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挖出石棺的大学 (6)

落叶。这地底的积水上怎么可能漂着落叶？矿灯照上去，每一片落叶上，竟然都会反射出两点红色的亮光。水不动，落叶却动了。那落叶竟然像船一样，在水面上来去自如地滑动着。我终于看出来了，这哪是落叶，分明是几只枯黄色的蜘蛛。蜘蛛身上有一层独特的绒毛，令它们水上水下通行无阻。那两点反射出来的红光，是它们的眼睛。地底这么深的地方出现这几只蜘蛛，我们都觉得奇怪。后面几个人也上来了，被堵在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大师兄问我：“老五，出什么事了？”我把情况跟他们几个说了一下。我回过头时，光头已经蹲在积水旁边，老四从包里掏出一双百宝棉手套，光头接过戴了。一只蜘蛛游向光头这边。光头的手忽地伸出又忽地收回，大拇指和食指间，已经捏着一只正舞着爪子挣扎的蜘蛛。光头注视着蜘蛛，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果然是这东西。”我、老四和老千好奇地倾过头去看。光头配合地把蜘蛛递过来。世间竟有这样的蜘蛛。蜘蛛的背长得和人的脸竟然一样，连五官都清晰可辨。这张脸，是一张苍白的小女孩的脸。蜘蛛两根毛茸茸的触角，看上去就像女孩的两根辫子。脸上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盯着我。似乎不是我在注视着它，而是它在注视着我。越看我心里就越是发毛，转过头，眼前却一直晃着那张惨白的脸。那张脸的表情究竟是哭还是笑？不过无论是哪种，都无比诡异。老千这小子不知死活，竟伸出手要去碰那蜘蛛。老四一把把他的手拍掉：“别乱动。”我问：“这是什么蜘蛛？”光头脸上还是浅浅的笑：“不知道。除了这里，其他地方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蜘蛛。”光头最后一句话听得我们都神经一紧，他说：“这不是蜘蛛，是恶魔的化身。”说完，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捏着蜘蛛的手指一用力，那只蜘蛛就被挤扁了，血红的汁液四溅开来。嗷！蜘蛛被挤扁的时候，竟然发出了像小孩一样的尖叫声。我们几个听得胆战心惊。老四其实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毒没有，刚才把老千的手打掉，只不过是出于小心。光头把手里的蜘蛛捏死后，老四问：“你看这东西有毒没有？”光头不接茬，不知还在念着什么。我给大师兄他们描述了一下那只人面蜘蛛，又把光头捏死蜘蛛的事情也说了，几个人越听越迷惑。“那位小姑娘，能不能把你手中的鸡给我一只？”光头终于开口了。九儿把一只鸡递给老千，老千递给我，我递给老四，最后送到了光头的手里。我问：“你这是……”光头望着积水说：“你有所不知，这种蜘蛛毒性极强，被咬一口就有瞬间丧命的可能。”老千接过话头说：“就那么几只，怕什么，你都捞起来捏死不就了事了？”光头摇摇头，抬起矿灯往前面一照，我们都大吃一惊。积水那边的地面上，爬满了这样黄褐色的蜘蛛。这些蜘蛛的背上，都有一个白点。刚才没有注意看，只道地面本身就是这种颜色，还以为是坑坑洼洼有些泛着白光的积水。现在才看清楚，原来那边竟然是成千上万的蜘蛛。但它们却对我们的到来毫无反应，还是自顾自地爬动着。光头接过鸡，一只手拿住鸡的脑袋往后一压，和两只翅膀一起拿稳，让鸡脖子呈弓形挺起来，另一只手将鸡脖子上的毛拔出一片空缺后，对着已经拔光毛的血红的鸡脖子快速一掐，鸡脖子上就出现了一个血口子。这一掐不重也不轻，只把鸡的动脉掐断而没有伤及其气管。伤口不停地喷血。鸡却还清醒着，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光头双手握鸡，把鸡倒立起来像个茶壶一样提着，鸡血就像茶水一样，从刚刚割出来的口子里流出来，洒到地上。光头提着鸡在积水的上空来回洒着血。血在水面上画出一个奇怪的痕迹。我看出来了，他是在画血符。光头面对积水念着咒语。血在水面上慢慢涣散着，最后竟都沉到水底不动了。整个过程，光头都是笑吟吟的。血符在积水上面一画好，几米长的水面上那些漂如落叶的蜘蛛就定住不动了。光头回过头看着老四：“把你的手给我。”老四刚才看呆了，乖乖地把手递上去。光头伸手蘸了鸡血，念念有词地在老四手掌上画了一个和水面上的血符一样的图形，然后侧过身贴着墙壁让出一个挤一挤才能过去的空间，笑着对老四说：“你现在可以过去了。”老四的脖子上汗珠直流。他挤出一点儿干笑，尴尬地望着光头。