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不好意思呢,真是好孩子。别嫌我话多,我们组好几个小伙子都单身呢,哪天有兴趣我给你介绍介绍,都可优秀了。还有,在这里你有什么生活上的要求可以跟我讲,我可以给你安排。”王组长感情是来给他们组的兄弟说媒来了。我心想你这不扯淡吗,你知道她什么身份吗?就过来保媒拉线!“王组长,她刚来091,还需要适应环境,现在谈这个问题,不太合适。”王组长不了解内幕,以为我在有意不给她台下:“刘子,说话怎么有点怪啊,寻找革命伴侣与适应环境一点儿也不冲突嘛,你和大张就会讲怪话,该不会你喜欢上小姜同志了吧?”“……”大头终于忍不住了:“王大姐,您可别在这里乱说媒了,这都哪跟哪啊?嘿嘿。”王组长瞪了大头一眼:“楚少群!你小子自从跟他俩出了任务后,这个思想觉悟越来越差了。我这里谈正事呢!你笑什么!”我再也不能忍耐了:“王领导,姜美幸同志是特殊身份,您老还是多体谅体谅吧。您要真有什么疑问,还请到陈部长那里去打听。”“哟!学会了拿大领导压人了?行,小刘!你等着,大巴山的事情我还等你们老雷给我个说法呢!你们这些人,太没组织纪律性了!”王组长似乎真生气了,起身就走,又回头对赤铭美幸讲:“小姜,跟这几个人保持距离啊,他们都不老实,我们组的那些小伙子才是老实人!”看着没吃几口饭就气呼呼走出去的王组长,大张乐了:“王大妈更年期也该过了吧,还那么大火,刘子,我觉得你有麻烦了。”“我有什么麻烦,她就告陈部长那里,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可不信这个。“大麻烦估计不会有,小鞋我看少不了啦。”大头似乎看得很明白。就在我们胡扯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从门口传来。我赶忙朝那边望去,发现王组长好像撞到门框上了,正捂着头。我心里那个乐啊。但是一瞬间,我觉得身边的气息有点不太对,我身边的赤铭美幸正皱着眉头望着王组长,她的眼睛内似乎充满了血丝。“不好!”我的心在那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同时变了脸色的不止我一个人,大头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只是大张毫无知觉,在一边嘿嘿地笑着。我和大头都明白,王组长这个人虽然表面上婆婆妈妈的,但是在工作上绝对是细致出了名的,你说要是大张这么号人出门碰到门框上,那不稀奇,王组长碰到门框上,那简直就是奇迹!“别笑了!你俩赶紧过去看看!”我喝了大张一声。大张有点纳闷:“你怎么了?”“走走!大张,王组长年纪大了,咱过去看看吧。”大头似乎明白我的心意,拉着大张赶了过去。“领导,您这怎么了……”“没事,没事,眼不知道怎么就花了。”他俩走远后,我抽出了枪,凑在赤铭美幸身后,小声而又恶狠狠地说道:“赤铭美幸,我不管你在干什么,你给我立刻停止这样的行为!如果你还想看到外面的星星月亮,就立刻停止!这里是091,不是长春,更不是大阪!如果你再给我搞这些花样,我保证,把你再埋到土里去!”“哦。”赤铭美幸听了我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目光从王组长那边收了回来冲我一笑,“我没干什么啊。”王组长那边马上就有了好转:“奇怪了,这一会就好了,唉,年纪大了,可能这几天夜班太累了,呵呵。”看着大张和大头走回来,我这才长出一口气,这不是拿自己同志的生命开玩笑吗,这个赤铭美幸实在太危险了。我强压着怒火:“走!不吃了!我们回去!”大张拿起筷子,抓紧时间扒拉了两口:“这怎么了刘爷?大头请次客不容易啊,怎么说走就走啊?”我没理他,叫着大头与赤铭美幸就离开了食堂。赤铭美幸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一路上低头不语。回到地下二,我脸色铁青。大头知道我生气了,没多说话。赤铭美幸坐在椅子上,也没说话。我使劲瞪着她,这样的眼神可以吃人。这时候大张赶了回来。“大张!把她给我铐上!”我冲大张喊。“这是怎么了?你吃枪药了?”大张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呢。