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玉刚才走过去查看那盏铜灯,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看着平台中央的铁架子,道:“这东西看起来怎么像是一架飞机?”王威吃了一惊,飞机他见过,跟这东西没有一点相像的,应该不可能是飞机。杨怀玉道:“飞机有很多种,你们看到的可能只是战斗机,这种铁架子构造非常像一种原始的滑翔机。那种滑翔机没有发动机,纯粹是凭借高空俯冲的能量来驱动,从山头上滑下去,可以冲到很远。我年幼的时候,就住在英国皇家空军博物馆附近,见过最原始的滑翔机模型,跟这个很相似。”王威走上前去,摸了摸铁架子上的铁条,一摸就是一手的锈,那锈上面是绿油油的铜锈,下面才是红铁锈,估计是铁架子上镀过黄铜。铁架子的构造非常简单,除了交错的三角形支架外,就是背上那一对合拢起来的铁皮翅膀比较复杂,这种东西很难称得上飞机,更难以想象,会飞上天去。王威围着铁架子转了又转,杨怀玉则打着火把走到平台的周围去观看,还有别的什么奇特的东西。她转了一圈就回来了,对王威说:“王,这里不是平台和公路,而是泥塑的一只手。”王威一愣,道:“怎么这么说?”杨怀玉说:“我走到平台的边缘,看到平台前端有五根半曲的手指,五根手指搭配得非常协调,看起来很像一只人手。”王威沉吟半晌,道:“在泥塑的手上放一只铁鸟干什么?难道真的有特殊的意义?”杨怀玉摇摇头,这时,铁架子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王威吓了一大跳,急忙举起枪,对着铁架子中央的一团黑暗。那铁鸟的翅膀居然微微张了一下,又收拢起来如是再三,终于“咔嚓”一声合拢起来,再没了动静。两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这只铁鸟,似乎是只活物,它刚才拼命挣扎,难道是想腾空而起?这时,铁鸟居然缓慢的在平台上移动起来,朝平台后面移过去。王威大骇,急忙伸手去拉身边的铁条,没想到铁鸟的力气十分大,反倒是把王威拖的朝后踉跄走了几步。杨怀玉打着火把把铁鸟底下的支架照了照,道:“原来是地上有轮轴——”王威站稳身体,也把火把朝地上照了照,只见地面上的铁鸟支架有四对轮轴,每只支架对应一对轮轴。那轮轴的铁滑轮上光滑异常,没有一丝铁锈,看来是经常在平台地面上滑动所致,纵然有铁锈也被磨掉了。铁鸟一对翅膀虽然收拢起来,但是也非常的大,这高台上风非常的大,一吹起来就犹如桅船上的桅帆的作用,使得铁鸟四处乱动,从而带动铜灯上下移动。在远处看不清楚这些,就让人感觉像是鬼火。杨怀玉告诉王威,她检查过铜灯,那铜灯外面有一只铁罩,铁罩上头有一个半合的琉璃瓦。琉璃瓦上非常油腻,她闻了闻里面的灯油,好像是一种经过处理的尸油。尸油燃烧的时间非常长,而且不会轻易稀释,烧起来火也非常旺。不过这只铁鸟如果不是当年建造泥塑像的时候运上来,塑像造好之后,根本就不可能将这么庞大的东西吊到半空。根据泥塑胸线上古老的藏文判断,这盏铜灯很有可能已经燃烧了数百上千年。铁鸟移动了十几米,平台上的风渐渐变小,铁鸟就停了下来。可是铁鸟虽停,它腹部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却在不断的动,看起来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王威冲杨怀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就朝铁鸟包抄过去,一手拿火把,一手持枪。王威走到铁架子下面,就攀上铁条。平台上的白雾被风一吹,散去不少,应儿人的视线也能看得更远。王威在铁架子下面,似乎真的看到那架子中心有个活物在蠕动。她朝杨怀玉打了个手势,让杨怀玉端着冲锋枪观察上面的动静,只有对方一有敌意,立刻开枪射击。他自己则攀上铁条,在三角铁架上爬了了四五米,缓缓接近铁鸟的腹部。那铁鸟腹部有一只凹进去的囊子一样的东西,王威趴在那东西的底下,看那东西是一块非常大的铁皮,有东西在上面乱动,铁皮在他耳边发出啪啪的声响。王威踩着铁条交叉成的三角,瞧瞧爬上了那个铁皮囊的边缘,他把火把夹在下面的铁条缝隙里,提着枪就冲里面喊,“别动,把手举起来。”