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号。”站在他身边的霍宇康同样面色凝重,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在场的人不由得同时一惊,不用说别的,光是听到这名字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再想到刚才那艘船骇人的模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绝不会有什么好事。“那船为什么会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即使心里有点忐忑,秦路影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霍宇康看了看沈力,开口解释道:“这艘船是近一年在这一带海域出现的,很多出航的人都曾经见过,仅有时能看得清晰,大多数时候就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它只停在和过往船只有些距离的海面,既不离开,也不上前,一会儿就自己消失了,从没有人见到船上出现过人影。不过最为惊悚的是,传说能清楚看到这幽灵船的人,会接连莫名自杀。被谈论得最多的是两年前的一艘客船,据说出海的第三天,在离港口不远处的海面上被人发现,登上船一看,船上连船员带乘客的十个人都已用不同方式自杀了,只留下一篇记录了曾见到幽灵船的航海日志,从此,在口口相传下,这艘神秘的船就被称作‘自杀号’。”“从来没有人想到要登上那艘船去看看?”项泽羽若有所思地问。“‘自杀号’出现的时间很短,还没等其他船赶过去,它早已经消失了。”“天哪!”项泽悠抚额,发出一声不安的叹息,“今天我们也看到‘自杀号’了,要是按照这样说,我们会不会有人自杀?”“别担心,这些大概都只是些被添油加醋的传闻故事,不一定是大家亲眼看见。”项泽羽倚靠着窗子,看上去并不在意“自杀号”的传说。秦路影并不反驳他,但心里却隐隐浮动起一丝莫名的阴云,“希望你说得没错。”“哼,无中生有罢了,会相信这种无聊传说的就是傻子。”程玉尽管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嘴硬地说道,“你们有时间还不如去查查4号房那个白天从来不出现,晚上才出门吓人的家伙,我看要是船上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也肯定是他做的。”“你见过4号房的客人?”秦路影对那个只闻其人却从没见过的第六名乘客倒是有些感兴趣。“我要回房里写稿子了,没时间和你们瞎扯。”程玉眼底眸光一闪,并没回答秦路影的问题,而是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餐厅舱门。见程玉对秦路影的态度恶劣,一旁的项泽悠愤愤不平地对着她的背影挥拳,“切,不说就不说,干什么总是讽刺人。”秦路影自己反而显得不怎么在意。“我到驾驶室去替换贾路的班。”霍宇康叹口气,脸上写着些微愁容。为见到“自杀号”而感到忧心的,仿佛还不止他一个人,沈力站在窗前,一脸沉思,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希望别发生什么事才好。”说完,也是一声长叹。这低沉的叹息回荡在船舱里,无形中在每个人的心中笼上了一层阴云。而那彭鑫,自始至终仿佛不存在一般,兀自坐在桌前,用一双木然的眼睛悄悄打量着其他人。正在这时,一声充满恐怖的惊叫声划破晴空,清晰地传入餐厅每个人的耳朵中,冲击着人们的耳膜。几人对望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丝不祥的预兆。“自杀号”的阴云还没散去,沈力的感慨仿佛还在耳边,这叫声此刻听来,更加平添了几分令人心惊的气氛。“好像是程玉,去看看。”项泽羽先反应过来,转身往门外跑去,秦路影和项泽悠也急忙跟在他身后。这艘船是艘双层小型客船,第一层前面船头的位置是甲板,中间则是几间客房和工作人员的房间,以及他们这几天吃饭的餐厅。第二层是驾驶室,驾驶室前有个比甲板略小一些的平台。船尾几人从没去过,但此刻程玉的声音偏巧正是从船尾传来。他们跑出船舱,却发现整个舱的外壳把船尾挡个严实,根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回船舱里,那边的走廊能通到后面。”随后赶来的沈力说道。一行人又沿着原路折返,绕过船舱内一排房间的后面,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程玉的叫声响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分钟,但最初的尖叫之后,就再也没了声响。众人心里都显得更加忐忑不安,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原来在船舱的尾部有一扇不起眼的门,但是可能平日很少有人在船尾走动,以至于秦路影他们在船上待了一天都没发现过。推开门,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晕倒在地的程玉。项泽羽和沈力连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摸她的脉搏,项泽羽仰头向其他人说明道:“没什么事,只是昏过去了,去弄一点水来。”项泽悠这才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我去餐厅找水”就一溜烟跑回了船舱。他很快回到餐厅,不假思索地拧开水龙头,看着哗哗往外流的水,却又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用什么盛水,目光一扫屋内,被坐在餐桌边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彭鑫仍旧悄无声息地在原地,手捧饭碗吃着,似乎自始至终都没移动过。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他那平凡而又漠然的脸上,让项泽悠没来由打了个冷战。