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都估计收获宝藏的希望不大,却仍然不甘心就此离开,老曾还在洞里寻找万分之一的希望,寻常的通风口都仔细检查了几遍;我和小敏则指望找到一点只言片语,连地上的石头香炉都没有放过。一无所获之后,我们随即原路返回。从密道出来,我叫上潘天棒,一起把挡住洞口的石板移回原位。其实洞里并没有真正值得封闭的东西,我只是不愿意有人再惊扰这个洞曾有的宁静。老曾一边查看地图,一边带着我们向前出洞,快到洞口时,我突然感到一丝不安:洞口居然听不到一点声音。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老曾第一个弯腰出了洞口,小敏也紧跟了出去。我一捏潘天棒的手,把他拉到我身后,这时外面传来两人的惊呼和一阵响动。我知道外面发生了意外,来不及给潘天棒交待什么,把背包取下来,挡在头的前面,紧跟出洞。刚出洞口,一阵风声响过,一根木棒猛地敲在背包上,势大力沉。背包脱手掉在地上,我伸双手抓住那支木棒,定睛一看,夜色中,我面前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赤膊和我争夺。老曾已经倒在草地上,小敏则被一个男人把双手拧到背后,惊得一边挣扎一边喘气。潘天棒没有象我希望的那样多藏一会,他可能听到了小敏的惊呼,跟着我冲出了洞。我还在和那个横肉男僵持着,潘天棒直冲向小敏的面前,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突然站出来挡在他面前,脚一绊,掌一推,潘天棒200多斤的身躯一下就滚到了洞口的坡下草地中,手中的铁盒子已经被那个女人轻巧地夺了过去。估计被草中的石头磕伤了腰,潘天棒使了几次劲,没有站得起来,只是在下面一边喘气,一边喊:“把她放开,不然老子不依教!”我面对的这个横肉男,不懂得用巧,只知道使蛮力,还好我小时练过武术,勉强可以相持一下,但一看其他人都在地上,我的心就凉了。正在绝望之时,头顶上的树枝和杂草一阵响动,一阵风卷下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香味,我的手突然松了,面前的横肉男飞了出去,比潘天棒滚得更远!回过神来,欺负潘天棒的胖女人面前已经出现了另一个女人,一头长发,穿着一身长袖棉质睡衣裤,由于她背对着我,我只能闻到她身上洗发水散发的味道,却看不到她长什么样。胖女人把铁盒扔给抓着小敏的男人,拿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向长发女人砍过来,长发女人拚命用左手去挡,右手背在后面却没有帮忙,隐约看去,似乎是抓着一只手机。正在此时,那手机真的就响了,还是特别的铃声,一个童声在手机里喊:“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快接电话!”长发女一边挡格胖女人的刀,一边拿起手机接电话,气都喘不过来,声音却依然温柔:“幺儿啊,妈妈在外面的。要怪逗怪外公,是外公喊妈妈出来办点事,现在回不来。啥子呢?作业做不起?做不起逗不要想打游戏!妈妈一哈儿逗回来,乖!”连续几刀砍不出个名堂,看见长发女人已经接完电话,那个胖女人才明白过来自己不可能是对手。楞了一下,突然扔下刀转身就跑,还没有忘记从控制小敏的那个男人手中把铁盒抢去;抓小敏的男人看到这一幕,也突然放开小敏,跟着胖女人跑走了。草地里那个横肉男已经站起来,看到长发女人在看他,吓得退了一步,拨脚飞奔,跟上同伙。这家伙摔得那么重,居然还能跑得飞快,显然比潘天棒更经得起风吹雨打。老曾已经从草地上慢慢爬起来,小敏颓坐在地上,潘天棒也在动弹,至少大家都没有大事。我的手臂经过刚才的争夺已经非常疲累,但还是打起精神追上去,我想要仔细看看他们的脸。那个长发女人从我身后追上来,脚步极轻极快。滴水岩这一带杂草丛生,石板路并不整齐,夜色中还能那么飞跑,真是不简单。三个家伙向我们来时问路的平房处飞奔,由于平房走廊堆满了东西,他们只好从平房前面的乱草堆绕过。