“别废话!抓紧时间!”大张见我真怒了,也不言语了,拿出手铐就给赤铭美幸戴上,赤铭美幸就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我走到她面前:“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你以为你是谁?”我把她面前的桌子快拍碎了。赤铭美幸依然没有说话。“不讲话是吧?记不得自己的过去是吧?好!我帮你回忆!大头!给我念二战历史!从诺门罕到硫磺岛塞班岛!李梅火烧东京!原子弹轰炸广岛、长崎!哪里惨给我念哪一段!今天我就帮她回忆回忆过去!”大头赶忙拿起资料念了起来,大头是心理专家,念起这样的文章把握得很好,念得那叫一个惨烈,比大张那流水账强一百倍。听他念这些东西,似乎整个日本列岛都在眼前熊熊燃烧。这就是我要的效果。“这就是你沉睡后的真实历史!这就是你们的命运!”我在一旁添油加醋,整个地下二充满了咆哮声。赤铭美幸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捂住自己的脸,拼命摇着头:“求求你们,不要再讲了,我头疼得很。”“讲!不要停!”我继续咆哮着,同时对大张打手势,让他把枪拿出来,看来是要有效果了。在这样长时间的压抑下,赤铭美幸终于哭了,哭得很悲伤,只是她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鲜红的血。大头和大张站在赤铭美幸身后,我站在她面前,本来我以为大头的计策不会有什么效果,不成想,这突来的意外达到了理想的效果。我心里不再生气,而是小心地观察着她的变化,希望这样的刺激手段能让她记起什么。虽然这样对她来说有点不公平,但是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有那么多公平呢?大头在身后抑扬顿挫,我和大张横眉冷对,赤铭美幸在那里痛苦不堪。我仍旧高声吼着:“仔细想想!想想你都干了什么!”我太想知道她心中的秘密了。在赤铭美幸痛苦不堪的关键时刻,大头突然停了,大张的脸色似乎也变了。我看着站在赤铭美幸身后的俩人,有点纳闷:“怎么了?谁让你停的?继续念啊!”“这个,这个……”大头突然结巴上了,我这个火啊。“念啊,继续念,我也补补二战历史。”陈部长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听了陈部长的声音,脑子立刻“嗡”地响了一声,接着一片空白,什么都没了。三个人都傻在那里,谁也不敢动了。陈部长搬了把椅子,放在赤铭美幸身边,一屁股坐下,把双手伸给大张:“来,给我铐上,我也学习学习,继续念!”他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急,但早就吓得我们哆嗦了。守着陈部长,赤铭美幸终于放声大哭,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样。“怎么?是不是等着我给她解手铐?”大张这才回过神来,把身上的口袋几乎翻了个遍才找到钥匙,他哆嗦着给赤铭美幸解开手铐。陈部长在一旁好言安慰:“美幸同志,不要哭了,谁欺负的你,我都明白,我这就给你讨个公道。”“呜呜……不关他们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赤铭美幸趴在桌子上,还好她没落井下石。“领导……这个……”我刚想解释什么。陈部长瞪了我一眼:“谁让你说话了?你以为你是谁?都给我滚出去!”轮到陈部长拍桌子了。“领导……”“滚!”三个人灰头土脸地被赶出了赤铭美幸的房间,我们还不敢走远,就在门口等着,房间内只剩下赤铭美幸的哭声以及陈部长苦口婆心的安慰声。不知过了多久,赤铭美幸的情绪终于安定了下来,陈部长黑着脸就出来了,看了我们三个一眼:“跟我来吧,小兔崽子们!”到了我和大张的房间,陈部长坐在椅子上,瞪着我们:“这个事情,张国栋敢做,但是他想不出,楚少群想得出,但是他不敢干,能想得出还敢干的就是你刘思远,你真是个好榜样啊,说说吧,我给你们安排的任务是什么?”“帮助赤铭美幸融入091,让她熟悉周围环境……”我小心翼翼。“你不傻嘛!”“可是……”“可是什么?可是你违背了我的命令!可是你把自己的同志铐起来上教育课,你想造反啊!