但眼下他也没心思细想,只是从桌上摸过一个玻璃杯,盛满水之后,又匆匆跑向了船尾。彭鑫从始至终既没说一句话,也没有起身。“来了,水来了。”项泽悠跑回到船尾,想要把水杯递给项泽羽,谁料还没走到程玉身边,脚步一个踉跄,整杯水就这样凭空泼洒了出去,凑巧落在了程玉的脸上。幸好在她身边的项泽羽反应敏捷,闪身躲过,但一些飞溅的水珠还是弄湿了他身上的外套。“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她好像醒了。”项泽悠说到一半道歉的话被秦路影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项泽羽丢给他一个充满威严的眼神,好像在说“回去我再找你算账”。项泽悠瑟缩一下,心虚地和其他人一起围到程玉身边,果然,程玉睫毛眨动几下,睁开了眼睛。“程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问话的人是沈力,面对像是受了过度刺激的程玉,他显得小心翼翼。程玉张了张口,嘴唇翕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目光向上望了望,脸色更加苍白,神色中也显露出毫不掩饰的惊恐。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醒程玉身上,没有人顾得上四下张望,现在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所有的人一时都惊呆了,空气中浮动着窒人的静默。船尾空间并不大,只有一根几米高的旗杆,像个哨兵径直矗立在尾部的船舷上。旗杆很普通,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旗杆顶端竟摇曳着一个人的影子,旗杆的绳子绕过他的脖子,他的头绵软地耷拉着,手脚都无力地垂下来,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仿佛鬼魅般晃动着,在这暖融融的午后,使每个人心里都生出几分说不出的阴森寒意。“那个……那是什么东西?”项泽悠吞了口唾沫,磕磕巴巴问道。项泽羽皱起眉,“看衣服有点熟悉。”“我记得。”经项泽羽这样一提醒,秦路影仔细看后也缓缓开口道,“是贾路,他昨天穿的就是这件衬衫。”“我去把他放下来。”霍宇康沉声说完,向旗杆走去。只见他熟练地一解一拽,那被吊着的人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慢慢下降。项泽羽和沈力也赶上前帮忙,很快那人就被放在了地上,几人围上前端详,果然是贾路。“贾路不是在驾驶室吗?怎么会在这里?”秦路影疑惑地问。“船现在行驶得比较平稳,看来他是设定了自动驾驶。”沈船长望了望第二层的驾驶室方向解释。秦路影显得更加困惑,转向还坐在地上的程玉,“程小姐,你不是回房写稿子了?又为什么会在船尾发现了被吊的贾路?”“我……”程玉还有些惊魂未定,“我昨天上船,就发现这里是船上最安静的地方,写稿子没思路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儿吹吹风。”虽然觉得程玉的回答听起来有些牵强,但秦路影一时也说不出个究竟,于是把注意力重又集中在贾路身上。贾路脸色青灰,双眼圆睁向外凸起,耳鼻中有少许的血流出,舌头伸出嘴外,无力地拖长垂在口边,脖子上露出淤红发紫的狰狞印痕。项泽羽蹲下身查看片刻,摇了摇头。“贾路死了?”项泽悠脑子里忽然闪过刚才餐厅的那一幕,下意识地问道,“不会吧,我们才看到‘自杀号’,就真的有人自杀了?”“是不是自杀不好说。”项泽羽指着贾路脖子上的勒痕,继续说着,“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贾路被吊上去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我曾听老陈说过,如果勒死的痕迹呈紫红色,就说明被勒时人还没有死,要是死后再勒出的痕迹,会因为人死血液不再循环而呈现白痕。”秦路影冷静地质疑道:“如果是自杀,他又是怎么把自己吊上去的?可要是被害,贾路那时既然活着,又怎么会任凶手把自己吊起来?”“现在都无法确定,不能单凭我们的主观臆测就判断他是自杀,但要是谋杀……”项泽羽说到这里停下来,环视周围几人。虽然他的话并没说明,但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最后还是秦路影揉了揉被太阳刺得酸涩的眼睛,波澜不惊地说道:“意思是说,船上的每个人都有嫌疑,是吧?”“说什么杀人,我都不认识这人,不关我的事,还不快把船开回港口,我要下船!”一直坐在不远处略缓过神的程玉听到他们的对话,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本来就不是我自愿上这破船的,现在还闹出人命,我要回去!”沈力面色凝重,转向身边的霍宇康交代了一句,“去呼叫港口那边请求支援。”霍宇康点点头,不敢耽搁地赶往第二层驾驶室,被船舱门旁阴影里的一个黑影吓得一惊,他停下脚步定了定神再看去,一个头戴大帽子,立着高高衣领的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一双晦暗的眼睛平静注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那人身穿一身从上到下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仿佛和阴影融为了一体。看霍宇康注意到自己,那人一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4号房间,拉开门闪了进去,消失了踪影。霍宇康不解地摇摇头,又赶忙走向驾驶室。秦路影三人和沈船长、程玉都等在船尾,贾路的尸体就在一旁,在霍宇康返回之前,他们并没有随意移动尸体,以免破坏了证据。不一会儿,霍宇康急忙赶了回来,脸色很凝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这神色,其余人心里都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船长,我刚才和港口联系,他们说海岸今早开始起了风浪,现在船都已经停驶了,没办法派救援队过来。