背后的女人已经超过我,准备从平房走廊抄近路过去,却不巧其中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好奇的青年向外张望,差点被女人撞倒,长发女人和我都不得不慢了下来。当长发女和我到达平房边的山壁下时,三个家伙已经身手敏捷地从黄桷树根窜上了崖壁。那个胖女人一手抓树根,一手抱铁盒,落在最下面。长发女人在旁边草丛中抓了一根长树枝,跳起身来,抽打到胖女人的肩上,铁盒子就从胖女人的手里掉下来。看见长发女人一把抓住了铁盒,胖女人又惊又气,不敢下来抢夺,喘着粗气一边爬上崖,一边向下面看。长发女做了一个要上崖的动作,她吓得转身跑掉了,三个人都消失在崖顶。崖上面,那里是求精中学足球场的位置,旁边有一条公路经过,我肯定已经追不上他们,于是停下脚步,等着感谢中途帮忙的女人。长发女人轻轻地转过身,把铁盒递向我,这时我才第一次看清她的脸,白得吓人!我吓得退了一步。原来那女人的脸上居然覆盖着一层面膜!我平生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长头发美女盖着面膜出现在我面前,特别是这样的荒郊野外,就象一部恐怖片的场景。因此,那几秒钟我处于一种大脑空白状态,没有伸出手去接那个铁盒。“快点哟,拿倒起!你们这些人,要钱不要命!财迷心窍老唛?我最烦做你们这种人的保姆!”女人不耐烦地把盒子塞到我手里。听见女人说起重庆话,我神智才恢复正常。我相信,当时我接过盒子时手一定在发抖,因为我的声音也在抖动:“谢谢你,你是,你是哪位?”女人没有理我,转身撕掉面膜,扔到本来就垃圾遍地的草中,然后走向崖边。一探手,她扯着黄桷树根几下就攀上了悬崖。在崖顶上,那个女人丢下一句话:“那些人我只能赶走一时,不能赶走一世,你们好自为之!”女人说的话,让我心中一凉:我倒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在参与寻宝,还是真的希望发笔横财?老曾和小敏在藏经楼被绑起来,已经是一个危险的警告;接着老曾的家被闯入,搞得不敢回家;如果刚才没有那个女人暗中保护,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转身向回走,平房住的那个捡垃圾的青年向外张望着,然后向房里招了招手,一个老人走了出来,是那个防空洞里住着的独眼老人。老人对我说:“刚才好吓人啊,一个女人拿刀逼我出来,我才跑到这里来躲一下,你们没有出事吧?”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只庆幸还好那些人没有伤害这个孤身流浪的老人。我摸出一张百元钞票给独眼老人说:“老大爷,我马上去看看他们,你的家当可能被那些人打坏了,我赔给你。”说完,我就快步向回跑,老人还在后面叫我,我没有回头。回到洞前,三个人正坐在洞口的石阶上,老曾在指导小敏处理潘天棒的创口。我连忙上前看他们的伤势。老曾虽然年龄大,却反应很快,被打到地上时,就势滚了一下,虽然头和手擦破了皮,却似乎没有伤筋动骨。小敏被扭了手臂,只是酸痛,看她照顾天棒的样子,应该没有受伤。潘天棒就麻烦了,他的腰好象直不起来,头和腿到处是擦破的小伤口。小敏正在用湿纸巾给他清掉伤口上的污泥。见我回来,潘天棒第一句话就是:“追倒没得!”老曾问的是:“那女的是哪个?”我摇摇头,心情有些复杂。小敏对我说:“罗哥,还是不要追了,那些人我们不能惹的。”老曾说:“今天这个事情不好耍,我们要马上把天棒娃儿送到医院检查一下,他太重,我们先休息一下再动他。”我帮助老曾处理他的擦伤,小敏则坐到地上,让潘天棒的头枕着自己的腿,潘天棒痛苦而幸福地轻轻呻吟着。独眼老人走回来了,边走边说:“你们这样人,在找啥子宝贝哟,搞得象演武侠电影一样!”然后,老人把那一百元钞票递回给我:“年轻人,我白天才捡垃圾和讨饭,晚上不上班。”我很意外,没有接钞票,对老人说:“老人家,你没有人照顾,留倒起嘛,伤风感冒好买药。”独眼老人很固执地一把塞给我:“我从来不看病,早就活腻了,只是阎王爷不要我。”老人随后走到潘天棒面前:“小伙子,我给你看看。”估计是老人身上异味很大,小敏皱起了眉头。老人伸出很脏的手把潘天棒的腰摸了一遍,然后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伤。