知道这个人是多少国家梦寐以求的吗?知道我们花了多少力气才从洪先生那里搞来的吗?知道对于091来说,她是多么重要吗?”地下二又一次被咆哮声充满,只是咆哮的主角已经换成了陈部长,被咆哮的人换成了我们三个。印象中的陈部长,很少亲自过问下面的事情,他这样愤怒地批评部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可惜的是,这第一次见,被批评的就是我。我真想不明白,为了这个奇怪的女人,何必发这么大火气。狂风暴雨持续了很久,陈部长似乎骂累了,才摔门而去:“我在家里就老琢磨着你们这几个小子要搞鬼,不放心赶过来看看,果然这个样。扣半个月津贴!通报批评!我回去了,你们好好反思反思!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都马上给我滚蛋!哪个单位愿意接收你们,你们就给我滚到哪里去!不!身上还有秘密,全部去部队农场养猪!”我们三个耷拉着脑袋,送陈部长上楼,大气都不敢出,临到楼口,我还是忍不住:“陈部长,她做得是不是过分了……”“过分?她只是不想有人说你们而已!将心比心,你们都自己好好想想吧。”陈部长的话让我们三个都觉得惭愧,也许她真是个善良的人,也许善良真的与民族,与国籍,与身份,甚至与生命形式无关。这件事很自然地拉近了我们与赤铭美幸的距离,她的确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我不知道陈部长是不是有异能,我总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看人看得这么准。几天下来,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赤铭美幸是个异常于我们的存在,我也不再觉得黑夜是那么的让人讨厌。赤铭美幸已经获得了正式的身份,也正式编入了091,她还拿了津贴。她第一个月的钱以及粮票托我们全部换成了食堂的饭票,她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讲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因为她被扣了津贴,所以管我们半个月的夜班饭。我们三人对这份单纯的热情感动不已,于是每天深夜,都会高高兴兴地去食堂吃饭,大张开着放肆的玩笑,大头讲着神秘的故事,我则好奇地打听着她关于过去那些时断时续的回忆,日子过得非常平淡,平淡到让我忘却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事情总是有变化的,两周以后,雷总回来了,不知道他去执行的什么任务,整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许多,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在听完了我与大张对赤铭美幸的汇报后,雷总似乎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转瞬即逝:“部长年纪大了,做事情软了,呵呵,你们给我安排安排,今天晚上我要见见我的新组员。”我们两个领了命令,准备离开,雷总又喊住了我们:“见面要安排得周密一点,要录音,我得分析她的心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加快进度。”“什么进度?”我挺纳闷,最近没听说有大动作。“还不到你们知道的时候,去忙吧,今天晚上,我去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吸血鬼!”雷总摆了摆手,把我们打发走了。到了地下二,我给赤铭美幸仔细说明了情况,大意就是分管我们的直属领导要见她,希望她别有压力,更不要搞怪;雷总与陈部长不同,雷总不会像哄孩子一样去哄她,雷总有的时候更像一部不停运转的机器,对于工作以外的事情,很少关心。我永远记得那次见面,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回忆。