铁皮囊里又是一顿乱晃,晃得下面的三角架子也跟着晃动,王威差点掉下去。王威大怒,就朝里面开了一枪。王威的枪一响,杨怀玉全神戒备,提枪就要打。这时,铁皮囊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道:“兄弟,是我啊,快救救我——”王威距离铁皮囊非常的近,把那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他的心砰砰乱跳,这当口,简直比当年被二十一路军上万人马围困还要激动,那声音不正是赵二麻子吗?王威被电击到了一样跳进铁皮囊里,皮囊的面积颇大,里面蜷缩着一个东西,王威从底下铁条架子上取下火把就照过去。看到一个人弓着背,整个人像大虾一样蜷缩着,双手出拄在铁皮囊上面。王威爬过去要拖赵二麻子起来,赵二麻子动都不能动,他气若游丝的说:“我——我的双手都折断了,你小心一点——”王威连声答着,“好——好——”他绕到赵二麻子的背后,搂着他的腰部,将赵二麻子拉了起来。杨怀玉在下面正准备开枪,突然看到王威翻进铁皮囊里,以为王威跑进去跟里面的东西肉搏,冲锋枪端得更紧,手上都流出了汗水。她猛然间看到王威抱着一个人站起来,嘴巴张得老大,那人瘦弱的身材她一眼就看出了,正是赵二麻子。这个被断定为已经死得尸骨无存的家伙,突然出现在这只神秘的铁鸟上面,杨怀玉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事实没有错,王威把赵二麻子扛在背上,从铁架子上缓缓爬下来。他下来之后,把赵二麻子平放在地上,招手让杨怀玉把背包里的医药囊拿出来。王威练武出身,当然懂得接骨,他一摸赵二麻子的双手,发现骨头并没有断,但是几处关节都脱臼了。王威把他的关节推上,又外敷了止疼药,赵二麻子哼哼唧唧了半天,一口一句,“兄弟,我爷爷说我命硬,我还不信,这次是真的验证了,阎王爷都收不了我啊!”王威见赵二麻子没死,心中非常激动,把他的骨头接好了,又仔细检查了他的全身,其它地方都是擦破的伤,并无大碍。三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非常的疲乏。现在惊魂笃定,都躺在地面上,谁都不想站起来。这半空中山风虽大,但是并不冷,三人舒舒服服的躺着,好好的休息了一会儿。王威对赵二麻子说:“你小子是怎么回事啊?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没事?”赵二麻子哼哼唧唧的说:“他娘的,老子就是命太硬了,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落在这铁鸟上。铁鸟上那皮囊玩意真是舒服,还结实着呢,否则一下飞给它压塌了不可。”王威当时爬上去救赵二麻子下来,摸了铁皮囊的内部,里层好像是裘皮,下面的铁皮不是纯粹的铁皮,好像有什么东西连着,人趴在上面就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反弹力。估计就是那东西救了赵二麻子,否则一般的铁皮,势必会被砸塌。三人在平台上吃了一点干粮,又纷纷躺了下去,人困力乏,迷迷糊糊地就都睡着了。王威在沉睡中不断的做怪梦,他梦到自己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四周都是墙壁,他对面站了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好像是在说话,但是具体说什么内容,他却听不明白。那人说了一大堆话,王威只能跪在地上,他想站起来,想反驳,却手脚不能动,嘴巴不能言。王威拼命的想张嘴,可嘴巴半开,就是说不出话来。他急的满头大汗,这么一折腾,人就醒了过来,张开眼睛一看。他们插在铁条架上的火把快烧完了,火光逐渐变弱。再看赵二麻子那厮,正和杨怀玉在哪儿小声的聊天。赵二麻子左一声假洋妞,右一声假洋妞的叫,不过这次杨怀玉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两人看王威醒了,就停住了说话,赵二麻子笑嘻嘻的说:“官长,你又救了我,您真是我的爷啊——”王威踹了他一脚,赵二麻子装出龇牙咧嘴的样子,山羊胡子几乎要咬到嘴里去了。王威瞪了他一眼,道:“你情况怎么样,能不能攀爬?”