光头点点头，示意他没事的。老四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个。他其实是在看小宝。小宝也在看着他这边。老四鼓起勇气，一脚踩在积水上，他走过之处，那些蜘蛛都像涟漪一样散开。果然没事。老四走过积水，走上对面的地面。那里密密匝匝的蜘蛛慌慌张张像潮水一样往后退开。地道里满是“沙沙”的声响。老四在那边站好，不可思议地往这边看过来。光头用同样的方法给我们每个人手心里都画上了一个血符，把我们几个全部安全送到积水的对面。最后一个是公子寻。公子寻的右手握着矿灯，他给光头伸出的是左手。公子寻的左手一伸出来，藏在左手下面的那只手就露出来了。光头看着公子寻的腋下，脸上还是高深莫测的笑。公子寻怕怕地缩回了左手。他把矿灯换到左手握着，把右手伸给光头。光头回过神来，给他的右手掌心也画上了血符。但那个血符，却跟我们的不一样。公子寻像我们一样踏进水里。奇怪的是，他的脚一碰到积水，那些蜘蛛就忽然凶相毕露地动了起来。公子寻没看出异常，整个人走进了水里。水面上漂着的所有蜘蛛一下子把公子寻围住了。那些蜘蛛围着公子寻旋转着。接着，有些细长的黑色东西从蜘蛛的嘴里吐出来——是蜘蛛丝。蜘蛛的黑丝在水面上越拉越长，最后连在了一起。公子寻被一个黑色蜘蛛网围在了中间。那个网的形状很面熟。细看，又像缺了点什么。大师兄惊讶地喊了一声：“八卦图。”我恍然大悟，这个蜘蛛网的形状果然跟八卦图很像。不过，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八卦图，有一个方位上出现了一个缺口。我数了一下，水面上一共是七只蜘蛛。加上刚才光头捏死的那只，一共就是八只。刚才没留意，原来这积水里的蜘蛛竟然暗藏玄机。光头站在另一边望着公子寻，脸上还是亘古不变的笑。大师兄看见这阵仗都大惊失色了，乳臭未干的公子寻更是早已惊慌失措。地道里空间有限，围着公子寻的黑色八卦蜘蛛网其实也不是很大。公子寻不停地转着圈子，想找个冲出去的办法。要命的是这个蜘蛛网不是定着不动的，而是活的。公子寻动一下，网也动一下。公子寻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八卦图中的那个空缺。公子寻见没见过八卦图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这小子对这东西肯定不了解。他的想法比较天真，那里有个空缺，那么从那里冲出去就比较容易。那些蜘蛛像是看出了公子寻怎么想的，无论他怎么转，那个空缺的方位总是在他的正后方。公子寻越来越急躁，抬腿要去踢那个蜘蛛网。这个蜘蛛网很有弹性，他脚一踢过来，蜘蛛网就迅速松开。但他的脚刚要收回时，蜘蛛网又遽然合拢过来。公子寻的脚一下被缠住了，他慌忙往回拔，但蜘蛛网缠得极稳，拔了几次，也只能把蜘蛛网带起来一点儿，脚却怎么也收不回来。那个蜘蛛网就像是长在了公子寻的脚上一样。公子寻慌得手足无措了。他单脚站稳，弯下腰用手去扯。蜘蛛网又黏又韧，扯也无济于事。适得其反的是，公子寻的两只手也被稳稳缠住了。公子寻成了撞在蜘蛛网上的一只小飞虫，被粘在上面一动不能动。那七只蜘蛛开始向他爬过来，公子寻只要被咬上一口，小命就玩完了。光头还在那边祥和地笑着。我和老千都想上去帮忙，却被大师兄拦住了。大师兄斜眼看看光头，意思是光头自有安排，我们就别去捣乱了。公子寻那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危急，最前面的一只蜘蛛已经爬到公子寻的左手边。蜘蛛绕着他的左手一圈一圈地绕着，用蜘蛛丝缠绕住他的手。公子寻拼命地拉手，却拉不动，越拉蜘蛛的动作就越快。公子寻的眼睛瞪得滚圆，万分惊悸地看着朝他爬过来的其他蜘蛛。另外六只蜘蛛也到了。公子寻的矿灯落在水里，防水的矿灯在水下依然照射着水面上的一切。蜘蛛们在紧锣密鼓地缠绕着公子寻不断挣扎的双手和脚。后面站立的光头这时却笑出声来。公子寻狠狠地看了光头一眼。他低头看了看腋下的第三只手。公子寻又要用他的第三只手了。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因为他动作太快了。只看见一个黑色瘦长的影子在水面上一闪，公子寻左手边的那只蜘蛛就不见了。一只蜘蛛被捏在了公子寻第三只手仅有的两个手指上。啪——那只蜘蛛被捏破了。鲜红的汁液顺着他的手流下来，落进积水里。哒——蜘蛛的尸体被扔在水面上。公子寻又接连出击六次，水面上漂着七具蜘蛛尸体，他的鬼手两个手指都被蜘蛛流出来的汁液染红了。蜘蛛都被捏死后，蜘蛛网也失去了活性。公子寻扯了几扯，手和脚就都扯出来了。公子寻捡起掉在水里的矿灯，回头瞪了光头一眼，蹚着积水走到我们这边来。光头还是在笑。