当夜,雷总把赤铭美幸约到二楼小会议室,我们几个先到的,当雷总赶到会议室的时候,大家起了身,赤铭美幸明显不安起来,我能感受到她心中的不安,我说不上为什么会这样。大张赶忙起来介绍:“这位是雷天鸣组长,也是我们的分管领导,这位是姜美幸同志。”雷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哦”了一声,便伸出了手:“我叫雷天鸣,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而赤铭美幸似乎完全无所适从了,迟迟没有伸手跟雷总握手,她身子向我这边靠了靠,似乎是想躲到我身后。我对她的表现有些不满:“怎么了?领导跟你握手呢,你怎么了?”“没事。”赤铭美幸还是勉强地把手跟雷总握了下。这两个人不握手还好,这一握手,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局面。赤铭美幸整个身体似乎在那一瞬间崩溃了,她握了雷总的手后,竟然一下就瘫在地上,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不停地在那里对雷总点头鞠躬,嘴里还讲着奇怪的语言,似乎是日语。雷总也很奇怪:“她这是怎么了?快,把她扶起来!”我和大张赶忙上去搀扶她,只是她一下就抱住了我的腿,哭着讲日语,这就让我更不明白了,雷总并没有展示他那奇怪的能力,为什么她会如此害怕?我和大张死活都拽不动她,雷总一时也没了办法:“没必要如此怕我吧,这是怎么了?”我有些不忍了:“雷总,她似乎相当害怕你,这样的恐惧感完全来自内心深处,我看你是不是回避一下?”大头赶忙凑到雷总耳边,耳语了几句,雷总才略有所悟:“哦,可能是这样,那我先回避。你们安慰好她情绪,一会去我那里,把翻译叫去。”讲完,雷总又看了赤铭美幸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了。望着在地上抱着我腿哭泣的赤铭美幸,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到底在雷总身上看到了什么?雷总是异于常人,但是在平时,我们根本觉察不到他身上有任何异常,这个赤铭美幸又怎么能这么**地觉察到他身上的异常,又让她反应如此激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她记忆深处的魔鬼与雷总有什么联系……忘记了是怎么安慰赤铭美幸的了,对于这个吸血鬼体质的新战友,我们还是了解得太少,没有想到,在091的中心,她竟然被雷总吓成这个样子。大头讲过,人失去记忆有很多种原因,可能是因为衰老,可能是因为头部受过碰撞,可能是因为受过刺激,最不可思议的是强迫自己忘记不愉快的过去,而根据他的观察,赤铭美幸很可能就是最后一种。深夜,开始了对于雷总与赤铭美幸第一次见面发生的事情的研究。人不多,雷总、大张、大头、我,加上翻译五个人,翻译王胖子听着录音,边听边讲:“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是您负责,伊藤秀树大佐。”“对不起,我再也不敢逃跑了,请您放过我和我的弟弟。”“对不起,伊藤大佐……我真不知道这里是血缘基地。”“停!”雷总喊了声,“小楚,你认为这个赤铭美幸见了我如此反应,是为什么?”大头想了想:“雷总,我觉得她的记忆已经进入了跳跃阶段,可能您身上特有的气质让她联想到伊藤秀树这个人,出于本能的惧怕,记忆出现间歇性恢复,所以她开始用日语讲话。她当时已经把自己的不愉快经历呈现给自己,那是绝对的恐惧!”“这个伊藤秀树是什么人?我怎么听着耳熟?”我和大张也都觉得耳熟。我突然想起来了,赶忙对王胖子说:“老王,麻烦你回避一下,我们说点秘密。”王胖子理解,起身出了门:“我在走廊口,需要喊我。”“好的,谢谢。”王胖子走后,我赶紧讲自己对于伊藤秀树的了解:“这个伊藤秀树不就是当年在大巴山被隋掌柜砍了脑袋的鬼子吗?报告是我参与写的,我有印象,没错,那人的确叫伊藤秀树,而且是个不得了的人,职务就是731部队的长官,而其本身也具备蝙蝠一样的能力,能发出刺激人类神经的声波。他还是个瞎子,但是能在深山中健步如飞,听隋掌柜讲当年他差点也翻了船,这个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