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在苍穹天际撕裂,正好是位于废弃酒精厂的背后,这一瞬间的光线,把这个漆黑的厂子映成一幅如古堡般的水墨画,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和静穆。于此同时,他发现了一个走动的黑影,晃悠在浓密的蔺草之中,想必就是方才消失了的文艺瘦青年,猥琐男。不知道是出于报复发泄的行动未遂不甘还是一种蹊跷的好奇心,他悄然快步追上了这行动不寻常的小子。滕默平常都看到这郊区的废弃酒精厂,但是他从来没用发现有人进去住过,甚至周围都鲜有人迹,这个猥琐男在一个暴风雨之夜去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到底为何?夜雨淅沥沥的嘈杂声正好掩盖掉了滕默奔跑的脚步声。他们两人很快超过了路边大道的路灯照射距离,并不断地朝草丛深处走去。前方戴眼镜的文艺男没有丝毫不妥,他没有想到身后会有一个陌生人跟踪上来,而且这个风雨交加的鬼天气早已经让他卸掉一切防备,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有好几百米,这才到了废弃酒精厂的大门口,铁栅栏锁得死死的,不过,文艺男似乎早有准备,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选中了一把,便把铁栅栏大门给打开了。滕默心里冷笑,正好,等这小子进入了酒精厂房里,他便好好海扁一顿这小子好活动筋骨,发泄发泄自己内心的不平衡。绝好的环境和条件:雨夜,废弃厂房,没有第三者,暴打。一切水到成渠,不留痕迹。嗬……吐!文艺男进了大铁门,转身想要关掉栅栏,只感觉喉咙里有点发痒,狠狠抽了一口唾沫,又把里面的鼻涕和唾液都吐了出来。这一吐,貌似就是唾弃滕默似的,滕默忍无可忍,他从草丛里欲冲了出来,这时,听得不远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绿眼猴,回来啦?”那个叫绿眼猴的文艺瘦男抬头一看,一束手电筒的光线在不远处晃悠过来。光线上方,是一把不知道颜色的伞,上面每根铁棱都凝聚满了水,台风刮得雨伞上的水朝四面八方形成小水注四处倾泻。“哎,真他妈的糟糕,一路坐公车下来都是下大雨,文件都差点湿了。”文艺男见到此人,立即脱掉了所有伪装的忸怩,一下子变得粗鲁起来,说话大大咧咧,而且满口粗话。“行了行了,老板等久了,你快把东西送去那吧,这里我来锁门好了。”那个持手电筒的是个袒胸露乳的胖子,似乎之前还喝过不少酒,刚从酩酊中稍稍醒酒,走路不是很稳当,来到文艺男跟前,把一把伞丢给了他。滕默躲在草丛中,看着那个撑雨伞的人,差点以为是刚才公车上那个醉酒的胖子。“我都湿成这样,还拿个屁伞!”眼镜文艺男把钥匙塞给胖子,自己却抢过胖子的雨伞朝一个方向走去,台风很快把眼镜男的伞吹得左右晃悠。“靠!哎……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在后面啊?”胖子身上被雨水打湿,赶紧又打开了一把雨伞,还挺谨慎地朝前方看了一眼。刚刚伸出脑袋的滕默慌忙躲进了草丛,微微趴着。“你奶奶的一天到晚总是疑神疑鬼,这种烂天气还会有谁这么傻逼跟着我来这破地方?以前还有野猫野狗跟着来,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哦,还真别说,我倒是希望有个大美妞跟着来,这疯狂的暴风雨夜啊,然后……哈哈……”“瞧你那吊样子,今天又糟蹋哪位良家妇女了?”半清醒半酩酊的胖子没有急着去锁门,而是转身走到一边拉开裤链哗哗地尿了起来。“啰嗦,今天倒霉,就射了一个,不过是个大美女,值了!”文艺男边走边揉着自己的裤裆,似乎意犹未尽。胖子没在理会绿眼猴,打了个酒嗝,继续站在雨中撒尿。滕默没料到这种地方还会出现这么个醉醺醺的胖子,而且,貌似附近还不止他们两个人。本想打算一走了之,听到其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话,他又决定偷偷跟上去一睹究竟。这么一想,趁着醉汉分不清自己的撒尿声和簌簌的夜雨声,滕默鬼使神差地从他身后溜了进去。瘦子绿眼猴一直朝着破旧的酒精房走去,那是一大排剩下铁皮盖棚的寮子,以前做沥炼残渣用,寮子玻璃窗到处都是破烂的迹象,所有的废弃材料堆放在几排寮子满口,即便下着大雨,还有一股残渣味儿扑鼻而来。滕默觉得那是提炼酒精的残渣,十分刺鼻。像极了埋藏在糖分中的物。从大铁门往里走穿过几排寮子,绕到盖棚后面,滕默总算看到了一个类似锅炉房的地方,是半个椭圆形的建筑,不知道当初做什么用。