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听到“活尸”两个字,非常吃惊,尸体就是死尸,怎么冒出一个活尸出来了?这事儿也太离谱了吧?孙爷说,为了打听拉格日王朝的秘密,他跟托马斯进过几次藏地。在昌都一带,他们听到许多神秘的传说,当地藏民并不知道拉格日王朝,但是根据托马斯掌握的资料,那些传说却跟拉格日王朝牵扯上了某种联系。其中有一个比较诡异的说法就是活尸,昌都藏区流传比较广的一种说法是,一些特殊原因导致不能按时进行天葬的尸体。因为遭遇了诅咒,尸体不能完成灵肉分离,恶灵趋附在尸体身上,导致人处于假死状态,假的死的尸体能够像人一样走路说话。孙爷当年跟着托马斯密访藏民,听了许多奇怪的事情,托马斯把它们分门别类,一一记录下来。孙爷跑江湖的出身,怪事听多了,当时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这情形跟藏民的描述非常相似,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而且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个探险队员走路的样子,跟壁画上的拉格日王的背影很像,难道说拉格日王其实就是一具活尸?王威听孙爷说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什么导致一个大活人变成诡异的活尸的,这实在蹊跷得很。王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的恐惧就少了几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跟孙爷和杨怀玉打了个招呼,提了一盏马灯,背着冲锋枪就跟着钻进活尸消失的风雪之中去了。王威跟踪活尸,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知道赵二麻子跟着他们一直不现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孙爷。赵二麻子躲在暗中,很有可能就看到了尸变的过程,以赵二麻子的性格,他没道理不跟过来看个究竟。如果跟在探险队后面的人真的是赵二麻子,有了他这个帮手,找到拉格日王宫胜算就大很多,他也可以趁机问问他在石树洞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走出凹形山谷,山巅上大雪纷飞,山风吹得王威摇摇晃晃。由于风雪太大,地下没有留下活尸的任何踪迹,王威翻过雪峰,看到不远处好像有个东西在动。风雪太大了,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个东西在动,看不清楚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东西。对王威而言,敌在暗,他在明,这是非常吃亏的事情。马灯在正常环境下能照到的范围也就十多丈远,狂暴的风雪让一切都变得不清楚,很难看清楚前方的东西。王威只知道那东西在动,好像是在朝前走,但是他又不敢确定,只能跟在后面紧紧盯着那东西。王威身上的雪都结成了冰,就像顶着一座冰盖一样,而且狂风肆虐,走得非常艰难。王威跟着那东西翻过了一座雪峰,那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王威好像看清楚了一点。那东西体型庞大,不大像人,他浑身落满积雪,几乎跟雪地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王威一直盯着,根本很难发现那东西在动。王威提着马灯,那东西一直朝前走,也没有往回看,王威不知道它是否注意到后面跟了人。那东西翻过雪峰之后,就一直向下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王威冻得全身发硬,喘息困难。他跟着那东西进了一座巨大的峡谷,入了峡谷口,风雪就小了很多。风雪变小,王威就不敢跟的那么近了,他灭了马灯,等那东西的声音彻底消失,才尾随过去。这大山谷里,风雪渐小,失去了雪峰上的大雪屏障,跟的太近很容易被发现,但是风雪没那么猛烈,那东西走过的脚印在几个时辰内就不会被大雪覆盖,易于追踪。王威在山谷口的巨石后面躲了一会儿,把时间计算的差不多,就提着马灯赶过去。他走在山谷雪道上,果然看到雪道上有一串脚印,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不过让人吃惊的是,雪地上的不是两只脚,也不是四只脚,而是三只脚。而且那脚印硕大无比,比正常人的脚要大出一倍还不止,脚印的排列呈梅花形,但是深度非常接近,所以可以确定那东西一定是三只脚在走路。王威想了半天,脑子里都没有三只脚走路的野物,这事情也太离谱了,超过了他的想象极限。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女娲造人,天工开物,讲的就是一个理,万事万物无理则不立,这三只脚的东西,已经违法了天地造化之理。双脚易直立,四足善奔跑,可这不易直立又不善奔跑的三足野物,怎么会存在?王威百思不得其解,他站在山谷口,望着谷内的茫茫黑暗,心里突然一阵空空的感觉。