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把柔依蔓抱紧一点,柔依蔓就在昏睡中咳嗽了起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电工老驴脸没有来看望他们了吧?也不知道这个老驴脸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当时滕默被老鸨打倒后,老驴脸转身去修那个保险丝时故意摔倒,然后用脚将铁皮箱里的工具踢到铁笼里。这点柔依蔓估计比滕默更为清楚,这才让她在有机会重伤老鸨,救下了滕默。他们俩撑到今日没有饿死渴死,还是完全依仗了老驴脸的帮助。滕默搂着柔依蔓再次闭上了眼睛,他们目前的处境什么都缺,食物,水,药品,缺少了一样都是死。突然,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入了手背上,自己的手背伤口还没结痂,水滴砸上去居然有点儿生痛。滕默昂起头来,不是太高的顶壁上意外地出现了一条裂痕,而且还有继续延伸的趋向。裂痕里面正缓慢地渗透出一丝丝水分,然后积多了又汇聚在一块,凝结成一滴悬珠,最终承受不住重力,滴落了下来。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滕默欣喜若狂,他张着嘴接在这渗透的水滴下,企图去迎接下一滴的水珠。他该感谢外面连绵不断的大雨了,地面上的水饱和得越稠密,渗透下来的水应该就越多,那么他的补充水分有望了。此时哪还管那滴水到底有多脏呢?即使滴到口腔里如黑药一样苦涩,他也得不顾一切吞咽下去。一滴,两滴,三滴……黑色的污水跟沆瀣一样发臭而且肮脏,从一个酒精化学工业厂里渗透下来的水能有多干净呢?最多是能过滤那些大颗粒的杂质罢了,但是颜色几乎没有变多少,一滴滴在滕默的嘴边上,脸上,弄得他成了只大花猫脸,邋遢极了。他为了柔依蔓必须活下去!当初饥饿的时候能啃下一只老鼠的生肉,啃下干尸的肌肉纤维,现在这点污水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不过,对于两个都口干舌燥严重脱水的人来说,这点水无异于杯水车薪。滕默不忍心让柔依蔓脱水死去,在她昏迷的其中,他先是喝掉了渗漏下来的污水,然后开始酝酿唾沫口水,用唾沫给她补充水分。虽然有些恶心,但是也是逼不得已,性命要紧。“柔依蔓,坚持住,咱们会活下去的!”滕默搂着这个纤弱的女孩子,把口中酝酿的唾沫缓缓嘴对嘴地喂到柔依蔓的口腔内,之前老驴脸给他一瓶水时,自己曾有过这个想法,现在总算是实现了,就像是庸俗的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老套又真实。柔依蔓在昏迷中咽下去了……他们又撑过了一天。滕默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柔依蔓的咳嗽给惊醒的,他睁开眼睑时发现柔依蔓已经神智不清了,甚至还说着胡话。不过让滕默大感意外的是,他的脚下多了两瓶水和几个包子。滕默十分吃惊,他知道自己睡得并不死,也没有睡多久,最多躺了一会,肯定是送来食物和水的人趁着他闭目养神之际丢进来了。但是当他跑到牢笼门口四处张望时,一个人影也都没有。是老驴脸么?“柔依蔓,喝点水,你需要吃点食物。”滕默把包子碾成一小团,勉强地塞进她的嘴巴里,柔依蔓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滕默再用水把包子融化软掉,就像是喂婴儿饭一样把食物送到柔依蔓的嘴里。“柔依蔓,你不能死,你要活着,咱们说好了的,一起逃出去,我就是出不去,我也要救你出去!”滕默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喂她,他身上无形中建立起来的责任感越来越充实,这几天的波折,滕默似乎无法离开柔依蔓。每次看到她受到伤害,他都心如刀绞,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完全融入了这个女孩的身影。而这个神秘雪中送炭的不是老驴脸还能是谁呢?柔依蔓虽然补充了极少的水分和食物,但是仍是处在昏迷中没有醒来。不过她的皮肤温度保持在了一定阶段,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看来是她体内摄入一些能量后增加了一些抵抗能力和免疫力。外面的大雨仍在持续。滕默搂着柔依蔓,无趣地望着四通八达的甬道,不知道那条甬道的通口会传来脚步声,或者出现一个人影。