而瘦子绿眼猴走到门口,就敲了敲门,不久,二楼的房内灯光打开了。其实这个房子也就两层。黯淡的灯光打开,一个脑袋从二楼伸了出来,阴阳怪调:“绿眼猴,你迟到了!老板很生气!”楼上的人光着上身,貌似还纹着身,只是这光线无法看清他手臂和胸部上纹的是什么图腾。“哎哎哎,我说,纹身仔,以后你在老板后面替我说说好话,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刚出去办这么趟差事,就遇上这种鬼天气,我可是逼不得已啊,不然我这份工作就没法继续了……”瘦子绿眼猴一副阿谀奉承的表情。“哼,每次总想让我在老板面前帮你美言几句,你的好处呢?我怎么没见着啊?”纹身仔显然不领情。“我明天一定送你一条正宗的软中华,行了吧?”瘦子绿眼猴毫无骨气,奴颜婢膝的嘴脸愈发显赫。“这条件貌似不错,不过明天你要是没货给我,可别怪我不通融了……”纹身仔语气咄咄逼人。“那是那是,纹身哥的话就是箴言,以后多照顾小弟绿眼猴……”“行了,我扔钥匙下去,自己找!”纹身仔啪嗒一声从二楼窗口丢下一串钥匙,自己转身回去了。钥匙砸到绿眼猴的雨伞上,彭的一声又弹到了别的地方。二楼内的灯光拖着纹身仔身影投射在窗口上,很快多出了一个上身鼓囊的人影,然后又听到一声女人的娇嗔。“真他妈的丧气,等我有钱了,我让你们在我面前得瑟!”瘦子绿眼猴擦了擦眼镜片上的雨水,色迷迷地盯着窗口上蠕动的黑影,嘟囔着一些不甘的话。滕默躲在绿眼猴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他能清楚地听到二楼传来男人****地叫喊声:贱女人,贱女人……爽死你了!当他以为瘦子绿眼猴要打开这间房屋的门子时,他猜错了,绿眼猴只是径直朝着前方不远的一个大型的液压罐里走去。这液压罐是一种几十吨级别的**容器,一端的开口已经被拆掉了,就剩下半个如胶囊的壳子,里里外外布满了锈绿,印有熟悉的madeinchain。绿眼猴一进入入口后就在没有出现,像是凭空消失在了液压罐内。滕默有些不可思议,瘦子绿眼猴不可能就住在液压罐里,如果液压罐内藏有乾坤,那么答案可能就是滕默前面所听到的那个‘老板’的私人居住的地方。可是,究竟是什么人会想到要住在一个液压罐里呢?从他们对话和布局分析,这里绝对不是一般的住所那么简单。那到底这个老板是什么来头,非要躲在这个液压罐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等待许久,绿眼猴还是迟迟没有出现,滕默禁不住内心的好奇,他左顾右盼一阵,便蹑手蹑脚地摸到了那个大型液压罐,入口处被一片人工纺织蛇皮覆盖,撩开后让他吃惊的是,好几米长的液压罐内空空如也,瘦子绿眼猴居然在液压罐内不见了!由于光线的欠缺,滕默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液压罐的深处,冷不丁一个踏空,他翻滚着跌入了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地下台阶。要不是雨声,他这一连串的碰撞,在地下室便如击鼓般咕噜噜乱想,想不让人发现都难。他此时该感谢自己不是胖子了,不然整个翻滚的路程好远远不止这些,等他停止了滚动,浑身上下都有了严重的骨质酥松症,而且后脑受到严重撞击,一时间是晕头转向,唯一感触强烈的是,他的鼻腔内吸入了一股及其浓烈的肉类味,令他短时间内闻之欲呕。滕默用湿衣服捂着自己的鼻孔,这股味让他一时错觉是自己掉入了一个古墓当中。而古墓的主人是上个星期刚下葬的。滕默理清了头绪,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检查自己的身体无大碍后,他发现衣服上粘了好些野草苍耳子种子,估计是匍匐在草丛里跟踪瘦子眼镜男粘上的,摘掉了苍耳子,他环顾四周,总算看清了整个地下室的容貌。这里其实就是酒精厂的地下排污系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酒精厂排污系统竟然如此宽敞,地下几盏如矿灯般的吊灯挂在墙壁的边沿上,发出昏暗的光。仍看到很多污水渗透在墙壁上,渗透的地方都长满了苔藓。地下排污系统残破的程度无以复加,光线光怪陆离,而且四处深邃幽暗,似乎没有任何尽头,污秽,昏暗,空旷,寂寥,诡异,所有令人鸡皮疙瘩的元素都汇聚在了整个地下排污系统里,阐述得淋漓尽致。滕默湿漉漉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栗,满脑只有一个念头: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