你们可以扶他下去。”被老人摸的时候,潘天棒对着我呲牙咧嘴,不知道是被捏痛了,还是被异味熏的。告别独眼老人,我尝试扶着稳重得超过200斤的潘天棒,沿着石阶一步步下山。至少休息了十几次,才把这家伙运到山下洗车场。我开着潘天棒的车,送他到中山医院挂了个急诊,折腾了一小时左右,确认他只需要卧床休息。我准备送他回家,他却执意要住老曾那里,说是怕父母着急和追问。在老曾家里,大家安顿好潘天棒,围在他床前,才想起那卷传递线索的纸。小敏从牛仔裤口袋把纸卷拿出来,纸卷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她拿在手里看着它,没有展开,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我不想解开这个新的谜了,曾伯和罗哥。刚才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太危险了,我决定回上海,不想再寻宝了。”潘天棒一下就坐了起来,又痛得躺了下去。小敏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天棒哥,我不是马上走,要走也得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小敏把手上的纸卷递给老曾:“请你帮我保管,我怕我会忍不住打开它。”我叨上烟,沉默不言,也许小敏这样做是对的。她爷爷留下的东西,也许有巨额的财富,却带来了难以预料的危险。而我自己的小公司,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已经耗了过多的精力在寻宝上。曾经想过,帮助小敏寻到宝,分得一笔巨额的资产也有利于公司发展,但现在面临的风险越来越大,开了四张图都还没有得到收获,再寻下去,会不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呢?潘天棒看起来心情很复杂,没有表态。也许,他并不是想寻什么宝,只是喜欢小敏,但如果不再寻宝,小敏可能会回上海,他才开始的感情就此断掉,肯定心有不甘。老曾说话了:“我很理解小敏现在的想法,可以停一下,想清楚再说。我从来就没有缺过钱花,再给我一千万,我也是象现在一样的过法。寻宝这个事情对我来讲,只是退休了找个耍事而已。现在遇到危险,那个家都不敢回去,确实也不好耍了。”停了一下,老曾接着说道:“但是,我老头子倚老卖老,多一句嘴。如果能找到巨额的财产,对于你们和我意义是不同的,你们一辈子可能过上不同的生活。我觉得做人、做事,都不应该遇到困难就轻易放弃。所以今天不要下啥子结论,休息两天再说为好。”外面开始下起大雨来,小敏接了水给潘天棒擦身体,我则和老曾避到客厅,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老曾拿着小敏递给他的纸卷问我:“你想不想打开这两纸图呢?”我心里想得不得了,嘴上却不能承认:“没有想好之前,这张图开不得,一有线索,我们都会忍不住继续下去的。”老曾说:“那个高道人,可以守着小敏叔叔留下的盒子十年不打主意,那是修道修出来的。这个线索在我手上,我哪里有那种道行控制好奇心?迟早忍不住的。”我点点头,在这一方面,我和老曾是一种人。小敏知道这类线索的解法,自己不留着却交给我们,估计她也抵挡不了解密的**。点上一支烟,老曾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就象在欣赏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过了半晌,突然开口说道:“其实,危险并不象小敏想的那样大,只是我们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而已。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一定能让那伙人不再骚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