赵二麻子一拍胸脯,道:“咱爷们出生入死打了多少胜仗,还怕这个,长官您放心,没事包准没事——”王威点点头,道:“那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就出发爬到泥塑顶上去。”赵二麻子突然说:“我们一定要爬到泥塑脑袋上去干嘛?”王威一听这话,就愣了,是的,他们这样不计一切代价爬到泥塑顶上去干嘛?他们只知道这尊泥塑非常古怪,所以从地下森林一直爬了上千米才爬到这里,但是爬上来干什么,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三人都陷入了尴尬的局面,他们一路走进唐古拉山支脉下的大峡谷,最初进昌都是为了躲避二十一路军的追歼。而后是被孙爷和杨怀玉挟持,再到寻找传说中的拉格日王朝的秘密,中间历经艰险,一直走到这里。拉格日王朝遗迹的影子都没看到,一路来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现在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他们却不知道目标在哪里。赵二麻子冲杨怀玉道:“哎,我说假洋妞,你说那拉格子日王朝遗迹,真的存在吗?”杨怀玉肯定的点头,说:“一定存在,孙爷手上有许多我父亲当年留下来的资料,许多资料都是铁证。”赵二麻子道:“那些资料,你自己看过没有呢?”杨怀玉点了点头,说:“我看过一部分,那些资料上都有我父亲做的标记,上面的描述很恐怖,有些甚至是难以想象的。”赵二麻子点点头,说:“这么说起来,孙爷那老不死的是对这个地下秘密最清楚的人,这老家伙从地下河里神秘失踪,我猜他八成是知道拉格日王朝遗址的位置,一个人偷偷溜去了。”杨怀玉不置可否,也没说话。王威仔细的思考着从见到孙爷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他突然说:“杨小姐,你知道珈蓝道是怎么一回事吗?”杨怀玉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偶尔听孙爷提及,珈蓝道是一千多年前,一种奇怪的藏苯结合的教派。教中人善用邪术,不被苯教和藏传佛教所存,后来远走,不知去向。”王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赵二麻子却道:“你们知道珈蓝道?”王威和杨怀玉都是一惊,道:“你也知道?”赵二麻子说:“我家里因为张子聪那本书扎的缘故,几百年来,祖祖辈辈不但研习寻龙地眼秘术,而且对藏地文化了解的也非常透彻。特别是一些神秘传说之类,收集了一个地下室的资料,非常齐全。当年吞米·桑布扎所造最初的藏文,懂的人并不多,流传千百年来,能识别的更是少之又少。我能一眼看出来这些藏文,据说源于祖传的那些藏地资料。”王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那珈蓝道你知道多少呢?”赵二麻子沉吟半响,说:“你们刚才说珈蓝道是被苯教和藏传佛教驱逐,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据我看藏地史料记载,珈蓝道的确是苯佛合一的教派,但是苯教和藏传佛教与珈蓝道并没有冲突,倒是吐蕃的末代赞普朗达玛掀起声势浩大的灭佛运动,导致藏传佛教与苯教的矛盾抵达巅峰。朗达玛灭佛运动之后,被信奉藏传佛教的贵族四吉多吉三箭射杀,吐蕃大乱,朗达玛的几位遗腹子都死在战乱之中。据说当时朗达玛还有一位没有王族身份的遗腹子,叫喀巴,他幼年失踪,被珈蓝道的一位大师相中,传他衣钵,二十多年后,他成为了珈蓝道的领袖。朗达玛灭佛运动,也对珈蓝道产生了巨大打击,喀巴在苦劝父亲无果的情况下,率领珈蓝道信众远走藏东,从此杳无音信。”王威琢磨着赵二麻子的一番话,自言自语道:“是这么一回事啊。”赵二麻子道:“怎么了?”王威道:“我在大峡谷里发现了三个黄军装,跟着他们进了一间石室,石室有两具女尸,神态栩栩如生。如果不小心看了她们的眼睛,就会陷入沉迷。据孙爷说,这是珈蓝道的异术。”赵二麻子点了点头,说:“我跟着你们,也进过那间石室,但只看到两具枯骨相视而望,没想到那就是珈蓝道的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