀了?”女警察神情严肃地把男警察按坐在椅子上,使了使眼色。“你们……你们是说程曦……死了吗?”袁晓惊魂未定,吞吞吐吐地说。“是的,很残忍的手段,而且屋里都是你的指纹,你的手机还掉到那里了!”男警察气愤地说。“程光!”女警察一手把摄影机关了朝着男警察大吼。“什么?指纹……还有我的手机?”袁晓越听越糊涂,想快点儿了解整件事,还有手上的鲜血。“咳咳……”女警察清了清喉咙,把摄像机重新打开,“袁小姐,麻烦你把前天下午到今天你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仔细说一下好吗?”“我弟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对他下毒手?”男警察的眼睛都红了,本来弟弟发消息说要开画展,已经找朋友借到钱,让当警察的哥哥到时候过来捧场,谁知道早上过去找他的时候,程曦已经躺在血泊当中,从脖子到脚被刀片一一划开,还有背上的皮肤,几乎没有完整的,地上全是血,他差点儿摔跤,谁也无法接受亲人在眼前消逝的残酷事实,假若发生交通事故或者其他的意外,程光是可以接受的,但作为一个警察,自己唯一的弟弟却如此惨死,“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当袁晓看到屏幕上自己是如何杀死程曦时,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是自己,一刀一刀地残忍地割开自己喜欢的男生的皮肉,笑着吻他的额头。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易菲的自白你以为远走高飞我就寻不到你了吗?我给你起了好几个别号,我叫你袁大头,小齐齐,是因为我太喜欢你,太喜欢一个人,连唤他都想和别人不一样。我经常用望远镜偷偷看你,当你在阳台上喝咖啡的时候,当你和她们微笑着在电视前吃水果看节目的时候。我到现在还收着你留在我家的大T恤和沙滩裤,还有你掉在床底下的一个钱包,当然,里面的钱我已经花光了,钱包作为留念。我昨天去了你带我去的游乐场,吃了炸香肠,玩了过山车,在冲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你在加拿大对我的想念。你说我们结束吧,我以为你离开久一点儿我就能忘记你,我删掉了你的电话、QQ、所有短信、来电记录,但我的脑子里仍然有你。你上飞机之前我求你不要离开,你不答应,曾经山盟海誓的人,现在散落天涯。你不能忘记我,我要你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我,你忘了我的好,我会让你记得我的坏。知道那个画画的男生吗?我跟他在一起了,虽然他比我小,但他很爱我,当然我爱的是你,我一直梦见你,哪怕已经过了三年。我看到你的女儿,我就想起你,你们长得真像,我真想撕烂她的脸,她是你们爱情的结晶,而我却是多余的泥沙,被水一冲,无影无踪。你的女儿喜欢上了程曦,她每天都要絮絮叨叨地跟我说她如何地喜欢他,如果不是她先天性心脏病,肯定会大胆地追求程曦。程曦相信了我,他向你女儿借钱开画展,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开心,我喜欢他的画,有灵气,但我的钱都还给你了,你给我的,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不是你的钱,是纯粹的你,发现账户上多了六位数是不是很惊喜,还是你钱多到根本没有察觉到?程曦愿为我做任何事情,包括死,当然是假死,可是袁齐,你没有想到你幼稚的女儿还以为影碟里的真的是她,活活地吓死了,你忘了我是做电脑特技的,现在我的水平一点儿也没有退步,不过在你家狗的皮下植入的声控机器还真是管用,她连着半年的神经衰弱再加上一点儿刺激,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效果好。虽然我失去了你,你失去了你胆小又爱幻想的女儿,但我们扯平了,不是吗?最后一句我爱你。爱的圈套袁齐推开门,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一只爬满蛆虫的狗的尸体。接到警察的电话,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国,结果还是来不及见袁晓最后一面。程曦在火葬场的铁盒子里被焚烧的时候忽然坐了起来,天气很热,这里也是如此。“如果你发现小区里多了一家宠物店,老板娘又恰好很漂亮,一定要及时通知我。”袁齐逢人就说这句话,好像谁不知道他疯了似的。程曦的画展开了,唯一遗憾的是只有一个观众,是个女人,笑着慢慢地走近。爱的圈套,进来容易,出去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