只是他发现,甬道顶壁上渗漏的水越来越多了,估计地面上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海般的景象。他估计不会渴死了……但是现在他连个干燥的地方躺着都没有,他只好把柔依蔓抱在自己的膝盖上,不让她的后背浸泡上污水。无聊而又绝望的时间。压抑而又死寂的空间。这场大雨似乎就没有停滞的意思,密集的雨丝形成饱和的攻击状态接踵坠落在大地上,抽打得稀里哗啦的响。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了迷蒙的雨雾里,街道以及小巷中的喧嚣都被埋没在了杂乱的大雨中,道路连行驶的车子都少了。不会有人知道这场雨背后会隐藏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场雨过中,有多少人跑去一些偏僻的地方躲雨,之后也将会有多少人消失,永远的消失……雨总是不停地下。不仅仅是一两个城市,似乎全国都在下暴雨。零星的一两个行人偶尔行走在城市某个角落的小巷中,突然被两个穿着黑衣服而且蒙面的男子用一片蘸了乙醚的药布捂上了脸庞,然后又手脚麻利的拖上了身后驶来的小车。一个卖唱的人拿着吉他躲入一个小胡同,那里有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可以暂时躲雨,当他把吉他放在地上,然后从袋子中想要把今天获得的收入零钱一张张合起来时,一个人突然从他后背砸了一板砖,他晕眩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晕倒,而是翻了一个滚,刚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就被两个大汉用黑色袋子套住了脑袋,连叫都叫不出,径直拖走了。地上是一把被磕碰倒下来的吉他和一吉他袋子凌乱的零钱……一对情侣跟旅游团落单了,他们迷路在旅途的路上,男的用伞撑在女孩子的头上,他们并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一辆小车跟踪了他们很久…………大雨还在昏天暗地地下着,像是一首不断倒带翻唱的枯燥的歌曲。连续几天沃霪,城市很多地方滋生出接踵的罪恶。很多人真的神秘失踪了。一直持续到了某天傍晚,一辆小货车,在雨雾中一直穿行,前车灯的光线被稠密的雨丝打了折,显得十分昏暗。车轮带着惯性飞溅的水珠直直行驶到了废旧的酒精厂铁门口,然后一个胖子出来打开了门。车子行驶到了几排寮房后面,然后开始从四面八方走来很多穿着制服的工人,每人手里都拿着棍棒等凶器,朝着小货车围了过来……地下排污系统里。“柔依蔓,你终于醒了!”滕默略显兴奋的声音。柔依蔓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她满脑混沌,不过身体状态比之前好多了,她有了可以说话的精神,气力也缓和了不少:“我们下了地狱了吗?”当她发现自己还被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尸体加工厂时,她又禁不住哭了,她宁愿自己真的死了。“瞎说什么呢,你昏迷了两天两夜,发着高烧。”滕默搂着她说。“滕默,为什么我们还没死,为什么我们还活在这个鬼地方……”柔依蔓痛不欲生。“我不要你死,我要让你活下去!”滕默认真地说。柔依蔓微微摇着头,她心里知道,他们是无法逃离出这个地狱的,现在他们被困了一周多,就人不人鬼不鬼了,每一天都是顶着等待死亡到来的心态活着,她迟早会崩溃掉的。“也许,我们能逃出去的唯一希望就落在老驴脸身上了,只是这个人经过上一次的遭遇,怕咱们连累了他,他已经不肯见我们了。”滕默有些失望地说。“柔依蔓,我问你,据我所知,这个工厂似乎只有一个入口,当时我是废弃酒精厂的大铁门然后进入里面的,在一个大型的液压罐内跌入这个地下排污系统的阶梯底下。我被抓住后,貌似就没有再见过这个出口。而你,还能回忆起你刚刚进入甬道时候周围的环境么?”滕默说。柔依蔓回忆起那天白富和她是在一面坍塌的墙壁附近发现另一个豁口的,便说道:“我知道这个地下工厂还有另一个出口,但是即使找见了这个豁口,也逃不上去。”“你说我们没有梯子绳子之类的爬上去。”“对。”“主要是我们没法走出这个牢笼,而且出来后没有时间去寻找那条侧壁上有尸骸仓库的甬道,如果找到了,咱们就能找到你所说的那个坍塌的豁口了。”“嗯,但是这里的甬道太过于相近,我根本分辨不清。”“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你相信你能找到么?”柔依蔓很肯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