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一探究竟的迫切感,但是这三只脚的东西,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未知的恐惧迫使他不得不思考再三。风雪在山谷口打着“呜呜”的呼哨,尖锐的声音刺得王威心里一阵发虚,他紧了紧皮袄,把马灯拨亮了一点,咬着牙朝山谷的黑暗中走去。这座山谷的庞大程度远远超过王威的预想,过了谷口,雪道的两侧就显现出了两片巨大的密林。那密林在庞大的黑暗面前,就像两座看不到边际的巨兽,蹲伏在雪道两边,非常骇人。王威的马灯在黑暗的山谷里,微弱得仿佛一点鬼火,在漫长幽深的雪道上缓缓飘动。雪道上的足迹一直到山谷深处,王威走了十几里路,却看不到走到头的任何痕迹。王威越走越心惊,这山谷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不知道将会延伸到那里,他难道要傻乎乎的一直走下去吗?王威走的疑惑不已,突然听到空旷的雪谷深处,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起初好像是有人在说话,再仔细听就感觉不似人声。王威背上冒了一层冷汗,他立刻就想到雪峰山探险队员变活尸的那一幕,但是那声音好像又跟活尸发出的不一样,模模糊糊的听得非常不清楚。听那声音是从前面的黑暗中传出来的,王威可以判断那声音一定是活物所发,如果他提着马灯沿着足印找下去,这大雪谷里诡异的很,万一和脏东西撞上了,他只有一个人,这个时候就是凶多吉少的事。王威想了想,还是把马灯给灭了,没了灯火,这雪域高原的雪谷变得漆黑一团,伸手都难看到五指。王威接着黑暗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他越往前走越是奇怪,无论他走多远,那声音总是不远不近,好像远在天边,又像是在耳边瞧瞧响起。王威发现这个问题,心里更加悬得厉害,他不敢再点亮马灯,这种奇绝险地,失去黑暗的保护,后果将不堪设想。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山谷中的雪悄悄地停了,半空中悬了一轮灰蒙蒙的月亮,雪谷也露出了模糊的轮廓。王威突然发现那声音在朝他逼过来,他听得特别真切,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贴着他的耳边跟他说话,但是他一句都听不明白。王威心里发涩,一阵阵的寒气往外冒,他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跟他说着悄悄话,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他人僵在雪地里,怎么都动不了。王威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撞上不该碰的东西了,当年他在川中打仗的时候,听到过许多摄魂的事情。说有人走夜路,半路不识途,走到一片坟地里。他看到月光下一只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迎面朝他走过来,他想起来要回避的时候,已经晚了。手脚发麻,脑子非常清醒,就是手脚不能动,看着送葬队伍从他面前走过去。第二天有人发现他睡在坟地里,就将他送回去,回去没过几天就手足生疮,全身溃烂,没过几天就死了。死的时候非常惨,身上还长了蛆虫。这种说法在苗疆听的比较多,据说那是碰到蛊葬的送尸队,被施了蛊葬的尸体要露天放在坟场里十八日。过了十八日,地下的无常鬼就会去坟场抬尸,如果被无常鬼撞上,他们就会连你的魂一起勾去,叫摄魂。王威想到这个,头发发麻,这事情跟苗疆的蛊葬太像了,难道这唐古拉山支脉的雪域山谷里也有蛊葬这种事。王威现在唯一能活动的就是一双眼睛,朦胧的月光照得白茫茫的雪道延伸进巨大的原始森林,那座拦在雪谷中央的森林巨树林立,一看都是高达几十米上百米的千年老树。王威看到森林里的灌木一阵**,他心里一紧,从灌木丛中走来出一群装饰奇特的人。当先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洋人,那人卷着头发,一副西方绅士的派头。在他后面跟着一群穿军装的洋人,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留长鞭子的清兵,扛着大刀洋枪,身上沾满泥泞,样子非常狼狈。王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回也知道什么是恐惧了,他看着这群人从他身边走过去。这些洋人清兵好像把他当做空气,一眼都不看,也没觉得雪道上站着个陌生人很奇怪,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王威见那群人走不见了,心里一阵发慌,这群人的装扮应该是十多年前的,那时候还是晚清的天下。他当时还穿开裆裤呢,他爹还在窑子赌场里乐不思蜀。难道说,这群人都他娘的不是活人?这次就不是他身上发僵了,连他脑子都发起懵来,真是撞鬼了,还是一群死了十几年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