我们的船恐怕暂时不能返航。”沈力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艳阳灿烂的晴空,眼下竟涌动起一层阴霾。沈力一声叹息,“看样子今晚会有一场暴风雨。”“现在我们怎么办?”项泽悠摸摸鼻子,看来眼下的事情变得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了。沈力回答道:“港口回不去,我们只能继续前行,离对岸大约还有三天半的时间,到了那边再找当地警察。”“贾路的尸体不能就这么放着,还是先搬到他房里去比较好吧。”霍宇康提醒大家。“等一下,我们先简单检查一下再移动。”项泽羽说着重又在贾路身边蹲下,秦路影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也拉着项泽悠蹲在一旁查看。沈船长和霍宇康还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他们的举动。而程玉也早就从地上爬起来,害怕地站在远处,踮脚往这边张望,她始终不肯向前走一步。“他确实是窒息而死,而且没有反抗过的痕迹,你们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项泽羽翻看着贾路的衣领,又掀开他身上的衣服简单查看,“除了脖子上的勒痕,至少从能看得见的地方观察,没有其他致命的伤口。”“你们看这是什么!”项泽悠用手指捏起贾路的衣角,指着上面一块已经干涸的褐色污渍给其他人看。他摸了摸,凑到近前又嗅了嗅,“好像是茶的味道。”“是红茶。”秦路影仔细端详片刻,“而且从成色看,应该是上品。”“可是船上并没有准备红茶。”霍宇康皱起眉,露出疑惑的神色,“而且以前也没见贾路有喝红茶的习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贾路穿的就是这件衣服,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这件衬衫很干净,没有这块红茶渍。”秦路影偏头想了想,“那也就是说,这块红茶渍是昨晚之后才弄上去的。”“我们就从这里查起,先去贾路的房里找找看,如果没发现红茶,那就要找一下来源了。”“有什么可查的?贾路不就是自杀的吗?”项泽羽话音刚落,程玉就壮着胆子凑过来,面带惊恐地扫了贾路的尸体一眼,声音掩不住些许颤抖,“肯定是那个什么‘自杀号’,不是说看到了那破船的人都会自杀?难道我们也会自杀?我不想死,我要下船去!”“程小姐,你冷静一点儿,那只是传说,我们不会有事的。”秦路影安抚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贾路抬回房里去了?”霍宇康看着贾路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与悲痛。“也好,顺便可以去他房间看看。”几人说完,由霍宇康和项泽羽搬动贾路的尸体,其他人跟在后面,在沈力的带领下向贾路房里走去。“哇,该不会是被人打劫了吧?”贾路的房里很凌乱,和秦路影家的垃圾场足有一拼,让项泽悠为之咋舌,他跳过横在地板上的两双臭袜子,偏头道,“可细看又不像,虽然房里很乱,但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单身男人很多都这样,也不奇怪。”霍宇康和项泽羽好不容易在沈力的帮助下,把贾路的尸体放到唯一没被杂物淹没的**,霍宇康这才转身解释。“这和人的性格有关,我敢打赌,霍宇康你的房间绝不会乱成一团。”秦路影微微一笑,霍宇康看起来就是一副严谨的模样,与项泽羽一丝不苟的程度不相上下,肯定在平时也很注重干净整洁,和贾路绝不是一类人。“这也不算什么。”霍宇康被秦路影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挠挠头。“这个相机好像是贾路的。”项泽悠眨眨眼,拿起一架摆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照相机,打开查看着。“拍的是什么?”项泽羽关注地问。“都是路上拍的一些景色之类。”“啊,给我看看,我最喜欢看风景照了。”程玉不由分说地走上前,从项泽悠手里抢过相机,说是欣赏照片,但她却像突击队一样快速按着翻页键。贾路的相机里并没几张照片,程玉很快就看到了头,这才面无表情地把相机重又塞回给项泽悠。秦路影疑惑地看着程玉,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对风景照感兴趣的样子,她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她转头看了看项泽羽,从他眼中也看出他和她有一样的想法。但项泽羽只是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再看看。“好像没见到红茶。”霍宇康的话提醒了其他几人,他们这才想起要找的东西。秦路影颇无奈地环视四周,“这屋里乱得一塌糊涂,我们眼睛又不是雷达,光用看的能找到才怪。”“大家还是翻翻看,说不定被什么遮住没注意到,别遗漏了任何角落。”项泽羽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让人不由自主依着他的话去做。大家不再闲谈,分别在贾路的房里低头翻找起来。几人一番奋战,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除了堆积的生活用品和垃圾,连个茶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更别说上好的红茶。“看来贾路衣服上的茶印不是在自己房里弄上去的。”项泽羽说完,转向沈力,“沈船长,我们可以在船上四处找找吗?”沈船长点点头,“当然没问题,我先回驾驶室监控,不能总让船在自动驾驶状态,你们想去哪里让宇康带路就可以。”“好的,我们如果有发现一定先去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